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鎏天城
中州藍茵府境內,鎏天城。
藍茵府全境都屬於武林正道的統轄範圍,而鎏天城作為藍茵府五大城之一,有著正道大宗鎏天派坐鎮城中。
正陽帝國因為數十年前和北蠻之間發生戰爭,結果在武將戰力層次上被狠狠虐菜,於是痛定思痛,開始兼容武林勢力。
這就造成了武林力量的快速成長,膨脹。
而這許許多多的武林勢力能量頗大,武林宗門擁有強大的單體武力,但人總有不同的經歷造成性格上的不同,粗略來說就是心向正義和心向邪惡的區別。
這也催生了武林正道和魔道之分。
作為武林正道統轄的範圍,這些正道宗門平時也會和地方州城合作,派出弟子。一是為歷練,二來也可以幫助這些州城提防魔道武者。
武林高手如過江之鯽,數量不斷增多,甚至帝國軍方都會聘請一些武林高手充當軍中的教頭,一些士紳地主也會豢養武林人士看家護院。
武林之中對於自身實力的層次,可以從兩個角度衡量:內力和戰力。
所謂的高手,一般指的是打通八脈最驚險的任督二脈的武者,也稱之為大成境。
而八脈之中,除任督二脈以外的沖脈、帶脈、陰蹺脈、陽蹺脈、陰維脈、陽維脈六脈全開,能順利運行小周天,內力初成,即為小成境。
大部分武者的層次都在小成境,因為打通任督二脈的過程極為艱苦,同時也很危險,一個不慎就是脈毀
人廢。
踏入大成境后,內力的多寡成為了一個武者表象的實力體現,大成境武者使用內力循環體內八脈,稱之為大周天。一個時辰內,能夠完成33輪以上大周明內力達到了大成境中期。同樣的,一個時辰內,超過99輪以上大周明達到了大成境後期。
內力的渾厚程度,一定意義上表明了武者的實力水平。
但因為武器,功法,經驗,天賦等等因素影響,武者的最終戰力水平並不以內力渾厚程度而定。
因此江湖上,一般認定武者的強弱,會以戰績,功法,武器等等水平綜合戰力界定一個武者的水平。也就是上中下三品大成境。
下品大成境,戰力最弱,但也是大部分大成境武者的常態,是大成境武者的平均水平。
中品大成境,已經超過平均水準,可以稱之為高手中的高手。
上品大成境,戰力超絕,一般來講,這個層次的大成境武者擁有極佳的天賦,超一流的武器,功法,再加上豐富的戰鬥經驗,才能稱得上是上品。整個江湖,上品大成境武者屈指可數,每一個都是赫赫有名的宗師級人物。
大成境之上的宗師境,那是屬於傳說中的層次,每一個宗師境的武者都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傳奇。
而宗師境,因為太過遙遠,只能被廣大武者頂禮膜拜,而真正現世的高手,基本都是大成境的武者。
...
此時正值
寒冬臘月,雖然剛剛日落不久,但天色已是漆黑,城牆之外,伸手不見五指。
鎏天城的東城門早已關閉,鎏天派幾名弟子正在城頭的一堆篝火旁取暖。
鎏天城只是一座小城,雖有守城官兵,但這種寒冬里,站一夜崗就等於送死。普通士兵的身體素質可以用弱不禁風來形容,於是這守護城牆的任務,就交到了宗門弟子的手中。
武者在體內打熬內力,加上窮文富武,武者的生活比起普通百姓要好上許多,加上日夜苦練,因此身體素質要好的太多。
此時幾個鎏天派弟子正圍在一起說著自家宗門裡的一些趣事,他們背靠外牆,興奮交談。而在他們身後的城牆上卻悄無聲息的,緩緩的,升起了一隻手。
幾名弟子之一彷彿有所感應,回頭看了一眼,卻被冷冽的寒風吹的雙目微疼,他連忙將頭轉回。
「怎麼了?」其他弟子問道。
「我剛剛好似聽到什麼聲音,回頭看了一眼,結果什麼都沒有。」
「四師弟整天神神叨叨的,這個月當值完,我去和師傅求求情,下月你去頂晨班,月班不適合你。」
「嘿嘿,謝謝師兄!」
在幾個師兄弟交談之際,一道模糊的影子快速的從他們身側不遠處的黑暗中一掠而過。
不多時,又有一道虛影從同樣的位置閃過。而這一次,四師弟再次回頭,他揉了揉眼睛,嘆了口氣。
「熬夜熬多了,會五感蒙蔽,師兄果然
沒有騙我,早知我便不貪圖那點月班嘉獎,回頭下了值,定要去求求師傅。」
有了四面高大城牆的阻擋,鎏天城內不受寒風襲擾,宛如另一個世界。
滿城的燈火點燃了城市上空,城內各處都有燈光璀璨匯聚成的地方。這些地方正是鎏天城的特色——花燈集市。
此時鎏天南城,彩華街一側的集市內人流攢動,附近縱橫的三橫四縱七條街道上滿是人影,街道兩旁的商販數不勝數。
街道中人流擁擠,大多是來欣賞這熱鬧景象的,但就是那少許購物的人們,也足夠這的商販賺的盆滿缽滿了。
鎏天城只是小城沒有宵禁,因此夜生活還是非常豐富的。
南城的集市是鎏天城一大特色,而能在這裡出現的商販,自然都是有著大大小小的背景的。
往大的說可能是鎏天派中某某的親戚,而往小的說也是交夠了足夠『入市費』的。
而作為鎏天城的『守護者』,鎏天派也安排了許多弟子在此,守護此地的安全。而那些商戶們的銀子,有一部分就是交給鎏天派的保護費。
站在街道兩旁,倚立在牆邊的紫袍武者就是鎏天派的弟子。紫衣金邊的服飾就是鎏天派的武者象徵。
而在這裡的鎏天派弟子中,領頭的是鎏天派的一名執事長老,也是鎏天派最資深的弟子。
一身華貴紫袍,袖口下擺的金邊上還有繁複的花紋,精美異常,他此時就端坐在街道入口處的
一座茶樓中。
他的對面,還有一個男子。
兩人已經在此交流了許久,此時兩人之間的交談已近尾聲。
「莫長老,今日這事就算是說定了。後日子時,月臨湖恭候大駕!」
在紫袍執事的對面,那精瘦男子眼中閃爍著精光,笑著說道。
鎏天派的執事長老莫瀝青僅僅是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對面那人見到莫瀝青點頭,便拱了拱手離開了茶樓。
精瘦男子下了茶樓,徑直轉向了茶樓背後的一條小徑,避過了熱鬧的人潮。
身後是越來越遠的熱鬧人潮,精瘦男子腳下從一開始的急促慢慢變緩,最後如同一個尋常路人一般行走在小巷中。
精瘦男子在小巷中不知兜了多少彎,最終隱入了一戶普通民房之中。
而這民房所在的位置其實就在彩華街集市一牆之隔的地方。如果先前沒有繞那麼些路,其實經過一條小巷就可以到達這裡。
此人如此小心翼翼,也不知道是在警惕什麼。
精瘦男子打開懸挂的門鎖,走入小院。院子不大,正對著院門的就是這處民房的正廳。
立於正廳之外的院落中,精瘦男子眼中突然精光暴漲,但在下一刻又快速的隱去。
他的面前,一個看不清的瘦弱人影從屋頂躍下,站立在那。
「你是什麼人!莫非...是盜匪?大爺!您也看到了,我家中並不富裕,如果您要搶,我都給您,只求您能饒過我一命!」
精瘦男子先是怒喝一
聲,然後又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聲音開始微顫,視線飄落在地面,彷彿不敢抬頭與那人對視。
活脫脫就是一個膽小之人遇到入室搶劫的正確姿勢。
「你莫要演戲了!告訴我你昨日是否在東城外三十里的茶水鋪中迷暈帶走了一個小女孩?」
那看不清的人影低喝一聲。
精瘦男子身體微微一愣,低著頭,眸子不斷的亂轉,這人的聲音……怎麼這麼年輕!
心思疾轉,精瘦男子已經有了計較。
「哼,我道是什麼人,原來是個娃娃!」精瘦男子揚起頭,視線彷彿已經穿透了黑暗,看透了那站立之人的真正面目。
「看來真的是你!」黑夜中的人影傳來稍顯稚嫩的音色,音色雖然稚嫩,但卻有濃濃的怒火蘊含在其中。
精瘦男子咧開嘴,剛想大笑出聲,眼角突然劇烈跳動,身體感應到了危險,身體下意識就向一側閃躲。
一道勁風從他剛剛所在的位置穿過,隨後又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現在精瘦男子身前。
精瘦男子剛剛立穩身形,突然出現的這人已經完成轉向,直直衝向精瘦男子,而在精瘦男子面前,一個拳影快速放大。
「砰!」
精瘦男子雙臂交叉,擋下了一個拳頭,這並不是一個成年人的拳頭。
精瘦男子心裡還未升起蔑視之意,從那拳頭上傳來的力量,卻讓精瘦男子臉色一變,之前凝固在臉上的不屑笑容和即將升起的輕視在頃刻間坍塌粉碎!
精瘦男子連續後退了幾步方才泄去手臂上的力道。他擺開架勢防備著。天上的烏雲此時緩緩的移動著,將月光一角暴露出來,月光撒下,借著月光精瘦男子這才看清眼前這是個最多不過十一二歲的少年。雖然後者年少,但之前那拳頭上的力量讓他眼中滿是忌憚。
「小娃娃,你是哪家的,趕緊回去吧,我不和你計較!」
精瘦男子妄圖恐嚇這個少年。
「你告訴我,你把那個小姑娘送去哪裡了!」
那十一二歲的少年根本不吃這一套。借著稀薄的夜色,精瘦男子依稀能夠判斷,這少年一身白衣。
「我實話實說,我這兩日根本沒有出過城,你找錯人了!」精瘦男子眼珠子亂轉,口中卻是毫不停歇的繼續解釋著。
「不可能,你這裡有我師妹的氣味,我絕不會認錯!」白衣少年厲聲說道!
「狗鼻子!」精瘦男子眼珠子轉了轉,心中暗罵一句,臉上的忌憚之色越發濃重。
他不禁繼續想到,這麼小的年紀,卻有這麼深厚的內勁,這小子難道是哪個大派的弟子?
精瘦男子剎那間閃過許多想法,然後突然收起架勢,身體似是放鬆下來,他對著少年笑了笑道:
「看來我是踢到硬板了,罷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我還你師妹,我可以現在就帶你去找你師妹。」
「真的?」
少年的語氣中夾雜著懷疑和一絲絲的興奮。
精瘦男子為表誠意,雙手展開,示意
自己放棄抵抗,口中道:「你可以把我綁起來,我帶你們去找師妹!」
少年想了想,鄭重點頭,此刻他已不及多想,因為師妹失蹤心中已是焦急萬分,於是就快步走向精瘦男子。
就在白衣少年靠近那精瘦男子的時候,那精瘦男子突然發動,袖子里彈出一道寒光,就要刺向少年。
呼!
一道破風響在少年身後傳來,隨後一道黑影打在精瘦男子手裡的寒光上,然後竹竿如出海蛟龍,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中精瘦男子的胸口。
精瘦男子頓時痛呼一聲,摔倒在地,他手中緊握著一把短柄匕首,鋒刃上泛著綠光,一看就是淬了劇毒。
先前的少年一身白衣名叫雪笙,而後來的少年一身紅衣,名叫柳新。
雪笙看著柳新手持不知從哪裡找來的竹竿,面色糾結,也不說話。
反倒是柳新走到那精瘦男子身前,不待那精瘦男子反應,便一棍下去砸暈了他,然後在他身上一頓摸索,一邊還說著:
「堂堂邪門少主,怎麼似沒腦子一樣,這人一看就是在騙你,你還傻乎乎放下戒心。怪不得師傅總說,魔道中人,實力強,但腦子都殘!」
雪笙臉漲得通紅,看著柳新怒聲反駁:
「我早就知道他是什麼人,我露出破綻,就是為了麻痹他,然後我再進行反擊!」
柳新從精瘦男子身上找到一物,放在手心仔細端詳了片刻,小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我們有麻煩了.
..」
雪笙微微一愣,臉上因為羞愧升騰起來的潮色還未褪去。
而柳新此時已經站起身來,將一物丟給了雪笙。
「這是什麼?」
雪笙接過那物,原來是一個五彩鎏金的小令牌,但是他並不認得這東西的來歷。
「哦,忘了你是邪門少主了,當然不認得這正道門派之物。這東西是此地鎏天派的信物。」
「你們正道有名的百大派的資料我都看過,這鎏天派難道不在其中。」
「嗯,好像是,鎏天派的排名應該在一百開外了,我也是因為他們這令牌設計的好看,曾經問過師傅才曉得的。我們正道有千宗萬道,因此才是正道。你們魔道人少,自然會淪為魔道,這就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的道理。」
雪笙臉上紅色褪去,表情變得嚴肅,他看了一眼地上暈過去了的精瘦男子,沉默許久后,心中便有了計劃。
「我們得制定一個完善的計劃!」
「定什麼計劃,浪費時間!直接從這傢伙嘴裡問出阿離的下落,我直搗黃龍就能救出她來!現在只需要你從他口中問出線索了!」
「為什麼是我?」
「你們魔道不是擅長這個么?」
「你那是偏見!」
「這是我師傅說的,他不會騙我!」
「你師父也有偏見!」
紅衣白衣兩個少年就此問題氣鼓鼓的對峙了半夜,直到天空出現魚肚白,精瘦男子都已經醒來。
「說,我妹(師妹)在哪兒!」
紅白少年同時開
口問道,精瘦男子被五花大綁的鎖在了屋內的一根立柱上。
精瘦男子眼咕嚕剛要轉動,就見那柳新取出了一個鎏金小印,劈頭蓋臉就是一下。
啪!
「呃……你們竟然找到了這個令牌,你們看來是不認識比令啊,否則哪敢這麼囂張!」
精瘦男子頭上挨了一下,鮮血如涓涓細流般流下。
「不過是鎏天派的令牌罷了,我認識!」
柳新不屑的說道,鎏金令在他手中不斷的上下拋動。
精瘦男子聞言一驚,臉上露出詫異之色。
柳新見他這副神色,便繼續開口道:
「實話告訴你,鎏天派這等小派,完全不在小爺我的眼中。不過我很好奇,你在鎏天派里算是什麼角色?」
精瘦男子聽到此話,面色更加難看,但是卻沒有說話。
咔
一把柴刀落在精瘦男子上方,深深地砍入了立柱中。
雪笙手持剛剛找到的柴刀,面色陰沉,語氣更是冷冽至極:
「你不說,我就不留你性命了!反正拿到了鎏天派的令牌,此事定然和它有關,我找門中長輩出馬,也能解決!」
精瘦男子身軀一顫,看著雪笙,他清晰的看出了對方眼中那真真切切的殺意。
「我……我說!」
原來,這精瘦男子不過是一個散人,但卻作為中間人聯絡著兩方勢力。其中之一就是鎏天派,而另一方竟然是魔道百魂門。
作為邪門少主,雪笙自然是知道百魂門的,這是一個在魔道中也不受待見的門
派。自身實力不強,卻總是想著另闢蹊徑。
因為無端製造過幾起滅門大案,已經被邪門主人下令解散,至今已有五年時間。沒想到這個被迫解散,上層領導都被關進魔獄的門派竟然在正道的土地上繼續存在了。
而鎏天派就通過精瘦男子和百魂門做著生意,人肉生意!
鎏天派通過在自己所轄範圍內尋找一些百魂門特定要求的孩童,交換給百魂門獲取好處。這個好處是什麼,精瘦男子並不知道。
精瘦男子因為為人精明,又恰好認識兩方之人,便成了中間人。
而通過精瘦男子,紅白少年們也知道了再過一日,那兩方人就會在臨月湖交易。
「師妹落在百魂門那幫變態手裡可就遭了!這裡是正道地盤,你難道就沒什麼辦法?」
雪笙手持柴刀,顯得氣勢洶洶,臉上卻隱隱有一絲愁容。
「藍茵府五大門派同氣連枝,連我正道大會都是以什麼藍茵府宗派聯合會的名義,作為一家人參與的。我怕找其他幾家幫忙不成反受其累!而如果要去有把握的地方尋求幫助,恐怕時間來不及。」
柳新不斷揉搓著手心,皺著眉頭,大腦飛速的運轉著。
「那就沒辦法了,只能硬搶了,實在不行就你亮出自己的身份。」
「呵呵,大少爺,你燒壞腦子了么?我們發現了他們的壞事,還亮出我的身份,那他們還不拼了老命的幹掉我!」
「正因如此,你被圍攻的時
候,我就上去營救師妹。犧牲你一個,救出師妹,難道不好么?」
「我靠,你什麼混蛋理論!……又好像有點道理……哎,不管了,如果到時候真到了這種地步,我會替你們斷後的!」
「你是個好兄長。」
雪笙拍了拍柳新的肩膀。
「這事兒都怪你,我妹想出來玩,撒個嬌你就帶她出來,你不知道她命裡帶災,是個災星么?喝口水都可能已經闖了彌天大禍!」
柳新不滿的嘟囔了一聲。
「就算她是災星,克世間萬物,我也會用我的一切替她消災解難!你也一樣的吧?」
雪笙笑了笑,但卻有一股煞氣掩藏在笑容里。他是對鎏天派和百魂門這兩個門派恨到了極點。
「那是我妹啊,她惹禍,那九成九都是因為我沒看好她。我自己犯的錯,我自己當然要承擔!」
柳新看向臨月湖的方向,握著木棍的手已經用力到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