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的真意
沐寧絕望不已地搖著柵欄,那鐵質生鏽的柵欄,撞得框框直響。
「救命,誰來幫幫我——」
她嘶聲喊著,一遍又一遍。
沒有人過來。
也許那些在遠處的人們,沒有聽見這名少女的呼喚。
也許,他們聽見了,卻裝作沒聽見。
在這種生死存亡的危難之時,連自己的自顧不暇,又如何有時間和精力去救一個素不相識的少女。
他們只能祈禱,祈禱這一場災難快點過去,祈禱上帝饒恕他們的罪孽。
沐寧一聲聲地喊著。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直到聲音沙啞,再也喊不出來。
身後的水,洶湧成一股浪潮,打在她身上,虛弱脫力的她,差點被水沖走,她忙不迭地打起精神,死死地抓住鐵柵門的欄杆。
黑色的浪潮一浪接一浪,似乎發了狠似的要將她捲走,她的力氣越來越小,開始慢慢地往下沉……
海水,已經漫到了她的脖子,她的下巴……
她的腦子開始冰冷,寒氣凍得她雙唇發紫,她忽然想到了那個男人。
他輕輕沖她微笑著,會伸出手,戲謔地彈在她的額頭。
他說,我會護你一生一世。
你什麼都不用做,我會為你承擔一切的黑暗……
莫要再露出這樣的神情了,你是我最愛的女人……
她覺得很幸福。
哪怕只是一個個編製成夢的美麗謊言……
水,漫溢到她的鼻端。
手上的力氣,緩緩脫離,緊扣住欄杆的手,慢慢鬆開。
她記起,在那個洋溢陽光和自由,奔放洒脫的海島上,男人坐在陽光之下,膝頭放著一本雜誌,側過頭來,微笑著望著她。
他的臉上,灑滿了陽光,眼睛里,有著讓她沉溺進去的溫柔。
那時候,她就覺得,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好看的人呢?
手,終於完全鬆開……
海水漫溢過她的頭頂,灌入她的鼻腔……
你,有沒有愛過我呢?
哪怕一點,一滴。
只要,一點,一滴,哪怕他們講的是真,我都會……
她的身子,被黑色的海浪,卷向遠處……
手,猛地被一隻冰冷的掌抓住!
她逐漸下沉的身軀,被那隻手提了起來,卡在了鐵柵門的欄杆之中。
那人站在鐵柵門之後,光線打在他半邊臉上,冰冷的鐵面具上,看起來陰冷至極。
是古墨!
沒想到,在這生死一線的時刻,遇到的竟是和她積怨很深的古墨。
屋漏偏逢連夜雨。
古墨森冷地盯著她:「你是不是夏未寧?」
她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如果她是,會如何,如果不是呢?
她如此低忖著,古墨卻不耐地低吼:「快說,否則我現在就放手!」
說完,他作勢一放,沐寧差點又被那股浪潮卷了去。
沐寧忙不迭地抓緊古墨的手。
身體冰冷,額頭上卻已經滲出冷汗來。
是,還是不是?
看著古墨陰冷皺起的眉,她憑著自己的直覺,咬牙道:「我是。」
古墨那如鷹隼般陰騖的眸子看她一眼,哈哈大笑數聲:「好!好!」
看他這副反應,沐寧以為自己凶多吉少,鐵定會被他再次放開之時,沒想到他卻灼灼地盯著她,低聲說:「算你運氣好,感謝你的好命吧。」
她莫名其妙,不明就裡,按理說,古墨對她應該是欲殺之而後快的,今次竟然會出手救她?
她並不認為,古墨會好心救她,救了她之後,古墨,會將她怎樣?
古墨緊抓著沐寧的手,一腳踢在鐵柵門之上,他本來就武藝高強,古墨一踢,那扇門的鎖就應聲而開。
「跟我走!」
開了門后,古墨手一拉,粗魯無情地將沐寧的身子,跟破布似的拉到自己的身側。
「你要帶我去哪裡?」
沐寧問道。
「閉嘴!」古墨厲喝,「我知道你花花腸子多,不要給我打什麼鬼主意,我雖不會殺你,但你要知道,我有一千種方法可以令你生不如死。」
古墨不會殺她?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此前古墨將她和古若逼到了絕境,古墨曾揚言要親手殺了她。
是因為自己身份的緣故么?
有了古墨帶著她,逃生的速度就快了很多。
越過重重水域,兩人來到一處房間,房間的牆上豎著一塊大的液晶屏幕,而上面的畫面,正是沐澤夜等人處在的大廳!
大廳里,宮城等人,正在和長老會、以及溫然的所帶領的人纏鬥,而沐澤夜則被十餘名高手,團團圍住。
沐寧死死盯著屏幕,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古墨看著屏幕,笑道:「真是大手筆,原本以為長老會的四位長老只來了一位,如今看來,四位長老都來齊了啊。」
他看著將沐澤夜團團圍住的那十位高手說:「看來,你的面子的可真不小,為了將你順利帶回,這四位長老,算是豁出了性命了。」
沐寧不語,只定定地看著屏幕,隨著沐澤夜和十位高手的戰鬥,心臟忽上忽下,生怕他出了一點意外。
「嘖嘖。」古墨冷嘲,「我該說你多情,還是無情?這個男人殺了你的父母,你竟然還如此關心他。」
「你住嘴!」沐寧心中的那股恐懼漫溢起來,她強壓下心中的那股懼意,「他不會做這種事的。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們的片面之詞……」
忽然,她怔住了。
屏幕里,傳來長老會一位長老的聲音。
「東王,主人待你不薄,你能擁有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拜主人所賜!你害死了主人和夫人,為何還要害對小(河蟹)姐?」
「哦?」
沐澤夜的目光動了動,瀲灧的雙目看著那位長老,那股無形的氣勢,竟然逼得那位說話的長老,後退了幾步。
那十位高手中的一名女性上前了一步,說:「東王,我敬佩於你,在幫中一直持中立,此次前來幫助長老會,並非是要叛亂,而是懇請東王,你放小(河蟹)姐一條生路,為主人留一條血脈!」
沐澤夜似嘲似諷地看著她:「就憑你?」、
這名女子臉上有些惱意:「東王,我聽說小(河蟹)姐已經傾慕於你,對您唯命是從。即使她日後繼承了主人的事業,憑著小(河蟹)姐對您的愛意,恐怕小(河蟹)姐手頭大部分的權力,最後還會落到您手頭。」
女子抬起頭,妙目里有著同情,有著懇求:「看在小(河蟹)姐對你一片痴情的份上,您就放了她吧。我聽說,莫要讓小(河蟹)姐對您越陷越深了。」
沐寧緊緊盯著屏幕,生怕聽漏,聽錯了一個字。
沐澤夜淡淡地看著女子,那雙對著她含笑溫柔的眸,此時,卻是一片陌生的冷漠。
他輕聲開口:「我從未勉強她。」
冷漠,無情,殘酷,冰冷。
這,便是這個看似溫和漂亮的表皮之下,這個男人,最真實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