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月夜空
「……算個屁啊!」
長公主都麻了,看著那一條接著一條血色龍形於背後升騰而起的金蟬天子:
「他來了。」
「來就來了。」
江然朝著來處看了一眼,輕笑一聲:
「架勢倒是擺的很足啊……」
「江然。」
金蟬天子步踏虛空,腳下明明什麼都沒有,身體卻能夠離地半尺,踏空而行:
「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你將神兵交出,臣服於朕。
「朕將長公主嫁給你……自此你我便是一家人。
「待等朕一統天下,你便是貴不可言。
「到時,朕將一整座江湖全都交給你,讓你做那江湖的無冕至尊。
「如何?」
江然輕輕嘆了口氣:
「看來本尊的話,陛下你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神兵是斬龍經,昔年我魔國一統天下之時,曾經於水脈之中做過手腳。
「引之可控水傷人。
「然想要藉此物一統天下,所得到的也不過是滿目瘡痍。
「所以,本尊已經將這斬龍經,徹底毀去,免得落入有心人掌中,導致生靈塗炭。」
「生靈塗炭?」
金蟬天子哈哈大笑:
「在朕看來,伱這是冥頑不靈!!!」
言說至此,虛空之中驟然傳出一聲爆響。
一道血色影子轉眼出現在了江然跟前,背後血色的龍形虛影虯結於一處,纏繞在了金蟬天子手臂之上。
就聽得一聲斷喝:
「至尊皇拳!!!」
拳未到,風先起,龍吟之聲震懾九霄,如天威降臨,引動整個天地都轟鳴陣陣。
江然心念一轉,默運造化正心經。
牽動體內諸般神功於一處,運使大金剛伏魔拳!
法相隨之而起,一個碩大無比的卍字虛影呈現在了法相的背後。
拳勢轟然一炸。
就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兩股無法以言語形容的恐怖威力於當中瞬間炸開。
地面首當其衝,一塊塊土石被掀飛開來,朝著四方蔓延。
砰砰砰,砰砰砰!
蔓延之勢捲動方圓數十丈,一直在旁邊圍觀的唐詩情等人全都臉色大變。
「退!!!」
這等威勢誰也不敢近前。
哪怕是唐詩情自問都遜色一籌,貿然上前,說不定便要被這罡風震傷。
而阿卓和長公主這等內功,一旦被這罡風卷到,說不定立刻就得橫死當場。
眾人當即飛身而退,在這罡風即將把他們所有人捲入其中的當口,跳出了這方圓數十丈的圈子。
待等腳尖落地,就見唐詩情兩手掌心翻開,倏然推出。
凌冽的罡風頓時自她身側兩旁走過,將周圍的古樹,吹的搖搖欲墜,草木更是拔地而起,裹挾內力,打進了周圍的樹木之中。
一時之間場內眾人全都不禁駭然。
長公主更是不可思議:
「皇兄……他怎麼會當真有這幫高明的武功?」
「你多半是忘了,他可是血蟬的蟬主。」
唐畫意在一旁開口:
「你可還記得……血蟬之中都有什麼東西了?」
血蟬?
長公主愣了一下,方才恍然:
「紫玉蒲團!!!」
昔年風火嵐山打造十二件巧奪天工之物,被世人所知的一共有六件。
如今其中大部分都在江然的手裡。
而這些也幾乎全都是從血蟬的手中搶奪來的。
不過,唯有紫玉蒲團是個例外。
此物端坐其上修行,可以增長內功。
並非是拿來殺人害命的……因此,血蟬對付江然,從未使用過這件東西,江然也就無處去搶。
金蟬天子表面上是九五之尊,背地裡又是血蟬之主。
這件東西自然在他的手裡。
他先有萬古龍皇訣這般可以吞噬人命,增強內力的蓋世神功。
又有紫玉蒲團這等十二天巧。
能有現如今的這般手段,著實不算離奇。
可哪怕如此,在場眾人也想不到,他竟然達到了可以和江然斗到了這等程度的地步。
再看場內。
煙塵散盡,地面整個被挖去了一層,越往中間的位置,地勢就越是往下。
就見在最核心之處,兩道人影正相對而立,各自出拳,雙拳頂在一處,一陣陣罡風自兩個人周身而起,各自依照軌跡運行,又附著於拳頭之上,和對方比拼。
仔細去看,還能發現,這兩個拳頭並未徹底的對實。
當中間距差不多有一寸上下。
一者拳頭上覆蓋龍形,一者背後則閃爍卍字。
就聽金蟬天子冷聲開口:
「堂堂魔尊,偏偏喜歡用佛門拳法。
「你裝什麼聖人?
「你為人陰狠奸詐,對上不尊,目無法紀,朕就算是將你凌遲處死,你也死有餘辜!!!」
「放屁!」
江然聞言破口大罵:
「本尊乃是堂堂捉刀人,目無法紀的那種東西,本尊不知道抓了多少個。
「素來奉公守法,哪裡目無法紀?
「至於對上不尊……陛下,你一個造反的逆賊,也好意思跟本尊說這種話?」
「豈有此理,天下都是朕的,造反的明明是你!!!」
一聲怒吼,內息越發磅礴,九條龍形於其背後盤旋。
江然看的出來,這是九種力道,每一種都威力絕倫。
江然施展的大金剛伏魔拳威力巨大,又因為造化正心經有【似御無窮】之道,本就磅礴浩瀚的內力,更加無有盡處,偏生對手這九種力道彼此之間相依相存,自然而成循環,也是綿綿無盡。
這般比拼內力,一時之間竟然還分不出個勝負高低。
而就在此時,金蟬天子另外一隻拳頭之上也縈繞龍形:
「今日朕就要殺了你這天下第一逆賊!!!」
另外一拳轟然而起。
江然哪裡怕他?
隨手一拳迎上。
兩拳一撞,又是一聲震天價的巨響。
兩個人也藉此順勢分開,就見金蟬天子身形一卷,九條龍形圍繞在旁,當空就是一折,重新朝著江然撲殺而來。
江然則是足下一點,隨手一指探出。
七彩霞光凝聚於單指之間,以指破拳!
卻見金蟬天子化拳為爪,不跟江然這一指硬碰,反倒是想要去抓江然的手指頭。
眼看著江然的霞光指,即將落入那覆蓋著龍形的手爪之間,就見光華一轉,好似跨越空間一般,江然赫然就已經突入金蟬天子胸腹之間,手指直取心門。
只聽得砰的一聲!
金蟬天子周身巨震。
江然的眉頭卻禁不住微微挑起。
他這一指竟然未曾破開金蟬天子的心脈,九條大約只有寸許長短的小小龍形縈繞在他心頭,盤踞成了漩渦,江然的指頭落在這漩渦之中,一時之間竟然寸步難進。
「江然,你自以為武功蓋世,不將天下人放在眼裡。
「一介白衣也敢染指當朝長公主。
「面對帝王,你也從不下跪……可謂江湖刁民!
「可你終究自視太高,小看了天下高手。」
本就已經蓄勢的一抓,倏然一緊。
碩大的龍爪虛影便將江然包裹在了其中:
「今日,你便成為朕踏足絕頂,君臨天下的踏腳石吧!!!」
言說至此,血色龍形之上所附著得力道,便想要將江然周身侵蝕,化為血水,助長自身。
只是江然眸光平靜,這可以容骨化髓的力道,在他看來,好似根本沒有任何意義,除了提供一絲絲的冰涼之外……不能對他造成絲毫傷害。
「血鼎真經?」
江然輕輕搖頭:
「看來碧璽為了這所謂的萬古龍皇訣,當真是煞費苦心。
「只可惜,因為一個傻乎乎的姑娘,你這種功夫對本尊而言,全無用處。」
言罷雙臂一震,一股股罡風轟然而起,好似狼煙一般直衝九天!!
「陛下,本尊先前曾經問過你,你修鍊的到底是什麼武功。」
那龍形爪子已經被江然的內息震碎。
江然腳踏實地,看向金蟬天子:
「並非是因為本尊特別好奇,想知道你何以有著這般本領。
「而是因為……無論你修鍊的到底是什麼武功,有著什麼樣的本領。
「在本尊面前,都毫無意義!
「放眼天下,五國之地,任憑你是第一人,亦或者是史無前例的大高手。
「想要跟本尊為難,下場便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也不知道是江然最後這一個『死』字氣勢太凶,以至於老天都被嚇了一跳,召喚烏雲遮擋,不讓江然『誓要破天』。
亦或者當真是氣感於外,引起了天地異象。
就見這最後一個字落下之後,原本就已經低沉壓抑的天空,越發的陰沉了起來。
陰雲籠罩,好似一抬手,就可以摘下一朵烏雲。
江然一步踏出,一招天覆神掌已經落下。
掌勢關聯天地,讓金蟬天子有一種錯覺,江然這一掌推出的那一刻,原本就被壓抑的很是低沉的天空,好似當真掉了下來。
磅礴的氣勢讓他心中有了一瞬間的挫折之感,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向後倒去。
無邊的威壓滾滾落在身上,幾乎轉眼之間,他整個人和地面就已經呈現了三十度角。
可哪怕如此,他也身軀筆直,不曾有半分彎曲。
他凝望天穹,忽然仰天大笑:
「蟲豸也敢稱尊,還妄想奪天之能。
「你敢用天壓朕!
「朕就破了這天!!!」
他雙手一震,九條龍形自背後轟然而出,直衝向天,同時也是撲向了江然的這一掌。
巨大的掌勢是來自於法相。
九條血色神龍眨眼之間就跟這一掌碰在了一處。
轟!!!!!
震天價的巨響滾動八方。
圍觀眾人只能再退……好在這一次退的不多……可不等眾人送一口氣,一大巨大的東西便已經迎面而來。
赫然是一顆參天古樹,在兩個人這般蠻不講理的交手之中,總算是有這麼一棵樹被欺負倒了,被罡風卷著朝著眾人而來。
「讓本王來!!!」
渡魔冥王自江然毀了那斬龍經之後,便是心情鬱郁。
方才本來想要拿那些高手撒氣。
奈何江然一人全都包圓了,根本沒給他留,也就唐詩情搶到了一個。
如今好容易又見到了一個撒氣的,當即不管不顧,三步並做兩步,舉起砂鍋大的拳頭一圈打在了樹上。
就聽得咔嚓一聲響。
整棵樹頓時被攔腰打成了兩半。
斷裂的樹榦和樹梢兵分左右繼續被罡風捲走。
渡魔冥王則趔趔趄趄的後退了兩步,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
「特娘的……還讓不讓本王活了?」
這不過是被這兩個人交手餘波所捲起的樹而已。
自己硬接下來,竟然被震得體內氣血翻騰。
很難想象核心之中的兩個人,到底已經打成了什麼模樣。
唐詩情也忍不住有些擔憂。
到了這個位置,他們除了能夠聽到砰砰砰的巨響,以及時不時衝天而起的血色虛影,和從天而降的龐大掌印之外,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而此時場內,隨著煙塵落盡。
兩道人影也重新呈現在了視野之中。
江然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酒葫蘆,正仰頭痛飲。
對面的金蟬天子少了幾分最初的從容。
他的髮絲也有些凌亂了,衣服上也多了幾許狼狽。
站在那裡,緩緩地壓下起伏的真氣。
就聽江然笑道:
「你這武功到底還是速成,內力渾厚又如何?
「白玉樓體內有千年內力,跟本尊說,他有三招絕頂的手段。
「最後卻也只用出了兩招。
「陛下,你呢?
「這一番施為之下,你還能堅持多久不讓體內的氣血翻騰?
「你這根基本就不穩,一旦有所損傷,你從別人那裡奪取到的,就得還回去了。」
「那又如何?」
金蟬天子冷笑一聲:
「朕還是破了你的武功!」
「一招而已。」
江然笑了笑:
「陛下該不會以為,本尊只有這一招的力道吧?
「你難道忘了,本尊最精湛的,從來都不是拳腳功夫。
「說實話,以陛下如今的武功,倒也值得讓本尊動用驚神九刀了……」
金蟬天子瞳孔一縮。
江然今日不是沒有用過刀,然而他冷眼旁觀的時候,便已經發現,江然雖然用過刀,但都是閑庭信步,並不如何專註。
但此時此刻卻不一樣……
就見江然的一隻手按在了碎金刀上。
江然輕聲開口:
「其實有些時候,本尊也不得不感謝陛下。
「畢竟,若不是陛下的話,有些事情本尊還做不到。
「比如說……讓白玉樓這些人,心甘情願的跑到金蟬境地,做了江湖賊子,讓他們目無法紀,本尊方才能夠將他們當成通緝犯,捉拿起來。
「因此,才能夠得到本尊想要的。」
金蟬天子一愣,他絕非愚笨之輩,否則的話不可能和君何哉一起演了這麼大的一場戲。
因此他一瞬間便已經想到了江然的所有經歷。
以及他這一身,根本不講道理的武功。
下一刻,他得出了一個結論:
「你的武功……是自那些被你抓到的人身上得來的?」
這個答案不可思議,因為這當中缺少了一個環節。
如果所有人天賦卓越,可以在跟人交手的時候,就學到對方的武功,這一點雖然叫人讚歎,卻並非沒有。
可江然不僅僅只是能夠在交手之中,學到武功這麼簡單。
他能夠用出大梵禪院的法相,能夠施展冷月大·法的陰寒內力,卻又造化正心經的道家玄門正宗……
這些按道理來說,都是不傳之秘,除了秘籍和傳授之外,不可能有其他途徑學到。
偏偏江然都學到了。
一入手,就好似是千錘百鍊一般,威力絕倫。
又有如今江然的這一番話,一個不可能是答案的答案便已經出現在了心頭。
這不合理,更不現實。
卻偏偏又是現實!
江然微微點頭:
「本尊也不知道陛下是否知曉,我天生患有九死絕脈。
「好在天不絕我,給了我一個機會。
「不僅僅可以讓我自那些被我抓捕之人身上,獲得神功和內力。
「更能夠藉此修復九死絕脈的暗傷,延長壽數。
「而對手越是厲害,對我的九死絕脈就越是有用。
「白玉樓便是如此。
「按照正常的道理來講,他是離國第一高手,不可能成為通緝犯。
「但是他非法闖入金蟬境內,妄想謀朝篡位,本尊抓他就合情合理。
「而這一點,不也是陛下親口允許的嗎?」
「因此,那一戰之後……你又大有精進?」
「何止?」
江然緩緩說道:
「白玉樓千年內力,盡數為我所有。
「更是得到了先前未曾搜到的……樓外樓樓主的絕學。
「藉此,本尊補足了驚神九刀第八刀。」
隨著江然的話音緩緩傳出,天空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高懸了一輪明月。
「樓外樓樓主需要藉助日月通天,亦或者是晚上有月,方才能夠施展這一招。」
江然輕笑一聲:
「可我魔教不講道理,本尊說天上有月,他就有月!」
月色渲染上了一層血色,隨著那血色蔓延而出的,卻是一層黑。
黑幕沿著天邊垂落下來,就在這呼吸之間,天昏地暗,自青天白日,化為了血月高懸的夜晚。
金蟬天子的心忽然開始劇烈抖動起來。
一股發自內心的恐懼,悄然自心頭流淌,繼而蔓延四肢百骸。
就聽江然的聲音好似於耳邊回蕩:
「便請陛下品評一下,本尊這第八刀……
「此刀名為……月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