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獲權
魔宗之人的性子本就不比名門正派和氣,挑撥離間起來比瓊亦預想的還要輕鬆。護法豹爺的寵妾收了瓊亦不少貴禮,貪心之餘,聽瓊亦說可以助自家爺的地位更上一層樓,回頭就在男人面前甜言蜜語,為豹護法推薦了這個靈婆。
顯山露水的范游昌逐漸被程少崢注意到,宗門中大長老一去不回,正缺得力助手,但程少崢記得,這個姓范的曾是雲老宗主麾下的人,不敢重用。豹護法受瓊亦鼓動,與程少崢道:宗主,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調查過范游昌,不曾有疑。現今他願意侍奉宗主,當重用才是,不要讓有才之人寒心。
程少崢猶豫不決,最後給范游昌領了個執事的位置,他聽說近來三護法的關係不是很好,讓他們自行調節,別惹出什麼亂子。
虎護法受門下弟子吹捧,愈發自大,豹爺被瓊亦挑唆得厲害,而年長的獅護法懷疑他們對宗主起了二心,偏偏客卿凌愷又是個掉進情網中給他們煽風點火的,最終,原本情同手足的三人刀劍相向,逼死了最忠心,不善言辭的獅護法。
忠良難善,世事如此。
見到事成,凌愷來尋他深愛的華尹姑娘,他牽著菱秋的手,溫情道:「尹兒,我都照你說的做了,你看,義父大人也做上了執事,你我是否能……」
菱秋避開了他的索吻,背話道:「阿愷可記詩言『相守以終老』,我心在遠,不如與我離開宗門,一同歸去隱世?」
凌愷滿口答應了,見菱秋給自己斟滿一杯酒,毫不猶豫地飲盡。
酒中含毒,凌愷昏死而去,菱秋抽手離身,鎖死房門,開始助瓊亦設法謀到最後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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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少崢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他最為忠心的大護法已經死了,客卿消失不見,虎護法自傲過了頭,引得程少崢猜忌,被廢去了修為,而豹護法早就被瓊亦和范游昌籠絡了去。
宗門上上下下充斥著對他十幾年前謀權害妻之事的傳言,程少崢派執事管住這些門生,范游昌去管了,然後帶著他們衝進了宗門大堂。
程少崢不解,直到三年前入宗的靈婆在他面前揭下了偽裝,霎時瞳孔震顫:「你!你是護族的那個!——」
「多年不見啊,程少崢。」瓊亦望著被圍在其間的程少崢,淺淺笑了,露出了冒尖的虎牙:「你這個表情很精彩,值得我謀算三年。」
停頓片刻后,又補充道:「嗯,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瓊亦終於知道步步為營,大局全勝的滋味如何,而後,她給雲雅讓出了位置,任重見天日的雲雅一步步走上前來,直面自己的丈夫。
看見白髮披散的雲雅,程少崢臉上的表情從不可置信到極其憤怒,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她將了一軍,抬手施術要殺她,范游昌揮手一擊,將程少崢掀在地上,雲雅一腳踩了上去:「這一日,終於到了。」
「你們都站著幹什麼!救本宗主啊!」程少崢向冷眼旁觀的下屬吼道,只聽曾經的下屬冷冷問:「當年,雲老宗主是如何去世的?你的父親程老宗主,正值壯年時,又是如何離世的?!」
程少崢心頭咯噔一響,將目光釘死在了面色如水的瓊亦身上。
「我們魔教雖喜惡事,但也是重恩重義之輩!」有門生吼道:「老宗主神威不凡,曾對我們有恩,不想養出來了你這個白眼狼!」
「我伏魂一派千嬌百寵的雲大小姐,竟被你折磨成了這副模樣!你卻還說是她患了重病,深居靜養,不讓她見任何人!」
程少崢雙目怨毒地望向了豹護法,此人攤了攤手:「宗主,依鄙人之見,另選明主是個不錯的打算,所以,抱歉了。」
程少崢陰慘慘地笑了兩聲,死到臨頭還想再裝一裝,他換了一副笑臉,流著淚向雲雅訴苦訴情,雲雅早已斷了念想,不再吃他這套了。她噙笑著蹲下身子,在程少崢哀求之時一爪挖入他胸腔里,掏出了心臟,狠狠捏碎,又用引魂術抽出了他的魂魄收在琉晶瓶中,拍手道:「來人,把這屍體拖下去晒乾,掛在後山崖上喂狼,叫它們也嘗嘗狗肉。」
手下應聲:「是,夫人。」
「不是夫人。」雲雅緩步走至堂上寶座,從厚重的匣中取出了兩宗令牌,勾唇:「是『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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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雅坐上了北境之主的位置。
她奪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立瓊亦為副宗主,要與她共治北境,為她配備下屬。
瓊亦無奈,囑咐她先將大權穩固,把原伏魂宗的元老逐一調回,以保基業,又用恩壓並施的手段在奇陰弟子間立威立權。
雲雅照做不誤。
「還有,我不想要這個位置的。」瓊亦攤手,「你知道我在中土已經聲名狼藉了,萬一被護族中人查到我入了歪門邪道,還是什麼副宗主,那就更洗脫不清了。」
雲雅不願讓瓊亦替自己籌謀這麼久,卻一件名頭也沒撂上,既然她願意隱姓埋名,那就繼而用「靈婆」之身份,授為副宗主,宗中弟子敬仰,見她如見宗主。
「雲雅,你大仇得報,先前答應我的承諾也得安排上了吧。」
雲雅知道瓊亦說的是她身上的詭怪詛咒,她答應過瓊亦,只要自己成了伏魂宗主,定會有法子查明讓她起死回生的詛咒是怎麼回事,並為她找到解咒之法的。
雲雅點頭:「答應你的事情,我不會忘記的,即日起就派門下弟子去查這件事,只是……」猶豫極久,她發出了一聲輕微嘆息:「瓊亦,你當真想解開詛咒嗎?你這具身體已經死了,因為這個詛咒才能重歸活物,詛咒解開,你就會死去。」
瓊亦說得很平靜:「我知道。即使詛咒不解,有朝一日我還是會死的,是徹徹底底的魂飛魄散,那樣不是更慘么?」
雲雅無可反駁,暗道:有了解咒之法也不代表瓊亦會立刻用掉,只要我能助她穩固魂魄,於她而言,就是永生。
處理完宗門諸事後,雲雅找到被侍女菱秋毒昏的客卿凌愷,將解藥餵了下去。
凌愷睜眼,緩了好久才徹底清醒過來,看著坐在往日程少崢位置上的雲雅,他知道,華尹的心愿終於達成了。
「恭喜雲夫人做上宗主……」凌愷跪地道:「雲宗主,我也賭贏了,是嗎?尹兒她心裡是有我的,她捨不得殺了我。」
「你多想了。」雲雅挑眉:「我那位朋友,她只是不喜歡殺人。」
凌愷不解,又聽她道:「你原先侍奉的程少崢已經死了,現在只有兩條路可選,一是輔佐我,繼續做你的客卿;二是廢去修為,逐出宗門,你自己選吧。」
「宗主,你說你的『朋友』?」他問:「尹兒,不應該是你的婢女么?」
「華尹早就死了,你若喜歡那具皮肉,我可以叫人送給你。」
「什麼?」凌愷大驚:「你說什麼?!」
他知道剝皮邪術,垂首恍然許久,搖晃著道:「那她是誰?與我吟詩作對的是誰?……」
雲雅托腮,不知道要不要把瓊亦給供出去,覺得客卿的封號與瓊亦早逝的道侶蠻像,或許是個緣分。
夜裡,她去到瓊亦屋裡頭說了這件事,得了個大大的白眼,瓊亦隨口道:「字型大小像有什麼稀奇的,長得又一點不像。」
又道:「我當初讓菱秋去接近,還改著口音不讓客卿聽出來,就是不想招惹這種多情浪蕩子,你可別帶我瞎摻和了。」
雲雅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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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亦在魔宗留了下來,一邊等著調查惡詛的消息,一邊繼續修靈道。
雲雅待她極好,事事安排的上心,因記著瓊亦那日說「長得不像」一事,瞞著她按照盛玄怨的模樣,挑了幾個足有三四分相像的男子,送到瓊亦住處,想給她一個驚喜。
瓊亦頭一日睡得迷迷糊糊,清晨睜眼看到兩三個似是亡夫的人候在床頭,嚇得一個激靈跳下了床,定睛一看根本不是,相差甚遠,又氣又惱地將他們趕了出去。
當日,她就去到雲雅面前發了一通脾氣,雲雅先是失笑,卻見瓊亦真的傷心了,牽著她花了好大一通功夫才安慰好:「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你會喜歡的……」
「雲雅!你真是夠了……」瓊亦咬牙,琉璃紫的眼裡已經起了霧:「早知道我就該把那客卿殺了的,免得一時失言,還讓你誤解……」
「……瓊亦,我知道那姓盛的是你的傷心事,但你也不能守一輩子寡啊。」雲雅綰著瓊亦的發,哄道:「總要慢慢走出來的,你還這麼年輕,和他又沒有明面的婚禮。」又道:「你若覺得三個人多了,留一個看得上的貼身伺候你,也好過長夜寂寞。」
瓊亦沉默了,扶額道:「我不想拿和盛暻相像的人當作是他,像又如何,又不真是,反而時時刻刻告訴我他已經不在了。自欺欺人沒什麼意思,你若真想我過得舒服,倒不如給我尋幾個乖巧能幹的姑娘來。」
見瓊亦固執的緊,雲雅嘆息,伸手將她摟在懷裡輕拍。
瓊亦一想起盛玄怨又是止不住的難過,與他在一起時的回憶湧上心頭,年少生情,同生共死,單單這八字,就足以困住她往後的一生。她永遠忘不掉與他雲遊三年的日子,忘不掉牽著小棗兒的時候,盛玄怨會眉目含笑地看著自己,他眼底的光像是一彎吹皺了的水面,灧瀲浮波。
怎麼能說放下就放下。
她自問過千萬遍,如何都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