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手中端著的茶盤被打翻在地上,茶盞碎裂的聲音在夜晚中格外清晰。
楊令妤的手臂半推半就抵在男子的胸膛之上,眼眸迷離卻盡顯魅意,她故意湊近他的耳朵,將自己的氣息沾染上去:「陛下,夫君還在等著妾。」
她將夫君二字咬的很重,似乎是在提醒男人自己是臣妻,但事實上卻給了這場歡愉平添了幾分禁忌與刺激。
腰被男人鎖住,但他卻惡意抽離,唇角是張揚且玩味的笑:「既心裡還惦念他,那便作罷。」
陡然一空,她心頭微微一顫。
帝王故意輕輕研磨:「寧夫人,既有所求,那便專心些,你也不想你的夫君被治罪罷?」
她的夫君是渝州當地知府,只因此處地動外加水患,朝廷派下來的救災糧被他夫君與當地首富佔了去,皇帝以欽差大臣的名義微服至此,她夫君為了籠絡,特將她送到皇帝的床榻之上。
灼熱的指尖撫上她的臉,帶走她眼角的淚水,後庭處打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別……都聽陛下的。」
耳邊是他輕蔑且暗啞的聲音:「既來勾引,那便咬住了,寧夫人。」
離開之時,夜裡的風是冷的,她腳步虛浮發軟,但心中是極為暢快的,得償所願的暢快。
即便沒有夫君,她也會想辦法去爬上皇帝的床,這是她唯一能接近世上權力最高之人的法子,也是她唯一能離開寧家的機會。
待回到屋中,房門緊閉,屋內夫君寧丞序與婆母吳氏正在說著話,屋外無一人守著。
是了,這兩人一個比一個卑劣,卻又一個賽一個要臉面,他們怎麼好意思讓下人知道,丈夫和婆母會將自己家的媳婦送到別的男人的床榻上?
「為娘就說你這夫人是個禍水,陛下微服至此,她不老實地湊過去晃她那副身子,孟浪模樣哪裡像是個當家主母?此事若成,為娘再給你說一門正經人家的嫡女做續弦,將這賤蹄子送回教坊司去。」
婆母刻薄的聲音傳入她耳中,楊令與手上攥緊了兩分,分明是剛剛入秋的天氣,但她卻覺得被寒涼的風裹挾著,從心底里往外的發涼。
早年間,她的父親對寧老大人有恩情,故而她楊家落敗抄家,她淪落教坊司之時,寧丞序將她從深淵之中拉了出來,她以為日後能像個人般活著,但實際上,不過是從一個火坑脫離到另一個火坑罷了。
父親這輩子救了許多人,他含冤而死,竟所有人都想跟他撇清關係,可這些過往她一刻都不敢忘,她必須離開寧家回汴京去,必須攀附上那權力最高之人,讓父親清名留於世間,才不枉她苟且偷生這麼多年。
楊令妤忍下這些糊言穢語,直接推門進去,她柔柔施禮:「娘,夫君,陛下說,不再追究。」
芝蘭玉樹般的郎君如今就在她面前,清俊的面容叫人瞧不情情緒,但眼神卻在瞧見她之時多了幾分嫌惡。
他向來是這樣,人前是最端方的君子,面若冠玉年少有為,不知道是多少姑娘家的春閨夢裡人,但卻沒人知道,他背地裡是多陰暗,能將人的自尊踩在腳下,折磨的生不如死。
可她不能跟他們撕破臉,她如今的賤籍還掐在寧家手中,她離不開逃不掉,只能任人磋磨,等待著離開的時機。
寧丞序用摺扇掩住口鼻,似乎是嫌惡她身上歡好后殘餘的氣味,他眉頭微微蹙起,語氣待著嫌惡:「陛下竟當真瞧的上你。」
吳氏鬆了一口氣,手上的佛珠波動兩下:「你爹在天有靈,保佑咱們寧家逢凶化吉。」
楊令妤依舊站在原處,手心掐的生疼才勉強不將自己心中的噁心表露在面上。
吳氏語氣輕飄飄的:「我險些忘了,當初妤娘也是在宮中伺候貴人的,沒準早就同陛下私相授受,否則為何那不近女色的陛下,能叫她這般輕易得手?嘖嘖,如今舊人相見乾柴烈火,竟纏綿至今才結束。」
她這話說的,倒真像是她同陛下從前有舊情,如今蓄意勾引一般。
楊令妤目光落在她的夫君身上,她發現,自己終究是沒有這些人心狠,在決定報復寧家之前,她對這個夫君竟還帶著些許期待,期待他能為自己說上兩句公道話,但換來的卻是他的沉默。
她沒忍住問:「夫君,你也這麼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