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契機3
新丘野的後面長滿果實和食物,暗女早早就聽玉枳說過。從上次不確定的捕捉后,玉枳也算是經過了考驗。其實暗女知道,是流民們搞錯了,不認識玉枳,錯把她當做刺客。而剛好暗女需要一個領頭的,有身份的人向天依的人、獸人族傳達一個信息:一切都要按照自己的規則來。
好在玉枳在帝劍和源京的勸說下,怒氣也漸漸平復。最本質的原因是,她明白,在報仇面前,這樣的屈辱是微不足道的。
天依被叫至王宮時,已經站著玉枳,帝劍,辛雷幾人,她對著王座上的暗女鞠躬,只看著她腳邊的地磚,並未說話。
「怎麼看起來情緒不對?」暗女首先開口問。
「原本屬於我和殺手團的地盤被搶了,你叫我怎麼開心?」天依率性地說。
「你和殺手團?」帝劍輕笑一聲,從沒聽過這麼愚蠢的話。
「只能怪你速度太慢,先是久世,再是你。」貝蘿站在暗女身後嘲諷說。
「怎麼不怪你們打破承諾,背信棄義!」天依白了貝蘿一眼。
貝蘿正想發作,暗女打了一個手勢示意貝蘿冷靜。
「叫你來是想問,殺手團是否會待在新丘野。」帝劍溫和地看著天依,眼中似乎有笑。
「跟你無關。」天依倔強地回答。
「是這樣。」帝劍輕蔑的笑出來,「你留下來,就是接受我們,你就是我們的一員,如果你要去別的地方,告訴我們是哪裡,方便我判斷你是敵是友。總得有一種姿態吧。」帝劍說完,看了暗女一眼。
源京的注意力都在貝蘿身上,他其實聽到了帝劍的話,只是他並不關心。在他看來,天依的殺手團也不過一般而已。完全比不上雇傭團的實力,他也就不想聽這些廢話。
天依並未回答帝劍的問題,她望著玉枳,對方臉上的傷還遺留著被拷打的血跡。天依對著玉枳指指自己臉頰旁邊。
「什麼?」玉枳摸摸自己的臉,掉下來一個血殼,已經幹了。
玉枳隨手丟掉,面無表情,天依的行為讓她惱火。天依是在當眾暗示,兩人曾經的親密合作,現在的分庭抗禮顯得諷刺。是在提醒暗女自己是一個陰晴不定,容易背叛的人嗎?
「我們搞錯了!」暗女愧疚的說,「以為她是刺客!況且人心多變,我也不是不知道。」
「這種話就不必說了吧,你出於什麼目的不值得說。只是她的……」天依指著玉枳,停頓片刻對著暗女說,「誰能幫她滅掉魚族,她就跟著誰。你不該防範我,你我本沒有關係,我的態度也影響不了你,你該防範這樣的人。」天依確定自己的意志表達清楚了,才放下指著玉枳的手。
暗女輕聲笑了起來,「你很直接,我喜歡。」
「把北方的馬場給我,我的人喜歡馴馬。你何時需要用人,跟我說一聲,我會來支援你。答應嗎?」天依盯著暗女。
「你早就想好了嘛!」帝劍打趣地說,「還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
「答應嗎?」天依不理會其他,又問了一遍。
「我們商量一下,你會等到答覆的。」帝劍回答。
天依轉身離開。
暗女示意貝蘿,「去安排一支人盯著天依的動靜。」
貝蘿點頭離開,源京望著她。源京得到帝劍的允許后,也跟著貝蘿的腳步前後腳出去了。
源京一路跟著貝蘿,他遲疑不開口。貝蘿猛地回頭,「有什麼話?」
「你回來這麼久,從沒跟我說過外面的事,你是怎麼擁有巫術,怎麼跟暗女在一起了,怎麼就回來了?」源京問,他摸著自己的刀具,那時在白山峽,祁陽給他的、擁有摧毀一座城池的力量。
「我這個刀……」源京的話沒說完。
「你怎麼看玉枳的?」貝蘿打斷問。
「什麼意思?」
「她說要屠殺魚族償命,你怎麼看?是不是覺得太殘暴血腥?」貝蘿硬生生地問。
源京遲疑地點頭。
「我也是這種想法,屠殺魚族!只是我沒對誰說過罷了!」貝蘿盯著源京說,「你對新丘野沒有那麼深的眷念,我懂。別擔心我,讓自己難受,我體諒不了你,明白嗎?」貝蘿轉身繼續朝前走。
源京在後面獃獃地看著她分配挑選流民,指揮他們該如何去盯天依。這些盯梢,暗器,打聽消息的技巧還是源京和連睦陸陸續續教給她的呢。
連睦!
源京閉上眼睛,不想多想。他抽出刀具,模擬對著新丘野王宮那裡發射的樣子,咧開嘴笑。
王宮內,辛雷打量著室內的氛圍,十分識趣的點頭想告辭離開。
「你不參與?」帝劍問。
「我不屬於獸人族。」辛雷苦笑著說。
「你想留下嗎?」帝劍問。
「不,不想。」辛雷再次點頭離開。
王宮內只剩下帝劍和暗女,他們對視一會兒笑了出來。
「誰都靠不住,是吧?」帝劍說。
「哪裡有問題,誰已經接觸他們了嗎?」暗女嚴肅的問。
帝劍收起笑容,他並不贊同收攏這些不三不四的人。對他而言,看了太多的不穩定和背叛,也就很難再接納和包容。要保護自己都需要花費一番心機。忠於自己的才是該用的,用利益交換總有崩壞的一天。
「沒,沒接到任何消息。我們沒有暗衛啊,王上。」帝劍問,「倒是白山峽叛逃了不少暗衛,他們認為暗衛制度不合理,砍了。我聽說,赤顏在搞一個什麼議政閣,一起共同決策族群大事,還有權力讓無能的王下去。」帝劍輕蔑的哼了一聲,滿不在乎地說。
「我在問你是不是有人接觸過天依、辛雷這些人,你在回答我什麼?」
「如果用食屍鳥呢?」帝劍說,「比培養暗衛來的容易,您也能掌握信息。」
暗女臉色正常,心卻一沉。她巫術的反噬還能承受這種能力嗎?
「當然暗衛還是要培養,畢竟他們的情報更精準。如果您想知道現在的情報,最快的方式就是用食屍鳥。」帝劍試探的問。
從搬入新丘野后,暗女就再沒製造過屍魔,這早就讓人疑心了。加之梟衣的自我毀滅式的摧殘讓人對巫術增加了更多的不確定性。帝劍早就想試探暗女的巫術,是否可能受影響,或者私自做了什麼,會喪失巫術呢。已經三四個月了,一個屍魔都沒再做出來。
祭祀和占卜是帝劍的工作,他做了一次大膽的占卜,獻上了自己的鮮血得出的結論,最終統一世界的不是暗女,那時暗女早已死去。就結果而言,帝劍的那一些鮮血是獻得值得的。
「你先下去!」暗女說。
帝劍一動不動,「王上,我想親眼見證您施展巫術的效果。」
暗女瞪著帝劍,一股直擊心臟的激烈疼痛讓帝劍單膝跪地,幾乎昏闕。她慢慢從王座上起身,面孔猙獰:「不要挑釁!」
「我看到了占卜!」帝劍大喊,「我占卜了!」
「什麼?」暗女停了下來,胳膊黑化的皮膚露出一點兒,她忙用衣服遮蓋著,依舊盯著帝劍。
「統治世界的人不是你,你消失了。」帝劍大口喘著粗氣,「你已經很久沒製造屍魔,梟衣的事就是例子!你們巫族的人,反噬的命運無法避免!」
「你大可放心,我不是梟衣。得到蘭格池她幾乎沒花費什麼力氣,我?得到新丘野,付出了全部!」暗女起身黯然離開。
帝劍盯著那副王座,暗女並未回答自己的問題。
廢都之上,羽鏡的胳膊也灰化了一部分,他憂愁的盯著遠處發獃。式雉不緊不慢的走來。
「找我什麼事?」他從懷裡拿了幾瓶葯遞給羽鏡,「你的反噬!」他嘆了一口氣接著說,「年紀大了,能讓影做的事就讓他們去做,不必你事事親自來!」
「怎麼每次給葯你都這麼啰嗦!」
「你完全不聽嘛!」
「精靈族能用你的葯嗎?」
「精靈族!」式雉驚呼,「現在還有精靈族嗎?在哪裡?」
「我就這麼一問。」
「你不是會隨便問的。」式雉狐疑地看著羽鏡,指望得到更多的信息。
「精靈族的反噬,有什麼辦法能治!」羽鏡感嘆的說。
式雉擺擺手,「我也是白操心,你反正也不會告訴我!等我一會兒。」式雉說完跑開。
羽鏡仔細思考著暗女的換血咒,是因為雀鷹族血跟精靈族血融合導致的不可逆轉的反噬嗎?可這種禁術,只能用一次。沒有能去驗證的辦法,只能通過藥物緩解。羽鏡想到從前跟暗女的種種,暗女看過自己換血,所以才毫不猶豫的換了自己的血。
天真!
羽鏡黑化的皮膚再次恢復,他胳膊上的淡藍色生命線凸現,又縮短了一截,消失了。
天下哪有這麼簡單的事!
新丘野外圍,還是住著天依的殺手團,藍幻花的作用消失后,只剩下幾個殺手跟著辛雷。他還是站在天依面前,門外站著幾個熟悉的背影。
「幾個人?」天依望著外面問。
「你不會想知道的,我來,是跟你道別!」
天依笑了,起身掀起帘子。
八個人!
「答應過你的事,我不會反悔。你該找另一個人談談。」天依轉身再次坐下。
「他跟我並無瓜葛。」
「你們從前一起捕捉過食屍鳥,她是你的同伴啊!」天依打趣的說。
「你也說是從前了。」辛雷盯著天依看了看,「有緣再見!」
他頭也不回的轉身上馬離開。一行幾人朝著白山峽的方向去了。辛雷在情感上感激暗女,畢竟她提供了一種途徑,讓辛雷恢復了作為雀鷹族的驕傲,讓他有價值。但過了這麼久,辛雷越來越覺得,當初換血的決定做得太草率了。他現在的幻境,持續的時間越來越短,施展幻境越來越吃力。他疑心是換血導致,卻也不十分確定,只在心裡暗暗覺得暗女可怕。
玫瑰帶刺,果然不錯!
站在城池上的貝蘿看到辛雷離開,立刻下城樓進入王宮。帝劍聽到這個消息后,才恍然大悟。
「我錯失了先機,當初就該給辛雷許諾。」帝劍惋惜的說。
「有什麼區別嗎?」貝蘿不明白。
「當一個人陷入迷茫時,最先伸手的那個人是最有分量的,不論是什麼形式。」帝劍雙眼放空說。
貝蘿癟癟嘴,她實在不想聽眼前這個男人說些奇奇怪怪地話,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