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臨機決斷
「將軍快看。」忙完手頭活計正準備坐下來歇口氣的張三陡然間大叫起來，「前面好像有建虜正在拆房子！」
「嗯？拆房子？」
徐鋒頓時間心頭一凜。
徐鋒最擔心的就是這，所以特意交代張三時刻關注。
急抬頭順著張三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前方大約兩百步外，有幾百個建虜正在拆除一些臨時搭建的木屋板房。
因為這些木屋板房是臨時搭建的，所以拆起來很快。
用鐵爪釘在板牆上幾人合力一拉，便能拉倒一堵牆，繼而整間木屋都會塌下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便是清理廢墟。
這可真的是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建虜果真打算拆一條防火帶來阻止火勢漫延。
徐鋒再環顧左右兩側，只見往南不遠便是赫圖阿拉外城的南牆，而往北不遠則是啟運湖的水面，看到這，徐鋒想罵一句卧槽！
建虜選擇的這個位置還真是刁鑽！
從高空俯瞰，赫圖阿拉城就好像是一粒三節的花生。
左側也即西邊是內城，右側的外城則又被橫亘其中的啟運湖分為兩節，建虜正在拆除的幾處建築正好是中間節點。
一旦讓建虜在火勢漫延開來之前拆除掉這裡的建築，那麼這場大火頂多就只能燒掉鄰近內城的小半建築，也就是中間的一節。
右側的大片建築不會有任何損傷。
這樣的結果，不是徐鋒想要的結果。
徐鋒想要的，是整個外城都陷入大火。
不過徐鋒到底是徐鋒，很快就做出決斷。
名將之所以成為名將，之所以與眾不同，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臨機決斷，總是能在危急時刻及時做出最有利的決斷。
此時的徐鋒當然算不上什麼名將。
但他已經具備了成為名將的潛質。
因為他能在危急時刻做出最有利的決斷。
「阿威！」徐鋒當即將童威叫到他的跟前，吩咐說，「你帶一哨浙兵從南邊的城牆平推過去，一直推進到建虜正在拆除的那片建築之後才准停下；李百戶，你率兩哨遼兵隨後跟進放火，一定要讓大火燒起來！」
「遵命！」童威和李延庚當即帶著兵離開。
徐鋒又回頭張三說道：「張三，你帶兩哨遼兵跟我走。」
留下一哨浙兵守東門，徐鋒便帶著另外一哨浙兵及兩哨遼兵直奔北城牆。
前文有說過，赫圖阿拉內城外城是連著的，內城的東門就是外城的西門，中間的一段百餘步長的城牆也是共用的。
不過由於內城地勢高，而外城的地勢較低，所以中間這段城牆是與內城的其他三面城牆連在一起，與外城的其他三面城牆則是斷開的。
這樣的設計也是出於防禦考量，因為外城的地勢較低，相對容易被攻克，所以外城的其他三面城牆與共用的西牆斷開就不會連累內城，不然的話，敵軍攻破了外城，就能夠順著城牆殺進內城，內城也就會跟著失守。
不片刻，徐鋒就帶兵來到北邊城牆連接處。
守在這裡的一隊浙兵和一隊遼兵正在放箭。
由於高度上處於劣勢，守在外城北牆上的建虜已經被迫退到了五十步外，躲在幾面木牌的後面跟這邊的明軍對射，但是其實就是瞎忙。
徐鋒看了下高度落差，大約有一丈五尺高。
找梯子已經來不及了，但是有現成的麻繩。
徐鋒當即命遼兵將數根麻繩系在垛堞之上，另一端則垂落在外城北牆上。
然後徐鋒便立刻帶著幾個浙兵背著長木牌，率先順著麻繩下到了北牆上，落地之後便立刻用長木牌結成一道盾牆。
緊接著，更多的浙兵順著麻繩下到北牆上。
等到下來大約一個隊，徐鋒便立刻帶著這一隊浙兵結陣順著北牆往前推。
對面的建虜看到這幕，也立刻針鋒相對的順著北牆上的馬道往這邊推進。
戰鬥力如何姑且不說，這些建虜余丁的勇氣是真的可以，就沒有怯戰的。
五十步也就是八十米，兩軍對進很快就迎面撞在了一起，緊接著又是沒有任何花巧可言的正面搏殺，建虜這邊一照面就倒下了好幾個。
無甲兵終究是無甲兵，跟披甲人不能相比。
而浙兵川兵是比建虜披甲人更強大的存在。
而跟著徐鋒從渾河戰場上殺出來的這五百多浙兵以及一百多白桿兵更是川兵以及浙兵中的佼佼者，非要做比較，相當於建虜白甲兵！
這六百多浙兵以及川兵若沒有強悍的身手，又豈能從渾河大戰中活下來？
所以說，建虜余丁對上徐鋒手下這些浙兵，等於對上披甲執銳的白甲兵，結果就可想而知，沒得打，真的沒得打。
守在馬道上的幾十個建虜余丁很快被殺散。
往前推進了兩百多步，便來到了啟運湖畔。
這一段城牆幾乎就是緊挨著啟運河的北岸，所以沒有城門。
但是再往前推進大約五十步就是一座城門，也是外城六座城門中的一座，負責守衛這座城門的兩牛錄建虜無甲兵已經在城頭嚴陣以待。
雖然兵力上處於劣勢，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
但好在，由於受到城頭上馬道寬度的限制，雙方的兵力沒辦法完全展開，實際只有頂在前面的幾十個人參與戰鬥，所以建虜兵力佔優也很難發揮出來，反而浙兵可以將單兵戰鬥力強悍的優勢充分發揮出來。
所以在浙兵的猛攻下，建虜余丁節節敗退。
不一會，外城的小北門就落入浙兵的手中。
到了這，徐鋒就不敢再往前推進，因為再往前推進容易被建虜斷了後路，而且剛才這一路平推過來，浙兵的體力消耗也很大。
到底是血肉之軀，而不是天兵天將。
但好在，推進到小北門勉強也夠了。
因為從小北門上放箭，已經可以讓火勢波及到外城右側的第三節「花生」，當下徐鋒就命後面跟進的遼兵對著城內建築放火箭。
與此同時，童威也順利的推進到外城南門，同時施放火箭。
在火箭的不斷侵襲下，赫圖阿拉外城的建築便陸續的起火。
……
赫圖阿拉外城已經處在了危險之中，阿吉賴卻仍還在猶豫。
相比徐鋒，阿吉賴就缺了臨機決斷的能力，行事優柔寡斷，又或者說怕擔責任，最終在猶豫不決中喪失了最後的一次救贖機會。
到巳末時，外城的火勢已經很難再控制住。
這下就連龔正陸這個紹興師爺也想不出什麼招了。
「章京大人，事到如今只能棄城了。」龔正陸勸道，「趁著火勢還沒有徹底失控，趁著六座城門還有三座城門處在我大金兵的控制之下，趕緊調集所有能夠調集的牛車馬車，組織所有能夠組織的人手搶運糧食才是正經哪。」
「外城的火勢真的已經控制不住了嗎？」
阿吉賴卻仍還在猶豫，搶運？能夠搶運出多少糧食？
就算把外城的七八萬婦孺全動員起來，就算把所有的牛車馬車全部都徵集起來，又能搶運走多少糧食呢？運走十萬石糧食頂天了。
可是大倉廒里的糧食足足有三十多萬石。
這可是大金國好幾年的積蓄，豈能輕棄之？
更何況，蒙古人會由著他們把糧食搶運走？
只怕是他們才剛出城，蒙古人就已經殺過來。
到時候沒有城池保護，剩下不到八牛錄的無甲兵又如何護得了七八萬婦孺以及十幾萬石糧食的周全？加上鑲黃旗的兩牛錄也是杯水車薪。
這一刻，阿吉賴就格外後悔，要是不把那一牛錄披甲人調到內城去守護汗宮以及那些貝勒台吉阿哥的府邸就好了，這樣的話他手裡就有三牛錄的披甲人，就能抽出一牛披甲人向西門發起反撲，現在就不用眼睜睜的看著蒙古人作惡。
「阿瑪，趕緊棄城吧。」何洛會跌跌撞撞進來。
阿吉賴定睛看，只見何洛會渾身都是煙熏火燎，還隱含血跡。
「阿瑪，火勢真的壓不住了。」何洛會慘然說道，「趕緊棄城，遲則晚矣！」
「不行，不可以棄城。」阿吉賴卻還是不敢棄城，皺著眉頭說，「額亦都大人在臨行之前專門叮囑過，倉廒絕對不容有失，倉中糧食不容有失！」
「阿瑪，只要人還在，糧食還可以再種，可是人若是不在了，要糧何用？」何洛會急得跺腳，又道，「趕緊棄城吧，尤其是啟運書院的那些阿哥公子必須儘快離開，十三阿哥他們絕對不能落入蒙古人之手哇。」
阿吉賴這下才如夢方醒。
阿哥們絕對不容有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