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蒼生道

看著這些雲曉閉了閉眼。

原來這就是天道惡念。

雲裳倒是很鎮定，她勾起嘴角，彷佛想起了什麼高興的事情：「可惜.」

「還是跑了一些。」

「雲曉，江行舟真的快死了。」雲裳看向那邊的青年，說話間重重摔在了地上，渾身是血。

鬼氣所傷，血液吸食，還有身上各處骨折。

甚至眼睛都瞎了一隻。

明明是那麼孤絕驕傲的青年卻狼狽至此。

雲裳繼續肆無忌憚地笑：「事到如今，你該知道天道雙重，本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若你沒有成為天道，這個世界就此消亡。」

雲曉眸中沒有任何情緒：「你就那麼確定你會贏么？」

「天道無情，萬物當以芻狗，你有情又怎麼可能勝得過我？」她話里行間都帶著惡意。

只有無情之人才能贏到最後。

「你錯了，天道無情卻也對蒼生有情。」雲曉只說了這句話。

天地之間突然飄起了雪，雪紛紛揚揚落下，萬物銀裝素裹，這些雪白一點點將殷紅掩蓋。

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唯有她腳落下的位置散發出蒙蒙靈光。

不遠處江行舟睚眥欲裂，拖著重傷的身體試圖向她靠近，試圖說些什麼，可是距離太遠聽不清，雪也太冷。

就在大雪紛飛里，雲曉的身影越來越淺，雲裳想要跑也被一併籠罩。

「不要！！你怎麼可能領悟天道的真正含義！」

「你明明就有那麼多放不下的人！我才應該是！！」雲裳也徹底瘋狂了。

所有親傳都拚死趕了回來，紅了眼卻靠近不了中央地帶。

許久雲曉抬眸看江行舟。

「四師兄，我會回來的。」她平靜地說：「我從來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也不敢去喜歡，如今才發現喜歡就是喜歡，不需要什麼原因，你比我勇敢。」

她的四師兄太好了，她想吃雞腿他總會把雞腿改良得更好吃，她喜歡錢，他就把錢都給她，她喜歡闖禍，他總是收尾的那個，明知道她劍術不好心懷不軌卻仍舊一片赤誠.過往種種太多了。

從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

又想了想雲曉彎了眉眼：「我以前就是個孤兒，從小到大得到的愛太少了，所以怯懦又膽小，可四師兄給我的，我都會記住，我喜歡你。」

她自出生就被拋棄，這許多年顛沛流離總也沒有一個家，她孤單太久了，可在這裡遇到了特別好的師傅師兄，還有那麼多朋友，還有一個好愛好愛的人。

如四師兄一般，是青天浩然，是坦蕩輕風，是天下昭昭，卻又止於言表。

是愛。

愛一人也愛蒼生，是蒼生道。

「雲曉！你當真是不想活了？融入天道你就不可能再是你了！你也甘心？」雲裳是真的慌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雲曉肯放棄一切。

她明明就是一個瘋子！

「那也不可能是你。」雲曉挑眉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開口：「你總會死在我前面。」

雲裳臉都青了：「不若我退一步，從此廢除所有惡念絕不作亂如何？」

雲曉看了她一眼，燃燒靈魂力瞬間掐住她的脖子：「想騙人？可我是瘋子啊~」

雲裳見逃不了，所有的惡念都逸散出來，瘋狂朝雲曉攻擊而出！

在惡念接近她身邊的時候，雲曉手中五系靈珠完全融合，藉此強行召喚出天聖靈珠打進雲裳體內。

雲裳瘋狂掙扎奈何沒有任何用途。

「我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是這方世界的惡念，畢竟你突出的那麼明顯，但那個時候天道沒長眼睛護著你我自然下不了手，五宗更不會聽信我一面之詞而處決你。」雲曉淡淡道：「可之後你知道為什麼你越來越倒霉了嗎？因為惡念永遠抵不過蒼生。」

「蒼生想活，惡念就必須消散。」

雲裳被壓制還在瘋狂大笑：「我死你也活不了，你想要活著就要眼睜睜看著這個世界去死！」

「你做得到嗎？」

她還在想辦法試圖逃跑，可雲曉同樣不放手，她身上的惡念一股一股被燒灼，生不如死。

「雲曉！我可以幫你成為天道！你讓我活著如何！」

雲曉周身的力量在逐漸轉換，是鴻蒙紫氣在形成，她輕笑用腳將她踩得更狠：「我一個人就能做到，要你做什麼？」

「我們同源！」她是惡念雲曉就是相反。

「就你能嗶嗶。」雲曉反手就給她幾個大比兜，她的身影更淺了。

「雲曉！」剎那之間江行舟知道她想要做什麼，可是來不及了。

雲曉直接用自己靈魂之力去凈化惡念，雲裳能感覺到自己意識越來越模糊，惡念都快散盡了。

在最後一刻，雲曉腦海里出現了無數曾屬於她的記憶又被遺忘的過去。

天道剛形成之時，最喜遊歷萬千世界，時而化作凡人體會一個凡人普通的一生，時而又在天穹最高層掌握所有人的命運，千年萬年皆如此。

可有朝一日她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世界，這個世界一次又一次的消亡，裡面的生命生靈塗炭就好像從未有過鮮活靈魂，又像被設置好的行屍走肉，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重複了一年又一年。

規則有缺，命運不接。

於是她試圖融入這個世界，想要拯救一界蒼生。

但她太強大了，生靈承受不了她的力量，所以她開始一次又一次輪迴，輾轉數年的靈魂力量由異世穿越而來，藉助這副身體融入世界，她成為了清風宗的小師妹。

她是雲曉也是天道。

成千上萬的記憶湧現，她記得最清楚的卻是這曇花一現的短短五年。

是溫柔儒雅的清風宗大師兄時逾白。

是天真無邪的二師兄曲雲陽。

是聰慧明心的三師兄簡千瀟。

更是熱烈張揚的四師兄江行舟。

彆扭傲嬌的音絕、口是心非的音蕊、話癆闖禍的音明、勇敢真摯的萬蘭他們也有浪子回頭的蕭則他們、稱兄道弟的白家兄弟。

薛寶、張飛、外祖父、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還有妖族八大家意氣風發的少年們。

脾氣暴躁的王可可，和藹可親的其他宗主以及可愛的師弟師妹。

對了，還有宗門養的雞鴨豬狗。

這個世界真的很可愛。

雲曉臉色越來越蒼白，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也越來越不清晰了。

——我是江行舟，師妹要記得我。

青年這句話一次又一次迴響在她耳邊。

雲曉眨了眨眼，稍微清晰些的頭腦再次模糊。

這一刻廣袤天地在呼喚她。

音絕他們想上前攔住她，直接被天地之力擊飛出去，劍修的劍都斷成了兩半。

「雲曉！」

「小師妹！」曲雲陽還想咬牙衝上去，再次的衝擊讓他大口大口吐出鮮血，他始終不後退。

其餘人用各種各樣的靈器試圖阻止這一切。

江行舟很久之後拖著一條斷腿站了起來往前走。

「四師弟！你再上去會死！」時逾白雙眼猩紅。

「她一個人會怕。」江行舟毫無知覺只說了幾個字。

可他走不到她身邊。

中央位置的天道之力越來越強，少女身影若隱若現。

雲曉在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故作輕鬆一笑，看向江行舟：「我會回來的。」

江行舟只覺得心跳停了。

曲雲陽他們手都在發抖：「一定要這樣嗎？」

所有人的神情都在瘋狂而崩潰的邊緣。

「一定要這樣才能拯救世界嗎？」蕭則絕望。

白衣少女身影越來越接近虛空，兩隻靈寵徹底化為法則之力，如今少女身上的天道之力眾生都能感覺到，就好像新的規則在重新形成，此後這一界的修士靈魂蘇醒也可以打開登天之路飛升。

大家都紅了眼。

死去的人都活過來了，春和景明，萬物復甦。

如果你站在過去的位置瞻仰未來，你會說你前途未卜，你會說你前途無量；但要是你站在終點看你生命的軌跡，你看到的只有一條路，你就只能看到一條命定之路。

不知道命運是什麼，才知道什麼是命運。

修真界因天道歸位改換新紀元。

新紀元第一年一月一日，五宗上一任宗主退位，由新一代親傳弟子繼任，六月五日，所有修士為雲曉塑像匯聚信仰之力，十月十一日五宗新任宗主共同前往鬼蜮，不知道在謀划個什麼東西。

第三年的春三月，有修士說在清風宗地界內看到了一個少女，很像雲曉，從這一眼開始，越來越多的修士在修真界看見雲曉跟著一個青年晃悠遊玩，此後所有人都知道，她回來了。

同年入秋，清風宗開始招攬新弟子，五大宗門穩步發展，音修更是成了新弟子的熱門選項，新一輪的五宗大比即將開始。

凡人界。

雲曉跟江行舟手牽手遊歷了大好山河。

一日里，他們散步，賞花，說廢話，買東西吃，釣完魚跟小攤販講價，在路邊玩跳石頭，懲治小偷，又坐了牛車，還走壞了一雙鞋讓她縫的歪歪扭扭的，總而言之似乎平凡又無聊，再後來她養了一院子的雞崽。

就好像是最平凡而普通的一日。

溫吞的秋，小院里枝繁葉茂的梧桐安靜佇立，淺色的光影在葉間流動，她抬眼就看見江行舟在給她洗果子。

雲曉突發奇想湊上去問江行舟：「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會回來呢？」

江行舟果子遞給她：「你答應我的。」

雲曉：「你就這麼相信我啊？」

江行舟：「嗯。」

然後江行舟就跑到院子里餵雞去了，過了一會兒手上拿著泛黃本子也不知道在寫什麼。

本子很厚，她悄悄湊過去就看見一句話——

【我們的第一年開始了。】

她一怔恰好青年抬眸四目相對，他蓋上本子眼睛彎彎地笑起來，溫柔寵溺揉揉她的發頂：「看什麼？」

——【全文完】——

【作者碎碎念：寫完啦，雲曉和江行舟到處去玩的時候其他被迫接任宗主的小夥伴在背後都罵翻了哈哈哈哈哈～就到這裡啦～有緣同行，有緣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