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心理師1：假死疑雲》（9）

開頂邪法

正在我們一籌莫展之際，身後腳步聲響起，大概五名身穿保安制服的青年走了過來，領頭的正是門口那個保安。走到我們跟前之後，看門保安一指我們，和一個小頭目樣子的保安說道：「隊長，就是他們幾個！」然後又移至秦劍，「就是他說他是警察，我也沒看清他的證件。」那個保安隊長聽罷，直接找到秦劍，問道：「您是警察，我能再看看您的證件嗎？」

秦劍把證件遞給保安隊長，保安隊長翻看之後，再問秦劍我們要做什麼。秦劍說：「這裡不方便說話，很容易被我們跟蹤的人發現，咱們到那邊去說。」秦劍指了指另外路邊的一個死角，並且要求保安隊長派一個小保安看住這個別墅，一有風吹草動及時通知我們。

我不由得感慨警察身份在很多時候還真是好用，秦劍的處理方法也恰當得很，我們誰留在這裡，都顯得突兀，而且有可能被認出來。只有保安留在這裡盯梢，才看起來自然。走到方便處，秦劍說：「這個房子里的人可能是一群騙子，這位老人是受害人，我們現在處於調查階段，沒法直接抓人，所以請這位受害人和我們一起過來辨認。我們一路跟蹤過來，卻沒法進去驗證。不知道你有什麼辦法沒有？讓我們有辦法看到屋子裡面的人。」

看來警察更是心理學高手，三言兩語就把保安隊長拉到了我們這邊，而且還讓保安隊長有了被重視的感覺和參與感。人在這兩樣感覺的支配下，工作會更有主動性，也更能發揮創造力。

果不其然，秦劍此話一說，保安隊長臉上先是出現思索的神情，然後就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他和秦劍說道：「還真有一個辦法可以看到，不過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望遠鏡。那座房子在整個小區里地勢最低，它對面那個房子的三層露台剛好能看到那所房子的二樓房間，但是要是他們把窗帘拉死，就沒法看到了。對面房子的業主是個退休的大學教授，我經常給他幫忙，熟悉得很，我可以帶你們過去！」

秦劍說：「太好了，我車後備廂有望遠鏡，我去取，我回來咱們就趕緊過去！」

不大一會兒，秦劍拿著望遠鏡回來，保安隊長則帶著我們一行人敲開了對面別墅的大門。一切都很順利，那個文雅的退休大學教授還充分表達了對對面的業主的不滿，聲稱早就看出那裡的人深居簡出，神神秘秘的不是好人，並且積極提供了他的天文望遠鏡供我們使用……

我們到了樓頂露台，果然如同保安隊長所說，從這個角度看向別墅的二樓書房和一樓大廳清楚得很，萬幸他們不知什麼原因沒有拉上窗帘。不過看不到於佳和尚姓導師的蹤影。雖然心裡仍然惴惴不安，可是也沒有辦法，只有暫時等待。經過這麼久的折騰，時針已經快指向了十二點。這時，一直霸著天文望遠鏡的秦劍跟我們示意，讓我們看去，我用秦劍的雙筒望遠鏡看，楚楚則湊過去和秦劍一起看，李老太心裡著急，卻只能在旁邊用肉眼看。楚楚看了一會兒，喊李老太過去湊到了天文望遠鏡旁。

這時候保安隊長卻拿出手機，點開一個軟體。我一看，居然是監控攝像頭的監控畫面，監控正對著別墅二樓窗口！那個攝像頭在路燈桿上，而且可以調整旋轉，還是用手機控制。我心說，你有這麼先進的設備，為什麼讓我們在這裡用望遠鏡看呢！

這個時候，我們看到於佳似乎剛洗完澡，換了衣服，出現在了二樓書房。

保安隊長將監控放大，一邊看一邊嘟囔：「這個女騙子還挺漂亮的。唉，可惜了！」李老太聽到后，本來想辯白兩句，但是被楚楚做的「噓」的表情定住了，只能繼續觀察下去。秦劍和楚楚屏氣凝神，眼不眨地看著裡面，可惜沒法聽到裡面的交談內容，無法判斷靈修導師的目的和想法。該死的，還是得想辦法聽到聲音！

我看到二樓書房——大落地飄窗很是方便看進去，除飄窗外的其餘牆面上掛著六幅畫，畫是抽象風格，一時間難以破解。但我感覺也是影響人的判斷心理用的道具。地面鋪著暗綠色的地毯，放著兩個白色的坐墊，除此之外，就是靠窗處有一個精緻的精油香爐，煙氣縹緲，感覺意境空靈。房間里燈光暗弱，時半夜，人處於疲憊時段，剛好容易被催眠。

我們看到於佳換了白色袍服。燈光晃動之下，她的袍服裡面似乎只有內衣，盤腿坐在屋子正中的坐墊之上。過了一會兒，一個身穿鑲黑邊白袍的人影走了進來，袍子上還有帽子，遮著臉，看不清楚，不過明顯不是尚姓導師，因為看身形較為高大，從走路姿勢和骨骼形態看感覺是個男人。

我正在觀察，李老太也看出來一個男人走到了於佳跟前，明顯要沉不住氣。秦劍則示意李老太再觀察一會兒，如果那人有什麼對於佳不軌的行為，他會立刻趕過去救人。

保安隊長看得嘴角浮起淫邪，還在嘟囔：「這怎麼跟演電視似的，這是要幹啥，要演愛情動作片啊？我說怎麼這個別墅隔三岔五的都來些男男女女，神神秘秘的。早知道還有這節目，我就好好看監控了！」

「這群人在這裡住了多久了？」我和秦劍幾乎同時揪住保安隊長問道。保安隊長被我倆嚇了一跳，我和秦劍卻互相對望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透著讚賞。

「好像有小半年了吧，我在這兒從保安干成隊長，待了三年了。他們是租的這個別墅，應該是半年前來的，然後就經常半夜接人進來，我們這裡所有的保安都知道。警官，他們是不是賣淫團伙啊，而不是騙子團伙！不過來的人有男有女，應該不是賣淫團伙。」

「你們快看，那個男人在做什麼！」楚楚打斷我們對保安隊長的盤問。

我拿過保安隊長的手機，和秦劍一起通過監控探頭看去，那個探頭離得近，角度好，比我們用望遠鏡看的效果要好得多。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趕緊跑過去用天文望遠鏡先看一眼，果然，那個黑邊白袍男的袖口上，也綉著黑色火焰標誌！我對楚楚說：「你看，那個尚姓導師的袖口上綉著黑色火焰標誌，現在這個黑邊白袍男的袖口上也有同樣的標誌，我們得查出這個標誌的意義來！」楚楚回答道：「這個交給我！我先找人畫出來，然後去用我們報社的圖庫檢索看看情況。」

說話間，只見那個黑邊白袍的男子圍繞著於佳跳起了古怪的舞蹈。雖然聽不見屋子裡的聲音，但是舞蹈的節拍卻很明顯，我怎麼覺得這個節奏好像聽過似的。而且二樓書房裡擺放的香爐散發出來的煙霧也開始更濃了些，看來這個香爐是通過控制溫度來控制精油揮發速度的那種。於佳雙目閉合，儘管盤腿坐著，但是感覺她已經昏昏欲睡。

「嗒嗒，嗒，嗒……」黑邊白袍男停止舞蹈，坐到了於佳對面。我想起來這個節拍了，這是催眠用的一種節奏！人進入睡眠需要心臟跳動放緩，這世上就存在一種節拍旋律，能夠影響心跳速率，而達到催眠的效果。這個舞蹈和節拍應該是來源於非洲某部落的巫師舞蹈，後來在美國傳播過程中被發現有催人入睡的作用，被心理學家研究一時。

同樣的原理，在被催眠者眼前晃動懷錶或者吊墜也是一樣的作用：機械的景象不斷重複，看著的人容易感到神經疲勞，從而進入睡眠狀態。人在睡眠之時，特別是淺度睡眠的時候，是能夠接收外界信息的，這個時候如果催眠師詢問被催眠者各種有意識的問題，就可以探尋出被催眠的人內心深處的癥結，然後通過下達指令，植入意識，來破壞被催眠人的心靈癥結，解除病人的困擾。這也是有一段時間催眠療法風靡一時的原因。

但是黑邊白袍男為什麼不選擇常用的催眠手法，而是這麼費事用巫師舞蹈來催眠呢？而且那個香爐里的煙霧應該是能夠促睡甚至致幻的迷藥！他坐到於佳對面，明顯在說話，應該是在探尋於佳內心的隱秘進而下達指令。

這時，秦劍走過來問我：「能不能看出些門道來？」

我說：「我可以確定，所謂的開頂就是催眠。但是為什麼不選擇常用的催眠手法，而是用這麼複雜的方法來做，我認為說明了兩點：第一，這個黑邊白袍男的催眠技術不高，所以還要藉助迷藥來促進；第二，故弄玄虛，掩蓋催眠的實質。催眠之後，應該是進行意識植入，但是目前這個階段我們無法知道植入了什麼意識。再看看吧！」

李老太聽到迷藥兩字，情緒開始恐慌起來，對我和秦劍說道：「迷藥？警察同志，於佳不會有危險吧！要不您調動大部隊過來，包圍這裡，別讓這群壞人跑掉！咱們就趕緊衝進去救人吧！」

「現在咱們衝進去就是非法侵入！我看今天他們的主要目的是通過催眠給於佳植入意識，並不想做什麼。等一會兒於佳醒了就會出來，我建議您這幾天觀察下，於佳如果有什麼反常舉動的話立刻聯繫我們。」我趕緊攔住李老太。

話音未落，露台的門打開了，房主教授端著個托盤，盤子里有幾杯咖啡：「幾位警察同志，你們辛苦了！我煮了咖啡，快喝了提提神，這是我女兒從南美給我帶回來的咖啡豆煮出來的。發現什麼線索沒有？什麼時候抓人？」

秦劍一邊繼續觀察，一邊說：「謝謝您，老先生。我們今天發現了很重要的線索，但是還不能抓人，不過您得保密，現在還處於秘密偵查階段！」

「那你們是要天天來嗎？」老教授問道。

「那倒不用。」秦劍回答。

「那要不我來盯著他們？我老早就覺得他們不對勁，看起來就不像好人！」老教授看來還有做偵探的癮頭。

「我們保安隊也可以！我們盯梢更方便，通過監控室看就好了。」保安隊長也開始表態。

「老人家，您就不用費心了，還是讓保安們來幫忙吧。也不用做什麼，就是他們有什麼異常舉動及時告訴我們就可以了。」秦劍一邊說一邊找出一張名片給了保安隊長。「對了，小夥子，你貴姓啊，我記下你電話。」

「我叫孫小虎，我電話是185××××××××，我還是加下您微信，聯繫起來更方便。其實我也可想當警察了，可惜不好好念書！唉……」保安隊長孫小虎還要繼續和秦劍套近乎。

「趕緊喝點咖啡，咖啡要趁熱喝！」老教授插言道。

我們說話的過程中，對面別墅二樓的書房裡，黑邊白袍男應該已經完成了意識植入，或者說，於佳所興奮渴望的開頂已經完成了。不過看她的狀態，應該還處於催眠狀態中，剩下的得有人把她叫醒。這個時候，只見那個黑邊白袍男拍了下巴掌，於佳就緩緩睜開雙眼，臉帶迷茫之色。之後於佳和黑邊白袍男說了些什麼，應該是表示感謝之類的話語。

不久，黑邊白袍男就退出了房間，於佳自己仍然在書房裡盤坐，我感覺這是給於佳時間從催眠狀態中恢復過來。一般來說，被催眠的人，醒過來之後都會有一種恍惚的感覺，就是感覺自己心裡和人說過話，有事情，但是就是想不起來。高深的催眠師催眠之後，被催眠者是無法想起催眠狀態下發生了什麼的。但是被催眠者都會本能地努力回憶那段記憶，這是因為人的記憶有連續性的本能，如果中斷，腦組織自發地就要找回這段記憶。

記憶本身就是生命中最玄奧的部分，我們的腦部記憶組織能夠儲存信息，而且信息還是各種各樣的，有理性的，有感性的，有外界的形象信息，也有內心的情緒信息。

看到於佳應該沒有什麼人身危險，我們也都放鬆下來，就喝起了咖啡提神。還別說，這種現磨咖啡，喝起來，口感——真他媽太苦了！

「哎呀，我忘了給你們拿方糖和牛奶了！老了，腦子不好用了。」老教授看著我們一副難以下咽的表情，反應過來，咖啡里忘了加甜味，趕緊向我們解釋。

正在我們喝咖啡說話的時候，我看到了尚姓導師走進房間，和於佳交談，應給是詢問於佳的感覺和反應。於佳說了幾句，無法探聽，不久就離開了那個書房。看來於佳應該是結束了，要回家了。我趕緊放下杯子，準備離開這裡。

秦劍反應也很機敏：「老先生，謝謝您，您不要去拿了。我看我們要追蹤的人要離開這裡了，我們還得繼續工作，這就出去了。今天非常感謝您提供的幫助！」

老教授本還想客氣幾句，但是見我們執意離開，也就不再挽留：「那好，您幾位同志先忙這事。那個，警官同志，您看能不能給我頒發個好市民獎之類的，我不要獎金，我就想要得個獎……」

「我回去給您向領導申請一個，您放心吧！我們趕緊走了，對了，小孫，我們先去外面車裡，一會兒那個書房裡的女人出來的時候，你給我發個微信說一下！」秦劍安撫了老教授，又給孫小虎下了指令。

我們離開的路上，李老太還在擔心於佳會不會發生危險。楚楚說道：「李阿姨，看這情形，於佳一會兒就得出來，要是出來看到您跟蹤她，就不好了。咱們還是趕緊去車裡，等著於佳出來，看看她是不是還去其他地方。而且您還得在於佳之前回去不是！」

「姑娘你說得也是，那咱就先走著。倒不用我先回去，我們住在一個小區里，但是是兩套房子。現在的年輕人，誰願意和老人一起住啊！不過我們也不願意和他們一起住，互相硌硬得很！」李老太絮絮叨叨了一路。

我們到了商務別克上之後，我看了看時間，已經凌晨一點多。看來催眠的時間應該是一個小時左右，那麼植入的意識，應該並不複雜，而是明確的指令。這個指令需要觸發點才能起作用，得想辦法找到於佳的觸發點。

我正想著，就看見於佳出了小區，秦劍給我看了眼微信，大概五分鐘前，孫小虎給他彙報說：「那個女人出門，去小區門口了，你們藏好！」

尚姓導師把於佳送了出來，於佳看起來很滿足的樣子，在路邊等了一會兒，一輛計程車開了過來，看來是提前叫好的計程車。

凌晨一點多鐘，北京不再堵車了，我們一路跟隨計程車狂奔進城，四十分鐘左右就到了於佳和李老太所住小區。楚楚叮囑李老太，於佳有什麼反常行為一定要及時告訴她。老李太則對我們表示感謝后離去，並且叮囑我們務必要好好休息，今晚太辛苦太麻煩了！

秦劍負責把我們送回家。路上，楚楚問我，有沒有辦法知道於佳剛才開頂發生的事情。我想了想說：「有一個辦法，就是對於佳再次催眠！」

這時秦劍說道：「回去抓緊時間睡一會兒，明早還要探訪工商局，給於佳催眠的事情不知道新建兄能否做到？」

我說：「我可以試試，但是得想好理由。我沒把握的地方，得問問我的師父。」

楚楚提議，已經凌晨兩點，我們要是分頭回家的話，到家就要三點多了，秦劍就不用睡了。反正大家也不拖家帶口，還不如去丰台區工商局附近找個酒店開個房間，也避免明天堵車，費用楚楚來出，畢竟剛領了採訪經費。

我和秦劍都表示贊同，於是秦劍油門踩起，一路狂奔駛向丰台區工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