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推山掌
顛簸和叫喊，讓王行沉睡的意識緩緩蘇醒。
恍惚間他聽到人來人往，不過很快安靜。
但已經被吵醒，王行昏沉的意識逐漸清晰，沉重的感覺壓在他大腦和心底，一陣恍惚，感覺逐漸重歸身體。
沉重的記憶碎片，緩緩流入王行心頭。
王行像是看了一場沉浸式電影，親身體驗名為「王行」的同名嬰兒，從小長大。
接下來三天時間，王行逐漸睜開眼，眼中看到的是一個古代布置的卧房，年幼卻手腳麻利的小女孩伺候他喝葯吃飯，醫生定時過來觀察他的情況，年齡不同的古裝男女也會到來，陪他說說話。
這段時間，王行也接受了現實。
他成了那個從嬰兒長大的王行，所在之地，正是記憶里長大的古代世界。
這三天經過傷葯調養，王行覺感適應了身體和記憶，逐漸恢復身體的控制權，從只能動眼珠子，到輕鬆起身跑跳。
醫生檢查過沒問題，父親也就沒有再說，只是讓幾個丫鬟僕從跟著王行，隨時照看通報。
王行起身後的兩天時間，在家裡活動身體，偶爾翻看家中藏書，從接受現實，到逐漸適應。
這天清晨不算大熱。
他坐在躺椅上，謝絕了幾個邀請他出去喝花酒的同輩，在屋檐下陰涼處看著家中武師帶領護院們操練武藝。
臨近酷暑，太陽照射下的溫度和運動，讓這些人身體熱氣蒸騰，汗流浹背。訓練的護院一個個赤著上身，大聲爆喝，提氣凝聚力量互相對拳出腿，虎虎生風。
王行享受著陰涼，手邊小方桌上，放著剛從地窖取出的冰塊泡的酸梅湯，一旁小盤子上則是綠豆糕、冰鎮皮凍、蜜餞等小吃糕點。
「這種生活，上輩子簡直不敢想。」
王行享受著身邊丫鬟扇風的涼意，心神卻沒在上面。
王行微眯著雙眼，仔細觀察面前護院們練習的武藝，心中得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結論。
這個世界的武道，和上輩子竟然幾乎相同！
莫非是我穿越的是古代？
王行想了想，發現就算是穿越，記憶也沒屁用。因為他上輩子所在的王朝，控制技藝技術禁止傳授與外流，他秘法什麼的都不會。
就算真來到古代世界，不過是換了個白玉王朝統治。
唯一的好處，就是他從普通人，變成了全安城裡經商家族的二公子。
王家幾代積累，這一代父輩有七人，在附近城池都有產業。全安城發展的最好，於是家族合力往這使，在本地成為三大家族之下的第二梯隊。
光是在全安城，家族便掌握了兩條半街上的九成商鋪，其他地區也零散開了十幾家店。
如今他的父親是家主，他大哥負責幫手商業上的事情，他本人則是在鄉下祖宅沉下心熟讀經書典籍，以考取功名來從官面上提升家族勢力。
正好家主搭上了縣令的關係，有縣令的同窗收他做弟子，指點功課。憑藉這層關係，家中產業更進一步，大哥前往周邊城池處理壓陣，他便暫時從祖宅回來。
這些都是家主說的。
王行只清楚一件事，他原身的死亡沒那麼簡單。
前兩天父親過來告訴他昏迷的「真相」，他趕來全安城路上，拉車的騾馬驚了，導致車輛翻倒，他磕碰到腦袋昏迷不醒，隨行下人驚慌怕被怪罪，丟下他帶著隨身財物跑路。
恰好先前處理雜事的侍女整理好行李，帶著書籍雜物趕來，發現他昏迷，急忙快車趕來城裡尋醫，保全他一條性命。
至於隨行逃走的車夫也沒好，攜帶財物被山賊截殺，如今年屍體早就腐爛生蟲。
父親是這麼說的。
但王行的記憶里，他們駕車趕來路上，被蒙面人劫道。車夫等人被殺，他也被砸爛腦袋。
王行摸著後腦，本應該碎裂的地方，卻只有淺淺的疤痕。
這不是大腦被打爛后快速修復，而是王行上輩子兒時玩耍磕到腦袋留下的。並且身上多處淺淺的傷痕，和上輩子、這輩子留下的完全一致。
就好像，他的兩具身體融合到了一起。
詭異的狀況讓他越想越迷。王行索性喝了一口冰鎮酸梅湯，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這輩子半路被截殺是真的；上輩子為了籌錢救命，劫給城主祝壽的禮車被高手打斷身體也是真的。
而兩次死亡，都只有一個原因，他，太弱了！
沒有實力，活著都成問題。
這輩子有了身份，說什麼也要學到層次更高的武功，擁有安心的實力。
隨著武師帶領護院們完成今日習練，護院們分散開沖澡，去宅子周圍各處巡邏。王行點頭回應前來見禮的護院，等人走的差不多，讓身邊人退下，王行說明來意。
武師李飛留著山羊鬍，平日總是冷著臉，烏黑濃密的長發在頭上紮成一團，以鐵叉樣式的發簪固定。
剛才遠觀，李飛站在一群身材高壯的護院中似乎只是略高。此時站在面前，王行才注意到身高一米九的李飛，隱藏在寬鬆衣衫下的健碩身軀有多壯實。
李飛聽到王行想學武，略微沉吟，點了點頭。
「二公子想要練習武功是好事。有一副好身體，精氣神飽滿，讀書做學問也能沉著冷靜，不會因為精神不振誤了大事。我這裡有強身健體的拳法，基礎紮實的刀法，都可以教給你。」
王行笑著搖頭道：「這就不用了，我有一些基礎，我想學李武師您的推山掌。」
「推山掌？這就……」李飛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忽然改口道：「可以，不過我需要見識一下二公子的本事。」
李飛腳下一點，高大壯碩的身材卻輕巧如同飛燕，幾步快速飛退到了十餘米開外的院落中央。
「我來了！」
王行也不客氣，走過去的幾步紮緊腰帶，踩在夯實的泥土地面上逐漸加速跑，距離李飛只剩幾步距離，他猛地爆發加沖拳。
李飛身子輕鬆搖晃躲開，低聲道：「出全力吧，我早已是通力層次，不用擔心傷到我。」
王行前天恢復后就測試過，他出拳出腿都比曾經更快，力量也更大，似乎是蘇醒后的異變。
此時打出拳腳熱身，王行猛地左右刺拳，被李飛輕鬆搖晃身體躲過，緊接著王行雙臂收回護住上身回力，卻沒有再度刺拳，而是早已隱藏多時的左右膝蓋兇狠的撞擊。
李飛太小看王行，以為剛才就是他的實力，此時閃躲不及，被膝蓋連續撞擊在胸膛。
嘭嘭！
李飛胸膛發出木棍砸在木樁的聲音。李飛本人毫髮無傷，反而是王行的膝蓋有些疼。但王行動作不停，招式變得陰狠。
李飛抬起手臂格擋開王行朝下三路的襲擊，抽身後退，捋平胸前衣服的褶皺，終於開始正視王行。
「二公子力量不弱，出招也夠狠，看來是有過實戰。不過想學習推山掌，可不是練過就行。」
「什麼意思？」
「因為這是能通力的武功！通力，貫通人與天地自然的力量，代表邁向非人之境。」李飛見王行沒有理解，正想著怎麼介紹，忽然，頭頂一陣狂風吹過。
二人抬頭，天空之上巨大的黑影從遠方逐漸靠近頭頂。
憑藉如今的眼力，王行看到，遠在幾千米的高天之上，一隻大鳥雙翼鼓動，掀起的風落下，吹的全安城內高大樹木樹冠都在搖晃。
巨鳥速度極快，幾個呼吸便從全安城上空掠過。
剛才短暫的時間，全安城大部分地區頭頂太陽被遮蔽，一片黑暗，彷彿天塌下來一樣。
巨鳥揚長而去，王行心中滿是震撼。
這種寬度，恐怕已經超過了百米！怎麼會存在如此大的鳥！
但很快，王行記憶里許多細緻的見聞浮現。原身體主人從小到大，見過、聽說過不少體型巨大，破壞力和殺傷力驚人的巨獸出現的蹤跡故事。
李飛緩緩開口道：「看到了嗎，剛才天上的。那不是什麼珍奇異獸，那是武道修鍊到極致的存在，也是我們修鍊武道者追求的神的境界！」
什麼，那是人？！
王行震撼萬分，而李飛也幾步衝到院落角落的大石塊前，悍然出手，原本寬鬆的衣衫猛地被鼓脹的肌肉充滿。
李飛手臂霎時間粗如西瓜，一掌猛地打出，大小如麵包車豎起來的石塊，猛地被大力打中，整體被推動著向側面平移近兩米！
這可是實心大石塊！
李飛打出一掌后，緩緩吸氣平復身軀爆發出的巨力，粗壯的身體緩緩收縮變小。
隨即李飛轉過頭說道：「這就是推山掌，一經爆發，有推動大山之勢之力。我為了達到這種層次，從十六歲開始，一日六頓猛獸肉食，吃不下也要硬塞！中途珍貴秘葯不斷，苦練四十年，我才達到這種層次！你能忍受嗎！」
「能！」王行見識到通力的力量，心中震撼之餘，也生出了濃烈的渴望。
沒錯，就是這種不講道理的爆發，上輩子城主手下護送的人裡面，一個男人躲過他一梭子子彈射擊，一個鞭腿將他身軀攔腰踢斷！
「我要的就是這種力量！」王行眼中渴求的幾乎要噴火。
李飛沒有馬上答應，繼續問道：「即便我這麼強，仍舊擋不住縣太爺手下的捕隊。他們穿著皮甲鐵甲，帶著塗抹麻藥毒藥的繩索刀槍，十二個修鍊三、五年，通力入門的人，就能圍殺我。』
「即便付出那麼多，你也願意就這麼輕易被圍殺？」
那就也穿著皮甲鐵甲，組建隊伍，憑什麼怕更弱的一群人！
王行毫不猶豫點頭道：「我要學！」
李飛盯著王行看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頭。
「好，我教你。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後悔，沒有選擇輕鬆自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