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眾人入局來
宣王要在七皇子身上做文章……
或者說……宣王早就在七皇子身上做了文章?
薛清茵恍惚了一下。
和原著真是全然不同了。
她記得原著中到了後期,是宣王突然發瘋奪位,賀松寧清君側。
如今……卻要反過來了?
「皇帝越是留他在身邊,越會令他滋長不該有的野心。就在他以為皇位該是他囊中之物的時候,卻驟然得知他的野心註定只能是妄想……」宣王不疾不徐道。
薛清茵怔怔盯著他的下巴。
心道難怪他從來也不急。
「這……算是你的機密嗎?」
「是。」宣王動作溫柔地托住她的後腦勺,「你何時才會明白……」
「什麼?」薛清茵抬眸看他。
「宣王府上下於你來說,哪有機密之事?」
薛清茵心虛心道是是,這不習慣了還沒這麼快改過來嗎?
但嘴上她還是要倒打一耙的:「那說不好,你嘴裡太能藏事了。」
宣王一本正經地俯身下來,親了她一下。
「沒藏。」他道。
薛清茵登時心情好了許多,試圖和宣王商量:「咱們再走慢一些吧。」
宣王看著她,不說話。
薛清茵勾著他的脖頸,噘嘴親了下他:「好吧?」
宣王眉心跳了下,還是沒說話。
薛清茵吧嗒吧嗒多親了幾口:「好嗎好嗎?」
「殿下。」杜鴻雪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這個熱忱的年輕人口吻里透出焦灼,「不知王妃如何了?我等可還須繼續向前?還是先掉頭回去,尋一處更大的城鎮安置?」
薛清茵連忙目不轉睛地盯住了宣王。
她見他不為所動的模樣,噘嘴又去親宣王的喉結。
宣王一把按住了她,順勢將嘴也捂上了,道:「繼續向前。」
「是。」
「再走慢些。」宣王又道。
「啊……是!」
他們向來都是跟著宣王急行軍,如今慢得跟蝸牛爬,也算頭一回了。
這一走便是近三個月。
走一處,薛清茵便要停下來小住幾日,且看一看當地風景,聽一聽人文故事。權當蜜月遊了。
她的心情愈發平靜,孕吐便也隨之減輕許多。
京城。
梁德帝放下手中的茶盞。
內侍顫抖著抬起頭:「奴婢今日煮的茶也不夠好,奴婢聽聞宮外有一莊子,擅烹茶。奴婢實在該去仔細學一學……」
梁德帝的臉色一下沉了下來:「宮中自有宮中的味道,何苦處處學人家?」
內侍一下不敢說話了。
梁德帝心有不快。此人比之吳少監實在不夠伶俐,總是這樣心驚膽戰,馬屁還總拍在馬蹄上。
但人又是他特地選的……
蠢東西雖然使人安心,但卻不能使人心歡喜啊。
就如那盞茶一樣,幾個月過去了,仍不能令人喜歡。
梁德帝按了按眉心。
這次沒等賀松寧來問,他先按不住問了起來:「宣王夫妻行至何處了?怎的還未抵京?」
正巧此時賀松寧來拜見他。
一進門,梁德帝便不冷不熱地道:「看來你的法子不靈,並不能使薛清茵緊趕著回來。」
賀松寧垂著頭:「不是不靈,是她太聰明了。她知道殺手鐧這個東西,唯有沒用上的時候,才叫殺手鐧。一旦提前使了出來,便失去了價值,她大可破罐子破摔。她知道無論她走上多慢,只要離開了益州,一個月、兩個月,甚至是半年,我都得耐著性子等她,等她走到我面前,我的殺手鐧方才能有用。」
「你倒了解她。」梁德帝道。
賀松寧露出點笑容。
梁德帝又道:「你這樣了解她,卻還同她鬧到今日的地步。」
賀松寧的笑容一下凝固住了。
「陛下。」有內侍慌裡慌張地闖了進來,等見到裡面還有個賀松寧,連忙又頓住了步子。
「何事?」梁德帝問。
內侍低下頭道:「七皇子……病了。」
梁德帝淡淡道:「那便請御醫。」
內侍顫聲道:「御醫說、說……說,怕有性命之憂。」
梁德帝皺眉,但臉色還是沒有變,他不悅道:「怎麼回事?染了風寒?還是吃錯了東西?有話便一氣說完。」
賀松寧聽到這句話,極其隱晦地冰冷地看了內侍一眼。
他知道,是因為他在這裡,那內侍才會支吾不言。
賀松寧按捺住了翻湧的心緒。
這不過是開始……他們總會漸漸會發覺,他在這皇宮之中是獨特的。
「似是吃錯了東西,如今上下正排查著,還未尋著源頭。」內侍露出恐懼之色。
梁德帝也察覺到此事不對了,他當即起身:「帶路。」
賀松寧自然而然便被留在了殿中。
他在原地等了足足兩個時辰,方才有人來接引他出宮。
「七皇子是董賢妃之子?」賀松寧問起宮人。
「是。」
「不知現下如何了?可還病得厲害?」
「這……奴婢也不知。」
「陛下還在七皇子身邊嗎?」
那宮人一激靈,用怪異的目光看了一眼賀松寧。像是在疑惑這薛公子怎的這樣不知分寸,竟敢擅自打探起陛下的事……
而賀松寧看著宮人的目光,也有了變化。
賀松寧皮笑肉不笑:「多謝,我到了。」
宮人這才壓下心頭的疑惑,點頭走遠。
在他走後,賀松寧的目光一點點冷了下來。
董賢妃,他聽過。出身平平,也並非是什麼美人。她不得寵,因而連自己生的一雙兒女也被養在一旁,常年不得見生母。
但就這樣出身的七皇子,卻可貴地能得到一點皇帝的溫情。
不,甚至不止是一點了。
是兩個時辰的溫情。
太子吐血三回,皇帝去看過一次嗎?
賀松寧驟然攥緊了手指,胸中情緒洶湧,彷彿將要化作那噬人的野獸。
另一廂。
梁德帝無奈地看了看董賢妃。
董賢妃跪在地上,面露惶恐之色。
這都是因為七皇子抓住了梁德帝的袖子,口中呼喊著:「父皇。」怎麼也不肯放。
七皇子似是燒得糊塗了。
蜷在被子里,身軀也顯得瘦小了些。
梁德帝沒有幾個兒子是養在膝下的,要說小時候跟著他最多的,只一個宣王。但宣王性情冷僻,自幼時便是如此。他疼了病了,也從不會抓著梁德帝的袖子撒嬌。
他一點也不像章太子的性情,以至於梁德帝曾真摯地希望過他是自己的兒子就好了。
如今這還是頭一回有孩子在他跟前如此。
難得喚起了梁德帝心中的幾分父子溫情。
「起來吧。」他對董賢妃道,「跪著作甚?」
這廂檐下顯得溫情許多。
另一廂的許家,許芪聽了底下人的稟報,驚喜道:「什麼?茜茹來京了?這丫頭,怎麼也不提前寫信知會一聲?」
茜茹是許芪的女兒,先前與潁州紀家的公子談婚論嫁了。卻因為紀家瞧不上許家,屢屢未能成事。
後來薛成棟為了將許芷哄回去,便主動提出要想法子讓紀家做官的叔伯,更上一層樓。好讓紀家鬆口。
可後頭,許芷和薛成棟到底是和離了,紀家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許芪心疼女兒,可緊跟著先是薛清茵賞花宴上中毒,又是遠赴益州,跟著又戰事起……
許芪也沒顧得上再為女兒相看人家,這下聽人來了京城,他心頭一下活泛許多。
「咱女兒也是個知書達理,美麗動人的姑娘,怎的就不能嫁個好男兒呢?」許芪憤憤道。
他當即招呼道:「快,快快去城門口接人。」
許茜茹常年跟著祖父祖母,年紀不大,卻已經被養得有幾分老氣。
許芷也心疼她婚事告吹,聽聞她來京,便特地帶著丫鬟出門去買了些禮物回來。
進門時,許芪夫妻正圍著許茜茹說話。
「女兒幸得他攜奴僕相助,否則恐怕要被那些個山匪擄走了……」
許芪聽到這裡頓時驚呼了一聲:「真是該死!匪徒怎的這樣猖狂?不成不成,此事定要去官府報案的!」
許茜茹一把拉住了自己的父親:「不成。我與那方公子同行,到底不好對外人道也,若是報案,難免提到此事……」
許芷聽罷,臉色也是一變,連忙上前問怎麼回事。
這才知許茜茹來京途中遇見了歹徒,幸好有打馬路過一位方公子,那方公子攜三個奴僕,輕而易舉便打走了歹徒,隨後一路護送許茜茹到了京城。
許茜茹面上微紅,道:「想必過兩日,父親母親也能見到那位方公子了。」
許芪這才明白過味兒來:「他……他可是傾慕於你?」
許茜茹與紀家婚事不成,如今殺出來個英雄救美的方公子,君子做派,落落大方,比潁州的紀公子舉手投足還要見貴氣。
許茜茹哪有不心動的道理?
許芷驚訝道:「姓方?京城裡姓方的人家有些多。不知是哪個方家?」
許芪一聽,想起來妹妹許芷今時不同往日了。自打那賞花宴過後,京中的貴婦人們便不再拿她當尋常棄婦看待了。若是許芷出馬……
「是啊是啊,還須得弄清楚他的家世人品才是。」許芪道。
「他說……他家在懷貞坊附近。」
許芪是生意人,對京中大小坊市了解得很,他一拍大腿:「那不就是濮陽侯嗎?濮陽侯姓方,正是住在懷貞坊附近。」
許芪震驚道:「倒是攀了個高枝兒啊!」
正如許茜茹所說,沒兩日那個方公子就登門了,自稱正是濮陽侯的小兒子。
許芪心動萬分,恨不能當場替女兒答應下來,還是許芷攔住了。
「當年薛成棟求娶我時,也誠心得很呢。」許芷說罷,又覺得自己這話不大中聽,忙道:「我並非是說茜茹也和我一樣,只是婚嫁之事,須再三謹慎!」
許茜茹也是個懂事的,連忙寬慰許芷,說知道姑姑也是為她好。
許家的喜事卻不止這一樁。
沒兩日,有媒婆登門欲為許家幾個公子說親,最差的也是縣令女兒。
許芪聽得咋舌,喃喃與許芷道:「哥哥我就是做夢也不敢這樣夢啊!咱們商賈之家,出了一個你與薛家結了親也就罷了。清茵不說,她也不算許家的人。可這、這如今……這一個個的都要雞犬升天啦!」
許芪的夫人桂氏還冷靜些,道:「恐怕都是奔著宣王來的。」
許芪嘿嘿笑道:「誰管這個?總歸是沖許家來的,不是什麼李家也不是王家。這大好的運氣只落在咱們頭上……」
許芷就算再沒有那個七竅玲瓏心,也隱隱覺得不對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和嫂嫂……只覺得沒一個腦子夠用的。想來想去……
「取我私印來。」
丫鬟連忙依言捧到她跟前。
許芷攤開信紙,沒在上面寫一個字,只落下一個印,然後飛快地一疊,道:「送去……」她舌尖含糊了下,還是吐出來了那幾個字:「去寧家。」
丫鬟驚訝回頭看她。
許芷嗔道:「瞧什麼?快去!」
許芷心道也就寧確腦子還能用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