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雲洲小霸王
春江花月何所思？
君子好逑，美人胭脂半兩！
陽春三月，自古逃不過文人騷客的濃重筆墨，不論哪個時代，哪個地域，哪個種族，這段日子總是最活潑的，草木復甦，才子佳人，不管是賞人，還是賞景，都是極好。
雲中城是座老城，從建築到山水，都透露著古樸溫潤的氣息，地勢高聳，早晚常有雲霧瀰漫，像是虛有其表的仙家聖地。
雲中城有霧都、古都、雲洲之都，諸多稱謂。
傳言云中城有三絕，絕景、絕味、絕色，說的便是雲霞山的景色，雲中城的地道小吃，還有別具特色的北方姑娘，且不說別人，單是雲洲才女橫空出世，就已經驚艷了半個天下！
一襲淡青色的窄袖長裙出現在人群之中，雪白的膚色，配上精緻的鵝蛋臉，身材修長，標準的北方姑娘。她身後跟著年輕的婢女，正在低頭碎碎念叨，越發襯托著主人的端莊秀美。
那女子突然笑極，竟轉身向自己的婢女討饒：「知道了，知道了，再有半個時辰，等看過了放煙花就跟你回去，行了吧？」
小婢女抬起頭，可憐兮兮的看向自家小姐，然後會心笑道：「還是小姐最會疼人了，最近外面風大，回去晚了，老爺肯定又會生氣了，等過些日子，我再陪小姐出來。」
小婢女還沒來得及繼續說下去，臉色又陰沉了下來。
哎！該來的總會來。
一名風度翩翩的的白衣男子走了過來，給小丫頭都給看呆了，這公子不僅面相極好，而且很有氣質，看上去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只是說話就......「在下秦凱風，東洲人士，今日有緣，敢問姑娘芳名，芳齡幾許，家住何處？」
女子的身材和相貌都是極好，髮髻隨意挽起，別著根金絲鑲白珠的碧綠簪子，透露著大家閨秀的溫婉氣質，她只是靜靜走著，沒有理睬，這種事已經見得太多了！
「噗......！」
不遠處，年輕男子噗嗤一聲，打了個很不雅的噴嚏，歪著腦袋向旁邊說道：「董胖子，你出去這麼多年，有沒有遇上喜歡的姑娘？記住了啊，這些書里的東西可不一定管用，就算是拿來用，也千萬別照搬！」年輕男子說的老神在在，看了眼手中的香泥小人，沒了興緻，便隨手往身後丟去，至於是不是會弄髒其他人的衣裙，或者是砸到某位塗滿胭脂的小娘臉上，誰管你？
同行的健壯男......胖子跳腳道：「去你娘的董胖子，你才是胖子，你們全家都是胖子，你雷爺我現在已經是修行者了，以後肯定要成為武道宗師，不像某些人，整天就會打漂亮娘們兒的主意！」
一臉得意洋洋的胖子故作沉思，然後忙不迭補充道：「哦！不對，是打小相公的主意......」
這年輕男子也沒有惱火，反而習以為常，手中輕輕搖著桃花美人扇，轉身對另外一人說道：「辰兒，唐興那小子每次都遲到，我看這次就別罰他喝酒了，找個姑娘給他破了處子之身，豈不更好，所以你說這個忙，咱幫還是不幫？」
中間的年輕公子便是楊辰了，「幫......，怎麼不幫，能不能讓興兒被霸王硬上弓我不管，不過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必須好好招待，所以咱們不僅要幫，還得好好幫！」
「得嘞！」那男子將桃花扇在手中輕輕一敲，臉上滿是笑意，笑意裡面更有深意。
此人便是楊辰的死黨，雲洲四大家族中石家的獨子石皓。說起石皓，那可是雲中城實打實的惡霸，將人丟進自己家獸籠里欣賞困獸之鬥，或是在大同廣眾之下欣賞活春宮，都只是這惡棍最普通的畸形趣味，喜好搜羅奇異物件，揮霍無度，曾以天價買下一名女子的貼身之物，竟也在豪門子弟之中傳作美談。
近年來，傳言這位石大公子男女通吃，身邊總要帶兩個唇紅齒白的年輕書童以備調教褻玩。
......
秦凱風緊緊跟在女子身後，氣度從容，他出身於東洲的劍道宗門，年紀輕輕便已踏入修行，在他的意識里，不相信有女子能在他秦凱風的攻勢下，無動於衷。
秦凱風笑意醉人，用詞也極為講究，既沒有江湖人的草莽氣，也不像窮酸書生畏畏縮縮，「雲中城的夜景真是天下一絕，佳人顧睞，燈火煌煌，正所謂良辰遇美景，我遇上姑娘，想必也是命中注定，溫姑娘，在下斗膽請......」
白衣男子話音未落，便被人從後邊狠狠一腳揣在屁股上，身形踉蹌，差點摔了出去，好在自己底子紮實，若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摔個狗吃屎，估計自己這輩子也沒臉再出門了。
白衣男子強行壓制怒意，咬牙切齒道：「東洲秦凱風！」
「哦！秦公子啊，是這樣，在下有一兄弟，不愛江山不愛美人，唯獨喜歡身嬌體貴的小相公，我看公子生的好皮囊，有願成其美事，不知公子可否......？」
石皓連忙打斷道：「辰兒，辰兒，你可別亂點鴛鴦譜，我挑食你是知道的，你看看人家秦公子，明顯是縱慾過度，欲求不滿的樣子，我是真吃不消啊，不行，不行......！」
「你將就一下也不行？」
「你帶回去好好調教調教不就得了，這不正是你的拿手好戲嗎？」董胖子附和道。
「人家是東洲貴公子，你就當換換口味？」
「絕對不行！」
......
三人像是在進行學術辯論，唇槍舌戰，振振有詞。
小婢女臉色煞白，悄悄地躲在自家小姐身後，哪怕沒有親眼見過，她也很快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哦不......，惡名昭彰的「雲洲小霸王」，哪裡還用猜呢！
世人皆知，楊家三公子青出於藍，從小就在雲中城稱王稱霸，「雲洲小霸王」的稱號比其父「雲洲龍」的稱號都要響亮多了，近年來，更是被兩隻親衛演譯的神乎其神！
雲中城有個習俗，不論是高門大戶，還是尋常人家，都會收藏楊三公子的畫像，遠遠望見，便要繞道而行，不能有半點馬虎，否則吃了啞巴虧，就只能跟老天爺說理去。
據說很多家徒四壁的流浪漢，也會花高價購買此人畫像，沿街乞討時也要隨身攜帶，以防不測！
饒是婉約的溫家小姐也很是無奈，出門遇到這幾位，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人家秦公子再是自負，總歸也是風度翩翩，言辭儒雅，可這哥仨......，溫瑤有些後悔瞞著父親出來看煙火，也暗暗同情這位秦公子遇人不淑。
「混賬！」
秦凱風暴喝一聲，身形前掠，三指呈鎖喉狀，出手便是要捏爆對方的喉嚨。自小受過良好教育的他，自然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可對方若是擺明了找茬，那就實在是沒有忍耐的必要了！
無論家世背景，還是自身修為，他都很有自信，在他眼中，對方不過是雲洲蠻子，與螻蟻何異？
秦凱風的目標自然是楊辰，只是楊辰避也不避，臉上笑意更甚，身形陡轉，一隻鐵拳默契的從他的身後掠出，來勢兇猛，秦凱風見勢不妙，只以掌風相接，看起來勢均力敵。
那胖子高高躍起，又是重重一拳揮去，彷彿裹挾著猛虎下山的氣勢，將對方逼退數步。
這個董胖子，天資平平，性子也木訥，從小就不愛讀書，典型的「自己家孩子」，最愛做的事情，大概就是跟在楊辰和石皓的屁股後面和稀泥，年復一年的習武練拳，如今能將拳法打的有模有樣，應該是出門踩到狗屎了。
秦凱風不敢懈怠，掌間氣機浮動。
轉眼之間，董胖子雙拳齊出，徑直砸向對方的胸口，秦凱風整個人向後傾倒，雙掌疊放在胸前，然後猛然發力，四兩撥千斤，輕鬆化解了對方的招數。
一個剛入門的修行者，在劍閣的內門弟子面前，就像是個還沒斷奶的嬰兒，秦凱風甚至都沒打算出劍，因為對方根本不配！
可是勝券在握的秦凱風沒有絲毫的掉以輕心，因為旁邊還站著兩個人，既沒有逃跑，也沒有出手的意思，反而像是在......看戲？那種近乎盲目的自信，到底是哪兒來的？
石皓搖著扇子，沒好氣道：「董胖子，你要是連個小白臉兒都搞不定，以後就別再在我面前瞎咧咧，什麼修行者，我看啥也不是，晚上別想吃肉了，喝湯去吧！」
「你放屁！」董胖子回罵道，出拳愈發迅猛。
石皓歪著腦袋，戲謔道：「對方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呢！」
「胖子已經出全力了，對方還有後手。」
「那看你的嘍！」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同時嘴角翹起，流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所謂仗勢欺人，狼狽為奸，說的大概就是這哥倆了！
楊辰將手放在嘴邊，輕輕的吹了聲口哨，原本盤旋在夜空深處雪白鷹隼，像是流星掠過城頭，而那流星好似剛剛墜地，便看見城頭金光閃爍，塵土飛揚，像是金色的潮汐。
清脆的鐵蹄聲刺破夜空，燈火孤獨的搖曳著，整條街道再沒有別的聲音，安靜的像是貓都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