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郭書記見事情鬧成這樣子,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杜峰就不佔理,索性今天就全部解決,剛才他已經和場長商量過了,眼看就過年了,他們場里的生產任務很重,不能為了這件事多分心,儘快解決為上。
「杜峰,你說沈安平犯了包庇罪,到底有沒有證據,空口不能為憑,你有沒有物證,或者你再找一個證人,證明你說的話是真的。」郭書記問道。
「這」杜峰他們行動的時候,原本打算直接讓沈安平認罪,只要沈安平認罪,別人也都說不出話來,誰也沒想到他們的計策沒有得逞,要是他們不這麼自信,再找一個人指認沈安平,怕是沈安平再也沒有翻身之地了。
「我兒子可以證明,還有那天去杜家村的紅衛兵都能證明,他們一起去的杜家村,姓陳的活的十分滋潤。」馮夫人說道,本來她想說她能證明的,只是這句話說得太假了。
「郭書記,他們的證詞不能算,他們那幫人可是在杜家村吃了大虧,恨不得生吃了安平,他們說的話不算數,況且,他們去杜家村鬧事的時候,安平在場里上班呢。」鄭月秀說道。
「對,郭書記,不能算。」沈家這邊的人紛紛說道。
「就是,郭叔,馮家寶那慫包,別的本事沒有,就只會欺負一些小孩子,這次被揍了活該,提到鐵板了,就回家告狀,真沒種。」一個十七八的小青年站在人群外面,身邊圍著幾個差不多大的孩子,弔兒郎當的說道。
「尚嘉,你小子別瞎參和。」郭書記沖著那小子說道。
「小萍,月月,小超,我記得你們都跟著馮家寶去杜家村了,我問你們,你們見過沈安平給小樹林送東西嗎?」孫組長點名問道,他的問話十分有技巧,不問別的,只問有這個問題,要是說牽
扯到別的,指不定這些孩子還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我們沒有見過。」幾個孩子都紛紛搖頭,表示沒有看到過,他們說的都是實話。
「杜峰,用不用把所有的孩子都叫過來問問,你說謊也得對好詞,郭書記,馮家寶的態度囂張,昨天他的態度您也聽說了,他的話不能成為證據,杜峰那不出證據,這事情是明擺著,是杜峰誣陷沈安平,沈安平是受了無妄之災,你可是場里做事最公正的,您看這是怎麼處理?」孫組長趁機把這件事下定論,逼著郭書記下結論。
「杜峰,你拿不出物證,又沒有人證,這就是誣陷沈安平同志,馮場長,你對這件事還有沒有別的質疑?」郭書記說道。
這時候,馮磊知道事已至此,無法挽回,順勢說沒有問題。
「這件事已經查清楚了,我看就到此為止,我這就去給場長彙報,馮場長、孫組長、王越,你們和我一起見場長,大娘,大叔,你們在這稍等,等我們向場長彙報之後,就給你們一個交代。」郭書記說道。
這件事已經有了定論,沒有人阻止家人守在沈安平身邊,張珍珍坐在床邊,握著沈安平傷痕纍纍的手,等著沈安平醒過來。
過了有一個小時,郭書記帶著人回來,說明場里的最後處理結果,沈安平自由了,由於他手上很重,可以留在醫務室內養傷,醫藥費由場里承擔,並給兩百塊錢的補助。杜峰誣陷同志,給與警告處分,分場任務繁重,調杜峰去分場工作。
場里的治療水平,哪能比得上陳大夫,張珍珍堅持把沈安平帶回杜家村,一大早鬧到現在,沈安平沒有睜眼,這讓張珍珍十分擔心。
杜家村早就聽到消息,陳大夫早早就在沈家等著,等安平回來,直接給安平看診,開了藥方,家裡沒有的藥材,讓明信去縣裡買。
「陳大夫,安平到底怎麼樣?」
「安平傷勢很重,病情有些耽誤,好在沒有傷到筋骨,得養上一兩個月才能完全好,這些傷口有些發炎,有的地方已經化膿,我剛才處理了一下,到了晚上就會發燒,晚上一定要給注意降溫,我先給安平扎幾針,減少痛苦,等葯買回來,一定要讓安平準時喝。」陳大夫說道。
「謝謝你,陳大夫。」一家人對陳大夫十分感激。
「不用謝我,要不是因為我們一家,安平也不會有如此橫禍。」陳大夫嘆了一口氣說道。「珍珍,你也要注意,最好多休息,不然會對肚子里的孩子有影響。」陳大夫最後囑咐道。
「珍珍,你趕緊去休息,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安平這裡有我和秀英照顧。」沈母說道,她就是偏心,但是也不是鐵石心腸,兒媳婦肚子裡頭還有孫子呢。
「媽,謝謝您,要不是您,安平也不能這麼早的放出來。」張珍珍兩輩子第一次這麼感激婆婆。
「這有什麼好謝的,安平可是我親兒子,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沈母說道。
「親家母,您和親家公趕了三天的路,沒有休息好,現在安平已經回來了,你和親家公好好休息。」鄭月秀可算是見識了親家的潑辣,心裡慶幸女兒一家落戶到這裡,沒有跟著安平回鄉,這樣的婆婆可不好伺候。
看到親家一家去休息,鄭月秀把張珍珍也趕去休息,她去了廚房,打算整治一桌好飯菜,也算給親家接風洗塵。
午飯,鄭月秀四個菜,兩葷兩素,燉雞、紅燒兔子,還有白菜豆腐,木耳炒蘿蔔,都用大海碗裝著足足的,蒸的打敗饅頭,看的沈父沈母十分吃驚,就是過年,他們也捨不得如此吃。
「親家,這也太豐盛了,我們家過年都捨不得這麼吃。」沈父驚訝的說道,農村確實窮,沈安平老家平時也沒有什麼別的收穫,每年只有到過年的時候,能沾些葷腥,其餘的時候都是清湯寡水的,炒菜都不敢放油。
「親家,平日里我也捨不得,今天雙喜臨門,一是給你們接風洗塵,二是慶祝安平歸來,洗去晦氣。」鄭月秀笑著解釋道。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飯,飯後,沈家老兩口逗著妞妞玩,昨天心中有事,忽略了妞妞,今天要親香親香。
「妞妞,來,到奶奶身邊來,讓奶奶好好看看。」沈母拿著奶瓶逗妞妞,看著妞妞的臉說道:
「親家母,這妞妞真會長,長得像她媽,長得真俊。」
「不過這性子,可不像她媽,乖巧的很。」兩個老太太說著妞妞的趣事,沈父和她們沒有共同語言,出去找老爺聊去。
到了晚上,沈安平果然發起了高燒,秀英和張珍珍拿著包進包著冰塊給他降溫,折騰了一晚上,天蒙蒙亮的時候,高燒才降了下去,秀英和張珍珍也累得夠嗆。
不過成果顯著,吃午飯的時候,沈安平醒了過來,睜看眼睛,和張珍珍說了安慰的話,又一次暈了過去,急忙找陳大夫前來複診,知道是累了睡著了之後,總算是放心。
「爹媽,還有秀英,你們怎麼來了?」沈安平這一睡就是一天,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才再次醒來,看到屋裡的父母還有妹妹,驚訝的說道。
「你別多說話,我們正月十六到的,你這孩子,都說閑事莫管,你怎麼就不聽話,差點把性命都搭進去,你不是一個人了,有妻兒了,你要是有個萬一,讓他們怎麼?」沈父責備的說道,說到底,還是自個的兒子親。
「爹,媽,對不起」沈安平也不辯駁,直接認錯,反而讓沈安寧說不出話來。
「哥,你別怪爸,我們在路上看到紅衛兵好可怕,那些被他們批鬥的人好可憐。」秀英在自家親人面前,沒有絲毫忌諱的說道。
「秀英,這話在家裡說說就行,千萬別再外頭說。」張珍珍聽了秀英的話,急忙囑咐道,她記得報紙上說過,這個時候就是有人幫別人說一句話,就被牽連,做了將近十年的牢獄。
「安平,你是個有主意的,嘴上雖認錯,但是心裡不服氣,你日後做事要多想想。」沈父了解這個兒子,嘆了一口氣說道。
「行了,老頭子,兒子剛醒過來,你不要總說兒子的不是,等他身上的傷好了,你想怎麼教訓我都不攔著。」沈母說道。
這一番折騰都已經臘月二十了,沈家的年貨都還沒有開始準備。等沈安平的傷勢穩定,家裡的女人都忙碌起來。蒸的蒸,炸的炸,把過年要用的吃食都準備好。
臘月二十二,杜家村迎來一年一次的分錢,沈父沈母過去湊熱鬧,張珍珍一年下來,分了一百二十三款錢。這些錢,沈父沈母看的眼紅,他們一家子的家底也不過二百塊多塊錢,還得給女兒置辦嫁妝,小兒子結婚這些都得用錢。
不過,這些錢到不了他們手裡,當著他們的面,沈安平讓張珍珍把家裡就拿出一百塊錢,還有場里補的二百塊錢,還給了張豐德。
「爹,你為我的是操了不少心,珍珍都和我說了,大傢伙湊了不少錢,給人送了不少禮,搭進去不少錢進去,這三百塊錢,你幫我還給村長他們,要是不夠,我日後再還,等我好了,我再上門道謝,他們的恩情,我沈安平記得一輩子。」張豐德是個聰明人,嘆了一口氣,別的沒說接下。
等張家老兩口走後,沈安平讓張珍珍拿出二十塊錢給父母,說道:「爹媽,你們別嫌少,兒子現在沒有能力給您們更好的,一年到頭才給您二十塊錢,兒子十分的愧疚,等兒子日後發達了,讓您二老過上好日子。」
「安平,這錢你留著,你這身子還得好好補補,這居家過日子,身上沒錢怎麼成。」沈父見兒子只留下三塊錢,推辭到。
「爹,媽,你們不用擔心,我有工資呢,餓不著,安民、秀英都要結婚了,你二老沒錢怎麼行。」沈安平勸阻到。
「安平,你的日子不好過,今年你媳婦能掙工分,你媳婦現在不教書了,沒有工資拿,過了年,又要添丁進口,還欠著你岳家好幾百塊錢呢,這些錢你還是留著吧。」沈父推辭。
「爹,你拿著吧,我爹媽的錢我們慢慢還。」張珍珍把二十塊錢塞到沈母手裡。
「孩子他媽,安平的日子也不好過,他媳婦現在靠掙工分換錢,還有兩個孩子養活,還欠著幾百塊的外債,這日子可怎麼過。」晚上,沈父躺在床上說道。
「哎,孩子們的日子都過的難,老三有工資,老大老二就在土裡刨食,孩子他爹,你今天看到了吧,這邊確實比咱家那邊日子好過,你看家家都分了不少錢,咱們村,一家子能分到一百塊錢都是好的,你看這裡,兒媳婦一個人就能份上一百多塊錢。」沈母說道。
「是呀,這邊的日子比咱們好過多了。」
「老頭子,秀英的年齡也到了,你說,給秀英在這裡找一個家怎麼樣?」沈母突發奇想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