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荒誕

第37章 荒誕

「張太虛?」

陸昭昭秀眉微蹙的呢喃一聲…

張修緣見狀面有不解的問道:「貧道姓張,道號太虛,自稱張太虛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陸昭昭展顏一笑,未施粉黛的俏容上也隨之擠出一對好看的小酒窩。

「我曾聽說過這個名字,據傳太虛觀的張陽明張道長也叫張太虛,卻不知道友與那位張道長之間有何關係?」

「那是家師…」

張修緣解釋道:「太虛之名乃是太虛觀歷代觀主的道號,只不過家師已經仙逝,故而現由貧道繼承此道號。」

「哦~」

陸昭昭恍然的點點頭,臉上也隨之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說道:「說來也不怕道友笑話,小女子久仰太虛上人名號,本還想著明日去太虛觀祭拜一二的,沒曾想今日竟在此碰到了太虛上人的高徒、如今的太虛觀觀主,實乃幸事。」

「……」

張修緣聞言愕然,神色怪異的問道:「陸道友竟也知道『太虛上人』這等江湖名號?」

「為何我就不能知道江湖名號?」

陸昭昭反問一句,隨即笑道:「說來也不怕道友笑話,小女子素來敬佩俠義之士,而令師太虛上人早年間行走江湖更是將懲凶除惡,扶危濟困當做己任,三五十年前,這江南府一帶的江湖誰人不敬佩太虛上人?」

這點她倒是沒說謊,自從得到教主聖喻后,他接下任務來到江南府便開始著手調查聖種『張陽明』的生平過往。

他發現,在江南府老一輩的江湖人口中,有兩句小詩形容太虛上人。

一是『粗眉卓豎語如雷,聞說不平便放杯』;

二是『劍起星奔萬里誅,風雷時逐雨聲粗』。

前者是說太虛上人的外貌與性格,粗眉上豎,聲音如雷,即便在吃飯喝茶時聽到不平事,也會放下手頭的事管一管。

後者則是說太虛上人的修為與心性,認定的賊人即便是在萬里之外,即便途中颳風下雨,也會星夜兼程持劍將其誅殺。

不僅修為高絕、心性堅韌,為人更是俠肝義膽,品行高潔,這樣的太虛上人誰人不敬?

陸昭昭自幼在聖火教中長大,崇尚大光明,從小接受的教誨便是光明與黑暗對立,正邪對抗,正終勝邪等等思想。

故而她雖是女身,還是教中的三位候選聖女之一,卻也性烈如火,同樣敬重江湖中的俠義之士。

在她的固有思想里,也隱隱『明白』了張陽明為何會成為聖教的聖種之一。

「……」

而此時的張修緣面色很是怪異…

特別是看到那陸昭昭一臉正色的說敬佩俠義之士,敬佩自家師父,神色也不似作偽,心中更是莫名升起一種荒誕之感。

一來是他想到對方『賭坊背後之人』的身份,所言所行有種很濃的違和感。

二來是他想到自家師父尋了一輩子仙緣,可至死都沒尋到,不曾想竟有個鍊氣士小迷妹?

二者糅合在一起,那種荒誕感更甚幾分。

怪哉…

張修緣神色莫名的笑了笑,問道:「陸道友敬佩俠義之士,卻不知這賭坊怎地就成了藏污納垢之所?昧心斂財之處?」

「道友何出此言?」

陸昭昭聞言瞥了眼一旁的金傳昌,見其眼神閃躲,一幅惴惴不安之態,又聯想到眼前的張太虛明明是鍊氣士卻來賭坊之舉,似是也明白了什麼。

她拱拱手說道:「我也是今日才來姑蘇,想著在此落腳休息片刻的,確實不知這賭坊生意有何隱情,還望道友明言。」

「哦?」

張修緣見一旁的金傳昌面色都白了幾分,問道:「陸道友莫非不知今早賭坊門口有賭客服毒之事?」

「這事我知道…」

陸昭昭秀眉緊促的點點頭,說道:「但這賭坊生意向來規矩,賭客在此博戲也是你情我願之事,既是賭,自然是有輸有贏,賭客輸了錢服毒也非賭坊本願,難道此事還有什麼隱情?」

張修緣也認可她所說的部分話,應道:「這是賭坊,賭客在此博戲確實是你情我願之事,既是賭,有輸有贏也確實在情理之中。」

他說著諱莫如深的笑了笑,隨即話鋒一轉的又道:「但陸道友所說的此間生意向來規矩,貧道卻是不敢苟同。」

「……」

陸昭昭聞言再次看向一旁的金傳昌,冷聲呵問道:「怎麼回事?」

「稟小姐…」

金傳昌被嚇到屈膝跪倒在地,戰戰兢兢的解釋道:「那服毒之人喚作王炳貴,此人好賭成性,是附近有名的敗家子。他以前有些家資,常在賭坊玩,和賭坊里的人也混熟了。只是後來他敗盡了家資,玩的就少了。」

「起初,下面的人只是覺得那王炳貴沒什麼錢財可賭了,便沒多理他。許是那王炳貴接受不了這樣的落差,故而時常顯擺他家祖上富裕,祖宅寬敞云云。下面的人被他搞的不勝其煩,就設個局把他家祖宅地契贏了去。」

「那王炳貴輸了祖宅地契,還欠了一屁股的賭債,前些日子一直躲著不敢見人,他那老母親為他哭瞎了眼。昨日也不知他從哪弄了點錢,又來這玩,輸完錢出面便服了砒霜,等我派人把他送去醫館,人已經死了。」

「……」

陸昭昭聽的面色陰晴不定…

暗想怪不得自己來賭坊落腳,金傳昌這廝戰戰兢兢地不敢多看自己一眼,原來是做了違背教義之事,心虛!

最關鍵的是,這廝還敢欺瞞自己!

想到自己方才信誓旦旦的說賭坊的生意向來規矩,她只覺得麵皮陣陣發燙,心中似有一團火燒。

她冷哼一聲的看向跪倒在地的金傳昌,冷聲質問道:「金傳昌,你也是家中老人了,還記得家規嗎?」

「還請小姐明鑒!!」

金傳昌面色一白,緊忙辯解道:「小的經營此間賭坊,本就上不得檯面,手下三教九流都有,人心難測,小的也難保手底下的人各個都會遵守規矩啊!」

他說著哀嘆一聲,滿臉苦色的又道:「再說難聽點,小的雖不入流,卻也還沒落魄到去算計一個市井賭徒的地步。若非今早那王炳貴在賭坊門前服毒,小的壓根都不認識他是誰,更不知道有這回事!」

「錯了就是錯了…」

陸昭昭搖搖頭,正色說道:「你既負責經營此間賭坊,識人不明、御下不嚴也是你自己的責任。」

「……」

金傳昌聞言心神一顫,想要為自己辯解,但嘴唇囁嚅著卻說不出話來,只凄苦的俯身叩首,說道:「小的奉命經營此間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幾分苦勞,還望小姐…饒小的一命。」

「……」

陸昭昭並未作答,而是看向一旁默然以對的張修緣,滿是歉意的說道:「讓道友見笑了,此事我確實不知情。」

「看出來了…」

張修緣微微頷首,也算明白自己方才在賭桌上提及王炳貴時,金傳昌為何會心虛的瞥了眼二樓了。

陸昭昭見他並未多在意,意有所指的提醒道:「道友既來此為那王炳貴出頭,此事該如何處罰,當以道友意見為主。」

「陸道友誤會了…」

張修緣搖搖頭,說道:「貧道來此並非是為誰出頭,只是不想讓一位老母親帶遺憾而去罷了。」

「道爺仁義!」

金傳昌喉結上下滾動,又對著張修緣叩首道:「小的願親自去尋王炳貴老母親,奉上祖宅地契,說明個中緣由並斷指賠罪。若是她老人家願意,小的願為她老人家養老!」

「……」

張修緣默然不語。

他來此本就不是為了替誰出頭,只是單純的覺得李氏若是得知兒子王炳貴已死的消息,多半也難獨活。

下山到賭坊走一遭,將那祖宅地契贖回去,了結他們母子二人所奉紅塵煙火氣的因果,順便看看賭坊的吃相究竟有多難看。

所求的只是個念頭通達而已…

如今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他一個外人不好替李氏做主,也沒有再丈量這賭坊吃相有多難看的心思了。

「不必了…」

他搖搖頭,說道:「貧道與王炳貴和其老母親也只有過一面之緣罷了,無法替他們做主。」

「這……」

金傳昌叩首的動作僵在原地…

張修緣不願與他們多打交道,當下走至賭桌旁,說道:「貧道在此間贏了二十局,約莫贏了萬兩銀子,這些銀錢就算贖回地契了。」

說罷,他將賭桌上的那份地契疊起收起袖口,拱拱手道了句『告辭』,便信步出了賭坊的大門。

門外的一眾潑皮無賴見那道人出門,皆是被嚇了一跳,或是將視線轉移至別處假裝沒看到,或是看看天色,嘀咕著要回家收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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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紅塵赴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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