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線索
蕭硯臨的敏銳超乎了顧白榆的想象。
或者說,從很早開始,顧白榆就隱約覺得蕭硯臨應該察覺到了一些東西,只是一直沒有明說而已。
顧白榆猜的也確實沒錯。
蕭硯臨對於顧白榆的很多事情都是選擇包容,如果顧白榆願意說,他會是最好的傾聽者,但是如果顧白榆不願意,從前的他也不會強求。
只是現在,當他察覺到這件事可能已經對顧白榆造成很大的困擾之後,蕭硯臨選擇了直接問出口。
顧白榆面對蕭硯臨的問詢,心中十分糾結。
她應該直說嗎?
可是如果說出口的話,蕭硯臨會相信嗎?
如果蕭硯臨問她為什麼未卜先知,她又該怎麼回答?
在她猶猶豫豫的時候,蕭硯臨並沒有說話,只是無聲地等待著。
直到顧白榆臉上糾結的情緒退了下去,彷彿下定什麼決心一樣坐直了身體,蕭硯臨在心裡也跟著鬆了口氣。
願意說就好。
就怕顧白榆什麼都不說,什麼都埋在自己心裡,一個人默默承受所有。
而顧白榆看著蕭硯臨自始至終帶著淡定和從容的目光,終於緩緩開口......
「我在擔心我爹爹。」
蕭硯臨微微皺眉:「丞相府我已經派人守住了,發生在你身上的意外,絕對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顧白榆緩緩搖頭:「不,不是這個。」
她抬起頭來,定定看著蕭硯臨:「我覺得,二皇子可能會從別的事情上反擊也說不定。」
顧白榆在想,該怎麼說出顧丞相可能會被陷害,而且還是和貪墨,行賄的事情有關。
如果說的那麼具體,會不會太誇張些。
可蕭硯臨只是維持著之前的姿勢,柔聲道:「榆兒有任何猜測,不妨大膽說出來,對與不對都可以提前提防一手。」
顧白榆終於鬆了口:「我是覺得,侯爺是用西北貪墨一事將二皇子逼到這種絕境的,有沒有可能......二皇子他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蕭硯臨的眼神暗了一下,「你是說可能會有人污衊岳父?」
顧白榆有些尷尬:「也可能是你......」
但是蕭硯臨直接把後面這句話忽略了,也不知是心中早有決斷還是沒有聽清。
「若是涉及岳父的話,是得好好提防。」
顧丞相是當朝宰相,每天從他手裡過了一遍需要處理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自然不少事情都涉及利益鏈,保不齊其中就有什麼紕漏。
蕭硯臨略微沉吟了一下,問道:「夫人有具體的猜想嗎?可能會是什麼事情?」
這可真的是問住了顧白榆了。
無論她怎麼回憶上輩子的事情,能記住的也只有零星一些。
顧白榆閉上眼睛,努力回想,想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別的線索......
或許是顧白榆想的太認真了,腦子裡還真的迷迷糊糊泛起一段回憶。
那時候她已經病得很重了,蕭硯臨常年在外征戰,顧阮阮幾乎是這個后宅默認的女主人,下人們根本沒把顧白榆當回事,在她面前幾乎是肆無忌憚。
顧白榆隱約記得有一天,下人送來湯藥之後,看著她喝完就拿著碗走了,兩個小丫鬟還沒走出多遠,就開始議論起丞相府的事情,也不怕被顧白榆聽到。
顧白榆確實聽到了一些。
似乎是其中一個小丫鬟的驚呼——
「那麼多金子啊?」「是啊是啊,不過......那麼多年,貪了那麼多金子也不奇怪吧......」
顧白榆那時候已經知道顧丞相出了事情,是因為錢財,卻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侯府里被下了封口令,誰也不願意告訴顧白榆;
而顧丞相直到女兒自身難保,也沒有說具體的。
現在想想,這兩句話裡面透露出來的兩個信息至關重要——
行賄的錢財是金子,數額還很大,到了讓人震驚的地步;
還有就是,那句「那麼多年」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揭發顧丞相的人指出顧丞相行賄布置一次,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顧白榆腦子裡很亂,在蕭硯臨的目光中,硬著頭皮說道:「我若是二皇子,要做這種事情,定然會來個大的,最好要博人眼球,最好要讓人震驚,最好讓爹爹多年清廉的形象徹底顛覆......」
顧白榆實在想不到該怎麼說了,只能盡量往記憶中的方向去引導。
她說完,抬頭看向蕭硯臨。
蕭硯臨似乎是在沉思。
顧白榆嘆了口氣,自暴自棄地想,要不直接說好了......
「我讓人去查查與岳父身邊可疑的人,最好是來往多年的,再派人去給丞相府傳個消息,清點一下府內財物,最好是銀兩和黃金之類的東西。」
顧白榆猛地抬頭,睜大眼睛看著蕭硯臨。
他竟然能從她的隻言片語之中猜到這種程度?!
幾乎和她想說的話掛鉤了!
蕭硯臨看到顧白榆瞪大眼睛看著自己,覺得她有點可愛,道:「怎麼了,是我猜測的方向錯了嗎?」
「沒,沒有......」顧白榆結結巴巴回答:「侯爺的想法很好。」
何止沒有猜錯,簡直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了!
顧白榆再一次對蕭硯臨對自己的了解有了新的認知,也再一次被蕭硯臨的聰慧所折服。
蕭硯臨真的太厲害了!
蕭硯臨看顧白榆的反應,就知道顧白榆沒有說出所有知道的事情,但他應該猜的八九不離十。
蕭硯臨沒有生氣,有什麼好生氣的呢,對愛人的了解和對愛人心思的揣摩,也是愛的一種表現。
他伸手摸摸顧白榆的臉頰,有些好笑地抬了一下她下巴:「把嘴巴合上吧,你說的事情我去處理,你在家好好休息就行。」
這件事非常重要,蕭硯臨決定親自去一趟丞相府。
蕭硯臨一個人出了門,直接去找了顧丞相,還是翻牆進去的,沒讓任何人發現。
顧丞相原本在看書,被蕭硯臨嚇了一跳,得知他的來意之後,顧丞相起身:「你先坐,我有些東西要交給你。」
片刻后,顧丞相拿著兩本冊子出來了。
「你看看吧,這一本裡面是和我有人情往來的,其中他們給了什麼,我收了什麼,所求之事是什麼,都寫得清清楚楚。」
蕭硯臨接過冊子,看了幾頁,心中不免佩服。
這份記錄非常詳細,涉及的人寫的清清楚楚,大多是攜巨資或者金錢前來,顧丞相基本都沒收;
再往後是一些不涉及利益的,但是哪怕只收了從前的門生一沓宣紙,裡面也記錄的清清楚楚,甚至標註了按照當時的物價,這些東西價值幾何,過後又如何處理。
可以說詳細到了讓蕭硯臨都覺得詫異的地步。
「岳父真是謹慎。」
顧丞相擺擺手:「我身居高位,本來就應該事事小心謹慎。對了,剩下那一本是有交情但沒有任何人情或者金錢往來的,大多是同僚,你也拿去看看吧。」
蕭硯臨點頭:「有這兩本東西,我這邊就好預防很多了。」
顧丞相沒問好端端的蕭硯臨為什麼要提防這些事,只道:「辛苦你了,就不留你吃飯了,去照顧榆兒吧,我的事情若無必要,就不必和她說了,別讓她擔心。」
蕭硯臨略一思索,便告辭離開了。
他沒有告訴顧丞相這件事最開始是顧白榆提起的,畢竟這種事,他這個活躍在朝堂之上的人有所警覺,還可以說是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可是換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內宅女子來說,就很詭異了。
況且這對父女都不想讓彼此擔心,那這件事就由他全權處理好了。
等到回到侯府,蕭硯臨叫來了顧白榆,一起看這兩本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