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第462章 嘗盡世間絢爛

「那個人到底是誰？」

「是我們想象之中的那個她么？」

西皇母與燕無雙並肩而立，看著這絢爛極盡，舉世難尋的婚禮，久久無法回神。

他們想到了太多太多。

飛仙池的無尚仙道神韻、不死葯、仙金神料、無上陣圖、各種功法傳承……幾乎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可從那飛仙池之中尋到。

也正因如此，他們一出世，便擁有鎮壓同代的無上實力。

甚至他的名字，以及楊回的名字，也如某種無上道紋一樣，刻錄在此地。

燕無雙、楊回……楊不悔！

似乎每一個痕迹，都有著無法形容的偉力，相隔萬古，都不曾改變過。

這必然是一位無上的人物留下的一切。

一位跟他們有著無法割捨，卻再難相見的存在。

「那就不拜這天地了，我們……拜她吧！」

楊回開口，挽住燕無雙的手臂，遙遙向著那存在萬古歲月的飛仙虛影，長長一拜。

其實她心底一直有著一個秘密。

那是小時候的一段無法忘記的烙印，曾看到過那位，抱著自己，立於這飛仙池畔。

曾聽到過一道哪怕相隔萬古，也無法忘記的低吟聲。

「不悔……不回，你是在說，他永遠也回不來了么？」

「不！我不信，世上必然有著輪迴，他總有一日會回來的！」

「哪怕那個他不在有著過去，甚至不再是他，也一定會回來的！」

那是一聲讓人無法忘懷的低吟，也正是這道聲音，讓她選擇了楊回這個名字。

它包含了太多的期許。

「此生不悔，若有來世，亦願歸來！」

「回與不悔，又有何區別？」

西皇母側目，秋水般的眸子，靜靜的看著身旁的男子，久久無言。

……

再輝煌的盛世，亦有落幕。

再耀眼的婚禮，亦有尾聲。

喧囂的北斗，再一次回歸了平靜。

人族大帝、人族聖體，成為了世間最美、最浪漫的一段神話。

搬山入太初，永鎮禁區。

這是歷代人族聖體的願景，亦是人族大帝的願景。

萬族沉寂、禁區沉寂，人族真正的盛世來了。

一個又一個的天驕出世，各種體質驚艷天下，開創了一個又一個的不朽勢力，譜寫一段又一段的傳說。

只是這一切，對於李傾月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斬去三世道果，斬去了天地對她的牽絆，她恍若新生。

青銅仙殿之中，她身軀晶瑩，只剩以執為種的不滅天功還在運轉，其餘的一切道與法，盡皆斬盡。

她的大道、她的一切，也在這一刻慢慢發生了改變。

哪怕重新出世，哪怕是至尊、古皇當面，也絕不可能有人把她與那位狠人聯繫在一起了。

萬古以來，一個人再怎麼改變，也不可能改變自己的根本，改變修行一生的大道。

至尊、古皇自斬自封萬古，依舊如此。

可她，卻斬盡了所有的道與果，真正的宛若輪迴一般，徹底的開啟了一段真正的新生。

唯有那不滅的執念，始終不曾改變。

除了那個化身囡囡的道果之身。

世間的風雲變化，宇宙的興衰起落，似乎也再與她沒有了絲毫牽連。

她就像是徹底的超脫了世界之外，超脫了這方宇宙，甚至連時光歲月，都無法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北斗，東荒，一座古城之中。

一個衣衫襤褸，瞳孔清亮無瑕，頭扎著羊角辮的小丫頭，迷茫的站在街頭。

她認真的打量著這個世界。

認真的去看清世間的一切。

認真的去思考自己為何在此地。

只可惜無論她如何思考，依舊無法想明白自己來自何方，為何在此地。

她心底只記得一個念頭，她有一個哥哥。

她要在這裡等哥哥歸來。

至於哥哥是誰？長什麼模樣，她同樣不知。

唯一知道的是，只要自己去尋找，她一定能夠找到哥哥。

「大哥哥……我餓，給我買個包子吃吧，求求你了，囡囡非常餓！」

她仰著頭，眨著清澈無瑕的眸子，看向一位像是大哥哥的人，小聲的開口。

她聲音很小，似乎是底氣不足，又似乎是有些畏懼。

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才說出這句話一般。

「滾開，臭乞丐！」

那聞聲的少年沒好氣了掃了一眼，手一抬，小囡囡的身影直接倒飛數米，砸在一塊石頭上，半天沒能起身。

那少年見此，也未在意，急匆匆的向著遠處走去。

這樣的小乞丐太多了，又怎麼可能引得那高高在上的修仙者的注意？

摔倒在地上，小囡囡疼的一張小臉都皺在了一起，沾滿了泥土，帶著委屈。

那清亮的眸子之中夾著一滴淚珠，被她一把拭去，而後又堅定的從地上爬起。

再一次認真的打量著過往的身影。

瞳孔里沒有怨恨，甚至沒有一絲計較，只有一縷光亮，像是一種叫做希望的光芒。

「大哥哥……我餓，給我買個包子吃吧，求求你了，囡囡非常餓！」

街頭，小囡囡再一次向著一位少年開口，那聲音卻變得不在柔弱，而是充滿了期待。

可惜，她並沒有得到回應，那道身影似乎根本未曾聽聞一般，早已腳步不停的遠去。

小囡囡並未放棄，依舊目光清亮，充滿希望的看著那人來人往的人群。

她不時的上前，對著那一位位看似大哥哥的少年開口。

至這一日起，這座小城中便多出了這樣一副畫面。

一個衣衫襤褸，小臉沾滿泥土的小女孩，不停的向著來往的少年開口。

一年、兩年、三年，卻從不曾有人在意。

哪怕有人注意到，也沒人在乎。

直到被人發現異樣，發現那個從不曾在意的小女孩，竟然數十年都未曾改變之後。

這才引起的無數人的注意。

有人稱她為妖魔，毆打她，把她驅趕出城鎮。

她也不惱，更沒有一絲的憤恨，依舊用一雙清澈的眸子，帶著希望的看向那一道道來往的身影。

似乎她的哥哥，就在這一道道身影之中，等待著她尋回。

哪怕被驅趕，她也從不怨恨，一個人翻山過海，走到下一個城鎮之中，繼續對過往的少年開口著。

十年、百年、千年……萬年。

歲月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流淌著。

直至這一日，一群修士從天而降，落在一座古城之中，徑直的向著那衣衫襤褸，好似從未變化過的小女孩走去。

「百前她就是這個模樣！」

「完全不敢想象，她為何能一直如此！」

「我想她的血液，一定可以救活老祖！」

「帶回去！」

一群修士抬手間，便帶著小囡囡離去了，根本不容她反抗。

自那一日，這座古城之中，再沒了那小女孩的身影。

靈源派山門。

一群修士跪倒在大殿之前，盡皆神色低迷。

大殿內盤坐著的老者，就是他們的開派祖師，一身大能修為，在整個靈源山，都是數一數二的高人。

統御著這方圓萬里的一切。

只可惜，大能雖強，卻也無法逆改天地規則，長生不死。

這位開派祖師，已然走到壽元的盡頭。

近日，又有強敵襲擾，他們只能想盡一切辦法的，為老祖續命。

而那無盡歲月都不曾變化的小女孩，似乎成為了他們唯一的希望。

「靈源老賊，今日就是你償還之日！」

就在這時，一聲大喝，從靈源山下響起。

那聲音充斥著仇恨，帶著無盡的殺意。

下一刻，所有靈源派修士，盡皆看到一個少年，踏著虛空，出現在靈源派上空。

「靈源老賊，今日我便來取你狗命，祭奠吾養父母，祭奠吾村三百餘口生命的在天之靈！」

少年一身光明，周身散發著一股無法撼動的氣息。

雖然修為無法與大能相比，甚至還未曾踏足仙台，可這一刻的氣息，竟然壓制住了那靈源派開派祖師。

「無恥老賊，臨死了還要殘害同類！」

「一個幼童都不放過，你枉為人族！」

似乎看到了那個滿臉無辜的小女孩，正被幾人架住，欲要割頸放血，少年一瞬間怒火上頭。

大戰毫無意外的爆發了。

一人獨面一個門派，哪怕這個門派只有一個大能祖師，並無太多高手。

哪怕那少年戰力驚天，化龍巔峰便可與大能爭鋒，最終亦遭遇了可怕的重創。

血與亂，在整個靈源山上演著。

「老賊去死！」

少年一身是血，直撲靈源老賊。

「轟隆……」

浩大的轟鳴聲過後，少年狠狠的摔向了遠處，甚至連站都站不起來，但依舊暢快的大笑著。

一雙眸子更是充斥著大仇得報的痛快。

靈源老賊本就壽元將近，如今又被他破壞掉某種謀划，消耗掉了最後一縷生機。

一位稱霸萬里方圓的大能，就這麼憋屈的死在了他的手上。

哪怕他因此付出了天大的代價，苦海破碎、道宮崩毀，就連化龍絕巔，距離仙台一步之遙的力量，也盡皆耗去。

他依舊沒有一絲的後悔。

「爹、娘，我終於手刃了此賊，為你們報仇了！」

「叔叔伯伯……你們的在天之靈看到了么？」

少年瘋狂的大吼，神情都有些猙獰。

直至看到那道畏懼襤褸、窩在山石角落的小女孩之後，這才緩緩收斂。

「小丫頭，快走吧，如今我亦命不久矣，無法照顧你！」

「快走吧！」

「記住……以後離這種無情的修士遠一點，為了活命，他們什麼都能做的出來！」

少年開口，聲音盡量的溫和，可依舊帶著一種無法抹去的憤恨。

他們整個村子本與世無爭，可竟然被那靈源老賊血祭，只為了為自己延命。

三百多口村民，只有他一人苟活了下來。

「大哥哥……這個給你，你會沒事的！」

小囡囡眼神清亮，似乎從不曾被世俗紅塵侵染，依舊的清澈見底，夾雜著一縷無法言喻的希望之光。

她的手中正抓著一塊七彩的石頭，散發著溫潤的光芒。

雖然帶著些許畏懼，可卻依舊向著少年走去。

看著那小女孩的目光，少年好似看到了曾經一同在村子里玩耍的夥伴。

那種目光充滿了淳樸清亮，嚮往著山村之外的世界。

至於小女孩手中的七彩石頭，他並未多想，到了如今，大仇得報，他也找不到活下去的勇氣。

「嗡……」

就在小囡囡遞出那塊七彩的石頭之時，無邊大地之中的青銅仙殿陡然震顫了起來。

不知道盤膝多久的少女，陡然睜開了雙目，看向了遙遠的天際。

「發生了什麼？」

「我的心竟然再次悸動？」

少女目光好似一瞬間透徹了無盡時間、空間，落在了這座靈源山上。

「他是？」

看到那即將殞命的少年，李傾月整個人都是微微一顫。

「心有執念至死不休，至尊之下吾無敵！」

隱隱的，她好似在那少年身上看到了一道熟悉至極的身影。

手執煉神壺，滿頭白髮舞動蒼穹，至死亦為她拖住了一位至尊。

甚至從始至終，他都不曾多說一言。

唯有那一雙眸子，充斥著太多她無法償還的情誼。

「天權！」

李傾月呢喃，好似再次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個時代。

回到了玲瓏閣，看到了與那位少年的初見。

「嗡！」

下一刻，李傾月眉心光芒一閃，一道虛幻的身影，一步踏出了青銅仙殿。

一步便出現在了靈源山，直直的看著那重傷垂死的少年。

以化龍之境，硬拚死了一位大能。

哪怕只是一位壽元將近的大能，這種戰績也超乎想象。

堪比一些絕世天驕，逆而伐上。

更可怕的是，這少年修行的法門，皆是世間最尋常的法門，甚至有著東拼西湊的痕迹。

就算如此，依舊有著這種戰力。

這不是天賦，而是一種難言的意志。

哪怕是輪迴都無法抹去的痕迹。

「嗡！」

李傾月那虛幻的身影微微一顫，一道光華瞬間籠罩整個靈源山。

好似一座幻境般，把所有一切都籠罩了進去。

「你要死了，還有何願？」

清冷略帶柔和的聲音，緩緩響起。

那少年聞言微微一顫，一雙眸子看遍整個靈源山，卻沒能找到這聲音的源頭。

似乎聽到了幻覺。

「這世間真的有仙么？」

「哈哈哈……如果有，能否讓我的父母、我的那些夥伴、叔叔伯伯，都復活歸來！」

「他們本與世無爭，何辜？」

「只因他們太過弱小么？」

少年大笑，似乎到了頻死，早已沒有了絲毫畏懼。

似乎在質問著這蒼天，這世道，這仙人。

可良久之後，那道清冷柔和的聲音並未回應。

「也對……這世上怎麼會有仙？」

少年自嘲，看了一眼那目光清澈的小女孩，道：「如果可以，照拂一下那個小女孩吧！」

「至於我，就讓我葬在這天地間，或許我的靈魂，能夠回到養我的那個村子！」

「如果你真是仙，可否讓這世間真正的太平，可否讓那些與世隔絕的山村，永遠不在受迫害。」

「讓這天下神州大同，讓這萬民安康！」

少年雙目光華漸漸消散，似乎在這彌留之際，想到了自己的那個山村，許下了這一海口的心愿。

或許這也是他此生，心底最樸素的願景。

「神州大同，萬民安康？」

「我做不到！」

李傾月輕聲回應，目光靜靜的看著那少年，看著那至死都依舊無悔少年。

似乎屬於天權的影子，再一次的出現在他身上。

為了心中之念，前仆後繼，萬死無悔。

「嗡！」

李傾月抬手，指尖光芒流轉，頃刻間籠罩在那少年身上，從本源之上改變著少年的一切。

「誤你一世。」

「惟願你……此生嘗盡世間絢爛！」

「神州大同，你……或許可以試試！」(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