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錄節目
景雪聽到了廟外的聲音，她記得庄興提過的流程，很快來到了供桌右手邊，撿起了地上的那個小孩木雕。
「是這個嗎？」她對著藍牙耳機說話，迴響之地中，並未斷掉她和外界的聯繫。
按照《回元篇》當中的解釋，迴響之地是海市蜃樓那樣的存在，她的實體依然存在於現世，出現在這裡的，只是她的投影，按照她的理解，這近似於常出現在小說影視作品中的一種概念：
——即虛擬現實。
她的感官在這個虛擬現實內一切正常，有問題的是這個幻真幻實的迴響，能明顯看出「粗製濫造」的意味。
「這個就是『祖師爺』。」庄興隔著屏幕和景雪對話：「等師父進來，再把『祖師爺』給他就好了。」
「我想換個方法試試。」景雪拿著木雕往外走，她主動離開廟內，來到了燃著篝火的雪地之中。
她身穿現代化的作戰服，在這群布衣樸素的人當中格格不入，她腰間的手槍，對準頭，一發就能取這些傢伙的性命。
她有很多種選擇，如果想的話，完全可以不按照庄興的流程走，但是有既定的通關線路，何必再自己嘗試呢？
作為先驅者，她首先要保證的是把這個流程走完，她不想觸犯禁忌，導致錄像只有短短的幾分鐘。
不過...這種感覺...真是...
太棒了！！！
她真真切切地進入了一個未知的區域，一個她無比渴望卻又抵達不了的地方！
雪夜下的篝火、如此真實的虛擬之人，太美妙了！
她親眼看到了，親身感受到了這一切，她張開雙臂，閉上眼深呼吸。
庄興透過屏幕看到了師父，師父走到了景雪的面前，看著她手裡的祖師爺。
「還愣著幹嘛！快把祖師爺給我！」師父對著景雪大吼。
景雪默默觀察這個身形佝僂的中年人，她知道這個人並不是真實存在的，所以不會為他的大罵動怒。
她把那個木雕交給他，自己做細緻的觀察。
「你好。」她說。
然而師父並未理會他，只是去喊人搬供桌。
「他們沒有神志，整個場景都是固定的，應該不能和他們對話。」童立元對著麥克風說。
「我就是想試試。」景雪清楚這些人只會按照程序一樣行動。
她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從腰包里取出紙筆，把自己所見的東西寫下來。
「我們過來的很倉促，沒什麼時間查資料，童師傅你是官將首的掌班，對於這個戲班的風俗你有了解嗎？」景雪問。
「大致我都知道。」童立元說：「以前在北方，戲班都會請老郎神，他們用梨木或者檀香木雕刻成一個小孩，在屁股上挖一個洞，這個洞就是用來『安臟』的。」
「這樣么，我還以為那個雕像是什麼神仙。」庄興說道。
「小孩雕像的模樣是沒有什麼講究的，那只是一個法器一樣的東西。」
景雪點頭，隨便問了一些問題，然後排著隊去洗手。
「看樣子主動從廟裡出來把祖師爺交給師父，那兩個雙胞胎就不會被罰練功了。」童立元說。
「因為師父沒發現貢品少了，有人往盤子里加了貢品。」庄興看到了，這一次桌子搬出來的時候，供盤裡多了幾個饅頭。
「他們應該有某種隱藏的行動邏輯。」景雪判斷：「狐鬼阿紫對這些人一定有印象，這個世界是按照她的認知運作的，在她的認知里，那兩個被喊去搬供桌的人，恐怕是心善的『大哥哥』，她認為如果這兩個人發現了貢品被人偷吃，就會悄悄把東西給補上，以免有人受罰。」
「有可能。」庄興說。
「我是景雪，接下來我將會把他們每一個人的臉拍下來，然後對他們的隱藏邏輯進行判斷和試探。」
景雪像是荒野求生的主角那樣對著鏡頭自言自語。
「這裡除我以外，一共有十四個人，十個成年男人，三個成年女人，四個小孩子中有一對雙胞胎兄弟，兩個大約八歲左右的小女孩，他們看起來都營養不良，大冬天只穿著單薄的布衣，這是一個舊時候的傳統戲班，他們的社會地位地下，收入來源於街頭賣藝。」
「這個人是戲班的掌班人。」景雪把鏡頭對準了師父：「他是這十四個人當中的最高領導，擁有絕對的權威，他享有包括財產分配權、食物分配權、勞動分配權、戲班內部人員婚配權等等權利。」
接著鏡頭又轉移到孩子那裡：「這些小孩子對於他來說，就是財產的一種，貧窮人家將孩子賣給他，簽下『生死不問』的生死契，按照舊時的律法，他有權處置這些小孩的生死。」
庄興覺得自己在看一場緊張刺激的直播，又像是在看紀錄片。
景雪非常大膽，她不斷嘗試和其他人對話，有時還有肢體動作，大部分人都沒有搭理她。
唯有一個小女孩，被景雪觸發了隱藏事件，小女孩從袖子里拿出一顆紙包的麥芽糖，放在了景雪手裡。
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小女孩的腮幫子那裡是鼓起來的，她在悄悄地吃糖。
洗過手之後，供桌被抬起來，接下來到了「安臟」的環節。
「童師傅，我對『安臟』這一行為不是很了解，你能為我們解釋一下嗎？」景雪像是記者那樣把解說權交替過來。
「關於『安臟』，這其實是有很多講究的。」童立元在景雪的帶領下，不由得語氣變得正經。
他感覺自己在錄製電視節目，真的很有錄節目的感覺，此時此刻，有專業的攝像頭和打光燈對準他的臉。
景雪不是開玩笑的，她的團隊做足了準備，要把今天在場發生的一切都完完整整地記錄下來，用作寶貴的視頻資料。
童立元感覺到了這件事的正式，他，還有在場的每一人，將來很有可能被後人反覆研究。
如果在某一件事情上講錯了，他說不定會被反覆拉出來鞭屍。
必須把最好的一面表現出來才行，他要表現的是一個專業老法師！不能給他們邱鄉地藏庵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