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聚集4

第28章 聚集4

自守武離開黑水域后,延堇總是刻意去逃避想到守武的處境。有時為了擺脫這種強烈的思緒,她會沿著黑水湖那條通向關隘的道路行走,經過成片剛剛被仇藍改造好的土地,準備用來種植伊粟。田裡是一片荒蕪,只有部分種子冒了出來,藍色的小花朵正準備吸收一切讓自己成長。

黑水湖的湖面五顏六色,天氣清朗,倒映的山在湖面上,雄偉驚嘆。這就是最讓人矛盾的地方,在延堇從連刃那裡第一次聽說黑水域這個地方時,她覺得那只是個窮地方,一片貧瘠的荒原罷了。沒想到來了這裡,黑水湖每天多變的景緻,土地里長滿那種藍色的花草,散發活力的氣息。延堇是少數能感受到這片土地美麗的人,魚族來到這裡安家,她很滿足。

黑水湖的天然屏障和魔力,總能保證魚族健康平安,至於能富足到什麼地步,這是要動腦筋的。

她再次沿著這條小道行走,打算走到耗盡精力,然後回去睡一覺。她望著最源頭的黑水湖,站在湖面上,一時興起練習起了御水術,全身心放鬆,聚精會神,雙手從兩邊抬起。

湖水浮到半空,才看得真切,是紅色的湖水。隨著延堇念力的加強,懸空的湖水漸漸凝聚變成一個巨大的人型,最後張著嘴對著延堇說什麼。延堇望了一眼身後的伊粟田,就地取材,隨意地將兩粒伊粟的種子放在巨人的眼睛里,瞬間巨人變成實體,他成型了,對著延堇單膝下跪表示尊敬。

延堇感受到天真的幸福,彷彿第一次得知自己懷孕的那種開心。她早就撤掉了念力,巨人卻依舊存在。

她望著眼前的巨人,是連刃年輕時的樣子,延堇驚慌不已。也為自己無意間發現的御水術而驚訝。

延堇取下巨人眼睛里的兩粒伊粟種子,它消失。她拿著手裡的種子,朝幻憐的山洞走去。未成型的伊粟還有治療、加固作用。

延堇出現在長古樹外,望了一眼長古樹的頭頂,大片的黑葉子。

「你已經這麼虛弱了!」延堇惋惜地感嘆,「我可以去找他,讓他告訴我承接反噬的容器是否能替換,或許有人願意替你承擔呢,你就不用受苦......」延堇說。

「或許有吧,但我也不想麻煩了。我老了,王上,真的老了。不是身體,不是頭髮,是心裡平靜了。」幻憐無力地說,「我的靈魂早就被抽離這具軀體了,被那些巫師禁錮著或者可能捏碎了,我不知道。」

「你已經口齒不清了。」延堇皺著眉。

幻憐杵著拐杖現身,他頭髮花白,身體朝著那條廢腿傾斜著,兩隻手都重重地抓著拐杖。

「我用靈魂換了一個機會,換了連刃能被你迷惑的機會。接下去的事,你也知道了。」幻憐嘴唇顫抖,「但那只是巫力,不是愛情。你愛過一個人,記得嗎?他是守武的父親,是你唯一愛過又忘記了的人。都是巫力,攪亂了這麼多人的情感,用我的一雙腿去交換,值!」幻憐放聲大笑。

「可別笑暈過去了。」仇藍從外面跑進來,擔心的說,差點撞到了延堇。他向延堇行了一個簡單的禮表示尊重,立刻起身去扶幻憐。「你瘋了嗎,出來幹什麼?」仇藍扶著幻憐再次進入長古樹內。

「胡說!我可沒瘋,沒瘋。」幻憐反駁說。

仇藍笑了起來。那張稚嫩的臉和複雜的眼神第一次如此協調出現了誠實嚴肅的表情。「你節省體力,還能多活些日子,到時候看看是我對還是你對。」

延堇臉上明顯的怒氣,仇藍並沒時間在意。在她看來,只要是關於魚族的未來,觀念不和或吵得面紅耳赤是很自然的。她又不是沒見過在議政廳,延堇發怒的樣子。

「我不信是因為巫力,那不是人類該有的能力,反噬多麼可怕,你應該比我清楚。」延堇對著長古樹說。樹榦透明,能夠清晰的看到幻憐坐在樹洞里,不停的吸取能量。

「或許吧。」幻憐笑著,「起因如何不重要。你們註定互相折磨,互相思念。魚族能安守在黑水域,這樣保一方安愉,誰又有時間去追索源頭呢?」幻憐苦笑著看著延堇,體態虛弱。

「王上。」仇藍說,「他需要休息。」頓了頓,露出狡黠的神色,「您是否有方法能夠救他?不然留在這裡,只能看著他日漸衰弱。魚族離不開師傅。」仇藍朝著幻憐的方向,挑了挑眉。

「膽大包天的假小子!」幻憐笑著說。

「不要再拿魚族的歷史作為自己開脫的理由。屈辱不會是永遠,準備一下,不久后的廢都會議,你要參加。」延堇說。

幻憐和仇藍都望著延堇。延堇眼中透出冷冷的光,一副預先知道一切的神態,居高臨下地審視眼前的兩人。她打開雙手,兩粒伊粟的種子飄到空中。延堇用念力施法,伊粟種子漂浮到幻憐頭頂,一陣藍光傾斜至幻憐的腦中,他身體不停的顫動。

花白的頭髮再次變黑,胳膊和手上恢復血色,最後聚集在腿上時,伊粟種子消失,腿恢復到最開始的狀態。

仇藍和延堇望了一眼長古樹頂部,再次恢復銀色樹葉的光芒,黑葉子都消失了。

幻憐不敢相信,杵著拐杖走出長古樹。仇藍忙跑過去蹲下,掀起褲腿,露出幻憐那條殘缺的腿。

「恢復了。」仇藍驚喜地望著幻憐,「你感覺怎麼樣?」

暗女在蘭格池看到這一幕,生氣地捏碎了手裡正在製作的紅妖乾花。

幻憐低頭看著自己的腿,這就是最開始遭受反噬時的狀態。「你無意中發現了新的方法能夠讓我延長這反噬的時間。」幻憐怔怔看著延堇,期待她能說點兒什麼。

「你對伊粟的鑽研可以再深入一點兒,這東西是關鍵。今天這裡發生的事,僅限於我們三人知道,懂嗎?」延堇說,她看著仇藍,眼神逼迫直到仇藍點頭為止,她又看著幻憐。

「當然。」幻憐不知不覺嘆了一口氣。「你打亂了我的計劃。」幻憐看著延堇說。

「你剩下的時間將全部被我支配,不會無聊的。」延堇說,「在此之前,你必須承擔一個士師的職責。給赤顏傳送信,這批酒要送過去給獸人族,我才安心。」延堇眼裡露出慾望的光芒,那是一種不同於往常的神態。

「是什麼增加了你的野心?」幻憐說。他走近望著延堇,仔細打量著她,氣色鮮潤,神態雖然一如既往平和,卻帶著冷酷而尊貴的權威,掛在嘴角傲慢的笑容並未讓人反感。「有些事,不能嘗試。做士師多年,觀察巫族很多人死於自己的反噬,原因在於貪念過多。」

「你沒有慾望嗎?」延堇微笑的問。

「跟反噬相比,我的慾望不值一提。」幻憐彎腰從仇藍包里掏出一塊黑肉問,「兔肉?」

仇藍點點頭。

幻憐整個塞進嘴裡,咀嚼地用力過度導致整個臉變形,他整個嚼爛吞下后,皺著眉頭看著仇藍。「騙我!」他舉起拐杖用力打了仇藍一下,「明明是老鼠肉。」

仇藍笑著縮跑至一個小角落,看著延堇和幻憐。她喜歡聽這些大人物說話,總能讓她學到很多,聽到不同的觀點,十分有趣。

年輕孩子們就像海綿,不停地從外界吸收積蓄能量,然後等待著一個機會,他們就能成為這些大人物之一。在此之前,仇藍要做的事,只是觀察,學習。仇藍也想過,若有一天自己跟幻憐的意見不一致,她會毫不手軟,欺騙、打擊甚至......死亡!

毛雀再次向暗女發出興奮的信號。只要仇藍有心緒波動,暗女就有機會加深她這種執念,什麼都行。怨恨、嫉妒、恐懼、仇恨......暗女施法加固毛雀在仇藍身上的作用。

在地牢的羽鏡,身體又開始灰化。暗女施法完畢,低頭也看到自己手背上一小塊遭反噬的皮膚。

幻憐喝了一口水。「跟我先前的狀態不一樣,我剛剛突然想到,如果我們摒棄對獸人族和巫族的成見,真誠的交好,會發生什麼事?」幻憐謹慎的問,「也就是說,真誠地給獸人族提供酒,最好的酒。再暗中給巫族政變的支持,選派別支持。」幻憐說。

「接著說。」延堇耐心地聽著,壓抑心裡的衝動。

「另一派,暗地裡支持。從獸人族交換最好的馬種,他們教我們培育好馬,我們教他們釀酒,公平。不過合理的一點是,伊粟的使用,會大大增多他們對我們的需求。」幻憐注意到延堇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當然了,只是短時間的。」

「多久?」延堇轉身看著幻憐問,「你的計劃,我們需要擺出真誠的姿態多久?」

「直到我們佔據新丘野,擁有跟巫族對抗的能力。短暫的屈服,為了翻身。」

延堇終於露出釋懷的笑容,她盯著幻憐。「該不會是因為老鼠肉吃厭了,你才想出這個計劃吧。」

「只是原因之一。」幻憐大笑起來。「伊粟的研究我會加深,看來這小東西對魚族的幫助很大呢。」幻憐望著仇藍的方向,「你呢?」

「我跟著你。」仇藍直起身體,像個普通孩子那樣眼中裝著童真頑皮,走近幻憐。「我是跟著你學的,不過我有點兒糊塗。」仇藍皺著眉說,「你都好了,我就不是下一任士師了,跟著你豈不是咒你死。只有盼著你死了,我才能成為魚族士師。對吧?」仇藍機靈地說。

延堇和幻憐同時爆發出笑聲,只有仇藍沒笑,她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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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顏復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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