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起大落
七月中旬的下午,天氣已經頗為炎熱,一處略為陳舊的小區居民樓前,徘徊著一個少年。
這少年十七八歲模樣,長相普通,留著一頭短髮,皮膚白凈,身體略顯瘦弱。
此時,他站在自己所住的單元樓前,左顧右盼,不時朝小區的大門方向看去,似乎是在焦急的等待著什麼。
他不斷的來回走動,渾然不覺自己的後背已經汗濕了一大片地方。
這時,一輛綠色的電瓶車載著郵遞員駛了進來,少年看到這,呼吸立刻粗重了起來。
那電瓶車輕快的駛過小區的道路,停在了少年所站的單元樓前。
郵遞員下了車,從身後的郵包中拿出一張大信封,對了一下單元號,又看了看一直盯著自己的少年笑道:「張陽?」
「是!是我!」那少年似乎整個人都在顫抖著。
「有你的信件,請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證核對信心。」那郵遞員又輕笑一聲說道。
張陽應了一聲,掏出早就準備好的身份證遞了過去。
郵遞員簡單核對了一下他的身份證,和郵件地址,便將信封交到了張陽手中。
「祝你好運!」郵遞員留下這句話,發動他的電瓶車走了。
郵遞員最後說的話,張陽壓根就沒聽到,他呼吸急促的小心扯開信封,一張製作精美的錄取通知書出現在他的眼前。
張陽瞪大眼睛,把錄取通知書上的內容仔細看了一遍,滿臉狂喜的喃喃自語道:「考上了,我考上了,我考上仁文大學了!」
這時,二樓的窗戶呼啦一下打開,裡面有女聲不滿的說道:「這誰家的孩子啊,大熱天在外面瞎叫喚,打擾人休息了!」
張**本不在意對方的不滿,大聲的喊道:「王姨!我考上了!我考上仁文大學了!」
窗口裡的人一滯,隨即也充滿喜悅的說道:「張陽嗎?太好了!咱小區可是又出一個名牌大學生了,快去給你爸媽報喜吧,得請客!」
「好嘞!」張陽大笑著奔進了樓道口。
咔噠!隨著二樓窗戶的關閉聲,這裡又重新恢復了安靜。
此時在張陽的家中,父親滿臉狂喜的一遍遍看著錄取通知書,嘴裡只能不斷發出一個字:「好!好,好!……!」
而張陽的母親則坐在一旁不斷的抹著眼淚。
他爸看到嘿嘿一笑,將通知書遞給抹眼淚的老婆說道:「瞧你那點出息,看看吧,這就叫金榜題名!咱家孩子出頭了!回頭晚上弄兩個菜,咱們先慶賀慶賀!」
張母抹了一把眼淚接過通知單,邊看邊埋怨道:「你倒是心寬,你說孩子考個大學,咱這一家倒操了多少心,還好!還好!終於苦盡甘來了!」
張陽此時坐在旁邊,滿臉幸福的看著父母盯著自己的通知書,你一句我一句,研究個沒完,心中一塊包袱終於也放了下來,人忽然感覺渾身舒暢,輕鬆起來。
他看著窗外漸漸西沉的夕陽,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吐盡了高三奮鬥的辛勞。
晚上,張陽破例陪父親小酌了幾杯。
飯後,父親就略帶酒意的拉著母親出去散步了,看他們那得意的樣子,估計明早,他考上仁文大學的消息會迅速在小區里傳開。
考上大學,張陽的確激動,但還有更讓他嚮往的事。
此時的他,站在鏡子前,拿出啫喱水和梳子,好好的把自己打理了一番,帶上錄取通知書,便也出門了。
張陽所在的這個小區是安淮二中的家屬院,從他出生開始,就生活在這裡,父母都是人民教師。
張陽從小學到高中,成績一直都非常好,說通俗點,他就是學霸一級的存在。這次能考上全國重點大學的呼聲也非常高。
但是這次,他可不是一個人考上這所大學的。
張陽在這裡,打小就有一位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叫做吳瓊,人生的美麗漂亮,是有名的校花,成績也非常優秀,僅次於張陽,這次兩人相約一起考上仁文大學,就開始正式交往。
吳瓊的錄取通知書,先張陽一步昨天到達,他得知后怎能不焦急萬分,還好今天自己也順利過關。
一想到自己把錄取通知書拿給吳瓊看的時候,他心裡忍不住狂跳起來,終於可以和自己的女友做羞羞的事情了。
張陽加快腳步,一路小跑,來到了吳瓊家的門口,他敲了敲門。
「誰啊?」一個留著披肩直發的美麗女孩應聲打開了房門。
「瓊瓊!我考上了!我也考上仁文大學了!」張陽激動的把自己的錄取通知書展開,給她觀看。
「張陽,恭喜你!」吳瓊靠在門邊,輕笑一聲祝賀道。
張陽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問道:「瓊瓊,你不高興?」
「高興,當然高興了,我衷心的為你高興。」吳瓊臉上還是一成不變的微笑。
「不對,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什麼事?」張陽看著吳瓊不溫不火的模樣,搖搖頭對吳瓊問道。
「張陽,我們分手吧。」吳瓊就這樣冷不丁的崩出了這句話。
「什麼?!什麼意思?」張陽一下楞住了。
「怎麼回事?我們不是約定好了嗎?」張陽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女孩,語氣有些顫抖。
吳瓊看著張陽,面無表情的回道:「對不起,我騙了你,我只是覺得你的成績非常優秀,和你做出這個約定,只是希望你可以抽出更多的時間,為我補習,幫助我考上大學。在這裡,我要感謝你,沒有你的幫助,我是一定考不上這所學府的。」
吳瓊看著面色發白的張陽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張陽,你知道嗎?中海市的仁文大學,全國前三甲的高級學府,全國的精英都會彙集在那個地方,那裡有更優秀的人,更大的舞台,可以讓我追尋自己想要的生活。說實話!高中三年的生活,讓我已經厭倦了奮鬥,仁文大學,只是我通往上層社會的跳板,我人生的一個轉折點!」
「你!……你在利用我!瓊瓊,我和你從小到大,從來沒看出你這麼物質!」張陽深吸了一口氣,話語中帶著一絲哭腔。
「被我利用,你應該感到高興,我們班想被我利用的男生一大堆,我還看不上呢!你應該感到榮幸才對,你看不出我物質,只是我現在還沒有能力物質。抱歉!張陽!你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吳瓊乾淨利落的丟下這些話,便看著張陽陷入了沉默。
半響,張陽冷冷的說道:「吳瓊,你是一個多有心機的女孩,十幾年了,今天我才算真正認識你!好,我不會打擾你,就當我這些年瞎了眼,從小到大為你鞍前馬後,只為博你一笑,去追尋你自己的生活吧。」
「哼,那樣最好,我們大家以後還可以做朋友嗎!」吳瓊忽然露出一絲笑容。
張陽冷冷的看著眼前的伊人,那乾淨美麗的面容,凹凸有致的身材,一頭柔順的長發披散在身後。這對他來說,曾經是多麼美好的畫面。但是如今再看,卻已是不堪入目。
張陽冷冷的回道:「不必了,做你吳大美人的朋友,我張陽可消受不起,就此別過吧!」
說完,張陽攥著手中的入學通知書,毅然轉身離開了。
這一走,便再沒有回頭。
是夜,萬籟俱寂,屋內牆上的空調發出單調的咯吱聲,張陽翻了個身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第一次失眠了。
坐在床前,看著窗口透進的月光,他嘆了一口氣,走出了卧室,鬼使神差的從老爸丟在桌上的香煙盒裡摸出了一根煙,點燃之後,走上了陽台。
推開拉門,清涼的夜風便撲面而來,張陽使勁的吸了一口這陌生的東西,在風中吐出了一道長長的煙痕。
從考上大學,到失戀,少年張陽就這樣度過了自己的一天,也在這大起大落之間完成了他人生的第一個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