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當林清雅出病房區的時候，她就看到了她的大姑姑。

「回來了，怎麼不說一聲？要不是遇見了你大伯母，還不知道你回來了。」林大姑姑一臉不高興的樣子，「翅膀硬了，就不認我們這些親戚了？」

「您今天是吃了蒜來的，還是吃了辣椒來的？」林清雅道，「跟個機關炮似的，一來就說這些。」

「我是你的長輩。」林大姑姑道，「也不知道叫一聲。」

「大姑姑。」林清雅叫了一聲，「您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你要忙，我就不說廢話了。你堂兄要結婚了，你收拾收拾東西，把屋子騰出來。」林大姑姑道。

「騰出來？」林清雅無語，「我不要住嗎？」

「你們醫院不是也有宿舍嗎？」林大姑姑道，「你堂兄好不容易說了一門親事，現在就是差這個房子。你還好意思繼續住著，你遲早要嫁出去的，住什麼啊。毀了你堂兄一輩子，你就高興了嗎？」

「那是我的房子！」林清雅道，「你們要想上派出所，那就去！要是想找人說理，也可以啊。」

「家裡的女孩就是沒有資格繼承房產的，就只有男丁才可以，你知不知道？」林大姑姑一副林清雅這個小輩不懂事的樣子，她就是為了林家大伯來出頭的。

「都什麼年代了，您還說這個？」林清雅嗤笑，「告訴你，不可能騰房子。我明天就去堂兄的單位，不，我們現在就去堂兄的單位，去瞧瞧，看看堂兄怎麼說，順帶問問堂兄的領導，他們單位要不要分房，給的工資夠不夠堂兄他們生活。」

「你……」林大姑姑沒有想到林清雅竟然要去侄子的單位。

這怎麼可以呢？

林大姑姑還沒有跟她大弟弟說這一件事情，她就是想著大弟弟解決不了這一件事情，自己來解決。林清雅不過就是一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孩子，別以為林清雅從大學畢業了，林清雅就能得意。

不管林清雅是大學畢業，還是當了官夫人，她都是林家孩子，就是他們的侄女！

這一點永遠都無法改變。

林清雅是女孩，那她就應該多向著娘家人一點，就應該在出嫁之前把那些東西都交割清楚。

「走，我們現在就過去！」林清雅乾脆拽著林大姑姑就要往外走。

林清雅之前是醫學生，沒少鍛煉自己的身體。醫生動手術，有時候一站就是一整天，要是沒有足夠的體力，又怎麼給病人治病。

林大姑姑沒有想到林清雅會拽她，林清雅的力氣怎麼會這麼大呢？

「走啊。」林清雅回頭。

「走什麼走，這是我們的家事，你非得把事情鬧得那麼大不成？」林大姑姑道。

「哦？」林清雅問，「難不成，你是要跟我的領導說一說？跟他們說你重男輕女，你不管好你自己的家，就非得要侄女把房子給侄子？」

林清雅不喜歡林大姑姑，林大姑姑不是林阿奶親生的，還喜歡管這麼多事情。要是她是林大姑姑，她就不管那麼多事情。

本來嘛，不是親生的，就容易惹人煩，還說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就只會讓人更恨她。

「我爸媽可就只有我一個女兒，我爸死了，你就是這麼欺負我爸唯一的女兒的？」林清雅聲音一點都不小，她不怕別人聽了去。

什麼家醜不能外揚，那都是假話。

就林大姑姑這副嘴臉，就算現在沒有被其他人知道，以後也會被其他人知道。倒不如一開始就讓別人知道她過得多麼凄慘，也許別人還能同情她一二。

「你……你……」林大姑姑睜大眼睛，「你讀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嗎？」

「書上說的是男女平等，說女子能頂半邊天。可沒有說讓女子要把手裡的東西都給男子。」林清雅道，「也對，大姑姑你沒讀過幾年書。哪裡懂得這些，你不懂，就讓表哥表姐他們跟你說說。」

「混蛋！」林大姑姑罵道。

「走吧，我們去堂兄的單位。」林清雅道，「這個時候正好，也許還能趕上他們下班的時候。這個時候，人特別多。就在他們單位門口，我們好好說說，他們單位的人還能圍觀呢，就跟唱大戲一樣。」

林大姑姑從來沒有瞧見有人這麼說的，她哪裡敢真的去侄子的單位，真要是鬧開了，侄子的工作有個萬一，那自己不就是完蛋了么。大弟弟和侄子他們一定會恨死她的，她不能讓林清雅去。

「不跟你說了，我還得回去做飯。」林大姑姑道，「你這樣黑心，以後誰願意當你娘家人，你出了事情，誰給你們出頭。」

「沒事，我出事了，絕對不麻煩你們。你們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也別找我。」林清雅道，「畢竟我心這麼黑，萬一在你們的葯里下點瀉藥，弄不死你們，拉死你們，你們可怎麼辦喲？」

林大姑姑的臉色非常難看，她拿著布包包，摔了手，還拍拍衣服褲腳，彷彿衣服上沾染了不幹凈的東西。隨後，她才轉頭離開。

當林清雅回頭，她就看到一名皮膚有些黑的年輕小夥子，這人估計也就是比她大幾歲吧。

林清雅看到小夥子身上的穿著，他應當是病人家屬。這麼年輕的小夥子，這麼快就結婚了，還有了孩子。也對，這年頭的人結婚都早。

人家是個什麼情況，這跟林清雅沒有關心。她也不管這人聽到了多少，她就直接越過那個人走了。

過了一會兒，章老太太就出來了，「章牧清，還傻站在這做什麼呢？林醫生沒有事情吧？」

章老太太剛剛聽到外面的聲響，正好她小兒子來了，她就讓小兒子來看看。

「應該沒事。」章牧清道，「超凡呢？」

「正跟他爺爺說話呢。」章老太太感慨，「你大哥大嫂真不是東西。」

「再不是東西，也是親生的。」章牧清回答。

章牧清早就說了，讓老太太和老爺子就別管大哥大嫂他們了。大哥一心就想著大嫂，大嫂就想著要個兒子爭奪家產，就怕其他人吞了這家產。

自己不懂得賺錢，不懂得工作，就等著繼承家裡的那些東西……呵呵，遲早有吃空的一天。

章牧清沒有想著家裡的那些東西，不管父母以後有沒有把東西留給他。

「他們就是畜生。」章老太太道，「你侄子才動完手術，他們也不知道說點好聽的，就說我們聯合醫生蒙蔽小凡。小凡的眼睛又紅了，想哭又不敢哭，懂事得讓人心疼，他就是怕我和你爸擔心，也怕他爸媽更加不喜歡他。」

孫子想著親生父母，這是常事，章老太太不覺得這有什麼。關鍵就在於自己的大兒子大兒媳婦不做人，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想著親生的孩子。孩子有病，治病不就可以了嗎？

親生父母都嫌棄自己的孩子，別人又怎麼可能不嫌棄這個孩子呢？

「希望這一次手術是真的成功吧。」章老太太也害怕手術不成功，那麼年輕的女醫生……

別人都說女醫生哪裡懂得那麼多，特別是那個部位。

先前，章老太太還聽她大兒媳婦說了一句，說這樣的女醫生是不是在外面亂來了才懂得一點的，懂了一點就開始糊弄人。

唉，這些人都是這樣，他們自己不懂得的事情，就認為別人也不懂得。醫生分什麼男女啊，只要醫術好就行了。

「這一次，也是我說要手術的，是我們自己決定的。真要有什麼，你們也不能怪林醫生。」章老太太提醒小兒子。

「行了，您都說好幾遍了。」章牧清好笑地道，「我又沒有等著侄子傳宗接代，我怪她做什麼。」

「你也是，年紀這麼大了，也該找對象了。」章老太太道，「別每次跟你說，你就是笑笑，就知道敷衍我們。」

「過陣子，超凡活蹦亂跳的，您就該想想，怎麼讓他們知道，超凡好了。省得他們以後都不敢把閨女嫁給他。」章牧清道，「也好讓超凡開心一下，不用再跟以前那樣綳著。小孩子就得有小孩子的樣子，活潑一點。」

章牧清沒有一直住在家裡，他有時候就是在辦公室待著，或者住在工廠宿舍。他回到家裡的時候，有時候都還見到侄子傻愣愣地站在那邊，沉悶得很。

這裡是婦產科的病房區，章老太太的小孫子章超凡是特殊情況，所以章超凡才住在這邊的病房。一個特例，別人當然不會多去想什麼。

林清雅誤會章牧清結婚了，那也正常。她一下子沒有想到章牧清是章超凡的親戚，就想著是他是產婦的丈夫。

到了值班室，林清雅琢乾脆拿起包，她得去她堂兄的單位一趟，必須過去，不能過去。省得那些人都當她是病貓，以為她一個小姑娘就不敢把事情鬧大，林大姑姑過來，這背後未必就沒有她大伯父那些人的身影。

「林醫生……」護士見林清雅急匆匆地離開，還嘀咕了一句，「走得這麼快，房子真被人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