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紀錄片

「所謂的安臟，就是請神的戲俗。」

童立元中氣十足。

「戲業，包括一切說唱表演，是一種娛人的職業行為，最早可以追溯到遠古時期的『巫覡』，當時的『巫覡』是人用來取悅神的表演，到後來王朝建立之後，才逐漸衍生出優伶而專事娛人。」

「因為『巫覡』是為了與神溝通而存在的，所以優憐也把這種神秘的氣氛保留了下來，一些舊戲班的掌班，其實是很有本事的。」

「這麼說來，官將首也算是『巫覡』的一種了？」

「可以這麼說。」

「關於安髒的儀式，有什麼講究嗎？」

「各個地方的戲俗不一樣，但通常都是去一些鬧鬼的不靜之地，比如亂葬崗，破損神廟一類的場所。」

「我現在就正在前往亂葬崗的路上。」景雪搶話：「如我所見，這群人在深夜之中前進，不斷地敲鑼打鼓，如果有人在黑暗中走丟了，就能循著鑼鼓聲，找回隊伍。」

屏幕清晰地拍到了火炬的光芒和安靜飄落的雪花。

「走在最前面的是掌班，他是這裡最有本事的人，他抱著『祖師爺』的雕像，帶領隊伍前進，我將會跟隨他們，前往參加這種古老而神秘的儀式。」

走了一會兒之後，景雪跟隨隊伍抵達亂葬崗。

陰風森森吹來，但她絲毫不畏懼。

她是要為科學獻身的人，她進來之前就已經預想到最壞的情況了，什麼都嚇不倒她！

供桌擺在了地上，師父和眾人一起燒紙，景雪也跟著一起燒紙。

師父把香灰摳出來，在地上撒了三圈。

「這些香灰是防止惡鬼入內的城垣，有驅煞驅邪的作用。」童立元解說道：「按照我所了解的，接下來所有人就要跪地禱告，掌班的會抓住時機請神，一旦感知到了神魂入體，就會把它封印到木雕內。」

「請的是什麼魂，有講究嗎？」

「有的。」童立元點頭：「寅時是請神最佳的時機，這個儀式必須在寅時內完成，請的也不是『魂』，是那一縷『魂氣』，有本事的掌班，能判斷出是什麼的『魂氣』進入了木雕內，沒本事的，或是完全不懂的，就只能靠風吹草動，按運氣來。」

「如果請到了白羊、狗、牛一類的魂，都是吉兆，這些都是家養的動物，預兆接下來的一年無奔波勞累之苦，但如果請到了兔子和飛鳥，就是不好的兆頭，認為一年內會東奔西跑，掙不到什麼錢。」

「非常感謝童師傅的說明。」景雪把鏡頭拉到了外面，拍攝陰風四起的亂葬崗：「就讓我拭目以待，他們會請到什麼魂吧。」

雖然景雪早已知道是狐狸，但還是假裝不知道，留一個懸念。

她希望這部視頻盡量看起來有趣一點，所以模仿了那些直播的方式進行錄製。

所有人跪在雪地之中，對著供桌祈禱，唯一的火在盆中燃燒。

忽然一聲大喊：「請神了！」

接著便是敲鑼打鼓，眾人齊聲喊：「接住了。」

景雪將這個畫面拍攝下來，然後在黑暗之中尋找那隻狐狸。

但是，並沒有找到，她沒有拍攝到庄興所說的那一隻狐狸的畫面。

當所有人喊出「接住了」這一話的時候，世界就戛然而止了，像是死機的電腦那樣，不再有任何的反應。

景雪在一瞬間被轉移到了另一個場景，來到了充滿陽光的梨園戲台上。

「白鷺，剛剛有拍到嗎？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景雪對著耳麥講話。

「沒有，所長。」白鷺說：「我慢放過了，0.1秒內缺了8個幀數的畫面。」

「是因為信號缺失？還是光線不同步？」

「是信號斷源了，但是只斷源了0.1秒。」

「這麼說，我是進行了某種瞬移一樣的行動么？總之把我的攝像頭源數據下載過去，發給技術部門，讓他們研究一下，你們接受到的畫面和視頻的源數據有什麼差別，以及這種情況發生的原因。」

「是，所長。」白鷺按照景雪的指示操作。

在景雪與白鷺對話的同時，台下的師傅已經開始催促了。

景雪並未急著練功，而是繼續拍攝梨園的全景，她甚至想下台去拍，但是在腳即將踏到戲台之下時，剎那間有恐怖的重量壓在她的身上，幾乎要讓她砸在地面上。

好在她有意識到下台可能是一種危險的行為，提前有預警地把身子拉了過來，如果她下台的話，恐怕被壓的無法動彈。

童立元見她踉蹌一下差點摔倒，關心地問道：「景雪所長，發生了什麼？」

「有種重力加倍的感覺。」景雪拍拍臉。

「請不要再嘗試下台了，這是很危險的行為。」童立元說：「這是梨園招收野班子伶童的選拔會，如果在中途下台，意思就是放棄了加入梨園，和這個場景的運作規律是相背而馳的。」

「我知道了，我會老老實實地按照庄興口述的流程來走的。」景雪剛才那一刻有種心悸的感覺。

第一次在迴響之地里感覺到危險，她又興奮了許多，她真想把這地方的秘密全部挖掘出來！

「景所長，我建議你最好先把練功的環節走過去。」庄興說：「如果等到師父露頭，身體會變得很沉重的。」

「沒關係，我經受過專業的訓練。」景雪做了做熱身運動：「而且，我在迴響之中的感受和你口述的好像不太一樣，至少在最開頭，我沒有覺得那個小老頭有什麼威嚴，我覺得我一槍就能崩了他。」

「地界和迴響肯定是有不同之處的。」童立元接話：「雖然目前為止一切順利，但是還是小心為過好。」

「我一直都很小心。」景雪拍到了那個弓著背的蒼老影子，看得出和廟裡所見的是同一個人，但他變得很老了，白髮蒼蒼，眼窩深深凹陷下去，更加地瘦，目光更加地冷漠。

與此同時，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腳像是綁上了鉛塊那樣沉重，但沒有像庄興所說的，周圍變得昏暗，有窒息感，手腳上的負重還不如她平時訓練時綁的多。

「是因為迴響比地界低級么？」她感覺在迴響之地當中，各種危險性都比庄興描述的，降低了不止一個檔次。

她按照之前研究的，在台上練功，一共一百多種招式，對於長期訓練身體柔韌性的她來說，並非難事。

練完功，流程正常推進，她被「NPC師姐」帶到了一個包間，包間的桌上放著熱乎乎的飯菜，她找了個地方坐下拿起碗筷。

「接下來，我將做一個大膽的實驗。」她捻起一粒米，輕輕揉捏：「如各位所見，這一粒米是如此真實，但迴響之地並非一個真實存在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我是否存在於此處。」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我接下來要將這些飯菜吃入胃裡消化，這可能會對我的身體造成巨大的傷害，我的胃，將會消化僅存於這處空間的食物，我很想知道結果，假如我是真實地存在於此處，假如這些東西無法在現實中存在，那麼當我的器官和細胞，將澱粉和蛋白質分解，送到我的細胞膜當中時，假如我在這個時候離開，這些物質是否會消失？如果消失了，它們又會對我的身體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進入這裡之前，已經有專業的人員和設備檢測並記錄下我的血液各成分的含量，離開這裡之後，我會再進行一次血液檢測，務必做出一個權威性科學性解釋。」

景雪端坐在飯桌前，讓鏡頭拍攝到米飯和桌上的四道熱氣騰騰的菜，然後拿起碗筷，非常豪邁地刨飯。

她要把飯菜吃光光，讓腸胃消化大量的蛋白質和糖類物資，這樣才會有極大的對比差，才能讓實驗的結果更加精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