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暴雨記第23章
天還是黑的時候,我該是半睡半醒時,忽然傳來叫我名字的聲音。我轉過頭來,看到一個護士推車小車站在我的床邊。
「楊勇,抽血。」護士在整理很多小的玻璃管子,和一些標籤。
母親聽到后,也立馬起來了,看看手機,是六點鐘。我看著護士拿起一個很大很粗的針管,心裡突然有點害怕,「要抽這麼多些嗎?」
護士看著我笑了笑:「來,哪只胳膊?」
我伸出了左臂,頭轉向牆壁。技術再好的護士,扎針的那一刻,當針頭刺進血管那一秒總是要疼的。我都好久沒有抽過血了,上次抽血好像是在科技學校體檢。說到抽血我心裡總覺得不舒服,感覺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把人的血一點一點往外抽出來,人的血少一些真的無所謂嗎?
再就是抽完血那種感覺也很難受,那次在科技學校的體檢就讓我覺得很丟人。說是抽血前不能喝水,我們大家都早早的去排隊了,也許是心裡作用,明知道不能喝水,可是我的口中卻不斷積攢起唾沫,因為都在排隊,我又不好來回亂跑,我想著不能喝水,是不是唾沫也不能咽,就一直含在口中,可是卻越來越多,我實在是含不住了,就趕快跑到花壇旁吐掉唾沫再回來。那天在排隊的過程中,我就一直在重複的干著這件事情。好不容易抽完血了,我忽然感覺整個身體變的很輕,腦子也有些暈暈乎乎的,心裡噁心的想吐,但又吐不出來。我找到一個角落蹲在那裡,想緩一緩。有同學看到過來問我:「你的臉怎麼那麼白,怎麼了?」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只是感覺不舒服,勉強笑著跟他說:「沒什麼,我休息下。」過了好一陣子,我那種難受的感覺才平息下去。
今天又要抽血,還是要抽那麼多,想想也不得勁。我臉轉向牆,在抽血的過程好像是沒什麼感覺的,只是忽然我聽到護士對我說:「怎麼抽不出來,你把手張開再握住,多重複幾次。」
我按照她說的做著,心裡有些嘀咕:「怎麼血還會抽不出來?真奇怪。」只見護士拿出棉簽準備拔針,她跟母親說:「不行了,我得先拔針了,但是這些肯定不夠,可是如果不抓緊時間把現在抽的這些血存入樣本玻璃瓶里,時間長了這些血就用不成了。」母親也沒有說話,就跟著護士點了點頭。她拔掉針,讓母親幫我按住棉簽。「還得再來一針,還得再抽一管血。」我心裡想著,眼神鬱悶的看著護士。
她把剛才那管血分別注射進了許多小的玻璃管中,這些小的玻璃管每個上面都有粉紅色的密閉的蓋子,上面貼著各種明細標籤,這肯定有專有的名詞叫法,可是我不知道。她重新拿了新的抽血的針管和針頭,準備給我再一次抽血。「來,換那另一隻胳膊。」她溫柔的看著我。
我伸出了另一支胳膊,她紮好針后要我繼續重複把手張開再握緊。這次還算順利,沒有遇到問題。「好了,按住,多按一會兒。」她拔掉針頭后對我說。我按著棉簽,再次看到她把從我這抽出來的血分別注入到那些小玻璃管中,心裡也說不上是什麼感受。只是感覺兩隻個胳膊有點疼,尤其是抽了一半血的那隻胳膊更疼一些,不過心裡倒不噁心難受。
「薛亮,抽血。」護士看到他剛從廁所出來。薛亮就是昨天和我說話的那個男孩,他應該也是剛起來。
「那就在這兒抽吧。」他並沒有打算回病房。
「那行。」護士也很果斷的答應了。
她就那樣直直的站在走廊中間,護士在他胳膊上用碘伏棉簽擦了一個小圈,然後用扎進針頭,開始抽血,十分連貫的,一氣呵成的抽了滿滿一大管的血。整個過程中,他都低著頭,一直盯著護士手中那抽血的針管。等到護士抽完血拔掉針頭,讓他按住棉簽,護士轉身去把血注入到小玻璃管中的時候。他左手按住右胳膊針眼上的棉簽,突然的一下子,他的雙腿不受控制了,退了幾步,整個脊背靠在了牆上,雙目的眼淚奪眶而出。慢慢的他靠在牆上的力氣好像都有了,人直接蹲坐在了地上,可一隻手還是緊緊的按著棉簽。
剛剛給他抽血的護士轉過身來看到他的樣子,也緊張起來,走到他跟前就問:「薛亮,你怎麼了,來,你看著我,告訴你怎麼了。」護士不斷的重複說著這些話,可是薛亮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有眼淚止不住的流著,還有他一直掙扎的表情。漸漸地,他好像要閉上眼睛了。「薛亮,睜開眼睛,看著我,不要閉眼睛,睜開眼睛開著我,能聽到我說話嗎?告訴我,你怎麼了?」護士不斷地大聲的說著這些,另外一個護士看到了,也過來幫忙。薛亮還是蹲在那裡一聲不吭,眼睛瞪的大大的看著護士,眼淚漸漸地沒有了,過了好一會兒,他的呼吸也平順了許多。「怎麼了,好些沒有。」護士問他。薛亮還是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護士又跟他說了些什麼,然後扶他回病房裡休息。
因為這整件事就發生我這張床的床尾前面,整個過程我都看的清清楚楚。雖然我不能了解薛亮的具體的感受,但我可以理解他當時一定是非常痛苦,也許是因為他盯著看抽血看的太入神了吧,就跟我那次盯著看扎針太入神了差不大。後來我聽到那兩個護士在交談,那個給薛亮抽血的護士也是說薛亮一直在盯著抽血看,他看的太專註了。
走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光線也明亮了許多。大家都紛紛起床了,開始上廁所,洗漱,然後去買早點,然後等著今天的治療。每天這個時候對於我們來說都是非常麻煩的,因為我們所在的位置是男廁對面,水房也在廁所旁邊,每天這個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要來這兩個地方。母親要打水來給我洗漱,還得不斷的給過往的人們避讓,好讓大家能通過。
「抽完血了,我去給你買點早點,你吃完了,咱去把剩下的檢查做完,回來再掛針。」母親給我端來熱水讓我洗臉刷牙。「嗯,行。」我很快的洗漱。母親也很快的買回來了荷葉餅夾饃和稀飯,等我們吃完飯的時候還不到八點。母親就又等了一會兒,才去了護辦找來了護士。今天是另外一位護士,同樣的還是用平板車,今天的平板車也和昨天的不一樣,看上去更新一些。之後還是按照相同的路線,去做了剩下的檢查。
今天的檢查很順利,整個過程也很快,基本沒有排隊。回到病床上的時候,其他人的吊瓶都已經掛上了。母親去了護辦,叫了護士來給我扎針。
「你這今天已經不是第一天輸液了,應該沒什麼問題,我今天出去看看外面哪裡有不錯的飯館,給你買點好飯,增加點營養。」母親坐在床邊對我說。
「行啊,我現在掛針也沒啥事。」
「你要是有什麼事,或者要換藥拔針,你讓旁邊的人幫你叫一下護士。」
「我知道了,你去吧,別走太遠了。」
「嗯,那行。」母親臨走的時候還跟我前面的那個床位病人的家屬打了個招呼。
母親走後,我又是一個人躺在這裡,能動不能動,想動卻也不敢動。我今天應該是要掛三瓶,可能得兩個小時吧。雖然已經來這裡幾天了,可那些關於未知的陰雲還是籠罩在心頭。希望檢查結果不會太壞,希望醫生能很快告訴我們一個明確的答案,希望趕快離開這裡。人在專心想一些事情的時候,時間就會過的格外的快,看向輸液架,我這已經是最後一瓶了,之前都是我前面那床病人的女兒幫我叫的護士。眼看我這瓶也快要沒有了,可是我前面那床位也空了,他們可能是早就輸完液出去了。我正在想找誰幫忙的時候,正好看到薛亮從病房裡出來。
「薛亮。」我叫住了他。
「怎麼了?」他走了過來。
「你幫我叫一下護士,我這可以拔針了。」我用手指了指快要流盡的吊瓶。
「行。」他轉身跑去了護辦。
他跟著護士一起又過來了,護士給我拔針,他去了廁所。當他從廁所出來坐到我床邊的時候,我聞到了他身上一股味。
「你剛去廁所抽煙了?」我有些驚訝的問他。
「嗯,忍不住了。」他又呼了一口氣。
「醫生不是說不讓抽煙的嗎?不利於治療。」
「沒事,那些醫生自己還抽煙呢?沒那麼嚴重。」
「可你現在不是病了嗎,應該注意一些。」
「那沒辦法,一時半會兒也戒不掉。」
「你不抽煙嗎?」他做出一副好奇的表情。
「我早就戒掉了。」我不自覺的笑了。
「那你厲害。我出去吃飯呀,要幫你帶嗎?」他站了起來。
「哦,不用,我媽出去買了,她應該就快回來了,你先去吃吧。」
「行,那我先走了。」他跟我做了拜拜的手勢。
說起這戒煙,我當初還是因為羅可可下定決定戒煙的,因為可可不喜歡煙的味道。都是說女人一談戀愛,智商都會為零。其實男人一談戀愛,也會為對方做出很多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甚至會是一些蠢事。學生時代這樣的事情應該最多,我們科技學校宿舍四個男同學,也都有因為喜歡,而做出一些改變自己的事情。
最奇特的一件事是發生在宋強身上的,宋強和我是同班同學。有天晚上他突然回到宿舍,問我們借剪刀,說要刮鬍子。我們都特別納悶,原來他看上了一個女同學,想追人家。他打聽來那女孩不喜歡有鬍子的男生,就著急回來刮鬍子,多少人曾勸他不要留鬍子,他都不聽,就算被學校處罰,他也不管不顧,堅持了很多年了。現在就因為一個還沒說過話的女孩就要刮掉鬍子,也挺神奇的。不過所有事情都是瞬息萬變的,他沒過幾天竟又開始留起了鬍子,原因是他聽到了那女孩說髒話,一下子就又不喜歡那女孩了,這也挺奇特的。
或許這些看似有些荒唐的事情,就是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