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仗義街頭
許鋒漸漸的冷下了臉,心想我這般給你說話你仍舊不依不饒,還真把我這個主子不當回事了,拉下臉,大聲說道:「這鞋子是我做的,也是我讓燕紅穿的,要是你覺得有什麼不對,就處罰我吧,用不著拿這兩個丫鬟出氣。.」
吳媽聽出許鋒言語不善,收起冷麵孔,笑著對許鋒說道:「少爺只管坐在這裡喝茶,丫鬟犯了錯那裡有處罰主子的,再說這也是夫人的意思,這丫頭性子太野,是該讓她收收性子了。」
她這樣一說,許鋒更加的生氣,覺得吳媽是拿了夫人來壓自己,立刻沒了好臉色,說道:「你只聽夫人的話是嗎?我說的話不管用是嗎?」氣勢洶洶的逼問著,臉色冰冷,目光兇狠,倒把吳媽嚇住了,一張臉上青一道紅一道,難堪之極。
文倩扯住許峰的衣袖,說道:「少爺千萬不要這樣說,吳媽也是為了妹妹好,妹妹這玩鬧的性子是該改改了。」擋在許鋒的身前,不讓他兇狠的目光落在吳媽的臉上。燕紅也被許鋒的目光嚇住了,驚慌的說道:「都怪我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連文倩和燕紅也這樣說,許鋒覺得好沒意思,我替你們出頭,你們倒把責任往身上攬,這不是兩頭不討好嗎?氣呼呼的甩開文倩的手往回走,走出幾步,瞧見幾個廚娘在廚房門前向這裡張望,想起吳媽這些日子對自己的照顧,也覺得自己的話說重了,有些後悔,扭過頭看時,吳媽已經抹著眼淚走了。
文倩嘆息著說道:「少爺,你不要怪她,她就是說話不留情,其實心挺好的。」
許峰更加的惱怒,好像自己做錯了一樣,厭煩的轉過身,就往大門外面走,文倩在後面喊道:「少爺要到哪裡去?」許峰也不回頭,說道:「不用你管!」門頭老侯追出來,在後面說道:「少爺,要備車嗎?」說話時,許峰已經走的遠了。
許峰的家在巷子深處,走出了巷子,街上的行人漸漸的多了起來,街道兩側是密布的各種店鋪,一條河水穿城而過,岸邊廣植樹木。此時已近中午,沿街擺攤的小販並不多,牽著駱駝販賣貨物的行商,趕車或者挑擔的腳夫,在街上匆匆而過。
看著臨安城的勝景,許峰的氣漸漸的消了,心中竟有些茫然,不知該往哪裡走,回頭看見胡三跟在後面,這才有些放心下來,也不辨南北,隨意的走著。
日頭越升越高,街市上漸漸有些酷熱,前邊的樹蔭下有一個茶攤,許峰也有些口渴了,坐在茶攤上,向遠處的胡三招招手,讓他過來喝碗水,休息一會。
擺茶攤的婦人倒了兩碗茶水,一臉的詫異的看著許峰,似乎覺得這樣衣著考究的富家公子不該來她這裡喝茶,那茶水上泛著白沫,漂浮著幾片粗梗,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茶,許峰也顧不得這些,端起茶碗一口喝完,胡三也是一連喝了兩碗。
正要付錢走人,忽聽一陣馬蹄聲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叫喊著:「閃開,快閃開。」只見一騎白色的駿馬如飛一般的沖了過來,路上的行人紛紛躲避,好在這時街上的行人並不多,馬上的年輕人穿著絲綢長衫,一看便是有錢人家的子弟,用力的揮動馬鞭,似乎還嫌這馬跑的不夠快。許鋒微微皺眉,這裡行人往來穿梭,你卻當這裡是跑馬場,真是無法無天。
一個挑夫從旁邊的小巷急匆匆的走出,那馬已經衝到了近前,片刻之間那裡能夠躲避的開,只聽一聲慘叫,挑夫被撞出十數步遠,躺倒在離許鋒不遠的地方,擔子里的貨物灑落一地。
那馬一聲嘶鳴,人立而起,馬上的騎手反應迅速,雙腿夾緊馬肚,彎腰抱住馬的脖頸,竟然穩穩噹噹的沒有被摔下來。
四散躲避的閑人立刻圍攏上來,保持著安全的距離看熱鬧,挑夫疼的在地上打滾,卻無人理會。馬上的騎手撫摸著馬鬃,臉上卻十分的高興,自言自語的說道:「果然是好馬,這一千兩銀子花的值。」對於被撞到的挑夫看都不看一眼。
四個氣喘吁吁的青衣漢子跑了上來,都是一臉的奴才相,圍著馬上的騎手緊張的問道:「少爺受傷了么?」馬上的騎手笑著說道:「不妨事,不過是受些驚嚇而已。」用馬鞭指著圍觀的閑人說道:「將這些人驅散了,莫要擋著我的路,我今日要到城外好好的溜一溜馬。」
青衣漢子們立刻轉身,惡狠狠的對圍觀的人喝道:「都看什麼看,快些散開,莫要擋了路。」其中兩人拽著被撞傷的挑夫向路邊拖,完全不理會他痛苦的慘叫聲。
許鋒看不下去了,分開身邊的幾個閑人,大聲罵道:「狗奴才,仗了誰的勢,這般喪盡天良。」順手將手裡的茶碗向最近的一個青衣漢子用力擲去,那漢子慘叫一聲,雙手捂住額頭,血流了一臉。那些離許鋒近的閑人立刻散開,生怕禍患落在自己的頭上,胡三對於這樣的熱鬧事並不熱衷,看見許鋒動手打人,連忙衝過來,握緊了拳頭護在許鋒身前。其他幾個青衣漢子紛紛圍了過來,只是看許鋒的穿著打扮不像是個尋常的人,不敢貿然的動手,紛紛回頭看著馬上的騎手。
馬上的騎手策馬向前幾步,用馬鞭指著許鋒說道:「你是誰家的哥兒,也來管我的閑事。」話說的氣定神閑,絲毫沒有氣急敗壞的意思。
許鋒說道:「我不管你是誰,但你撞了人不管不問的就想走可不行,要想走也行,先把這人的病看好了再說。」用手指了指地下的挑夫。
馬上的騎手嘿嘿一笑,搖動著手中的馬鞭,悠然的說道:「你說的對,我是該給這人瞧病的。柱子,給他一百兩銀子,讓他找個大夫看病去,咱們撞了人家,可不能不管。」一個青衣漢子從懷中掏出幾張紙鈔,扔在挑夫的身上,說道:「這是一百兩銀子的市鈔,快拿去看病。」挑夫雖然疼痛,卻緊緊的將那幾張紙抓在了手裡,生怕這錢飛了似的,只是他身上疼的厲害,要走卻沒那麼容易。
馬上的騎手得意的看著許鋒,說道:「怎麼樣,你的事情完了吧,現在說說我的事,你打傷了我的手下,這事情要怎麼算呢?」
看著他神態自若的處事,許鋒心裡突然咯噔咯噔的,一般故事裡的橋段不是這樣,通常壞人總是百般抵賴死不認賬,而好人則是據理力爭寸步不讓,最後正義戰勝邪惡,英雄的故事得到傳唱。但眼前的這人卻出奇的冷靜,並且能屈能伸,與他相比,自己倒像是一個毛躁的魯莽人,只是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了退讓的可能。
許鋒昂首挺胸大聲的說道:「怎麼算,讓我來告訴你,從今天起,凡是出門在大街上騎馬,只可緩行,不可驅馳,遇到老人、孩子、懷孕的女人、肢體不全的人都要避讓,否則,今日之事就是例子。」
馬上的騎手哈哈大笑,說道:「說的好,說的好。」忽然間面色一沉,大聲喝道:「給我打,給我往死里打。」話聲落下,四個青衣漢子已是撲到身前,胡三早有準備,一腳將最前的一個漢子踢得趴在地上,與其他的三個漢子扭打在一處。
許鋒背負著雙手故作鎮定的站在圈外,任由胡三與四個青衣漢子打鬥,昂著臉看馬上的騎手,在這種時刻,一定不能在氣勢上輸了,哪怕是膽怯的表情、狼狽的樣子也不行。但胡三雖然勇猛,終究只有一對拳頭,漸漸的力不能支,被打翻在地上。一個漢子撲了上來,許鋒只得被迫應戰,只是他大病初癒,哪裡是這漢子的對手,片刻功夫便吃了不少的拳腳,被打翻在地上。
馬上的騎手哈哈大笑,他到並不想置許鋒於死地,只要看著許鋒的狼狽樣子已是無比的開心,制止了四個漢子,得意的說道:「你扔我一個茶碗,我讓你吃一嘴的泥,好了,咱們算是扯平了。」帶著四個漢子緩緩而去,經這麼一鬧,他終於不敢在大街上縱馬驅馳。
許鋒真的被打疼了,躺在地上半天起不來,胡三吃的拳腳更多,鼻孔,嘴邊全是血,卻不呻吟,躺在地上歇了半天才緩緩站起,許鋒也咬牙硬忍著,裝出英雄的模樣,挨了打再被人瞧不起,就真的虧大了。
茶攤的主人走過來,顫抖著說道:「公子,小人的茶錢你還沒給呢!」一時之間,所有的惱怒都被激發出來,許鋒大聲罵道:「去你媽的,滾一邊去。」盛怒之下,胸口疼痛難忍,『呸』的吐出一口血水,這一頓打挨得真不輕。
兩個人一身血污的回到家,府里的丫鬟僕婦見了無不大驚失色,文倩連忙將許鋒攙扶著回到屋裡,替他脫掉身上的衣物,又打來熱水,給他擦洗臉上的血污。
夫人聞訊趕來,看著許鋒臉上的淤青,心中雖然疼惜,卻板著臉說道:「今日又跑到那裡去了,無故的惹出這禍事來。」許鋒低著頭不說話,不管事情的緣由經過如何如何,被人打了一頓總是件丟臉的事。
夫人越發的來氣,說道:「平日在家裡胡鬧也就罷了,大家都讓著你,你到越發的不知深淺,跑到外面去惹是生非,外面的那些潑皮無賴是好惹的嗎?今日是你吃了虧也就算了,若是人家吃了虧找上門來,你讓這一家子的女人怎麼應付。」
吳媽連忙勸道:「夫人您消消氣,先尋些傷葯給少爺敷上吧!少爺的身子要緊。」夫人嘆口氣,數落了幾句,似乎氣也消了,說道:「你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該這般的胡鬧,過些日子讓吳媽給你尋個先生,咱不圖做學問考狀元,好歹養養性子,成么?」
許鋒仍舊不說話,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事,見義勇為嗎?難道不應該表揚,只不過對方人太多,自己吃了虧而已。
夫人嘆息一聲,失望的說道:「你竟然這般的任性,不肯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