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工具人
邵逸松走出營帳時外頭已是黃昏,那蒙面少年守在知清濁的營帳外頭,邵逸松的視線在少年身上停留了一兩秒,少年也微微側臉,漠然的看了他一眼,便再無別的動作。
這名少年似是石頭雕刻的一樣,不知疲累的日夜的守在知清濁營帳外,那夜她中毒時,少年似乎也很是急切,他拿出的那方錦帕,似乎……是知清濁的貼身之物。
她與這少年到底是何種關係……
邵逸松心中莫名有些吃味,其實他不是想要故意對知清濁疏離,剛好相反,自從第一次在宮中見到知清濁之後,明知道她不是歡柔,他卻還是忍不住的想要見到她。
而邵逸松自幼受過的禮教,與對紀歡柔的感情不允許他這麼做,他可以剋制自己想要觸碰知清濁的動作,卻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感情。
雖不想承認,可邵逸松騙不了自己的心,許是頭一次見面的震驚,許是她看起來嬌媚的外表,卻滴水不漏的七竅玲瓏心,都時刻吸引著邵逸松的關注。
就如同他欣賞歡柔,歡柔身子嬌弱,總是纏綿病榻,但她的性子卻如松如竹,有一身凜凜傲骨,不會對任何人低頭。
邵逸松內心滿是煎熬,他曾經以為自己會愛歡柔一輩子,但他的心卻不如自己想的那麼堅定,甚至……就連知清濁喜歡思慮時轉動玉鐲這樣的小習慣,他都下意識的往歡柔身上靠攏。
他不得不承認,從一開始,他抑制不住的說服自己,興許知清濁,就是他的歡柔,如此……他對知清濁的心思就能順理成章。
可他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難道……邵逸松一陣懊惱,將腳下的石子重重踢去一邊,難道……自己竟是個見色起意的登徒子?!
夜色漸深,緞雲川罕見的來到知清濁營帳中,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緞雲川挑著眉戲謔一笑,「見過師叔。」
「哈……」
隨著一聲輕笑,本來雙眸緊閉的知清濁忽然睜開了眼睛,「近幾日辛苦你了,雲川。」
「師叔對結果滿意即可。」
「本君自然滿意。」
畢竟這場布局可是讓她遭了不少罪,若達不到她想要的結果,豈不是辜負了她對自己下的狠手。
那日知清濁對白予寧放出狠話,便是想要激怒她,讓她儘早亮出底牌,誰知白予寧還真是經不住挑釁,早早的就派軍中將士暗殺她,她豈能白白浪費這個好機會。
那夜只有區區三人對她動手,身手還都一般,怎麼可能傷的了她,那毒……是她自己所下,為得就是讓邵逸鬆通過此事,對鎮國將軍多添一層隔閡。
那鎮國將軍憑藉自己的戰功,張狂自大,居功自傲,隨意買官賣官,不知貪得了多少銀兩,甚至還曾說出過「吾為無冕之帝」之類的大不敬的狂言。
邵逸松早就有心除他,但礙於他手上的兵權,與他曾幫邵逸松登位的情面,邵逸松遲遲未曾行動。
可如今鎮國將軍的手已經從萬里之外的東朝邊境,伸到了帝王親自帶兵遠征的軍隊,這讓邵逸松如何能忍?
就實而論,鎮國將軍雖然有豺狼虎豹之心,但他的確是個帶兵打仗的好手,知清濁如果要坐上王位,他絕對是個不得不除的巨石。
既然早晚都要除去鎮國將軍,不如現在就開始動手,借著邵逸松的手殺了這頭猛虎,她豈不是可以坐的漁人之利。
再者說,她這次布局,得到的情報可不止這一點……
「此事多虧師侄幫忙,只是不知師侄想要什麼?」
此次布局,知清濁從未讓他人知情,就算是啞奴,也是她需要實質證據證明鎮國將軍與刺殺之事有關時,派啞奴去白予寧營帳中尋找證物之時才告知他。
而緞雲川卻可以輕易看出她的想法,還從中協助,也就說明,他與掌門師兄不是同一心思,也就不會過度干擾她的計劃,既然如此,何不趁此事拉攏緞雲川。
「師叔客氣了,你我同門,又是一同長大,出門在外,自然是要互相幫襯的,再者說……整日如此無趣,不做些什麼消遣,豈不煩悶無聊?」
他笑的溫和,卻讓知清濁看不清楚他的念求。
她剛要再次探問,卻被來探病的小丫頭打斷。
林悠然又驚又喜的看著已經醒來的知清濁,捂著嘴巴不敢相信,「總裁姐姐,你終於醒了!你一下昏睡了六天,可擔心死我了!」
她又哭又笑的鑽進知清濁懷中,懸了好幾天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家人們誰懂啊,古代又沒有醫院,沒有icu,這也不知道是個啥毒,突然間人就吐血昏迷,一睡睡六天,啥動靜都沒有,她嚇都快被嚇死了【表情】
知清濁醒來的消息很快就傳到邵逸松那裡,他一刻也未耽誤,帶著太醫就過來為她診脈。
他到帳篷時,那名為「毒醫」的老者已經在此了,他道:「尊主是練武之人,底子厚,這才醒的快,但是您身體中還有餘毒未清,需再飲葯,要滿整整十日才可。」
說著,毒醫又重新寫了一張方子,遞給林悠然,「丫頭,再熬藥就按照這個方子。」
「嗯,放心吧!」
其實這幾天總裁姐姐喝的葯都是林悠然親自熬的,自從那晚上的事情過了之後,她就總覺得有人要害總裁姐姐,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別人做她可不放心。
林悠然應著,拿著方子就去抓藥了,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退下,營帳中只剩了邵逸松與知清濁兩人。
邵逸松倒來一碗溫水,習慣性的坐在軟榻上準備餵給她,忽的他想起此時知清濁已經醒來了,拿著羹匙的手不知所措的停在半空,倒是知清濁主動湊過去,微微張口將羹匙含住,飲下裡面的溫水。
他微微一怔,此時的知清濁臉上未施粉黛,但皮膚依舊白如瓷玉,興許是因為她方大病初癒,身體還虛弱著,平日的強勢此刻都化為脆弱,如同雨後梨花,美麗單薄,不禁令人憐惜。
只是這樣的她……與歡柔更為相似。
知清濁乖巧的一勺勺飲下溫水,等邵逸松將瓷碗放回原處后,她忽然牽起了他的手,惹得邵逸驀地紅了臉。
「清濁姑娘,你……」
「悠然都告訴我了……」知清濁將他的袖口掀開,那原本完好的胳膊上多出了一條條猙獰的傷疤。
最新的那條是一個時辰前他喂知清濁吃藥時,剛剛划傷的,此刻還微微往外冒著血痕。
「王上萬金之軀,豈能為我如此傷害自己,剩下幾日的藥引,便麻煩他人吧。」
他人?
邵逸松的心裡霎時提了起來,她口中的「他人」是誰?是一直守在門外的少年?還是方才喚她「師叔」的那名男子?
「不可!」他想都未想一口回絕。
「為何?」
邵逸松啞口無言,憋了很久,才找了個蹩腳的理由。
「姑娘所中之毒太烈,孤王為真龍天子,其血比旁人更為有效。」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邵逸松也強硬起來,不由分說的站起身,「孤王意已決,姑娘只管安心修養,孤王已經下來讓商將軍帶領軍隊先行,姑娘何時養好傷,孤何時與你一同出發。」
「這……多謝王上。」
「你且好好休息,孤王明日再來看你。」
他彎下腰,為她擦了擦額角薄汗,轉身離去,身後的知清濁看著他的身影,目光複雜。
另一邊,白予寧坐在營帳外頭,在心裡把邵逸松罵了個狗血淋頭。
前些日子她夜裡落水,又驚又怕的,還昏迷了一天一夜,狗男人在她清醒的第二天就通知軍隊開拔,現在知清濁中毒都清醒了,他卻下令讓兵將先行,這不是偏心是什麼!
再說,雖然沒有夫妻之實,可她白予寧才是煦朝名正言順的貴妃,知清濁是個什麼東西,竟讓邵逸松心甘情願的以血入葯,還耽誤新帝親征,當真是紅顏禍水!
白予寧越想越氣,把手裡擺弄的石子使勁扔到原處,蘊絮從遠處匆忙跑來,在她耳邊耳語幾句,白予寧立刻轉怒為笑。
「長姐來信了,快給我!」
她在蘊絮手裡奪過信件,跑到帳篷里借著燈光讀了起來,可白予寧讀著讀著,臉上的笑逐漸消失,最後哭喪著臉把信燒了。
唉……還能是什麼事……
長姐在信里說父親的職位是明升暗降,等這次戰爭平息,恐怕她們姐妹的地位也會一落千丈,長姐要她一定要在途中懷上龍嗣,說不定事情還會有轉機。
為了以防萬一,長姐還送來一瓶陰陽合歡散……
「拿來吧。」
白予寧把東西要過來,借著燭光看著這個手指長的小瓶子,一方面覺得煩悶,另一方面還有點好奇。
「蘊絮,你說這東西真這麼神奇?」
她歪著頭,輕輕的戳著小玉瓶,剛要打開瞧瞧,被蘊絮一把按住,「娘娘,還是先不要打開吧,畢竟這是給王上用的,要是有個萬一,咱可沒有第二瓶了。」
「也是。」白予寧又把玉瓶遞給了蘊絮,好好保存著,「這幾天找機會給王上用了。」
「是。」蘊絮退下。
白予寧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在她進宮之前,將軍府中就有嬤嬤交過她閨房之術,只不過她當時年齡尚小,對此毫無興趣,進宮之後邵逸松也未傳召過她。
她雖然沒什麼實戰經驗,但金什麼梅,春什麼圖也不是沒看過,說白了不就是那麼回事嘛!
等著成為本小姐懷上龍嗣的工具吧,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