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道隕!
第298章道隕!
叢衍桐,號坐忘尊者,乃是雲州赫赫有名的劍仙。
除卻蜀山外,凡是元神境,皆可稱劍仙。
對於他這樣的存在,天庭從未放棄過拉攏,給出的條件也從不小氣。
但饒是如此,叢衍桐依舊絲毫沒有鬆口。
他孤家寡人一個,遠遊山水,自打確定了立場以來,凡是天庭派過去見他的人,都被他一劍一個。
兩劍成雙。
送出去兩個元神尊者后,天庭也曾派出過歸虛元君,但卻被蜀山那邊過來的歸虛劍仙逼走。
再之後,天庭也就只得吃下了這個暗虧。
放任其不管。
現如今,叢衍桐摩挲著腰間那柄老舊的木質劍柄,也看著面前這瘦高的青衫男子,面色複雜。
因為此刻站在他對面的,雖說算不上他的手足兄弟,但怎麼也是生死之交了。
同樣是元神境的劍仙,但卻不是雲州人,而是川州往北的禹州人。
滴水劍仙,左丘江。
「你什麼時候投奔天庭了?所以說上次你來找我說的時候……你是認真的?」
叢衍桐說這話時,臉色極為複雜。
左丘江身形瘦削,青衫袖口處還沾著墨水,看起來就像是一名教書先生,還是剛剛放下筆,匆忙前來的。
因而他腰間懸挂著的那柄半仙兵,都還沒有佩戴上劍鞘。
「你應該是早有想法,心裡也都明白了吧?只是一直不願面對。」
左丘江行走在雲端之上,罡風陣陣,吹動起大袖飄搖,「老叢啊,其實大可不必這樣,人生短短不過這麼些年,別說是我們這些元神,就算是合道道君,也從未參透過長生之秘。」
「所以感情很好,但也不必看得太重,這些東西都不過是眼中雲煙,過眼煙雲。」
「所以這就是你投靠天庭的理由?」
「是也不是……老叢,你知道我這些年靠著天庭,得到了多少嗎?」
左丘雲停下腳步,一臉認真地看著他,「天庭自域外而來,且不說擁有我們這方世界所沒有的資源,單就是他們那些典籍當中所記述的東西,就遠遠是我們所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你知道嗎?」
叢衍桐緩緩閉上了雙眼,「我只知道,做人,總是要有底線,有良知的。」
說完,一股玄之又玄的波動隨即瀰漫在這空中。
左丘雲幽幽嘆了口氣,也是將手放在了腰間的劍柄上。
但也就僅限於此。
正當叢衍桐準備出劍之時,卻發現,連同他的劍意一塊,都被一道更為洶湧鋒利的劍意,從中間撕裂開來。
而那道玄之又玄的劍意的落腳點,正是那位於自己對面的……左丘雲。
後者已是一動不動。
一道細如牛毛一般的劍光,貫穿了他的身軀。
一劍下,他便死的不能再死。
隨後一人從虛空走出,他只一出現,叢衍桐便是認出了他。
畢竟其樣貌,早已隨著萬象樓的傳播,而被天下劍仙所熟知。
「原來是徐劍仙當面,叢某多謝徐劍仙出劍了。」
「當不得劍仙二字。」
徐長生笑著拱手,「方才聽叢劍仙一席話,深感良多……人間猶有叢劍仙這樣的人,實屬大幸。」
「好了,人間大敵未除,在下去也!」
徐長生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也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所以轉身化作劍光離去。
可還沒行多遠,他面前便是自行出現了一道虛空裂隙,他一步踏入,其間卞城王早已在等候,隨後兩人橫跨虛空極遠。
等徐長生再度出現在人間時,天地已然大變。
從四季繁華如春的雲州,直接來到了天地飄雪的極寒之地。
而此刻在他面前的,也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的熟人。
執法長老第五護帶隊,餘下有除卻白飄在內的一眾長老和黑白學宮的諸多弟子。
包括大師兄李瓊仙,二師兄段全才,三師兄聞人北牧,盡皆來到了此處。
此刻在他們面前的,則是一座屹立於風雪當中的大城。
城池有個極為響亮的大名,而這城池的名字,也是得自於其中間的那座高樓。
萬象城內萬象樓。
若是先前,徐長生鐵定不知道學宮眾人為何來此,但自從接任成為學宮的下一任宮主之後……他都知道了。
他知道為何光頭長老奎象經常在鏡中花中一擲千金。
也知道了李瓊仙為何窮盡身家,都要把錢砸入鏡中花,從而成為學宮內名副其實的窮仙。
甚至為此都丟掉了多年以來的臉面。
那是因為黑白學宮從一開始,或者準確來說,是裴觀。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萬象樓是天庭的門戶。
萬象樓自一開始,就是天庭的人手所扶持創立的。
而那風靡了整個鍊氣界的鏡中花,其真正效果也極為簡單明了,無非就是天庭藉以監視天下修士的手段罷了。
他們能藉由手上那面小小的鏡子,甚至通過鏡子內部的子母陣法,轉移仙家錢,那麼自然能藉由鏡子,監視著鏡中花持有人的情況。
當時裴觀等人發現這一點之後,聯合了蜀山太清真人以及真武宮老天師,聯合判斷,最終確定了將這事交給黑白學宮來處理。
而黑白學宮扛下這一切的,正是李瓊仙。
徐長生不知道李瓊仙這些年付出的到底有多少,但總之,天庭這項大手段,卻是沒能從人間獲取到多少好東西。
在這背後操作的,都是李瓊仙。
「這是知道我們來了,所以早早的把門都關了起來。」段全才穿著老舊的麻衣,雙手攏袖,好似被凍得瑟瑟發抖。
「管他有沒有關門,破陣便是。」
大師姐馮嬌說話間,已然拔出了她那門板似的大劍,一步重重踩下,地面頓時如蛛網一般裂開。
她則如同離弦之箭一般竄了出去。
貼地而行,身化長虹。
萬象城內早已開啟了護城大陣。
此刻馮嬌就如同滴水落入大海一般,撞在陣法上的同時,只是掀起了小小波瀾。
「這是能將破虛境都阻攔半柱香時間的陣法,馮嬌還差得遠了。」
對於萬象樓內的這種種情況,李瓊仙就如同對待自家一般了解的清清楚楚。
說話間,黑白學宮的所有弟子都將目光看向了第五護。
沒辦法,此次前來的人裡邊,也就只有他一個破虛境的天君,他不出手,也就沒人出手了。
第五護笑呵呵的上前一步,捋須喚回了馮嬌。
「這在學宮裡邊養老養了這麼多年,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拔出劍來呢。」
第五護說完,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鶴髮童顏的他,此刻臉色極為認真。
也用不著誰提醒,其餘弟子見狀,紛紛後撤避開了此處。
原本還極為平靜的地面,剎那間便是掀起颶風。
吹塌虛空,湮滅一切。
第五護身邊的虛空,盡皆破碎,已然化作了一片漆黑。
也是直到此刻,徐長生才發現,第五護身後竟然始終背著一把戒尺……不,那不是戒尺,那也是一把劍!
一把戒尺模樣的長劍。
出了學宮,身後是弟子,身前是敵人,第五護這個黑白學宮的執法長老再沒了顧忌。
他嘴角忍不住掛上了一道笑容。
「曾幾何時,我第五護,也是個名滿天下,仗劍游京都的劍客少年郎?」
這一刻,徐長生從第五護身上,察覺到了一絲稍稍有些熟悉的氣息。
一如扶光身上一樣。
那股氣息,名為:規矩。
戒尺模樣的長劍,狠狠地抽到了護城大陣上邊。
徐長生遠遠地看著,發現只是一劍,那號稱可以防住破虛境半柱香時間的護城大陣,便是土崩瓦解。
而後在這小小的山巒上,黑白學宮弟子,盡皆起劍。
……
西北涼州,玉龍山深處,不斷有著轟鳴震動之聲傳來,好似天崩地裂,可整座山脈卻又安然無事。
又是一聲巨響過後,群山深處,兩道身影從中走出。
兩人皆是身穿白袍,但卻一老一少。
老者鶴髮童顏,站在對面山巒上的,卻是年輕了許多,原本應該意氣風發,風流倜儻的他。
此刻卻是臉色慘白,氣喘不勻。
老天師手捧拂塵,臉色絲毫未變,「先前都是給過你們天庭機會的,但你們始終不願退去,那就怪不得我們了。」
老著將手上拂塵一甩。
「既然東湖道友不願走,那貧道便送你一程。」
本想躲避的東湖子,堪堪抬起手,卻已然被拂塵捲住身形,兩人齊齊消失在了山頂。
再度出現時,已是來到了無盡虛空深處。
東湖子背後現出大道,瘋狂顫動。
眼看著拂塵就要被其徹底崩碎,老天師終於心念一動,將其收起。
可下一瞬,原本一直慈眉善目的老天師,身後卻出現一金甲力士的身影。
觀其模樣,竟然和年輕時候的老天師,一般無二。
金甲力士只一出現,左手虛託身前,右手握拳垂下。
頓時一道波動散發,逼迫地東湖子身後的大道都隱隱出現裂隙。
眼見這金甲力士已然雙手握拳高高舉起,就要錘下,東湖子終於鬆口了。
「放……放過我。」
不知何時,老天師已然盤坐虛空,身上道韻流轉。
「給你們機會的時候,你們無一人珍惜,現在死到臨頭還想求饒,晚了。」
老完,單手豎起,嘴上默念法咒。
其身後的金甲力士便大跨步邁過虛空,直接抵達了東湖子面前,一拳砸下。
合道道君的大道,在其一拳之下,當中折斷。
原本就臉色慘如金紙的東湖子,此刻再也堅持不住,吐出一口鮮血的同時,身上氣息急速萎靡下去。
甚至連這空間亂流都逼迫抵達了他的面前。
他身形踉蹌,老天師的身形一步來到他面前,輕輕嘆了口氣,「合道道君就算道隕,也有一絲轉世重修的機會,你……好好把握吧。」
老天師緩緩抬頭,也將手搭在了東湖子的頭頂。
「仙人撫你頂,授髮結……長生。」
一掌碎下,東湖子七竅流血,雙膝終究跪倒在了老天師面前,再無聲息。
人間。
九道劫雷傳遍人間,天飄血雨,一陣傳過一陣,無數正在交戰的鍊氣士紛紛抬頭。
合道隕。
不知是天庭的合道道君,還是人間的合道道君。
人間天庭決戰至此,終於死去了第一個合道道君。
遠在北域苦寒,萬象城前的徐長生等人,同樣抬頭看向天幕,無垠的天幕上,血雨不斷飄灑。
血雨分明落到了他們身上,但卻什麼感覺都沒有。
徐長生此刻就守在柳玲瓏身邊,因而也能明顯感覺到她神情緊繃。
雖說她對白飄百般怨念,萬般不喜,可那到底是她爹,此刻,白飄作為人族有數的合道境之一,自然也不是置身事外。
「放心,師父沒事的。」
徐長生知道,白飄去的是天南。
而這次的合道隕落,卻是從西北之地傳來的,那裡去的,是老天師。
果不其然,轉眼間。
一道煌煌大音響遍人間。
「天庭財帛宮東湖道君隕。」
老天師的聲音從西北之地傳響,許多在等待著結果的人聽到這消息后,紛紛長舒了口氣。
緊接著,一處處歡呼聲在人間響起。
而就在這天上血雲還沒徹底散去之前,一層血雲再度鋪上,血雨傾灑,加之先前的還沒散去,因而此刻,這血雨顯得格外濃稠。
「天庭命宮副宮主,月中天隕。」
說這話的,是裴觀。
對於這結果,天下百姓再度欣喜異常,可在徐長生看來……這卻是再正常不過了。
畢竟裴觀還是徐長生所知道的,唯一一個擁有兩道金色命數的人。
其深不可測的手段,拿下一個月中天,自是不在話下。
裴觀在解決月中天後,身形只是現身剎那,就再度消失不見,一如先前,單靠太清真人一人想要拿下末喜,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已是臨近域外的虛空深處。
原本正在交手的末喜和太清真人齊齊收手避開,因為裴觀到了。
末喜看著剛剛斬殺了月中天,連氣息都還未喘勻的裴觀,躲藏在黑袍下的臉色,極為難看。
「裴宮主?還是叫你玄白玄宮主?」
隨著決戰爆發,很多原本藏在桌底的事,此刻都被拿到了檯面上,一如兄弟宮宮主玄白是裴觀分身這事。
「末喜,這事真不能怪我,當時我剛分身前往域外沒多久,你就找上我,問我願不願意加入天庭,圖謀劍臣小世界,這事你覺得我能不摻和嗎?」
末喜就這麼盯著他,過了好一會,才說道:
「不愧是劍臣小世界。」
「別的小世界在面臨大劫時,都是自身難保,而你們這劍臣小世界,卻還能逆勢出來這麼多天資絕艷之輩。」
末喜說著搖頭,「天地太小,施展不開拳腳,若是可行,還是留待日後前往大世界再見分曉吧。」
說罷,他抬頭看向天幕,隨後身形化作黑芒遁走域外。
太清真人和裴觀就這麼看著,也沒追。
一來是追上了也難殺死,二來,末喜能這麼一走了之,他倆卻還不能。
經過了天庭這麼一折騰,所留下來的爛攤子,極大。
可就當他倆一步返回人間時,天幕之上,血雲覆壓。
意味著又有一名合道……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