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心理師1：假死疑雲》（11）

神奇催眠

和文老師去到學校里我們常去聚會的飯店，去了熟悉的包間。六年過去，這裡居然還是老樣子，廚師沒換，服務員都有幾個老面孔，而且他們看起來都沒什麼變化，連上的菜都感覺是六年前常吃的。這種熟悉而踏實的感覺真是太舒服了！

文老師看到我很高興，我們師生有幾年沒見了。幾杯酒下肚之後，文老師說：「孟新建，你的襯衫是皺巴巴的，而且黑眼圈很嚴重，面容憔悴，肯定是奔波勞碌了之後過來找我，這肯定不是路過學校來看望我的架勢，而是有事找我是不是？」

「老師果然觀察敏銳，我的確有事需要諮詢您！畢竟我當初不是心理學專業的科班畢業，很多知識並不成系統。」我寒暄幾句，就把靈修班、王超家滅門慘案以及於佳可能被催眠並且被植入意識的事給文老師儘可能詳盡地介紹了一遍。

文老師聽完，思索了一會兒道：「你知道，關於心理學，第一，心理學真正成為一門科學，是從引入實驗開始的，科學實驗能夠驗證心理學領域的推斷是心理學科學化的基礎；第二，心理學是人類自我認知的一門科學，心理活動並不是簡單的人體器官活動，它有著太多太多我們目前還無法探索的奧秘。心理學這個詞最早來源於希臘語，其本意就是靈魂。

「現在，我們來說說關於你對王超殺人且自殺的推斷。這一點目前唯一的證據就是王超的遺書和他的日記，遺書是否是王超本人清醒狀態下所寫的仍需要證據驗證，不過案子已經結案，也就難以再去找清真相；王超日記則可以確認是王超本人所寫，這本日記所能體現出來的只是王超的殺人衝動，所以日記中提及的蛛絲馬跡的線索，也並不能成為證據。

「所以，王超殺人及自殺，如果警方確定這兩件事是事實的話，那麼我們可以這樣假設，王超本人長期處於內心痛苦壓力之下，他打算通過殺死全家來釋放痛苦。

「那麼問題來了，人不是茹毛飲血的野獸，人只要生下來，在社會中成長，就必然會接受社會道德的影響，道德中非常重要的一條就是，不能濫殺無辜。從你們目前掌握的王超的心理狀態來看，他痛苦和憤怒的來源應該是三點：

「一、無法確定是否生父的王大慶，但是可以推斷不是其生父；

「二、王超的母親張素蘭，王超應該會有一段時間痛恨母親為什麼要把他生下來，給他帶來了如此多的麻煩和困擾；

「三、王超的身世，真正讓王超自我封閉和憂鬱的就是他的身世，王超的身世是他與其他人交往的重大障礙。

「那麼，在這個基礎上，王超為什麼要殺死妻子李靜秋和孩子？對於王超來說，他們都是無辜的人才對。」

文老師的分析果然更加深入，我不由得點頭表示贊同。

「還有一個關鍵問題，沒有人會把遺書寫得像日記，因為遺書是為了告訴別人結果，而不是告訴別人原因。王超都要自殺了，只需要在遺書中表達妻子、孩子、母親都是他一時激憤殺死，他無法面對這一切，所以用命償還就可以了。」

我問：「難道遺書是偽造的，王超是別人殺死的？」

文老師說：「遺書未必是偽造的，應該是王超自己寫出來的，只是王超寫這封遺書的時候，並沒有醒悟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

我說：「我不太能理解，文老師。」

文老師說：「這些是王超身上的疑點，現在來說你說的靈修班還有催眠的事情。首先我們得明確什麼是催眠，催眠術最早起源於巫術，在中國，催眠本就具有悠久的歷史，在《黃帝內經》的書中就有所提及，比如中國古代的『祝由術』、宗教中的一些儀式，還有像民間所謂的『跳大神』等都含有催眠的成分，只不過當時多被利用來行騙或者蠱惑人心。

「而在歐美，很早就有人傾力研究催眠。記錄較早的是18世紀，巴黎有一位喜歡心理治療的奧地利醫生，他能夠通過一套複雜的方法，用磁鐵作為催眠工具，來治療病人，並用神秘的動物磁氣說來解釋催眠機理，按現代理解那就是一種暗示力。

「但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可以被催眠的，而且催眠的程度也會有所不同，這主要有兩方面的條件：一是催眠師的素質和技能要高；二是被催眠者的情況，被催眠者如果受暗示性較強，對催眠術持信任態度，催眠即可進行。

「催眠的手段和方法有很多，你凌晨看到的那種，可以確認就是催眠。這些東西都是你親身經歷，親眼所見的，所以可以確認真實。

「下一個問題就是：王超把自己巨額錢款轉走和王超參加過靈修班之間是否有某種聯繫？

「我們先假定沒有聯繫，那麼王超肯定受到了某種程度的控制，這種控制可能是暴力脅迫、言語威脅以及感情籠絡。舉例說明，王超有可能是因為婚外情把錢轉走，然後參加靈修班，只是希望通過靈修學習來釋放壓力和緩解痛苦。那麼你和你的警察朋友的偵查方向就只有一條，就是那個轉入錢款賬戶的公司。

「我們再假設存在聯繫，那麼靈修班就是通過催眠控制學員來騙取巨額財富，而且蠱惑王超殺人，這一手段絕對不是只針對王超一人的，你所說的那十五個匯過款的人，都有可能被同樣操控。那麼你們的偵查方向就應該是查探其餘的人是不是也參加過這個靈修班，這點確認了，就可以確定王超轉錢和靈修班之間的邏輯關係。

「第三，如果上述邏輯關係確立的話，那麼靈修班的催眠師想要控制王超，就一定找到了王超心中的啟動點，這個點能夠讓他殺妻滅子，六親不認，我懷疑這個點會是王超的身世。

「第四，如果其他匯過錢的人也發生了類似的事情，比如說攻擊家人，那麼靈修班的策略就是榨取錢財，殺人滅口；如果只是王超家發生了滅門慘案的話，那麼王超家的滅門案肯定還有其他的隱秘沒有被發現，這個隱秘威脅了靈修班的安全，所以王超家被滅門。

「從你目前提供的內容，我給你的分析就是這些。另外，我發現你的思維有個問題，你習慣在結果的基礎上找理由來分析原因，而不是在已知的因素上去科學地假設幾種可能性，然後用證據去排除錯了的假設，你要清楚當所有錯誤的假設都被排除之後，剩下的唯一一個假設就是真相。」

「還是老師分析得精闢入微，我回去就按照您的思路去驗證假設！那麼關於於佳是否被催眠，以及是否被植入外來意識，我是否可以也通過催眠的方式去探查出來？但是催眠我從沒自己做過，沒有把握，也不知道怎麼做比較穩妥。」文老師就是文老師，科學謹慎，思維嚴謹，把我模糊的地方都分析出來，並且指出了解決辦法。

「這個的確是你的問題，催眠並沒有你想象得那麼簡單。你雖然和我學習過催眠，但是並沒有實踐過，你好像除了今天凌晨看到靈修班的巫舞催眠之外，甚至都沒有真正看到過催眠的過程吧？」文老師笑道。

「是的，文老師您說對了，所以催眠於佳這件事情上，我心裡真是沒底！要是讓我做的話，估計我也需要輔助藥物，比如用阿米妥鈉、硫噴妥鈉這類麻醉藥物，但是我又擔心使用這些藥物會不會有副作用，對身體有所損傷，還有藥物的劑量如何把握，我都不清楚！」我回答道。

「使用藥物輔助催眠，本身效果就會很差，因為使用藥物本身就證明你無法掌握被催眠者，無法通過你去調動被催眠者進入半睡眠狀態，更何況再探尋機密和植入意識了。」

「那我該怎麼做呢，文老師？」我問道。

「你聽說過瞬間催眠嗎？」文老師不答反問。

「聽說過，但是很懷疑，這世上真有人能做到瞬間催眠嗎？」我表示懷疑。

「存在的，」文老師的笑容開始變得有點詭異，「你自己難道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嗎？」

等等，的確有些不對勁，我好像忘了什麼細節！我是怎麼來到這個飯店的，而且飯店為什麼六年了都沒有變化，連服務員都沒有變老？不對，啊！這些都不是真實的，這些都是我原來存儲的記憶！天啊，我居然真的是被催眠了！剛才的感覺就如同在夢裡一樣，但是又非常有真實感。

這個時候，我看到文老師的笑容居然發生了波動。

「從和我交談開始，你就已經被我瞬間催眠了。」文老師的臉以及周邊的場景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然後居然都消失了。

我睜開眼皮，發現我還在教室里，看見文老師笑吟吟地看著我。我看看時間，時間顯示是晚上七點鐘，也就是我被文老師催眠了一個小時，可是剛才，我感覺都過去三個小時了！要不是文老師點醒我，我還醒不過來，文老師是怎麼做到的？真是太神奇了！

文老師笑著說：「你看，把你催眠之後多省事，如果和你一起吃飯喝酒再聊起來，需要三個小時才能弄清楚事情，但是催眠你之後，一個小時就搞定了！」

「文老師，這真是太神奇了！您是怎麼做到的？我什麼時候被催眠的？」我感覺剛才特別舒服，軟綿綿的都從座位上站不起來了。

「哈哈哈！你進了教室，坐下的時候我就認出你來了，你小子當初就磨著我要學催眠術，我只是給你講講原理，但是並沒有真的讓你看見過，也並沒有真的教給過你催眠術，因為那會你學得太雜，而且年輕好勝，我擔心你學會催眠術之後誤入歧途，用催眠術走上邪路。

「今天你這個狼狽的樣子來找我，應該是遇到事情需要我幫忙了，你找我幫忙還能是什麼事情，肯定是沖著我的催眠術來的！那麼我就先把你催眠，看你到底想幹什麼，還節省時間。」

文老師喝了口水，繼續說道：「還好你被我催眠的時候，說出了很多心底隱秘，你表達出了對靈修班的憎惡，看來你經歷幾年曆練，心底的正義感反而更強，這是對的，這樣我才可能幫助你；要是你是為了不法目的來找我，我就會把你催眠后，讓你自己出去了。等你被冷風吹醒，我已經回家了，哈哈哈！」

聽到文老師說起這個，我感覺自己如同赤身裸體一樣難堪，被催眠果然很可怕，在催眠者那裡，幾乎再無隱私而言！

我問道：「文老師，您能不能告訴我，您到底是怎麼做到瞬間催眠我的，這真是太神奇了！而且剛才我是在做夢嗎，怎麼有那麼真實的感覺？」我趕緊轉移話題，那些東西我告訴文老師了，我怎麼沒一點感覺呢？看來文老師把我催眠之後，問了這些隱私，還抹去了我部分的記憶，抹去記憶這個，文老師又是怎麼做到的？

文老師哈哈大笑：「你不是在催眠中請我吃飯嗎，現在七點鐘了，咱們還是去吃飯吧，邊吃邊聊，就去那個老館子！」

我不禁也跟著笑了起來，連說：「好的好的，這回我不是又被您催眠了吧？我一定得請您吃飯！」

「這回沒有，快走吧，再晚一點人就多了。」

出了教室，一路迤邐，走去飯店，周邊的景色真實而熟悉，不知道是不是被文老師催眠有了心理陰影，一路上我都摸摸樹木、掐掐自己，感覺到疼痛，感覺到物體，感覺是真實的，才放下心來。

但是看著路上的年輕身影走過，又有了恍惚的感覺。「小新新，你看我新買的裙子漂亮嗎！」歐陽芳菲歡快地在草坪旁邊轉圈。歐陽芳菲身材高挑，凹凸有致，一款簡單的連衣裙穿在她身上都讓我感覺到美得光芒閃了眼。小新新是歐陽對我的專屬稱謂，總比小賤賤好聽吧。我開始走神。

文老師拍了我一下：「怎麼，還在催眠狀態呢，還是想起什麼來了？肯定是初戀情人，你這表情都藏不住了！」

我無奈地笑笑，算是默認。

說笑間，已經到了那個飯店，進去之後，才發現，飯店重新裝修過，包間也多了幾個，瞬間放下心來。因為我知道，被催眠的時候看到的景象其實都是我記憶里的，現在飯店裡的場景是我沒見過的，那麼我肯定沒在催眠的狀態里……等等，也不一定，也許這個場景是文老師給我創造出來的！

唉，估計不會是被催眠了，真是讓文老師嚇傻了。

文老師看我思索，跟我說道：「快點菜吧，瞬間催眠雖然神奇，但是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用的，一會兒我告訴你瞬間催眠的要領，你就明白了！」

我呵呵賠笑，讓文老師點菜，果然菜譜也換了新的。不一會兒酒菜送上，我和文老師先幹了一杯，紀念我們編外師生的友誼。

放鬆下來之後，文老師開始給我傳授道：「瞬間催眠需要被催眠者本身就處在於疲倦、困頓、勞累的狀態，因為人在這個狀態下，很容易感到神經疲憊，進入淺度睡眠狀態，而且催眠時間的長短和催眠者的技巧、被催眠者的身體狀態都有關係。

「如果被催眠者處於神采奕奕的狀態，你催眠他難度就非常大，這也是為什麼於佳被催眠，催眠者選擇了凌晨子時。那個時間，人的神經最為困頓，而且路途遙遠，經過路上的顛簸之後，很容易進入睡眠狀態。

「第二，就是在被催眠者沒有意識防衛和抵抗的時候進行催眠，催眠技術和手法都是一樣的。

「當一個人知道自己要被催眠的時候，會本能地有反抗的潛意識，所以你催眠他，要用到輔助的道具，比如舒服的床或者椅子、柔和的燈光、輕柔的音樂……但是如果被催眠者不知道你要催眠他，就相對容易得多，只需要通過手法讓他感到神經疲憊，就很容易做到了。

「你從教室里走向我的時候，我和你說了兩句話，然後不斷重複地整理教案，你那會兒心裡著急找我幫忙，巴不得我馬上整理好教案，所以自然就盯著我整理教案的動作。

「而我有意地把這個動作做得規律而枯燥，果然沒有幾下，你本來就疲憊的身體和緊繃的神經就開始給你的身體下達了睡眠的指令，你的眼皮就開始睜不開，當你快站不穩的時候，還是我把你扶坐到椅子上的。」

文老師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入睡之後，為了能讓你在被催眠的狀態下，你的意識防衛不起作用，我需要引導你進入你認為順理成章的情景里。

「你來找我的時間剛好是下午課結束后，吃晚飯的時間，你見到我之後肯定就想邀我共進晚餐，所以，我給你設計了這個我們聚會過幾次的飯店作為場景，這樣，你的潛意識就會認為你和我是真的在飯店裡談心了。

「我故意模擬吃飯時聊天的語氣，讓你主動和我說出你的想法，這樣就更加自然。很快，你就對我和盤托出你的來意。

「並且，我感覺到，你分析事物的思維模式，邏輯性還不夠，所以給你順水推舟地植入了一些思維方面的意識：『邏輯，假設，驗證』；為了讓你今後能夠時刻保持本心，所以我又給你的意識中加重植入了兩個字：『正義』！」

我仔細回想一下，感覺印象最深的還真是這四個關鍵詞。不過文老師在我催眠狀態下教導我的思維技巧，感覺比我正經上他的課得來的還要深刻！這感覺，真是恐怖又美妙！難道武俠小說里說的夢中傳藝是可能的？不過是師傅將徒弟催眠之後，進行意識植入，要是這種方式能夠大規模推廣的話……我怎麼有種會天下大亂的恐慌！

文老師說：「至於你說起於佳被催眠的事例，靈修班的那個黑邊白袍的催眠師，顯然很熟悉催眠的要領，多半會在於佳的意識中植入防衛意識，以防止她被其他人催眠而泄露機密。」

「啊？那怎麼辦？防衛意識植入我聽過，可是具體又是什麼？」我不由自主問道。

文老師說：「防衛意識，實際上是雙層意識植入。比如我給你植入了思維邏輯，又給你植入了正義，那麼如果有人催眠你，讓你在被催眠的狀態下，做非正義的思維邏輯推斷，你的正義意識就會激活防衛作用，會阻止你繼續，甚至會促使你醒來，就好比人做噩夢驚醒，往往是因為感覺夢中的情景不對勁了。」

我問：「那如果要給於佳催眠，怎麼識別防衛意識，又怎麼破解防衛意識呢？」

文老師說：「防衛意識的解除，必須是意識植入者本人來解除。比如說，你的防衛意識是正義，這個是我給你植入的，那麼解除這個防衛意識的催眠者給你的意識必須先暗示你他就是我，才能解除這些防衛意識。

「舉例來說，就是在你被催眠的狀態中，不能問你：『你知道些什麼？』而是要問：『你還記得我告訴過你什麼吧？』即如果你要破解其他催眠師的意識植入，就要偽裝成那個催眠師來問問題。」

「還有一個問題，您是怎麼抹除催眠中的一些記憶的？」我問道。

「抹除記憶，是催眠里常用的手法，很多人患上心理疾病的原因，就在於原來受過的創傷，一直無法釋懷。而這個無法釋懷的創傷記憶，當我們抽絲剝繭地找出來之後，會發現那個記憶只是關於某個關鍵場景和某個關鍵的人的記憶。

「那麼催眠師要把這個記憶抹掉，就如同動手術切除病變的器官來讓病人恢復身體健康一樣，只不過心理醫生是切除引發病變的記憶來治療心理疾病，讓病人恢復心理健康。

「抹除記憶的過程如同用手術刀做手術一樣，不過我們的手術刀是語言，用語言在被催眠者催眠狀態下來干擾他痛苦的記憶，直至擦除。

「第一個方法是，淡化你的這段記憶。你說出某些記憶的關鍵點之後，我轉移別的話題，你還記得你被催眠的過程中我和你碰杯的情景嗎？那個時候就是你說出隱私的時候，但是，我用喝酒和碰杯轉移了這個話題，而且我對你的隱私不做回應，因為我的回應會加深你這方面的記憶，所以，我不做回應，你對這段記憶就會淡化。

「第二個方法是，對被催眠者的這段記憶進行覆蓋。覆蓋記憶是需要技巧的，比如說，我曾經給一個學生做過催眠治療。這個學生小時候打碎過自己祖父的一個古董花瓶，他的祖父因為這個瓶子的破碎而病情加重去世了，他也受到了自己父母非常嚴厲的批評。

「這件事成為他心裡的陰影之後，瓶子就成了他的噩夢，他不敢碰任何瓶子。我給他做催眠治療之後，找出了這個已經成為他記憶里的惡性腫瘤的辭彙——瓶子，我沒有選擇其他的治療方式，而是選擇用蘋果來覆蓋瓶子這個關鍵詞。

「治療之後，他對瓶子的恐懼感基本上消失了，但是對蘋果的厭惡感非常強。」文老師道。

「嗯，不是說被催眠后，不記得自己被催眠的過程中的事情了嗎，怎麼我還記得？我要是給於佳催眠的話，自然不希望她知道自己被催眠的事情啊！」我又想起一點細節。沒錯，被催眠的人醒來之後的感覺應該是自己只是放鬆地睡著了，做了個夢，至於夢中的情景，就是想不起來。

可是我卻記得很清楚，甚至每個細節都能回憶起來，除了被文老師抹掉的記憶……唉，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把我的所有隱秘都說了出來，想起來感覺真是太可怕了，還好催眠我的是文老師！

「那是因為我有意讓你知道自己被催眠了，這樣你對催眠的認知才會是體會層面的，而不只是知識層面的。如果我不再催眠的時候，在那個最容易驚醒你的點上讓你意識到自己是在夢中，你醒了之後，也只是覺得自己太累了，居然睡著了，甚至開始懷疑你有沒有和我打招呼了。」文老師解釋道。

我問道：「我理解原理了，但是我沒有催眠經驗，能夠催眠於佳嗎？不知道文老師您有沒有時間？」

文老師說：「如果你想掌握催眠術的話，就必須開始，不能依賴。不過鑒於於佳的情況特殊，你可以在催眠於佳之前做些練習，原理我已經教給過你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實踐和領悟了。」

我說：「好吧，多謝文老師，有問題我再請教您，您用微信嗎？」

文老師說：「用啊，掃我的二維碼加我。」

我說：「對了，文老師，您知道我看到的那個黑色火焰的意思嗎？我覺得那個標誌特別古怪。」

文老師想了想，說：「這種類型的符號肯定不是中國本土的，應該是傳自國外，我也沒有見過。這樣吧，你找人畫出來，我發給我國外的朋友，讓他們幫忙看下。」

「好的，還真是謝謝文老師了！」

不知不覺，真的過了快三個小時，已經接近十點了，文老師看天色不早，就提議今天先聚到這裡，有什麼問題隨時聯絡，他明日還有會議，需要回去準備下會議資料。我買單之後，與文老師揮手告別。正在這時，楚楚打來電話，告訴我我的車還在她報社地庫停著，鑰匙卻在我手裡，讓我去取車，順便接她一下，她一直加班到十點。我說我喝酒了，楚楚說她來開車，她上個月剛拿到駕照了。

瞬間我的酒醒了一半，拿了駕照一個月的司機，簡直是專職馬路殺手，而且還要開車拉著個喝了酒的傢伙，真是危險啊！不過，楚楚一直加班到這麼晚，還要開車，應該非常疲憊了，我倒是可以先拿楚楚練習一下。

打上計程車，在路上閉目養神，思考著如何根據老師說的原理來設計催眠楚楚的情景和方案，想起老師原來說過的話：「一心一世界，一念一輪迴。」

一心一世界，楚楚的內心世界多姿多彩，而我今晚，就要去探尋一番了，不知道這個小師妹的內心世界是什麼顏色的？還有，她對我的想法究竟是怎樣的？

每個人都很在乎別人對自我的評價，評價是人自我認知的重要因素，我也不能免俗。我隱隱約約地能感覺到楚楚師妹對我的感覺和情義，但是又不太敢確定，或許是畏懼確定之後如何面對的場景，更何況秦劍高大英俊，對楚楚又是頗為喜歡，他們兩個倒是般配；我嘛，心裡被歐陽芳菲塞得滿滿的，不願意和楚楚有感情糾葛。

一念一輪迴，我這個念頭起了，而且還要去做，不知道楚楚知道我催眠過她，會怎麼看待這個事情？這個念頭引發的後果又會怎麼一環一環地發展演變？

思緒間，計程車已經到了楚楚的報社大樓，我看看時間，已經十點半了。

再仔細推敲了瞬間催眠楚楚的步驟和方案，自己認為沒有什麼漏洞了，就給楚楚打了電話。楚楚在電話告訴我，大樓的電梯和正門已經關了，有個側門可以直接走到地下停車場，她在十樓辦公，一會兒走下來帶我過去，要我去側門門口等她。

昨夜熬夜，上午奔波，下午加班，現在還要走十層樓的樓梯，楚楚的身體狀況必然疲憊不堪，正好適合瞬間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