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第175章 狐假虎威的紙老虎
吳用咽了咽口水,跪在地上哆嗦著,不敢回話,沈雲初也不再搭理他,闊步走向高台,隨著堂上的驚堂木再次落下,眾人屏住了呼吸。
外頭圍觀的人越聚越多,似乎都沒見過這般場景,以往都是吳用借著官威罰這個打那個的,從來沒有人像今天這樣殺殺他的威風,因此聞訊而來的人就越發多了起來。
沈雲初輕笑:「吳大人不必緊張,起來回話即可。」
吳用沒動,隨即也只是調轉了身子,依舊跪在地上,沒有要起來的意思,末了,他尷尬的笑著,抬了抬頭,道:「不了,我還是跪著說吧。」
說著,他揉著腿,顯然是已經嚇懵了,沈雲初和沈清月憋著笑,外頭圍觀的人群也窸窸窣窣的傳來笑聲。
任誰都沒想到,皇帝指派的欽差會以這個方式來府衙,沒有浩蕩的聲勢,也沒有任何徵兆,連原先說好的住在軍營里不來府衙這件事情都是假的。
這就導致,原本吳用備用來敷衍欽差的東西都算是白費了,誰叫她打了個措手不及,他苦笑著,同餘師爺狼狽的跪在一旁。
沈雲初卻是沉了沉臉,瞥了一眼還放在一旁的「丟失的貨物」,道:「吳大人真是神探哪,竟然眨眼的功夫,就找到了本官本不存在的失物。」
一聽這話,吳用便知,該來的終究還是躲不掉的,他咬了咬牙,臉色一狠,剛要說什麼,沈雲初卻搶先道:「除開此時,吳大人做的那些齷齪事,張巡撫可知道?本官同張巡撫雖無私交,但也是相識的,吳大人還是想好了再回話。」
看著沈雲初堅定又威嚴的目光,這本不該出現在她這個年紀的眼神,卻著實將吳用嚇得咽了咽口水,當即便明白,沈雲初已經知道了麗城所有發生的事。
他頓感汗流浹背,也明白沈雲初話里的意思,是在提醒他,如果將張洲義牽連進來,想必最終他自己是必死無疑的。
想著,他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一時間到嘴的話又瞬間咽了回去,整個人像是泄了氣一般,跌坐在地上,沈雲初再乘勝追擊:「私收地方官稅、美人稅的事,吳大人抵賴不了吧?需要本官傳喚證人嗎?!」
她一聲輕呵,嚇得吳用又是虎軀一震,當即破防:「欽差大人饒命!下官、下官一時鬼迷心竅才終鑄成大錯!還請欽差大人務必從輕發落。」
他一邊哆哆嗦嗦的說著,一記響頭磕在地上,格外實誠,沈雲初沒想到,這廝竟然這麼不經審,她本來已經做好了與之周旋幾個回合的準備,可沒想到他倒是認罪認得格外熟練。
她也不磨嘰,便道:「你既已認罪,那本官宣判,麗州知府吳用色慾熏心,私相授受,欺壓百姓,民不聊生卻刻意製造繁榮假象,經本官查實,現將你革職查辦,待本官奏明聖上再對你的去留做處置,你可有意義?!」
吳用跪在地上,老頭埋的低低的,連聲道:「沒,沒有,下官聽判。」
一聽吳用被革職,一時間圍觀的人一陣慶賀,沈雲初卻皺了皺眉,在朝為官,卻將官做成這樣,實在是有愧他多年一以來讀過的聖賢書。
人群中,聽到這個宣判結果,喚作玉姐的女人同身邊的少年相視一眼,意外中又帶著一絲滿意的轉頭從人群中隱去了身影。
從衙門出來,脫離衙門的人的視線,沈雲初才終於長舒了口氣,有些站不穩的扶住一旁的沈清月,沈清月一怔,雖還沒反應過來,但也是下意識將人扶住:「怎麼了?」
沈雲初穩了穩心神,尷尬的笑了笑,搖頭:「沒有,就是第一次見這麼大陣仗,確實有點嚇人。」
聞言,沈清月也不禁發笑:「你剛才可威風的很呢,那個吳用可是被你嚇得屁滾尿流的。」
沈清月說著,臉上的笑容越發開懷了起來,沈雲初無奈,輕輕舒了口氣,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道:「這回還真是紙老虎了,不過,我倒是沒想到,吳用竟然這麼輕鬆就認罪了。」
聽著沈雲初的狐疑,沈清月卻道:「這不是好事嗎,免得咱們再大費周章了。」
沈雲初卻忽然憂心忡忡的搖了搖頭,沈清月想了想,便道:「你是怕他會翻案?」
沈雲初點頭,稍加思索,便道:「別忘了,張巡撫可是他的親舅舅,再說了,我也並不認為他在做這些事情之前,沒想過今天的結果。」
「他既然有膽子做,就肯定不會這麼輕易認罪,可是今天他確實沒沒反抗,甚至認罪態度良好,這可不像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聽我說出繼續罪狀就會幹的事。」
沈清月若有所思的點頭:「既然如此,剛才為何不索性將他關起來嚴懲,卻只是革職未免太便宜他了。」
沈雲初卻搖頭:「姐姐忘了,我此行是為麗城風波談判而來的,旁的事情,我本不能輕易插手,只是,如果不出手,實在對不起麗城的姐妹。」
「可是就目前的情況來講,這個吳用究竟是怎麼回事還不得而知,要麼他是打算先將此罪認下,再等張巡撫來撈他,要麼就是這件事情,真正的主謀從一開始就並非是他,他也只是受人所指,和我一樣,是個狐假虎威的紙老虎。」
聽著沈雲初的話,沈清月仔細思索半晌,也頓感沈雲初的話有些道理,她皺眉,疑慮道:「那要不我讓人將張家母女保護起來,等此時塵埃落定,再將人撤走。」
沈雲初聞言,笑著點頭:「知我者,長姐是也。」
兩人相視一笑,繼續往軍營的方向回去,而隨著人來人往,跟在兩人身側的璽玉也不動聲色的隱去了身影。
入夜。
簡單對付幾口晚飯,沈雲初梳洗完,便坐在桌前看書,夜色漸涼,她便在寢衣外披了件外衣。
月色正好,薄薄的月光落在地上,夜生人靜,外頭也逐漸安靜下來,只能依稀聽見侍衛巡夜路過的動響。
想著白天的事情,她心緒複雜,總覺事不宜遲,便傳來筆墨,立刻上書啟奏。
不過這奏書自然不能走正常路,否則大概率也是到不了盛安帝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