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七皇子周陽
今日大殿之事,群臣中傳的沸沸揚揚。
但正因如此,皇宮內卻一片安靜,所有皇子殿內都沒有動靜,頗有山雨欲來之勢。
是夜。
一位身著六品武官服的男子,悄然拜訪青雲所。
「末將趙武陽,拜見七皇子殿下!」
男子入了客堂,神色一陣激動,當即附身跪地。
「小叔,快快請起!」
然周陽卻似乎早預料到此人會來一般,連忙將其攙扶起來。
對於別人來說,趙武陽不過是一個虎衛營都尉,但周陽卻記得清楚,此人乃是嫻妃堂弟,同自己乃是血濃於水的叔侄關係。
今日殿上他如此行徑,世人早就知道他不復之前痴傻。
「君臣有別,末將不敢。」
趙武陽嘴唇顫抖,目光注視著周陽,似乎對他真的恢復神智感到又驚又喜。
周陽也是一陣感動:「眼瞎關頭,小叔能深夜前來,不怕得罪那些視我為眼中釘的人嗎?」
趙武陽抱拳,聲音鏗鏘如鐵:「末將沒有妻小拖累,孑然一身,除了這身官帽隨時會丟,實在不知道有什麼好怕的!」
周陽眼眶微紅,一陣感動。
是啊!
當年秦地趙家聞名千里的少年天才武者,就為報答嫻妃恩情,放棄了秦地大好前程,不惜入京為官,以便護衛嫻妃周全。
如此人物,又豈會在意仕途?
說到這裡,趙武陽紅了眼眶:「殿下,嫻妃之事,都怪末將護衛不周,望殿下重罰!若是末將在場,決計不會讓賊人傷到堂姐!」
嫻妃遇刺,與趙武陽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
若不是得知四皇子恢復神智,他甚至都沒臉前來。
周陽也是一陣黯然,隨即冷然握拳:「放心,那些人一個都跑不掉,他們特意調換值守人員,就是為了讓小叔來不及趕到。」
見周陽如此模樣,趙武陽也是一陣欣慰。
不過旋即又是一陣擔憂道:「殿下今日未免過於大膽了,畢竟那可是大殿之上啊,這皇宮暗潮湧動,殿下行事還是要謹慎些。」
對質皇子、問罪陛下!
不論是哪件事,光聽著就讓趙武陽眼皮狂跳。
「呵呵,不過是些小事,讓小叔掛心了。」
周陽搖頭輕笑,面對趙武陽,始終沒有擺出架子。
今日朝堂,滿朝文武、一眾皇子甚至於殿上皇帝,幾乎沒有一個想讓他繼續活下去的。
所有人都巴不得他早點去死。
那一刻,周陽就看出來了,所謂皇子身份,根本不值得他留戀什麼。
唯有小叔趙武陽,不惜前程,也要入京保護母妃,如今他身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更是敢於第一個前來站在他這邊。
但是這份情誼,就值得周陽無比尊敬了。
「小事?」
趙武陽一陣無奈。
他壓低聲音,上前一步,「今日之事,外面早就傳的沸沸揚揚,殿下今日之舉確實智勇過人,但殿下之所以能活下來,關鍵並不在於殿下自身。」
趙武陽話沒說完,但周陽已經明白什麼意思了。
他輕笑點頭:「我當然知道,他們都是忌憚我外公秦王罷了。」
非但如此。
周陽還知道,今日他用秦王之名,威脅了陛下,這已經觸碰到了他的底線,在其眼中,自己已經是個必死之人了。
看到周陽神情,趙武陽便知道周陽已經全部想好了,他不由沉聲問道:「今日之舉,殿下可後悔?」
「無悔!」
周陽漸漸眯上了眼睛。
趙武陽愣了一下,那一刻,他似乎從周陽身上看到了老秦王的身影,那是深藏於趙家血液中的不屈、桀驁和倔強!
當年他雖老秦王第一次踏上戰場,親眼目睹老秦王殺敵身姿時,便深深為自己身為趙家人而感到慶幸。
而如今,他第一次用叔叔的目光注視面前侄子,竟有種前所未有的欣慰。
趙武陽頓了一下,再次出聲道:「殿下以退為進,自願流放秦地,確實是一步高招,但是殿下也別忘了,前提是你能活著離開京城,一路平安的回到秦地。」
周陽深吸口氣,點了點頭。
明面上,他為秦王外孫,即便不為皇子,也身份尊貴。
可事實上,老秦王膝下子女八人,子孫更是不計其數,未必能騰出精力,照料他這麼一個痴傻已久的四皇子。
就算他如今不在痴傻,想要得到秦王重視,也必須拿出證明自己的實力才行。
畢竟。
老趙家……從來不收留無用的廢物!
這也是趙家綿延百年,傳承數代,至今依舊是武朝霸主的主要原因,雖然很殘忍,但卻是不爭的事實!
「殿下應該清楚,秦王不會為了殿下一人,而將整個趙家推到風口浪尖,更不會得罪陛下,禍及趙家!」趙武陽話雖難聽,但說的卻無比懇切。
可誰料。
周陽聽后非但沒有失望之色,反倒微微勾起了唇角:「沒關係,我會在離京之前,好好給我那外公一個驚喜的。」
「這是……」
趙武陽微微一愣,看著周陽手上遞來的一封密信。
「勞煩小叔奔波一趟了,將此書信親手送至秦地。」
見周陽如此自信,趙武陽也不由好奇起來。
但半晌后,他還是點了點頭,絲毫沒有詢問書信內容的打算。
「殿下放心,末將一定將信送到秦王手中!」
誰料。
周陽卻擺了擺手,微微一笑。
「不必,這信不是給外公的?」
「嗯?」
「這信啊……是給我那個父皇的!」
趙武陽微怔,徹底疑惑起來。
……
翌日。
御花園內。
「奴才辦事不利,請陛下降罪!」
一個身穿白面無須的男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此人名為劉繼才,身處大內總管之職,除後宮御林軍外,幾乎包攬了宮內大小事宜,直接聽命於陛下,乃是皇帝心腹。
如此重要的職位,卻讓人在後宮刺殺了嫻妃,如此嚴重的失職,就算是殺頭都不足以為過。
可此時,德元帝品著御茗,神色淡然開口道:「起來吧,昨日你身體抱恙,恰好出了紕漏,自然也怪不到你頭上。」
劉繼才鬆了口氣,感激起身:「謝陛下恕罪。」
可話音剛落。
「給你看病的王太醫,其侄女是老四院中的丫鬟吧?沒想到王太醫妙手回春,不出一日,就將你的病治好了。」德元帝似笑非笑。
劉繼才驚了一跳,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他一臉驚恐地看向德元帝,剛站起身來,又立馬跪在了地上。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德元帝擺手笑道:「朕有說怪罪你了嗎?你這麼害怕做什麼?不過這個老四……既然都敢把手伸到朕的眼皮子底下,確實是頗有長進啊!」
劉繼才聽出話中寒意,嚇得瑟瑟發抖。
他眼力差點沒掉出來。連忙對天起誓:「陛下明鑒,奴才對陛下一片忠心,絕不會為旁人效力,昨日是奴才一時糊塗,還望陛下恕罪啊!」
「你看看……又來了!朕有說要怪罪你嗎?」
德元帝眯眼笑著,但身上的氣勢卻彷彿泰山壓頂,讓人喘不過氣來,「不過既然你說你有錯,朕向來賞罰分明,不能有錯不罰對吧?」
劉繼才兩腿一軟,險些昏死過去。
他連忙大喊:「陛下饒命!奴才剛截到一封密信,還望可以將功贖罪?」
「哦?密信?」
德元帝挑了挑眉。
劉繼才彷彿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連忙掏出密信。
「昨夜,虎衛營都尉趙武陽連夜拜訪七皇子周陽,后攜密信離開,欲將此信送往秦地,被奴才半路截下,往陛下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