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3章、拜師
一樣的藥方,一樣的療效。
差別只在於這回倪二身子飛起來后,寶玉並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
上次鐵頭可是緩了緩,撞牆壁摔倒在地后還問服不服,不服接著治。
而這次當倪二的身子飛起來,寶玉又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腿轉了半圈。
若非寶玉傷勢未愈,下半身尚不能行動自如,他會選擇轉滿一圈乃至兩圈。
轉半圈后,寶玉緊接著又一拳下去。
正打在倪二腹中。
倪二本就半懸在空的身子加速下沉,同時只聽他「哇」的一聲。
身子尚未著地便已經吐了。
肚子里的東西吐了倪二自己一身。
直到摔倒在地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寶玉這一系列的動作一氣呵成,不過眨眼功夫,哪還給人喘息的機會?
把焙茗與鐵頭都看呆了。
而倪二摔個狗啃泥后再也爬不起來,剛才那一拳讓他五臟六腑翻江倒海一般。
寶玉晃動著拳頭,對依然躺在地上的倪二說道:「我這一拳若非打在你肚子上,而是肋骨或是鼻樑,你可知什麼後果?」
倪二連答話的力氣都沒有。
還是鐵頭跑過去將他拉起來。
「大哥,我說什麼來著?非得不信,見識到了吧?看,比我昨兒還狼狽,我昨兒至少還能自己爬起來。」
倪二緩了半天,才終於從嘴裡吐出一句話:「扶我跪下,拜師。」
鐵頭笑了。
「這就對了嘛,早跪下就不用受罪,吐自己一身……哎喲,大哥,你穩著點兒。」
倪二仍感覺自己身子是飄忽的,若非靠著鐵頭,跪下時險些一頭栽倒。
剛才那一瞬間自己到底經歷了什麼?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倪二這下徹底服氣了,與鐵頭並肩乖乖地拜師。
「好了,以後都是自己人,師父會隨時給你們傳話,但拜師這事兒,你們先不要張揚出去,只咱這四個知道就行。」
說完寶玉沖焙茗一抬手:「走。」
鐵頭忙問:「師父,接下來咱做什麼?」
「明天會給你們指示。」寶玉撂下一句話便帶著焙茗離開小黑屋。
剛一出來,他便瞪了焙茗一眼:「不知道扶著爺嗎?」
焙茗忙上前,嘴裡卻說:「小的還以為二爺不用扶呢。」
「那要你何用?」
「明白。「焙茗聽了,一時摸不清爺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痛。
二爺剛才出手明明行雲流水一般,哪裡看得出來下半身有傷?
「你明白什麼了?」寶玉扭頭問。
「二爺怕是不想讓人看見你的厲害,故而以痛掩飾。」焙茗輕輕地回道。
確實,寶玉一出來,便警覺地發現有人在隱蔽處窺視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在後世這可是他的職業要求。
……
小黑屋裡,倪二一屁股坐在地上,還在努力回憶剛才的情景。
「鐵頭,我剛才出手了嗎?」
「大哥,當然出手了呀,只不過剛一出手,你身子就飛起來了。」
「咋飛的?」
「不知道,莫名其妙,只看見大哥身子飛起來,然後師父又抓住你腿轉了半圈,再給了你一拳,你就成這樣了。」
鐵頭沒撒謊,看是看見了,但到底怎麼飛起來,他確實說不上來。
就像昨兒,他自己是如何摔倒的,而且還不止一次,現在仍覺得不可思議,只是事實擺在眼前,讓他不得不信。
「師父還是不是人?」倪二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鐵頭。
鐵頭答道:「大哥,師父剛不是活生生地站在我們面前嗎?」
「他力氣為何這麼大?」
「不知道,但世上總有一些人的能力超出我們的想象。走吧,還是先回去。」說著鐵頭要攙扶倪二起來。
「讓我緩緩,再坐會兒。」可倪二尚未平復,喃喃地道,「師父收我們為徒,卻又叮囑我們不要說出去,奇怪。」
「大哥,這也很好理解,畢竟咱倆什麼檔次?師父可是賈府寶二爺,說出去對咱們自然是臉上貼金,可你想想,對師父呢?那無異於明月照溝渠呀!」
鐵頭倒是想得開,畢竟他昨兒經歷,比倪二多想了整整一天。
倪二感嘆道:「想我倪二縱橫多年,從未服過人,今兒還是頭一遭。」
「咱倆受點罪也算值了,以後大哥就是我大師兄。」鐵頭樂滋滋地道。
「只不知師父接下來會吩咐做什麼?」
「大哥放心,師父是寶二爺,賈府最重名聲了,還能讓咱做啥?」
「就因為賈府重名聲,萬一師父不讓咱打架、放貸、看場子呢?咱可沒其它生存技能。」倪二擔憂地說道。
鐵頭卻樂觀多了:「即便如此,只要有師父罩著,咱還擔心沒吃沒喝嗎?大哥你多慮了,也不想想賈府的威風。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這話大哥總該聽說了吧?大不了師父吃肉我們喝湯唄。」
「這麼一說,好像也對。」倪二這才站起身來,將髒了的外套脫下。
正準備與鐵頭一道離開,突然神出鬼沒現身一人,正是來旺兒。
倪二與鐵頭都認識。
要說起放重利債,他們兄弟倆不過是小打小鬧,這個來旺兒仗著鳳姐才叫財神爺。
「你倆怎會在這裡?」旺兒迎頭問道。
「寶二爺叫過來的。」鐵頭回答。
「寶二爺叫你們來做甚?」
鐵頭思緒飛馳地答道:「這次寶二爺主持大觀園整改,一下子開恩放走幾十個,怕有人在外亂嚼舌根,有損賈府與寶二爺的名聲,所以讓咱哥兒倆看著點兒。」
旺兒聞到一股怪味兒,又瞥見倪二手中脫下的衣服,還有地上吐出來的殘渣,直問道:「你剛才吐了?」
還是鐵頭答道:「你也知道我們哥兒倆喜歡喝酒,經常醉得不省人事,昨兒大哥又喝多了,今兒還沒醒過來,剛是吐了,我們待會兒將地擦乾淨再走。」
旺兒半信半疑。
可也清楚倪二與鐵頭的脾性,雖然是街頭混混,但有義氣的一面,只要他們不肯說實話,威脅逼迫也沒用。
無奈地說道:「這不是你們自由出入的地方,趕緊收拾乾淨走人。」
倪二與鐵頭點頭:「明白。」
旺兒拂袖而去,回復鳳姐去了。
倪二用手中的臟衣服將地上的殘渣清理乾淨,與鐵頭也不敢多作停留,就此離去。
寶玉回怡紅院,襲人忙問:「今兒傷口沒裂開吧?你等傷口好了再出去不行嗎?」
「留給大家的時間不多啊!」
「什麼時間不多?你可越來越說話人不懂,幹事人不知。」襲人嘀咕道。
寶玉也只是回之一笑,「我去看看林妹妹,順便問她們職責表做出來沒有。」
「我說二爺,你就躺下休息吧,她們做好了自然知道送過來。」襲人不讓去。
一來她是真關心寶玉,二來自她見過王夫人,也時刻記著王夫人的提醒,盡量不讓寶玉整天與姑娘們廝混一起。
「這個姨娘有點兒像媽媽。」寶玉調笑。
「……」襲人頓時羞紅了臉,將頭扭過去一言不發。
「好了好了,我不去便是,睡覺。」說著便躺下去了。
襲人只好坐在身旁,拿起針線活做,旁邊放著一柄白犀麈。
好不容易緩過來,可只想到寶玉剛才說什麼「姨娘」,她又臉面作燒。
這事兒雖然知道王夫人定了,且鳳姐已明確告知,但畢竟這是私下的抉擇,並未公開,暫時只得王夫人承諾。
用王夫人的話說:「明放在寶玉屋裡開臉也不好,且渾著過兩三年。」
賈母那邊自不必說,畢竟她就是賈母送給寶玉的,但還不知老爺賈政的態度。
說到底這個家真正的主人是賈政。
襲人正有一茬沒一茬地想著,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嚇得她渾身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