線和魚餌
少女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那雙大眼迷迷濛蒙,說完這句話,便合上了雙目,昏睡了過去。
我只是喜歡你……
輕輕一枚石子,在他心湖裡,激起陣陣漣漪。
沐澤夜靜靜看著面容潮紅,雙眉緊蹙的少女,眼角還因為方才的情動,殘留著微微的紅暈,看起來惹人憐愛。
喜歡么?
他淡哂,於他來說,這是一種太過遙遠而飄渺的情感,他甚至不懷疑,此生,他都不會有男女之情。
他俯身,輕輕撫摸著少女哭泣過的臉頰,眼底有著溫柔,有著輕嘆。
「抱歉……以後,莫要再惹怒我了。」
「你是我妹妹,你只須謹記這一點便好。我什麼都會為你做的……做我的妹妹,一定會比做我的情人幸福。」
他低聲輕嘆。
醒來之後,沐寧也不再堅持稱沐澤夜為「沐先生」,她開始叫他哥哥。
沐澤夜會一如既往,微笑著和她點頭。
無論是她叫他「沐先生」,還是「哥哥」,他都是一如既往,如此優雅漫不經心地微笑,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緒。
沐寧已不再奢求,沐澤夜會喜歡她,愛她,甚至也不期盼他正視自己。
哪怕是以他妹妹的身份,以親情的名義,守在他身邊也好。
時間無痕,流逝如水,不知覺間,窗外的雪已越下越大,過了初冬,真正的冬季,正在悄然來臨。
小魚連續針灸了一月,一直停滯不前的武力,的確有漸漸開始突破的跡象,她大喜,連忙趁著這股東風,關在房間里參悟,爭取一舉突破至後天境界。
後天初期境界和武宗後期境界,不是只有一個小境界的差距,從武宗後期到後天初期,是一整個境界的跨越,一旦進入後天境界,體內的武力,不止翻了數十倍,五覺,反應都會遠勝武宗境界。
因此,只要達到後天境界,哪怕只是初期,就算被十數名武宗後期的高手圍攻,也能輕易地將這些高手秒成渣。
當然,同境界之下,因為天資、功法的原因,每人修習的武力純粹度不同,體內的武力多寡不同,實力也會出現天差地別。
*
滿地殘肢,鮮血,鼻息間,是他們早已熟悉的血腥氣味。
這種氣息,曾經會讓他們激動,熱血沸騰,如今在這片土地上聞到這種味道,只讓他們想要作嘔,由心底爬起一股恐懼。
這些血液,全是他們逝去的兄弟灑下,地上殘碎的肢體,是與他們一起共同戰鬥過的同胞。
從來只有他們收割別人的生命,如今,終於輪到他們被人屠戮。
是的,屠戮,絕對實力的屠戮。
那個人,太可怕,如果不是當初他們和寧雅欣裡應外合,使用了卑鄙手段,給他下毒,恐怕連他一根毫髮都碰不到吧。
南街之王,祭月。
漫天飛舞的大雪,天上是一片煞目的雪白,地上厚厚的白雪,幾乎都被匯流成河的血液染透。
他們的組織,終究是被這個男人連根拔起了。
祭月站在大雪紛飛之中,他的神情清冷,目中沒有嗜血,沒有殘忍,只有一片冷漠。柳絮般的雪花,落在他的衣襟,落在他的烏黑的發上,似染上了一層華霜,讓他更顯清冷尊貴。
「可有話說。」
祭月靜靜望著眼前的男人。
他的眼神里,甚至沒有對於對手,最起碼的尊敬,因為在祭月眼裡,此人,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首。
此人便是這個殺手組織的首領
走上殺手這一條路,他便知道,總有一日,有人會取走這顆項上人頭,只是如今失去了一切,面對著這個男人,一切的心理準備,都被無情擊碎!
他涕淚橫流,猛地跪在雪地上,冰冷的雪花,刺入膝蓋的疼。
「月少,饒我一條賤命吧!我……我可以告訴你,是誰讓我來殺你,他有什麼陰謀……還有那個寧雅欣,她究竟是什麼人……月少你就饒我一命吧……」
他拚命地磕頭,涕淚橫流,狼狽不堪。
祭月垂眸,不帶絲毫情感地俯視著他。
「解決掉。」
祭月看也不看他,對身後的屬下命令一聲,轉身離去。
莫離應了聲是,走至那殺手頭領身邊,抽出手槍,正要開槍,那殺手突然沖著在大雪中漸漸模糊的清冷背影大喊:「你不能殺我!祭月!你殺了我,你也會丟掉性命!!那個人……那個人……哪怕是你也會棘手……你不能殺……」
最後一個「我」字,他永遠也沒能說出來。
莫離果斷地開了槍,那粒子彈,完美地穿透了殺手頭領的太陽穴。
他至死都不瞑目,雙目暴睜,瞪著那個清冷尊貴的身影。
莫離一腳踢翻那個男人,不屑地道:「就你還想直視月少?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只搖尾乞憐的狗罷了,連死都這麼窩囊。」
他長期跟著祭月,身上也有一身傲氣,最看不得這般毫無尊嚴,搖尾乞憐地乞命之徒了。這樣的男人,根本不值得死在月少的手下。
莫離追了上去,跟在祭月身後,毫不顧忌身上的大雪。
「月少,雖然那人卑賤,死有餘辜,但他口中的那個幕後之人,不可不防啊。」
他眸光瀲灧,淡淡道:「我知道幕後之人是誰。他真正想要針對的,並不是我,他將寧雅欣插在我身邊,多次找人暗殺我,其目的並不是真的要對我動手。」
「那那位的目的究竟是……?」
「他知道,這種雕蟲小技,為難不了我。但他卻是在威脅我,向我示威,讓我同他合作。」
「合作?」莫離驚訝。
「與他,共同對付一人。」
莫離驚愕不已,瞬間腦中如電轉:「可是東街之王,沐少?」
祭月清冷的目光,望著前方料峭的大雪,他渾身的氣息,竟比這大雪還要冷上幾分。
莫離知道,月少已經動了殺意。
他無意與參與這種卑劣的爭鬥,他是尊貴的,他想要什麼,用實力奪了便是,從不屑使用這些低劣的手段。
而那位,竟還想讓如此尊貴的月少,玷污自己的雙手,陪他玩那種骯髒的遊戲。
「月少,既然寧雅欣身份有異,如何處置?」莫離問道。
「留著,她是引那人現身的餌。」祭月低嗤一聲。
*
凌晨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