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坐懷不亂
「春……葯?」鸞夙口中呢喃,面上卻兩腮緋紅,神色迷濛,顯然已經動情。
臣暄自幼練武,體格強健,自問尋常藥物不能近身,然此刻亦是心悸蕩漾,情難自已。他強忍慾望,往屋外奔去,待開門時,卻發現門栓緊閉。臣暄欲破門而出,卻愈發感到使不出力,唯有體內熱流上下奔走,似在尋找宣洩的出口。
此時鸞夙已難自抑,俯在案上嬌喘不已。臣暄回首朝屋內看去,但見鸞夙在燭光之中更顯嫵媚,不由再添心猿意馬。他兀自站在門前,極力剋制體內慾望,雙眼卻一動不動瞧著鸞夙。此時忽見一個閃爍,應是燭火搖曳之故,可便是這電光火石之間,臣暄卻恍然悟出問題所在——並非酒中被人下了春yao,而是那丫鬟拿來的「醉香」蠟燭大有蹊蹺!
這般一想,臣暄立刻將屋內燭火一一吹滅,又將案前的蠟燭吹熄。然而不近鸞夙之身還好,此刻甫一走至案前,他立刻聞到一陣女子特有的清香。臣暄借著月光再看鸞夙,美人已是香汗淋漓,低低呻吟,他這才發覺自己亦是全身濕透,唯憑著最後一絲理智勉強克制。
男女獨處一室,原就互相吸引,更何況臣暄與鸞夙皆是風華正茂,氣盛之時。此時兩人裡外衣衫皆已濕透,鸞夙更如水中出浴。臣暄不自禁撫上她的背脊,只覺對方全身熾熱,直將自己掌心炙得燙手。他聞著鸞夙浸出的體香,單手從她後頸緩緩滑下,毫無意外惹出美人一陣嚶嚀。
這一陣嚶嚀之聲聽在臣暄耳中,幾乎要淹沒他最後一絲理智。他摸黑滑至鸞夙腰間,尋到腰帶扣處,正欲一把扯開,忽聽鸞夙呻吟道:「你身上……好香……」說著便往他懷裡鑽去。
臣暄感到懷中多了一個軟香之物,正是鸞夙主動投懷送抱。如此一來他更加情難自已,咬牙狠狠扯開鸞夙腰帶,一把將她抱在案上。
只聽「噼里啪啦」一陣聲響,案上的酒杯燭台已全部落地,臣暄耳中唯余鸞夙的呻吟嚶嚀,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音。一個是血氣方剛的青年,一個是軟玉溫香的美人,兼之夜色闌珊,藥效使然,縱然平日謹守禮節,此刻也已難以抵抗。
臣暄眼見鸞夙雙臂痴纏,便一把將她攔腰抱起,走至榻前徐徐放低,神色虔誠如對待一件無價之寶。不過須臾,美人已是嬌喘不已,渾身戰慄。
臣暄毫不猶豫扯開鸞夙下裙,正欲與鸞夙裸呈相對,手上動作卻忽然一停。
他怎能對她做出禽獸不如的事情來?自己如今身處黎都安危不定,即便志在天下,也怕事出萬一。倘若讓她失了貞潔,毀了清譽,事敗之後,她當如何自處?退一萬步講,即便他逃出生天,一展宏圖,可有過這一次肌膚之親,她清醒之後定然憤恨,彼此間最後的君子之誼也將消耗殆盡,被這一次短暫情事毀得蕩然無存。
越是憐惜,便越是慎重。他要的從來都不是一夜溫存。
彷彿是為了附和臣暄心中所想,此時忽聽驚雷乍起,閃電突現,窗外已是風聲獵獵。須臾,傾盆大雨從天而降,伴隨著電閃雷鳴交織襲來。
聽聞此聲,臣暄靈台又添清明。他在心中默數三下,數到三時應聲而起,跳下床榻穿好衣衫,又用被褥遮住鸞夙胴體。他踉蹌幾步走到門前,映著雷電朝門上使勁踹去,邊踹邊喝道:「容墜!開門!」
房門巋然不動,屋外無人應聲,唯有雷雨接連回應。臣暄嗓音已是喑啞,唯恐再等下去更加把持不住,遂連忙使力再喝:「容墜!我知道你在門外!」
這一次話音甫落,門栓已響,須臾之後房門重開,墜娘容顏畢現門外。臣暄只覺慾望奔涌,難以抒發,心中恨得咬牙切齒,一腳踹在墜娘肩上,指著屋內的鸞夙喝道:「給她解藥!」
墜娘被臣暄踹倒在地,撫著肩傷蹙眉起身:「屬下是為世子著想,鸞夙性情剛烈,難以馴化,倘若她不願委身於您,只怕不會真心歸順。」
雷聲滔滔,閃電獵獵,瓢潑大雨已濺入屋檐之內。臣暄與墜娘各不相讓,任由雨水鋪面拍打。涼意緩緩襲向臣暄周身,一腔怒火卻在他心中燃燒,他再看墜娘理直氣壯,一時之間更加惱火:「容墜,是否你在黎都太久,已忘了主子是誰?」
墜娘下跪懇聲:「屬下不敢。」
臣暄抹去臉上雨水,最後撂下一句「給她解藥」便一個箭步踏入雨中,迅速消失在驚雷之處。墜娘仍舊跪在原地,轉首望向無邊雨夜,半晌方搖頭嘆道:「禍水紅顏……」
……
*****
翌日清晨,鸞夙從榻上醒來,只覺自己額上發燙,嗓中乾渴。她分明記得昨夜自己是與臣暄喝酒,然而酒過三巡,再當如何,她卻想不起一絲一毫。鸞夙隱約想起昨夜好似有一場無痕春夢,夢裡不是旁人,正是她與臣暄。
那夢中之景如此逼真,就連誘人氣味都清晰可聞。若不是此刻自己穿戴整齊躺在榻上,鸞夙當真會以為昨夜之夢是真有其事。如此一想,她更覺臉上發燙,忙安慰自己乃是醉酒所致。
鸞夙勉強起身,想要下榻,然而雙腳落地之際,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不禁雙膝一軟,又坐回榻上。她撫著額頭蹙眉回想,正欲喚人,卻聽房門「吱呀」開啟,墜娘已端了湯盅款步入內。
鸞夙靠在榻上低低見禮:「墜姨。」
墜娘點頭:「昨夜忽降大雨,你睡得沉,受了涼,今早有些發熱。」
鸞夙揉了揉額頭:「我只記得昨夜與世子喝酒……然後……」
「然後你便醉了,」墜娘接過鸞夙的話,「世子見你醉酒,便命丫鬟將你扶到榻上。誰知你又吐又鬧,折騰了半宿,世子只好回鎮國王府邸歇下。
「那世子他……」鸞夙低低疑問:「他可醉了?」
「僅是微醺,並不大礙。」墜娘將被褥遮上鸞夙雙肩,再道:「丫鬟們都在屋外候著,你既發熱,便好好養著吧。」言罷又將湯盅遞上:「先把葯喝了。可需丫鬟服侍?」
鸞夙搖了搖頭,接過湯盅兀自啜飲:「我素來不常生病,今日這病當真來得莫名其妙,昏昏沉沉難受得很。」
墜娘掩面一笑:「你從前最愛裝病拒客,如今總算嘗到箇中滋味了。」她見鸞夙已將湯藥飲下,便接過空置的湯盅,再道:「世子那處我已稟告過了,他囑咐你好生歇著,等你將養一日再過來瞧你。」
鸞夙點頭:「我省得,正好清靜兩日。」
墜娘見鸞夙尚算清醒,再將右手探上她的額頭,道:「沒有昨夜燙手了,想來這幾日便會大好。我得去外頭招呼著,你有事便吩咐丫鬟吧!」言罷已兀自起身,端了空盅出了鸞夙香閨。
墜娘低著頭徐徐往隱寂樓外走,方走到樓前,便瞧見臣暄一襲白衣立在樓外,正抬首望著樓上匾額。匾上「隱寂樓」三個燙金大字筆勢奇雄、筆鋒強勁,正是臣暄親筆所提。
墜娘自知理虧,低低俯身請道:「屬下知錯。」
臣暄好似沒瞧見來人,仍舊望著匾額出神,半晌,方問道:「她身子如何?」
「有些發燙,乃是藥效后遺所致,並無大礙。」
隱寂樓原就地處清幽,自翻修之後贈予鸞夙,樓前更是鮮少人跡。昨夜忽降一場大雨,風中已有涼意徐徐,此刻臣暄一襲白衣獨立樓前,衣擺颯颯恍如謫仙。他清俊面上隱有倦意,一雙幽眸帶著冷色:「容墜,你來黎都多久了?」
「回世子,二十年整。」墜娘恭謹回道。
「二十年整……」臣暄在心中細細盤算:「從前名動黎都的舞娘容墜,二十年來容顏未改,心卻重了許多。」
墜娘聞言心中一驚,不敢接話。
臣暄終是將目光緩緩移至墜娘面上,徐徐再道:「女子最好的年華,你都給了臣家,二十年來盡心儘力,終究功大於過……如今也該是頤養天年的時候了。」
「殿下!」墜娘抬首驚呼:「屬下知錯……」
臣暄對墜娘的自愧恍若未聞,語調微寒道:「我知你早便培養了接班之人。我給你半月時日交接事宜,半月之後,你便離開黎都吧!」
只這一句,臣暄已轉身邁步,徒留墜娘立在原地,心中不知是悲是喜。
秋風蕭瑟,草木搖落,似在惆悵過往辛酸,又似感嘆紅顏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