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第153章 新的變化
第153章新的變化
林榆馬不停蹄,將要衝出城主府時,突然想到什麼,「陸師姐,你身子呢?」
陸雪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差點忘了,在那邊,我帶你去。」
林榆不太理解,這算不算丟三落四?
他前往余城主的卧房,一路上,陸雪見和他詳細說起了當時的遭遇,「我以為那魔頭欲行不軌,欺凌余城主,誰成想她是在假扮,令我放鬆警惕……」
林榆一針見血地指出:「這可不一定,如果不是你在,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可憐的余城主。」
「是這樣嗎?」
陸雪見說到最後,嘆了一口氣,「本來余城主說的話已經起了效果,魔頭的注意被轉移,開始思考讓陣法區分男女的辦法。」
「既然如此,她怎麼就又突然發動了大陣呢?」
林榆剛剛在下人的居所可是看見了,不論男女,都受到了陣法的影響,連他自己也在耗費靈力抵禦血霧的侵蝕。
「她想明白了,不光是女人可以勾引余城主,男人也可以啊!於是問題迎刃而解。」
「……」
林榆勉強笑笑,「說實話,她的思路還挺開闊的。」
「確實如此。」
陸雪見自責地說道:「都怪我,我貿然潛入城主府,更是直接導致了魔頭髮動大陣。」
「這都是巧合使然。」
林榆寬慰道:「陸師姐,好在暫時沒人丟失性命,不就是腦袋和身子分家嗎?我們想想辦法,讓朔方恢復原狀。」
神識越過高牆,他能看見,外面的街道上已經有頭顱開始到處飛竄,場面簡直是群魔亂舞。
卧房裡,陸雪見如同睡美人躺在地上。
林榆確認她的身體呼吸脈搏都還正常存在,把頭顱放回去也能嚴絲合縫,就是容易掉下來……
儲物袋裡收不進活物,林榆想了想,並沒有使用靈獸袋,而是讓藥王鼎把陸雪見的身體收到體內空間里了。
「這下安全了,我們快走。」
處理完手尾,林榆終於離開了城主府的範圍。
朔方城中一片血色,亮度大概和傍晚的光線差不多,數不清的頭顱在街道上活動、交談,好像白日里市井生活的延續。
出了這種事,沒人有心思繼續睡覺,當然,不排除個例。
驚慌之餘,人們的第一反應就是走上街道,尋求幫助,但看到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樣,又放下心來。
漸漸的,大家都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反倒是沒有了身體的拖累后,變得耳聰目明,神志清醒。
變化之快,讓林榆心驚不已,他對他們的精神世界很是關注,隨手攔下路過的一顆飛頭,「兄弟,伱身子呢?我看你好像一點都不擔憂啊。」
那顆頭顱是個年輕人的,膚色黝黑,面相憨厚,臉上洋溢著激動與喜悅,回答道:「我每天起早貪黑,累死累活地做工,現在我只有頭了,更沒了吃喝的煩惱,誰也別想再使喚我了!」
林榆看出他原本的生活應該不是很如意,變成飛頭之後,精神狀況反而得到了改善。
街道一頭,突然傳來了車輪滾動的聲音,一輛裝飾華貴的車廂緩緩駛來。
八顆頭顱用牙叼著繩索,吃力地牽引著馬車前進。
年輕人的頭顱驚聲道:「快看!那是趙員外的車,那些人頭都是我的同僚!」
林榆瞪大了眼睛,異變降臨,這才過去多會兒啊?這位趙員外已經開始驅使別的人頭為自己拉車了,話說你自己也能飛吧……
年輕人飛到車廂前,攔住他們,大喊道:「你們都在做什麼啊,我們不需要再為他做工了!」
一顆滿臉皺紋的人頭用老邁的聲音開了口,「小張,可是,他會給我們工錢啊。」
其他人紛紛附和,小張急切道,「糊塗啊,現在要工錢還有什麼用?你們想想,哪裡能用得上?」
老人頭顱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說道:「但那是錢啊!」
「小張?」
車廂的門帘掀開,露出一顆胖乎乎的富態頭顱,他呵呵一笑,「你也來幫我拉車吧,特殊時期,可以理解,付你三倍工錢。」
小張愣了兩秒,下意識說道:「好咧,趙員外!」
林榆看著這荒誕又真實的一幕,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陸雪見悄悄地說:「林師弟,我早說了,當一顆頭很有意思的,你要不要試試?」
林榆一路走過去,才發現朔方城的熱鬧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坊市中,一家餐館正在營業,只是人們吃進去的食物,又會從脖子里掉下來。
廚師團隊緊急研發,做出了專門舔著吃的菜色,沒別的,就是可以最大程度地享受食物風味在口中停留的感覺。
這吸引了許多人頭前來湊熱鬧,生意比白天的時候還火爆。
李記布莊也開了門,所有的成衣已經被扔進了倉庫吃灰,店鋪中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各樣的頭冠:氈帽、涼帽、面紗、樸素的帕頭、風雅的儒巾……
從人頭擠人頭的場面來看,某種風尚正在誕生。
人頭逛街的好處在於,太擠了就換個高度,頓時豁然開朗,確實是意想不到的方便。
醉月樓同樣做出改變,沒了身體,自然也沒了那方面的需求。
花夫人帶頭在大門口表演了一段單口相聲,引得無數人頭駐足觀看,最終收穫了滿堂喝彩。
她決定大力發展相聲、說書等表演。
歸根結底,這些語言類節目,都屬於口技的範疇,而在這方面,姑娘們有豐富的經驗,轉行起來就要容易不少。
「朔方啊朔方,你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林榆感嘆了一句,「人的適應力果然是無窮的。如果現在有人告訴我,九州的某個角落裡,真的棲息著飛頭一族,我肯定會猶豫一下,再罵他是個騙子!」
陸雪見低下頭,不滿道:「你對飛頭有偏見?是不是看不起飛頭?」
林榆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對不起,我說錯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就算是在林榆看不見的角落,變化也仍在進行。
在他前去買鴨子的那片村落里,村民們的想法比起城裡人要樸實了許多。
像什麼家禽家畜的頭都不見了,免去了宰殺的工夫,值得慶祝;像什麼自己只剩下頭了,以後還怎麼收割農作物?
林榆和喻家老祖曾認為血靈宗在這裡的布置必定與眾不同,而事實卻簡單得讓他們難以相信。
單純就是因為村落與主城的距離太過遙遠,無法與城內布置的各個節點共鳴,使陣法的影響擴散。
小柳立志要將福澤灑滿朔方,怎麼可能忽略這裡?於是便把靈犀珠的主空間與此處聯通,這才有了林榆移形換位,暗入城主府。
朔方人並沒有什麼不滿,甚至一個個積極適應著新生活,但林榆心裡清楚,這都是怨血大陣扭曲了他們的心智。
連陸師姐都沒能倖免,何況普通人?
趁著城主與三家老祖交手,他駕馭飛舟,擦著邊,路過了聲光特效拉滿的戰場,快速向高天上虛幻的血色大地駛去。
強悍的攻擊碰撞,或湮滅,或爆發,但劇烈的靈力波動始終被限制在那一片區域中,沒有波及到下方的城池。
厲穆做夢也想不到,他向余城主請求的事情,會落在自家老祖宗和城主的頭上,還來得這麼快。
林榆看了一眼那邊的動靜,目中露出熾熱,喻家老祖揮手間,火焰化作大日之形,熱力澎湃,四周空間隱隱扭曲,彷彿也被火焰所焚化。
同為煉丹師,說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
很快,林榆的動作一滯,他不得不停了下來,一道無形的障礙攔住了他,血色大地似在眼前,又遠在天邊。
藥王鼎語氣凝重,緩聲道:「這是空間的壁壘,還有無窮的血光作為後盾,連厲家那位的攻擊都破不開一點缺口,我們麻煩了。」
林榆笑了笑,「還記得我們是怎麼進去的嗎?雖然我沒有十足的把握,但卻值得一試……」
他翻手取出破壞血卵后搜集到的玉符,光芒已經黯淡了不少,但好歹還沒有破碎。
藥王鼎興奮道:「藉助同源的氣息嗎?確實有很大的可能成功!」
玉符一接觸到外界的血光,立刻散發出瑩瑩光澤,似乎是得到了補充,在它的外表,那些雜亂無章的紋路瞬間活了過來,條條血色絲線湧出,如同蛛網般糾纏。
林榆趕忙把玉符貼合到空間壁壘之上,它的反應更為強烈,越來越密集的血線包圍成繭房。
「有戲!」
血繭處的阻力頓時一輕,就和他多次做過的那樣,林榆順應著那股熟悉的出離感,身影一閃,雙腳已然結結實實地踩在了血色大地上。
他仔細辨認了一下方位,苦惱道:,「這裡到處是一模一樣的景色,沒有飛頭帶路,我只能和上次一樣,一通瞎轉,運氣好才能遇見他們!」
藥王鼎也很無奈,「我說過,這空間的主人特別會偷懶,早知道我們應該做些標記。」
陸雪見突然說道:「林師弟,你是要找飛頭嗎?我有一種微妙的感應,我想我可以帶你找到他們。」
林榆大喜過望,「陸師姐,那我們快一點,刻不容緩啊!」
陸雪見在他頭上,為他指引方向,林榆以恐怖的速度疾馳,掀起久久不散的轟鳴。
荒蕪的大地上,一道人影一閃而過,兩條發尾向後飛揚……
陸雪見莫名回想起當初入城時,騎著林榆馳騁的畫面,現在看來,其實還蠻有意思的。
有身體的感覺,似乎也不錯。
他們找到飛頭群落時,一群飛頭正圍著曾維七嘴八舌:
「龜龜,你沒事吧?」
「龜龜,別怕,應該是你要頭身分離,加入我們了!」
「別瞎說,余城主還沒來呢,他可能是回憶起臨死前的畫面,產生了幻痛。」
「可是他是淹死的啊,現在他明明是在頭痛。」
曾維痛苦地捂著頭,由於龜殼的緣故,沒法打滾,他只能滿地轉圈。
林榆的動靜太大,他一看見林榆,如同見了救星,急切的聲音難掩虛弱,「快!快給我毛血旺,之前那份已經被我吃光了!」
那可是一整鍋!
林榆不清楚曾維正在遭受怎樣的折磨,很明顯,一鍋毛血旺壓制不了血蠱,那隻能來兩鍋了!
每逢大事有靜氣,朔方城的重大危機當前,林榆拿出鍋開始做毛血旺。
他一邊做菜,一邊和飛頭們交流,「你們這邊怎麼樣,化生池有新人來嗎?」
飛頭面面相覷,他之前明明在化生池裡泡澡,溫養魂體,怎麼就又從外面過來了?
有頭回答道:「沒有,新人還是只有你們兩個。」
「原來如此,那應該還沒有出現死者。」林榆鬆了口氣。
有頭關心道:「你們還是趕緊回化生池吧,再晚一點,可能就來不及了!」
「什麼意思?」林榆問道。
「就是『嘩』的一下,哇,化生池降下去一大半的水位,太壯觀了!」
「是啊是啊。」
眾頭都以誇張的幅度在空中飛舞,試圖向林榆描繪當時的場景。
林榆眉頭一皺,把灶台和曾維都抓到飛舟上,讓飛頭們帶路,他要去化生池看看情況。
林榆遠遠看見一處恐怖的巨大空洞,站在深淵的邊緣向下望,才能看到血湖水。
湖水不再平靜,而是在沸騰,上面瀰漫了一層薄薄的血色霧氣。
原本血湖有將近十丈深,而現在,湖面高度可能只剩三丈左右了。
「這是……」
林榆漸漸看出了端倪,按理說以湖水蒸騰的劇烈程度,不該只有這點霧氣才對,那些血霧只升起不到半丈,就突兀地消失無蹤。
「朔方城裡的血霧,應該就是化生池提供的吧?」
他繼續觀察,又發現一處細微的變化,被沸騰的表面現象所掩蓋。
林榆有些不敢確定自己的想法,他把鍋蓋合上,果斷地縱身一躍,進入化生池內查看。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林榆沒入到血水之中,再沒有那種溫暖的感覺,只感受到強烈的侵略之意,試圖吸收自己體內的血氣。
以他強悍的肉身,這點力道如同隔靴搔癢。
林榆向下潛入,那一抹異常終於清晰地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底層的血水駁雜不堪,和他在投影空間中所見的血池別無二致,這些血水也是他煉製出污泥丸的主材之一,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這些駁雜的血水慢慢被化生池凈化,純凈的部分上浮,並被蒸騰為血霧逸散。
林榆隱約窺見了這個陣法背後的運轉邏輯,「陣法外力為引,配合曾維特製的丹藥,裡應外合,撼動人身氣血,使精元外泄。
「無數人的精元匯聚,駁雜不堪,被化生池凈化提純,反哺大陣,從而形成了一個循環!但這所謂的循環,就是在透支身體供給飛頭。」
他喃喃道:「到最後,身體必會枯萎,那飛頭……又能不能長久地留存下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