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間談話

第2章夜間談話

「你做了什麼？」

隱婆的語調中隱隱傳來焦躁之感。

她正要開始大快朵頤，卻發現食材身上誕生了令妖討厭，甚至是恐懼的氣味。

為了發泄這種情緒，她沒有選擇隱去身形，而是訴諸更為直接的暴力。

食人妖怪的雙手異化為野獸般的利爪，伴隨著一陣腥風揮下。

但理應失去行動能力的獵物竟然一躍而起，伸出左手卡住了她的喉嚨。

在莫名產生的力量的支持下，李武竟壓制住了隱婆，把她撲倒在了地上。

妖怪發出了一聲慘叫，白皙的頸部像是觸碰到烙鐵一樣發出陣陣焦糊味，變為利爪的雙手也退回了原樣。

「給我滾開啊！」

她試圖推開李武，揮拳捶打著這個該死的人類。

李武的意識本就處於渙散的邊緣，他無從思考為什麼自己能從蠻力上壓制妖怪，只是遵循攻擊的慾望舉起了那塊握於右手中的玻璃碎片。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他隱約感到碎片上泛起了殷紅色的光芒。

被按倒在地面上的隱婆忽然發出了驚恐的吼叫，她用盡全力掙脫開了李武的鉗制，從地上起身，然後發動了隱身的能力。

但是，並沒有用處。

李武死死地盯著漂浮在空氣中的字跡。

你的真名已經被我識破了。

他朝著那行正小心翼翼地向門外飄移的文字追趕而去，然後像揮動匕首一樣將碎片刺向文字下方。

傳來了切實命中實體的手感。

隱婆顯出了身形，她微微張口似乎想發出無聲的嘶吼，以李武刺入的傷口為中心，紅色的紋路像血管一樣擴展開來，緊接著燃起了澄澈的火焰。

這個食人的妖魔就這樣化為了一蓬灰燼。

隨著敵人的死亡，李武覺得有一股暖流自身體內部湧現，他撲通一聲倒在了地面上，精力和意識像潮水般退去。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時刻，他隱約看到有人影衝進教室，對著飄在半空中的玩偶形狀的東西說道：「……明明張開了結界，為什麼會有人被捲入進來……」

睜開眼看到的是校醫務室的天花板。

李武活動了一下身體，發覺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屋子裡亮著燈，從牆上的時鐘可以判斷時間已是深夜。

校園靜謐無聲，彷彿黃昏時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幻影。

身旁傳來輕微的呼吸聲，他轉過頭，看到一道人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是星川葵。

她穿著學校的制服，腦袋一點一點的上下擺動，看上去像是在和睡意做著艱難搏鬥。

李武的動靜明顯驚醒了她，她有些驚喜地出聲：「李武同學，你終於醒了！我在放學時看到伱昏倒在校園裡，所以把你送到了醫務室，要記得感謝我哦。」

「……你為什麼要看著牆壁說話？」

而且還用眼角的餘光偷瞄他的反應，這謊言也撒得太爛了吧！

哪怕沒有目擊你的變身現場，你頭上的文字也已經出賣了你的身份了！

「哎嘿，我不太習慣和男孩子對視~你恢復了就好，我先告辭了！」

她有些僵硬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說起來，我感覺放學后好像進入了一個詭異的地方，還看到有穿著奇怪衣服的女生在毆打怪物。」

星川同學的臉表現出了抽象派畫家的風格，非常有趣。

「哈哈哈，明明都是高中生了，李武同學不會還把夢當真吧，穿著奇怪衣服的女生和怪物戰鬥已經是過時動畫的套路了——我只是好奇問一下哦，有多奇怪？」

「就那種，啊，很厲害的，很誇張的。」

「很誇張嗎？！咳，我是說，不會有女生穿著很誇張的衣服去打架的，又不是國中生和小學生了……嗚嗚。」

她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這已經算是聊爆了吧。

雖然意識到星川葵並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李武實在迫切地想知道真相。

那些怪物從何而來，隱婆又是怎麼回事。

最重要的是，像她這樣掌握超凡力量的存在，是否一直隱藏在普通人的身邊？

在今天之前，即使李武能看到那些頭上頂著奇怪文字的傢伙，即使他真的相信文字的真實性，在心態上也依舊處於一個旁觀者的地位。

他從未經歷過異常的事件，日常生活就像一面厚重的玻璃，即使他透過玻璃看到了些微的世界真實，也依然覺得有壁障橫亘在前方。

直到被妖怪帶來的生死危機撕碎。

所以，他要選擇踏出一步。

「星川同學，你是不是做著類似那種，就是魔法少女或者美少女戰士那種的工作啊？」

「什什什什麼啊！美少女戰士也太羞恥了！誰會做那種工作啊！」

她漲紅了臉，氣憤地喊道。

「那就是魔法少女的工作了?」

星川葵一言不發，雙手抱膝地坐回了椅子上，露出了非常苦惱的神情。

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正視李武，認真地說：「櫻島的魔法少女起源於1966年歐洲魔女傳承的流入，是和本土文化相混合，發生變種后的結果。」

「呃？」

「所以魔法少女的戰鬥裝束本身是對『遮掩面容的魔女』這一形象的模仿，一點也不奇怪。」

「啊？」

「一點也不奇怪！！」

「好的，對不起。」

星川葵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本來是想另外找人接觸李武同學的，不過這樣也行吧——我先問你哦，你覺醒了特殊的力量，還殺掉了一隻妖怪對吧？」

推測出了這件事嗎？

提到特殊的力量，李武下意識想到的是看到文字的能力。

星川繼續說道：「偶爾也會有這種事情，普通人覺醒了祛除妖魔鬼魅的力量，所以你才會和那隻妖怪一起被捲入結界——唔唔，要不是因為對本土神秘學不太熟悉，我早就感知到它的存在了。」

但李武在捲入星川口中的結界前恐怕並不具備所謂祛除妖魔的力量，不如說殺死那隻妖怪是依靠文字給予的某種戰鬥能力。

這顯然存在差別。

他沒有糾正的意思，而是問道：「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妖怪和星川同學對付的怪物是同一種東西嗎？」

「當然不是！」星川跳了起來，雙手在胸前比了個叉，「妖怪是妖怪，負界魔物是負界魔物。」

她微微傾下身子：「而我正是負界災害對策局下轄，代號星輝的魔法少女！」

負界災害對策局？

怪不得是【現役魔法少女~(^_)☆】，原來背後確實是有組織的。

李武正思考著，卻發現剛剛還擺出一幅了不起樣子的星川正舉手遮掩著通紅的臉蛋，嘴裡嘀嘀咕咕著什麼。

「嗚，報出代號這種事比想象中還羞恥，前輩們到底是怎麼做到那麼從容的啊。」

他問道：「那按星川說的，我覺醒了超能力，還捲入了你說的結界，會受到那個對策局的……管轄嗎？」

「不是超能力啦，也不歸對策局管，我不是說過本來想另外找人接觸李武同學的嗎？」

星川搖頭表示否定：「不過今天都這麼晚了，你又經歷了那麼多事情，還是先回家吧。後天休息日我會介紹更專業的人士給你的。」

不等李武表達意見，她就提起放在旁邊的書包，一溜煙地跑到了門口，朝他揮了揮手：「李武同學的傷已經都治好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見。」

門啪嗒一聲合上了。

沒過多久，伴隨著咚咚咚的腳步聲，門又被推開了一條縫隙，露出了一張帶著微微紅暈的臉龐：「那個那個，希望別把我的真實身份說出去，拜託了李武同學！」

原本以為星川是個認真的人，今天才發現她實際上有相當脫線的一面啊。

而且還是魔法少女。

李武掀開被子，下了床。

站立在地面上時，他才感覺到身體似乎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充滿活力，眼前的世界似乎都變得清晰分明起來，他甚至產生一種只要集中注意力，外界的時間就會減緩流動的錯覺。

他將手放在病床的欄杆上，稍稍用力。

金屬傳來了輕微變形的觸感。

這是那個【驅魔人】的文字帶來的力量嗎？

李武找了個葯櫃的玻璃面，看到倒影里自己的頭上寫著【驅魔人（完成度3.5%）】的字跡。

上升了……也許和殺死隱婆有關。

把注意力放在括弧里的完成度時還會在旁邊展開新的欄目。

【驅邪逐惡之力：鎮邪、強化、附著、？？？】

【凈眼】

下面還有一大片問號。

李武憑著玩遊戲的經驗推測可能會隨著完成度的上升出現新的能力？

另外他也記得當初好像是滿足了某項條件因此抽取了一種「原型」，那麼以此類推，是不是還存在其它的原型？

「感覺和特攝片里的腰帶扣一樣啊。」

回家的路上，李武看到了不少虛幻的身影，大多數是人類的樣子，只是有的行走在地上，有的漂浮在空中，徑直穿過周圍的物體。

他們的頭上同樣存在文字，基本上都表現為類似【田中太郎的遊魂】這種形式。

「這些是幽靈嗎？這就是那個【凈眼】的作用？」

李武好奇地伸出手試圖觸碰一個正好在他眼前溜達的靈體，對方卻生動地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化為一道白煙飛走了。

他只能放棄了這個念頭。

回到家的時候，他看了一眼鄰居家的二樓，發現房間里果然還亮著燈。

由於父親長年在外，家中自然是一片漆黑。

李武草草吃了點東西，洗了個澡，就開始繼續研究自己的能力了。

他拿起文具盒裡的圓規，回憶起黃昏時的感覺。

圓規上泛起了殷紅色的光芒。

很快，書本、鉛筆、橡皮都先後遭了毒手，他玩得不亦樂乎。

結果到睡著也沒正式開始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