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五、迷而後信
林默從東南亞回來,在大街上看到一個在衣衫不整的男人在乞討。
從他衣服上看,是雅閣爾品牌西裝,由於很久沒有洗了,髒兮兮的;從衣服與他身體的合身情況來看,不像是一個乞丐。更像是窮困潦倒穿著破舊而考究西服的落魄乞討之人。
林默從他身邊走過,看到他的破盆子里裝著幾枚一元的硬幣。林默彎腰把一張一百元大鈔放進他的盆里。
那乞丐胺髒的面寵里有一雙清澈的眼眸,朝林默看了一眼,露出一個凄慘的笑容,雙手合十,朝林默拜了幾下,用沙啞的聲音輕輕地說了一聲:「謝謝。」然後目光尾隨著林默的背影直到林默消失在街角的轉彎處。
他收回目光時,「叮噹,當」一聲,有個年輕的少女在他的盆里扔了一枚一元的硬幣,硬幣還在盆里跳了一下,停在盆底,壓在那張百元大鈔的一個角上。少女看了一眼乞丐嘟囔了一句:「真是缺一行不成世界……」
緊接著有一雙穿著黑絲襪,恨天高的高跟鞋的貴婦,牽著一頭長白毛的大型犬朝他的方向走來,那頭犬在他的盆里嗅了嗅,又朝他狂吠了一聲。
他伸出那雙略顯削瘦的手,想捧起盆子的時候,那貴婦一腳把盆子踢了老遠,罵了一句:「臭乞丐,你擋住我兒子的去路了!」
乞丐迅速起身,緊跑幾步,把散落在地上的硬幣和一張百元大鈔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放進盆里。
「臭乞丐,你又擋住我兒子的去路了!還不滾開!」貴婦又罵罵咧咧道。
「哦,騷母狗,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長得像球一樣,滾得快,你滾一個給我看看。」
「你罵誰是狗?」
「我罵你了嗎?你的兒子不是你親生的嗎?你一家人不是一個種群的嗎?哦,好像有雜交的,雜交的狗,難怪長得一樣的肥嘟嘟的,像球,會滾的球。」
「臭乞丐,死乞丐,你才是狗,死狗!」
「你怎麼罵你的兒子了,白毛狗呀,白毛狗,你媽媽罵你了,你真可憐,出生在那樣的家庭,下輩子投胎,你要選個好媽媽,別找一個像球一樣的醜八怪,你太沒面子了,走出來都被人嫌棄。」乞丐一本正經地說。
「我……我撕爛你的臭嘴!哎喲,我的鞋……」貴婦人追過來想打乞丐,卻不料鞋跟嵌進下水道井蓋上,差一點摔倒,但無論她怎麼拔也拔不出來。她只好脫掉那隻鞋子,一瘸一拐地走了。
乞丐又坐回原來的位置,林默辦完事情走回來時,特地在銀行取了一萬元的現金,當林默走到乞丐身邊時,故意把一沓一萬元的錢,掉在那個乞丐的面前,他想幫他一把。
「先生,你的錢掉了!」乞丐說著,把錢撿起來追上林默。
「我沒掉錢,你撿到了就是你的了。」
「先生,我親眼看到是你掉的。這錢我不能要。」
林默接過錢,抽出兩千元,遞給乞丐說:「謝謝你。這兩千元是我給你的感謝費。」
「先生,舉手之勞,不必謝我。是你的善心,讓我必須這樣做。」
林默坐在乞丐的旁邊,問:「你應該也曾經輝煌過,怎麼淪落到這般田地?」
「說來慚愧。我……我被人騙了……」
「說說看。」林默很想聽聽這個男人被騙的經過。
這個乞丐名叫田才,原來是一家規模企業的副經理。有一天,他接了一個電話:「田副經理,我叫媛麗,是香港一個億萬富翁的老婆,我老公很想要一個孩子,可以他老了,不會生,我們想重金求子。物色到你,你的情況我都清楚,如果你能幫我這個忙,生女的,我給你五百萬,生男的給你一千萬,外加一套全款的房子。條件是生完孩子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認。」
「這……」
「你是不是懷疑我很醜?我可以發一張照片給你。這個電話號碼是我在大陸辦的,微信同號,你加一下我的微信,我把相片發給你。」媛麗的聲音很甜。
田才很快就加了媛麗的微信。
「滴」的一聲,微信聲音響起,一張美得令人窒息的少婦風景照片發在田才的手機上。
「滴」伍媛麗又發了一張香港的護照,護照上的照片與微信的照片是同一個人。
田才看了伍媛麗的風景照已經被她美貌迷住了,看了護照的照片,便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第二天,他們在微信上籤署了重金求子的協議。
第三天,伍媛麗又發了一份以田才名字的購房合同,和已交納了三百一十二萬的發票。
「親愛的,房子我已經用你的名字買了。總價五百一十二萬。我的大姨媽剛走,過幾天就是我的排卵期。我想這套裝修好的房子,做為我們的愛巢,等房子一交付,我們可以先培養一下感情。你也看到了,我才交了三百多萬,還差兩百萬未交,我那個死鬼老頭去東南亞談生意了,一個月後才會回來,可我們還沒有把感情培養起來,沒感情就沒有激情,沒有激情生下的孩子,智商情商很低,你看怎麼辦?」
「親愛的,你對我太好了。可是我家的存款只有一百萬。」
「那就算了,再等一個月,等我老不死的老公從東南亞回來再說吧。」
「要不,我去貸款吧,把房子抵壓給銀行。」
「親愛的,等你把房子評估完,款貸下來,我的排卵期就過了。」
「那怎麼辦?」
「你可以從私人去貸,反正只要一個月,到時候我把利息一起給你。」
「親愛的,那點利息我還是付得起的。利息就不要給我了。」
「親愛的,你早點把錢打過來,我下午就把房子鑰匙拿來,晚上我在愛巢等你。」
田才為了早點拿到錢,借了砍頭貸,因六分利息,一百二十萬的借款,寫成兩百四十萬,月息三分。口頭約定只要還一百二十萬。
田才把自家的一百萬和砍頭貸的一百萬,共兩百萬的款打給伍媛麗后,田才在單位左等右等伍媛麗的電話,等到天黑了,田才想主動跟伍媛麗聯繫,結果微信被拉黑,對方電話已關機。
這下子,他慌了,跑到警局報案,結果警局查了最近香港出入境女人中根本沒有伍媛麗其人,護照是假的,照片是高麗國三線最美的明星,她從來沒有出過國門。
照片是從網路上下載的。
警局根據有限的線索根本查不到自伍媛麗的女人。
高利貸逼田才還錢,田才哪有錢還?
高利貸者把兩張欠條起訴到法院,法官又是高利貸的隱形股東,把房子強行拿去抵債,並以兩百四十萬計息,一套房子抵債還略欠一點。
田才的律師反駁,只貸款一百萬,但缺少證據支撐,被駁回。
強制執行那一天,田才老婆知道了事情原委,跳樓自殺了。
田才受不了三重打擊,神志不清,被公司開除。
家破人亡,神智不清,又無住所,穿著那套雅格爾西裝,又討不到吃的,只能在垃圾桶翻找殘羹剩飯菜,飢一頓飽一頓,維持著生命。後來,他已不成人樣,拿著破盆子四處乞討,總有好心人,會扔幾個硬幣給他,偶爾可以買到一點吃的。
有時候沒有錢買,或神志不清時,就到飯店潲水桶里扒拉一點吃的,有時候還會被老闆毆打、驅趕。
今天正好田才神志清楚,把事情的經過講給林默聽。
林默聽了很同情他的遭遇,雖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是林默還是給他扎了幾針,治好了他的病。
「林先生,今天是我老婆的生日,謝謝你給了我一百元錢,我要去買一束花送給她,跪在她的墳前懺悔,來世再報答她的恩情。」
說著,田才起身到花店買了一束菊花,向公墓走去。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天下起了小雨。田才沐浴著小雨來到了他老婆的墓前,長跪不起,但眼淚和懺悔再也換不回妻子的生命。
林默把跪得雙腿麻木的田才拉起來,遞給他一百元錢,說:「你用這一百元,理個髮,買套西裝,列印一份簡歷,到林杜公司面試。」
田才來到一家瀕臨倒閉的理髮店理髮。
理髮師是一個乾癟消瘦了老頭,接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