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68章 上朝
陶枝的腦袋昏昏沉沉,她趴在地上發現頭頂上的金光更甚,但奇怪的是身下的雪又厚了一層。
軟綿綿的雪就像是家裡睡的席夢思,一股淺淺的困意湧上心頭。
「陶枝…」
「陶枝,醒醒…」
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但是陶枝很困,根本睜不開眼睛。
【宿主,起來,別睡了。】
「陶枝,來媽媽抱抱。」
「陶枝別怕,爸爸在呢。」
……
皇城。
高秋陽被江淮起擊中心脈,死狀倒是安詳。再看周圍的宮牆早已淪為了一片廢墟,人們陸陸續續地從醉酒中醒來,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
「我這是做夢嗎?明明之前還是好好的。」
「我怎麼感覺自己像在水裡泡過?」小太監看著自己被水泡得發白的手,上面還有很多皺紋。
「啊——水鬼啊!」
宮裡到處都是慘叫聲,但人們從震驚當中回過神來,再看向周圍的一片廢墟。
一夜之間,半個皇宮被夷為平地,其中還有一半泡在水裡。
「還有這個宮牆,誰大晚上的不睡覺全都給砸了。」
沒人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除了皇城,整個京都醒來時都震驚了。
房子破了幾個洞,水井直接被鑿穿了,更有甚者在家被雷電劈中,變成一具黑色的焦屍躺在床上。
今日的大理寺格外繁忙,他們不斷接到報案,據不完全統計,昨天晚上京都至少有上百人傷亡。
他們出任務的難度也大大提高,有的甚至需要游過去。
秋天,河水冰冷刺骨,沒一會兒他們就打擺子,差一點連自己的命都搭進去。
平時你走幾步就到的地方,如今卻是可望而不可即。
早上,雨勢減弱了很多。
大臣也是懷著忐忑的心情上朝,九王爺裴川告病,柳氏一族也倒了,江淮起再次親政,大臣們誠惶誠恐。
「昨夜的大雨壓倒了城牆,朕準備趁此機會重建,不知各位愛卿有何見解。」江淮起抬眸詢問眾臣的意見。
戶部尚書:「陛下,微臣認為當下應該解民之難。城南的洪災嚴重,城北的房屋受損,城西的道路毀壞,這些都需要朝廷撥款。」
言下之意,戶部目前沒有閑錢來修補宮牆。
「那愛卿的意思是讓朕住在廢墟之上。」
「臣不敢,只是眼下戶部影響短缺。今年先是江州城賑災,然後又是玄武城,沒隔多久又到了京都,國庫當真沒錢了。」
戶部尚書老淚縱橫,國庫空虛,連年赤字,入不敷出,當真是拿不出多餘的閑錢。
眾大臣面面相覷,一時之間想不出解決的辦法。
「陛下,臣有一個辦法。」
江淮起做了一個抬手的動作,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柳衣橫罪該萬死,柳家的家產也應該全部抄沒,正好可以填補戶部的空虛。」
這一觀點引得在場不少大臣連連點頭,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不讓他們大出血,至於這羊毛是從哪來,就跟他們沒有關係了。
「微臣附議。」
「微臣附議。」
「夠了!」江淮起出聲制止,「柳家的家產已經查抄,但遠遠不夠。先緊著宮牆修,其他的再另想辦法。」
「陛下…」工部尚書還想勸上兩句,工欲善必先利其器,城牆,水井,還有百姓的住所,這些才應該是眼下最該優先處理的。
「愛卿是有更好的意見,還是準備自掏腰包,若是後者,朕喜聞樂見。」
工部尚書的話被卡住,臉色也漲成了豬肝色,最後只能沉默地站在原地,等著宣告退朝。
匆匆地下了早朝,路上有很多宮人正在排水。江淮起沒有去乾清宮,而是去了陶枝的宜蘭院。
「她醒了嗎?」江淮起詢問身邊的工人,後者搖了搖頭。
「啟稟陛下,陶太醫還沒有醒來。」
上午陸陸續續地來了很多太醫,但是都對陶枝的情況無能為力。
他們查看了陶枝的脈象,她受了很重的傷,純憑著一口氣吊到現在。
至於何時會醒來,他們也說不上來。
「陛下,紫雲派許掌門求見。」
「不見。」江淮起一口回絕。
「可是他說他有辦法救陶太醫。」小太監面露難色地,還是硬著頭皮再次頂高。
江淮起發出一聲輕笑,道「讓他進來。」
許隨被帶了進來,他身穿一件紫藍相間的魚紋長袍,面色蒼白如紙。
「草民許隨見過陛下。」
「免禮,去救她吧!」江淮起擺擺手,眼皮都沒抬一下。
許隨皺著眉頭走到陶枝的身邊,最後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紫色的藥丸。他用一把鋒利的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指,接著把血滴到了紫色的藥丸上,鮮血很快融入到藥丸中。
兩隻手捏開陶枝的嘴巴,將藥丸塞到她的口中,可是陶枝仍舊沒有蘇醒過來的跡象。
等待期間,許隨提心弔膽。這是他們紫雲派的獨門秘方,如今天下只剩一粒,若是讓師門的長輩知道,只怕他會吃不了兜著走。
「許掌門在害怕。」
江淮起點破了許隨心中的恐懼,他認出了那枚紫色的藥丸,正是紫雲派三大傳世寶之一的妙靈丹。
自從道玄真人死後,世上再無人能創造妙靈丹,想必這一顆應該是當世最後一粒。
起死回生,這種東西對人或許來說有用,但是對妖靈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
「草民沒有。」許隨否認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陶枝的臉上,觀察著她臉部細微的神情。
時間過去了一個又一個的鐘頭,江淮起沒有回乾清宮看奏摺,而是坐在了陶枝的床邊,許隨立在不遠處,三人竟然形成了一幅和諧的畫面。
從天明等到天黑,陶枝仍然沒有醒來的跡象,許隨心底發毛,不知不覺他已經站立了四五個時辰。
之前,他受的重傷還沒有調理好,此時他的身子如風中的稻草般脆弱,隨時都可能倒在地上。
「許掌門,早些回去吧。別回來陶枝沒醒,你再把自己搭進去了。」
許隨啞著嗓子答道:「還請陛下有任何情況立刻通知草民。」
江淮起不置一詞,讓人把許隨送了出去,並且把其他人也趕了出去。
他掀開被子握住陶枝的手,將掌心的力量傳遞,陶枝漸漸地有了知覺。
睜開眼睛,陶枝看到的不是白雪皚皚的世界,而是漆黑無比的宮宇。
中間有一座橋,四周都是火焰,火焰在橋的周圍熊熊燃燒。
「妖皇陛下,萬事千秋。」
「此次北伐,我等必將大獲全勝!」
…
橋的另一邊有不少妖兵高舉著武器,他們身穿鎧甲,似乎要出征。
是他?
冰棺里的那個男人。
妖皇。
陶枝不敢相信冰棺裡面躺著的竟然是攪起滿城風雨的上一代妖皇,他的面前有一個銅鏡,銅鏡的上方浮現了一個六方骰子。
骰子在空中高速旋轉,看得陶枝眼花繚亂,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下一秒骰子就掉落在地上。
凶!
似乎結局早有預料。
砰——骰子變成了粉末,剛才高呼勝利的妖兵不再言語,一個二個變成了噤聲的啞巴,瑟瑟發抖的看向面前的妖皇。
「天運,不足為外人道矣!」
一瞬間的沉默,接著爆發了歡呼聲。
「我命由我不由天。」虎長老帶頭高呼。
陶枝曾經在妖市見過他,伴隨著妖兵們的呼聲,大火越燒越烈,勢要衝破天際。
妖兵們氣勢空漲。
「小丫頭,別看了。」
突然有人從後面拍了陶枝一下,陶枝嚇了一跳。
「祖奶奶?」
「是我,小白說你有危險讓我來找你,別怕,我這就帶你出去。」
牽起陶枝的手,祖奶奶帶著陶枝離開了所謂的結界。這是他們貓妖一族獨特的術法,作為對應的代價,施法者則會陷入永無止境的冬眠。
即將到達虛空之門的出口,祖奶奶突然叫出了陶枝,「孩子,你所看到的未必是真的,你所聽到的也未必是假的。過去的歷史已經蓋棺定論,而你所要做的是譜寫新的故事。」
陶枝迷茫地看向前方,在祖奶奶殷切的目光下她進入了虛空之門。
她離開的同時,山莊中的祖奶奶口吐鮮血。
「莊主?!」小花扶著祖奶奶的胳膊,發現她整個身子都在抽搐。
祖奶奶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似是在託孤:
「過去的歷史無解,擔心的故事正在繼續。」
「我可能要進入很長一段時間的冬眠,山莊里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我曾孫子閱歷不夠,日後你要多輔佐他。」
「但願我還有醒過來的那一天。」
「莊主!」小花痛哭流涕,卻也改變不了祖奶奶冬眠的事實。
然後另一邊的小白也醒了過來,他覺得自己的心抽搐了一下,卻也不知道這痛感從何而來。
屋子裡面只有他一個,周圍靜悄悄的。想到那個可怕的女人,小白打了一個寒戰,想要偷偷溜出去,卻發現門外根本沒有看守的人。
到了那個熟悉的衚衕,小白步伐變得輕快。路過一個水坑,他發現自己腦門上的「王」,目光獃滯。
他下意識地用水去擦拭,卻發現這個墨水的痕迹,根本擦不掉。
「啊啊——到底是哪個二百五乾的蠢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