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第267章 過渡
烏穆在他心中魔鬼的身份半分都沒有改變,反而變得更深了。
呵呵,那個笑容,還有那個熟悉的話——那個魔鬼果然在謀划什麼吧?
陸青心下駭然,只覺得自己似乎觸及到了烏穆的某些陰謀,他不自覺的蜷縮著後背,擺出那柔弱無辜的姿態來。宛如是他身體的本能在面對強大的掠食者的本能反應。
他就宛如是被猛虎捕食的小麻雀,似乎除了撲騰翅膀想要逃走,似乎也就只能等待命運的安排。
陸青不敢言語,烏穆不說話時,他總是這樣沉默著。
「先生也願意做青夷的議政大夫……」
這是烏穆仔細斟酌后,給陸青挑選的職位。這個位置不是很高,但是對於一位初出茅廬,第一次到達青夷的陸青來說已經是十分的高了。
這個位置相當於大夏朝堂上的正三品侍郎,雖然手中並未握有實權,但是擁有議政議事的資格,相當於從此之後,青夷的大部分機密內容都對陸青全面開放。
烏穆低頭望向陸青低垂的額頭,想要從面色上看出他對這個為官職是否滿意。
若是不滿足的話,烏穆的眼神更深沉了,或者……不過現在給出右賢王的位置不是不太過於早了……
和烏穆預想的不同,陸青實質上是不清楚青夷的職位狀態的,只要烏穆開口,他覺得自己的選擇似乎就只有那一個。
「在下……在下才疏學淺……」
陸青見到烏穆的面色一下子冷了下來,心跳猛地加快了,因為生怕烏穆誤會自己拒絕,陸青的語速快了些,補充說道。
「不過陛下盛情怎敢拒絕,臣暫且擔當此任,待到有大賢,臣便退位以讓賢才。」
說完后,陸青緊張的吞了一口唾沫,生怕烏穆不滿意。
烏穆笑了笑,對他的這點後路倒是十分的不在乎。
退位讓賢?
他是小瞧了青夷,還是太過於高估青夷人了?
就目前疆界中的青夷百姓來說,一百個人里都不一定有一個識字。再加上中原人對青夷仇視更深,更不會來投奔。
陸青算是個例外,畢竟他原本都沒有想過會來到青夷,不過是烏穆探聽出有個不錯的苗子,才百般手段,將人弄到青夷來
陸青說退位讓賢,恐怕是不知道目前的形勢吧?
烏穆勾起嘴角,泛起了一絲戲弄的笑意。
『不知道他這位大夫,到時候要去哪裡找賢才呢?』
……
傅晟返回淮安王府的消息傳到姜思樂的耳邊時,姜思樂正和玄清下著棋——五子棋。
姜思樂自從教會了阿義時還有阿木他們五子棋之後,就已經是大遍竹苑無敵手。這麼多年在課堂上開小差的五子棋經驗,足夠姜思樂碾壓一大群人。
就連小道士這個精通棋道的高手,在她面前只得慘兮兮的敗下陣來。
不過姜思樂倒是不知道小道士的勝負心如此之強,幾次三番被姜思樂打敗后,他就去雲海觀搬起了救兵。
這些天竹林別院倒是十分的熱鬧,許多小道士都來這個想要與她一戰。
這讓姜思樂有些哭笑不得,難道這就是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當然還有不少小道士是想要逃掉日課,下山來散心的。
姜思樂在他們眼中已然成了可以投宿的好施主和知心大姐姐。
除了小道士們,還有附近道觀的小道姑也會來找姜思樂。跟著小姑娘們編花環,抽柳條,談談心事,時間也就這樣晃晃悠悠的就過去了。
幾年的冬天難得沒有下大雪,但是居姜思樂所知,其他州府的雪災很是厲害。大雪壓壞了莊稼苗,害的許多百姓只得跟埋怨起老天爺來。
一些偏遠的縣城裡,還是有在冬天凍死的人。那些窮苦者,沒有過冬的衣服也沒有囤積的糧食,有的甚至還被人從屋子趕出來。
冬日的風極冷,人穿的單薄,再刮上幾次風,准就病了。
這樣的人,生病後更沒有錢去買葯,有的就去山裡碰碰運氣,找些野草當做藥草吃,但同樣無濟於事,只能病的更厲害。而且山裡的猛獸見到弱小的人就如同見到大餐一樣,餓虎撲食之下,少有人能在這個冬季存活下來。
冬季就這樣的過去了,帶著他的寒冷和不近人情。
姜思樂獃獃的坐在臨近窗邊的桃木高椅子上,目光望向庭院中那顆高高的桃樹。
那樹長得極其的高大,有兩三層樓房那麼過。看著那龐大的枝幹,總是讓經過這棵的樹的人感嘆起來。
這大樹有多少年歲了?
五年,十年?
恐怕不止吧……
據前來找姜思樂玩耍……咳咳,辯論禪機的道士所說,至少也有四五十年的年頭了。
至少從他們在後山的樹林玩耍的閱歷來看,沒有個四五十年,這棵樹怎麼會長得這麼高?
小道士們都摸不著頭腦,姜思樂就更是如此了。
不過這種問題,就算是沒有答案,也似乎沒有關係。
這些天在別苑中過冬的姜思樂,在不知不覺間養成了每日要看著大樹發獃的習慣。
她總是坐在屋內的高腳椅子上,打開窗戶,望向那蒼綠色的枯葉和褐色的枝幹,然後腦袋就自覺的開始放鬆,思緒伴隨著清風飄來飄去,沒個著落。
思緒紛飛,雜亂無章。
往往是一陣刺骨的冬風掛過時,姜思樂就已經凍得瑟瑟發抖,逼不得已的關上窗戶,去和阿義時在暖爐旁溫手。
這樣的日子平淡無常,就像是姜思樂未到京城的那幾個月一樣。
除開雲海觀的那群道士們時不時會到山下玩耍,連帶著和她談談道藏,辨一辨玄機。
當然,他們大多在這方面都不是姜思樂的對手。
畢竟生活在杠精遍布的現代,想要辨倒那群還未出茅廬的小道士實在是殺雞焉用牛刀。
但久而久之,似乎雲海道觀的小道士們都想要來和她辯論一番。
就連姜思樂一直以為老成得道的玄清子也是如此。
這人老了老了,竟然還帶著幾分的風趣和頑皮。
姜思樂猜測,估計是在山上清修太過於無聊,導致就連這位大師都坐不住了。
「您又來做什麼?」
圍到火爐邊上取暖的姜思樂,見到阿義時身邊那一身玄青色道袍的玄清子,眼神中帶著幾分好笑,就連話語間都多了幾分無語。
「難道道觀都買不到炭火木頭嗎?還要勞駕大師到我這小地方來取暖?」
和玄清子混的熟稔了之後,姜思樂就沒少打趣他。
其中除了為了有趣,還帶著一點點的個人私仇。
姜思樂撇了撇嘴角,心道:誰叫這人最開始見她時,擺出了那一副仙風道骨,出塵非凡的面孔來。
在她看來,分明就帶著幾分的戲弄嘛。
一想到當初自己竟然對這個老道士還帶著幾分的敬佩,姜思樂就因為他如今的真面目,氣不打一出來。
如今她算是知道了,這老道士雖然外表是仙風道骨,內底里卻完完全全就是個爭強好勝的老頑童。
跟她一個弱女子下棋都還帶悔棋的,被姜思樂阻攔后,玄清子又埋怨起她,說應該……尊老愛幼。
呵呵
從此之後,玄清子那得道高人的形象在姜思樂這裡就是徹底的破滅了,碎成了渣滓,風一吹,什麼都沒有了。
呵,還得道仙人呢。
越是跟玄清子接觸的多,姜思樂就對當初那個被玄清子糊嚇過去,偽裝過去的自己恨鐵不成鋼。
「老道就是下山逛逛……對逛逛……」
看著玄清子那笑眯眯糊弄她的摸樣,姜思樂一偏頭不理他,繼續和阿義時二人在暖爐邊親親昵昵的說著小話。
但是面對姜思樂的這個態度,老道士倒是不痛不癢,半點都沒有感覺到不自在。
有過了一會,老道士主動搭話,十分關切,又和藹的撫摸著鬍鬚,緩緩的說道:「最近殿下的病症也減輕了幾分?」
「可能的確是有一些……」
姜思樂接了她的話茬,心中回想起這些日子眼睛里所看到的畫面。
如今的他已經可以分清楚兩個世界的不同了。
就像是遊戲卡幀,或者動畫重疊一樣,雖然結果是一卡一卡的,但是總體來看,她至少能夠看到這個世界除人以外的東西了。
這可讓姜思樂的心中一松,畢竟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的確很讓人不安。
如今她至少不用再擔心自己一頭撞向大樹,或者一腳踩進水溝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姜思樂一直覺得這是癥狀正漸漸變好的表象。
這也讓她一直以來緊繃的心弦得以放下,能夠安然的享受著如今的生活。
聽到了姜思樂的話,玄清子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些什麼,就像是他今日來此,只是為了來烤烤火和故人說說話一樣。
等到玄清子的人影都離開的別院的時候,姜思樂還是對他為何而來摸不著頭腦。
不過,這件事情似乎和這庭院中的大樹的年歲一樣,即使沒有答案似乎也無不可?
就這樣姜思樂沒有在意老道士的離開,專心的,全身心投入的完成自己的生活。
投身到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之中。
傅晟前去南境的事情是紅衣衛傳來的,畢竟住在竹苑裡的人對一位世子離開京都的消息並不怎麼感興趣。
即使那位世子曾經是姜思樂的故交,當然,這件事估計已經沒有幾個人知曉和記得了。
紅衣衛似乎是故意拖延了消息,等到他的消息傳遞到姜思樂的耳邊的時候,傅晟已經到達了南境快月余了。
那紅衣衛來去匆匆,跟姜思樂傳遞了消息之後就沒見了蹤影。
姜思樂猜測他估計還有其他的要事纏身,也沒有多加阻攔。
但傅晟離開京都的事情,還是讓姜思樂在某一瞬間緊繃起心弦,頭腦一呆。
似乎在這個時候,姜思樂才明白:哦,傅晟是世子……所以去南境也是理所應當……
理所應當個鬼?
姜思樂自己都騙不了自己,她如今就算是諸事都不知曉,但是她敏銳的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情並不尋常。
似乎,似乎有什麼東西隱埋在哪之後。
但就算是不動腦子姜思樂也知道,這件事情跟姜奕,甚至跟北邊的烏穆都脫不了關係。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想,似乎只是她的直覺而已,但是姜思樂從來都相信直覺。
但姜思樂也不知道自己要作何反應,她難得的在桃樹下有些迷茫的抱起腦袋。
去管,去干涉這件事情?雖然姜思樂感覺到這件事情似乎對傅晟來說,沒有那麼的安全。
有十多年的時間傅晟都沒有回去過南境,但如今一朝回去,姜思樂有一種直覺。一種他會永遠留著南境,被這南方的邊際給捆縛住的感覺。
但似乎——她沒有理由去干涉,也沒有理由去管這件事情。
她自認為和傅晟並不熟稔,雖說安樂公主和他是青梅竹馬,但她姜思樂可不是。
但似乎是由於這具軀殼的原因,對傅晟,姜思樂總覺得不能看他進入險境之中。
就當是還原身的一份恩情吧,姜思樂勸服自己說道。
但就算是要插手,也要先明白危機在何處。
畢竟從明面上看,傅晟一朝回去,手握重權,對他而言,豈不是好事?
這樣一來,阻攔他的姜思樂豈不就是個大惡人?
想到這兒,姜思樂還覺得好笑的笑了笑,但笑完之後,該解決的問題還是需要解決。
但是已經久久的遠離朝堂的姜思樂如今也無法知曉這自己感覺到的莫名其妙的惡意從何而來。
但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情絕對絕對和她的那個『好大兒』有關係。
雖然姜思樂本人只和烏穆見過一面,但是她從烏穆的親兄弟烏騎還有好兄弟阿義時嘴裡,其實都聽到了不少關於烏穆的事迹。
但姜思樂並不想將自己對愛人的言談和對親友的交談,當做機密和情報交給其他人。
所以,面對姜奕,面對文王,姜思樂總是將這件事情避而不談,巧妙隱藏起來。
姜思樂眯了眯雙眼,眼神變得銳利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