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文救命錢

第26章 一文救命錢

八月雨,來得快,去的也快…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一陣驟雨下過,似是空氣都清新了幾分。

寒山小徑上…

童永周左手拎著買的紙錢,右手拎著裝有吃食和酒水的飯盒,踩著山路石階拾級而上,便是額頭溢出的汗珠也難掩臉上的喜意。

便是張修緣和安九齡想幫他分擔一些,都被他嚴詞拒絕了…

他雙手酸軟無力一年多,顫抖的連一些簡單的生活日常都需要人照顧,如今恢復如初,自然想沉浸式的體驗那雙沉穩有力的雙臂。

師兄弟二人邊走邊聊,談及張修緣接手太虛觀之事,童永周略顯詫異的問道:「也就是說,如今師弟是太虛觀的觀主咯?」

「是啊…」

張修緣點點頭,感慨道:「如今太虛觀只有我這觀主一人,孤家寡人也挺清靜的。」

童永周聞言眉頭一挑,打趣道:「還俗門人童永周,見過張太虛~」

張修緣亦是裝模作樣的點點頭,不動聲色的應了句:「不必多禮~」

師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皆是開懷大笑…

「歲月不饒人啊~」

童永周笑著笑著似是想到了什麼事,感慨道:「當初太虛觀的師兄弟足有數十人之多,後來走的走,散的散,如今就連師父也仙逝了,也不知還有幾人記得這座太虛觀。」

張修緣嘆了口氣的附和道:「師父當初封閉山門,一晃就是十餘年,這太虛觀確實與外界隔絕了。」

「那師弟你既當了觀主,對這太虛觀的未來有何規劃?」

「大開山門,吸引些香客…」

「僅此而已?」

「太遠的看不到…」

「哈哈哈哈~」

童永周也被這師弟的開朗性子逗笑了,問道:「師弟,你一個人在觀中生活未免太過冷清,需不需要我幫你尋些機靈的童子入門拜師?」

「還是算了吧。」

張修緣搖搖頭,說道:「我年歲不大,又剛接觸修行不久,而且在江湖中也無甚名聲,倒是不急著收門人子弟。」

「意思是靜待有緣人咯?」

「靜待有緣人~」

兩人一路閑聊,很快便到了太虛觀的後山。

在張修緣的帶領下,童永周也尋到師父的墳墓,在墳前擺上吃食和酒水,燒了紙錢,隨即又說一些悼詞,這才祭拜叩首。

而安九齡年紀雖小,卻也懂事,見自家師父叩首,他也跟著叩首祭拜師公。

童永周祭拜完師父已是日光西斜。

見天色不早,他便請辭與徒弟回醫館,而張修緣也未久留,將二人其至山門外。

見童永周神色有些糾結,一幅欲言又止之態,他笑問道:「師兄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瞞不過師弟法眼…」

童永周嘆了口氣,意有所指的問道:「冒昧的問一下,師弟可有出山懸壺濟世之心?」

張修緣似是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搖搖頭應道:「我性格懶散,還要修行,不適合行醫。」

「那太可惜了。」

童永周感嘆道:「師弟的金針度穴之法玄妙莫測,若是行醫,那回春妙手不知能救治多少受疑難雜症折磨的病人。」

「……」

張修緣也知這位師兄的赤城之心,笑道:「如今師兄雙手康復,這姑蘇城內的疑難雜症都得退避三舍,何須我這半路出家的小道士?」

「折煞我也…」

童永周苦笑著搖搖頭,說道:「我一人所學還是太過淺薄,連自己的手都醫治不了,又如何敢妄言讓這姑蘇城內的疑難雜症都得退避三舍?」

張修緣沉吟了一會兒。

想到自己還是因為眼前這位師兄才摸索到小烏龜的正確用法,也算是欠了個人情,雖幫其治好了手疾,但那是了結紅塵煙火氣所沾的因果,並非償還人情。

人情歸人情,因果歸因果,這點他還是能分清的。

「此事易爾。」

他打定主意后直言道:「如今太虛觀大開山門,也需要香客,師兄若是遇到了棘手的病症,可讓病人來太虛觀救治。」

「當真?」

童永周聞言便是眼睛都亮了幾分,問道:「是不是只要病人來此,師弟就願出手救治?」

「當真…」

張修緣笑著點點頭,隨即又想到了自己的小烏龜和山海繪卷,說道:「但我得收診費的,可不會平白幫人醫治。」

「理當如此!」

童永周撫掌而笑,試探性的問道:「卻不知師弟的診費要價幾何,我引薦病人來此,也好讓他們提前準備好診費。」

張修緣笑著伸出一根食指…

「一兩銀子?」

童永周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暗想以師弟金針度穴的手段,只收一兩銀子的診費完全可以說是格外開恩了。

姑蘇城中的普通人家倒也能負擔得起,若實在有窮苦的病人出不起這一兩銀子的診費,大不了自己掏腰包墊上就是。

「不是一兩銀子…」

張修緣搖搖頭,說道:「是一文錢。」

「一…一文錢?」

童永周聞言茫然的眨眨眼睛,而他身旁的安九齡也愕然愣在了原地。

如今姑蘇城內的物價,早晨路邊早點鋪賣的大肉包子都得三文錢一個,這一文錢的診費……

實在太過荒謬…

童永周心中暗嘆:師弟乃是遠離俗世的出家人,這一文錢多半是他為自己出手而尋的由頭!

這就是太虛觀觀主的格局嗎?

安九齡則是暗想:師叔那金針度穴之法玄妙莫測,莫說收一文錢了,便是收一兩銀子,百兩銀子都不為過,卻只象徵性的收一文錢診費。

難道這就是師叔的心懷嗎?

張修緣不知他們所想,自顧自的說道:「雖說我這兒的診費只是一文錢,但這『一文錢』又不止『一文錢』那麼簡單。」

「哦?」

童永周聞言驚疑一聲,細品他口中兩個『一文錢』的區別,問道:「恕師兄愚昧,卻不知師弟口中的『一文錢』與尋常一文錢有何區別?」

「那區別可就大了…」

張修緣笑了笑,說道:「這診費所需的一文錢需得是病人的救命錢才行,若是心思不純之人前來求醫,便是抬來千金也無用。」

童永周眉頭緊鎖的問道:「何為救命錢?」

「唔~」

張修緣沉吟了一會兒,解釋道:「就像師兄你當初丟在祈願池中的那枚銅錢一般,承載情感,寄託希望。」

「承載情感,寄託希望…」

童永周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他知道,當初的自己就像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繩子似的,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求見師父上。

這般想來,當初祈願所用的那枚銅錢,說是寄託自己的『希望』倒也不為過。

想到當初的自己未能辨別人心善惡,救治病人反而被挑斷手筋,將希望寄托在師父身上,卻又未能得師父救助,前途昏暗;

而如今師弟卻以『一文救命錢』為診費出手醫治病人,所言的只怕不是一文錢,而是在側面提點自己日後行醫要辨別人心善惡…

他心中不禁有些觸動,拱拱手說道:「師弟金句良言,我當牢記於心。」

「師兄言重了…」

張修緣見狀還以為師兄理解了何為『一文救命錢』,同樣拱手回禮,笑道:「那我就不久留了,山高路遠,願師兄醫途坦蕩,譽滿杏林!」

「承師弟吉言…」

童永周聞言開懷大笑,同樣拱手恭祝道:「也祝張太虛一掃沉痾,重振太虛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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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紅塵赴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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