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迷途州的真實

落峰站了起來，對著司空獨等人說道：「司空大哥，你們別太高興了！這些迷途州的老官員，那個不是底子深厚，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清除乾淨的，而且這些人，不說別人，就是那個張禮就不是一個小角色啊！」

司空獨戲謔一笑道：「那又怎樣？哼！大不了殺了了事！」

醉魔和流浪和尚顯然也是這個意思，表情認同而平靜，殺人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家常便飯那個，他們不殺人，他們的生活就不得安寧，他們都喜歡直接簡單的解決問題，快速而有效，不用顧慮很多。

落峰沒有多說，每個人的信仰不同，每個人擁有的生活都不一樣，多說無益，他只是心裡嘆息了一聲，馬上對著大家說道：「謝謝你們對我的信任！歡迎你們回家！今後這迷途州就是你們永遠的歸宿！」

落峰的語調平鋪直敘，沒有什麼特殊的感**彩，可是已經聽慣了落峰聲音的這些人，都聽出了那話音里的真誠和溫暖，司空獨、軒轅無痕、詩無聲、呼延廢、顧平，都看進了落峰的眼底，那抹一閃而過的激動和喜悅這次被他們捕捉個正著，不禁心裡暖洋洋的，「也不知道主人這小小年紀，這一臉的面無表情功是怎麼煉成的？」

落峰說完了見大家沒什麼反應，只好接著說道：「你們回去好好準備，這一天多需要你們出力的地方多著呢！兩天後的領主交接儀式和領主宴上，你們可是主力軍！需要你們表演的地方多著呢！」

醉魔再次大笑起來：「哈哈，爺爺，就喜歡錶演啊！原來表演這麼有趣！哈哈，爺爺在兩天後的領主交接儀式上獻上一場拿手絕活！」

司空獨嘴角邪笑一勾：「表演嘛……怎麼能少了我！」

詩無聲的藍眸在光頭之下深不見底：「說道宴會，你們哪裡有我經驗豐富？」

呼延廢連聲說道：「是啊！和尚可是連皇室貴胄都爭相邀請他去參加宴席的主兒啊！這領主宴就應該交給和尚大哥啊！參加宴會多了也是有好處的，你看，這不就用上了，你說是不是，顧平？」

顧平眼神晶亮：「是啊！和尚大哥可是連神落國國主都不理會的人啊，在咱們領主宴上寫上一首詩，咱們迷途州就得名聲大噪啊！」

大家紛紛議論紛紛起來。

「這宴會啊，就得交給無聲！」

「和尚，出了聲兒，你就跑不了了！」

「在交接儀式上，我還要高歌一場！」醉魔大聲的嚷嚷著，唯恐眾人的聲音將他的聲音掩埋進去。

「醉魔的歌，呵呵，我很期待啊！」司空獨別有意味的一笑，眾人冷汗連連。

「我也要表演，我也會唱歌，我的雙角夜鶯也唱得很好，我們兩個可以來個合唱！」顧平滿心滿眼的期待。

「我就來一段華麗的死亡輪舞曲吧！」

「還有我的醉拳！」

「你們別吵吵了！你們的節目報上來，我審核通過之後，才可以上場！」詩無聲一發話，就使得周圍安靜了下來。

落峰看著這群活潑的人，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只覺得真好，有朋友真好！

落峰將自己的手拿了出來看著那上面的幾條線條，不知道為什麼，他想將手掌心貼在臉上，可是他只是攥緊了拳頭……

「這件事就交給和尚大哥全權負責了！」

「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場比皇家盛典還要精彩的領主交接儀式！」

他們都出去之後，只有夏侯長生留了下來，落峰看著夏侯長生說道：「長生，我們兩個去看看我們真實的家吧！」

「啊？」夏侯長生沒理解過來。

只是看著落峰異常閃亮的眸子，沒什麼反抗的被拉著走出了屋子。

落峰等出了主廳，才放開了夏侯長生的手，心裡有些尷尬，很快就被那股喜悅給取代了，他說道：「長生，我們微服出行，看看這廣袤無垠的迷途州到底是什麼樣的！看看這裡的領民的生活！看看這裡的風景，用腳步丈量這裡的每一寸土地。」

落峰說完疾馳而去，聲音從遠處傳來：「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好的……」我會一直等你的！夏侯長生沒有說完的話語被哽在了喉間，他知道他和落峰之間的阻礙，並不是性別，而是身上的責任……

看著落峰的身影變成了一個小點，消失在他視野中，夏侯長生的心開始犯疼，「僅僅是你離開了我的視線，我就如此的承受不住，那以後該如何……？」夏侯長生玄衣的瘦弱身影像是一抹陽光下的幽魂，淡漠而薄涼……

還是一身玄衣，還是那精緻的小臉，還是那尊貴的鳳眸，還是那瀲灧的眼波，還是那淡粉的唇瓣，還是那小巧的瓊鼻，可是整個人就像是籠罩在了一層水晶中，華美如初，尊崇如初，可是卻有著一種涼薄，天生的涼薄！

這是在落峰的面前，夏侯長生沒有的一面，也是他在沒有遇到落峰之前一貫的面容。

頭頂的陽光燦爛依舊，可是卻起了一股涼薄的冬風，將夏侯長生的玄衣吹得向後撕扯，墨發狂飛，整個人就像是要乘風而歸去一般……落峰進來之後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幅畫面，很美！美得讓他窒息心如擂鼓，美得讓他驚心和恐懼：「長生……」好像除了叫出這兩個字，他再也沒有了別的言語。

落峰疾馳而來，夏侯的鳳眸一亮，抬眼就印入落峰的身影，鳳眸中那種有著火種在燃燒的光芒一下子將夏侯變得活了過來。

落峰甩掉了心頭的莫名感覺，對著夏侯高興地說道：「長生，你看！」落峰的手裡攥著兩個小玉瓶，夏侯問道：「什麼東西？」

落峰神秘一笑，得意洋洋：「好東西！」

………………………….

迷途州的早市上，此刻是人山人海，人們紛紛出來購買著一天的日用品，還不忘聊著他們剛剛看到的那場視覺的盛宴，那華麗的光芒和特別的出場方式都給他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而真正讓他們激動興奮的是上演這場盛宴的人！

此時兩個相貌普通的少年出現在了街道上，融入了熱潮不散的人群中。

一個黑衣一個玄衣，個子不是很高，樣貌是那種扔進人群就看不到的人，可是還是有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們，因為那一身的氣度就像是上好的絲綢被放在了普通布匹中，那特有的質感一眼就讓人區別出來了。

「好個少年郎！」

很快落峰和夏侯注意到了眾人的視線，不禁意識到了不妥，一下子渾身的感覺就變了，變得普普通通，再也吸引不了眾人的視線。

那些人也沒心情看他們，早上那時候的事就夠他們八卦上好久了……

「你們知道嗎？今天早上跟在咱們落峰領主後面的人都是什麼樣的嗎？」

「切！」

「呼！」

「喝！」

「這還用你說？！」

「那些人都自爆身份了！誰都知道了！你就別在這兒賣弄了！噓！」噓聲四起，那男子見眾人這種反應，臉紅耳赤的說道：「我還有別的消息！」

「哦？說說看！」

「說說啊！」

「說說！」

「就是說說！」

「剛剛我聽見了一個士兵小聲的交談著，他們說那個和護國大將軍一起威武的飛在天上的男人，就是咱們領主的父親，落家的家主！落家的首富之主！」

這話一出，落峰也是一驚，這消息傳得真快！「天下真是沒有不透風的牆……」

「啊？」

「真的假的？」

「我看啊，錯不了啊！要是我是落家家主大人，我家蛋子他上任當領主，我也會來看看的，順便給蛋子點兒金幣！」

「噓！」

「就你家蛋子，哪能和咱們的落峰尊者比！快別說了！」

「這消息靠譜嗎？」

那男人一瞪眼，鼓著臉說道：「那還有假？這些士兵離城門很近，聽見了護國大將軍對那人叫道：落家主！你說這有的了假嗎？」

…………

落峰和夏侯長生沒有繼續聽他們的交談，他們被這平民的生活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

他們睜著眼睛，沒有了作為落峰的原則和追求，沒有了作為夏侯長生的責任和使命，在這一天，他們只是兩個迷途州的普通民眾而已。

落峰對著夏侯說道：「長生，我們去那邊看看吧！很熱鬧的樣子！」

「好！」夏侯的聲音帶著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柔軟和精神奕奕，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八歲的少年該有的樣子，帶著點兒天真，帶著點兒期待。

落峰愣了一下，夏侯問道：「怎麼了？」這一刻他的聲音又恢復了低沉磁性，卻依然有著期待和愉悅。

「沒事啊！走吧！」

兩人手拉手擠過了人群，耳邊還有著不停的議論聲一直鑽進他們的耳朵中。

「葯皇竟然來了我們迷途州！咱們這裡就要變成下一個塢岐山了！到時候那些大人物還不紛紛到咱們這裡來求葯，還能見識到那些奇怪的額異族人，想想就覺得以後的日子很有意思啊，真是想現在就見見啊！我可還沒有走出過迷途州呢！」

「那金色的大鳥，著著火，真是嚇死我啦！就怕它掉下來，不過真是好看啊，真好看！」

「好看！」他們的腦袋裡除了好看，再也找不到什麼別的辭彙了。

「我被那巨大的娃娃型黑色人蔘嚇死啦！竟然還會自己走路！」

「唉！你們怎麼就沒有些常識啊！」一個老者說道：「那些跟在咱們領主後面的人全都是御者！那樣子看上去那麼厲害，我猜啊，至少得是御師級別啊！真是天才啊！」

「是啊！天才啊！」

「他們的本命御體都好強大啊！」

…………

「我最喜歡那個像粗米麥秸的御體，雖然沒有糧食穗子，可是看著真親切啊！那就是咱們的口糧啊！每年的秋天咱們都得收穫些個粗米啊！」

「是啊！」

「我也是！」

「那個風車也不錯，看著就很鋒利啊！」

「鋒利有什麼用？又不能吃不能喝，要是真的麥穗子就好啦！那麼大的麥穗子，我可是第一次見啊！」

人們紛紛附和，落峰不禁心底有了一種感覺滋生：「糧食……」落峰的腦海里不禁浮現出了在荊棘王座上俯瞰迷途州的時候，看到那荒涼的大地，寸草不生，有些地方臨近水源，有著一小片一小片的稀稀拉拉的麥苗田……還有那些瘦弱的領民，還有那飽滿的精神，只是卻掩蓋不了面色的飢荒。

落峰仔細地查探著周圍與他摩肩接踵的那些領民的身體，心裡忽然難受起來：「這就是那些神落國官員眼裡富得流油的迷途州嗎？這就是神落國最大的稅收之地嗎？這就是每年交稅最多，充盈國庫的迷途州嗎？」

落峰看著那些他周圍的人，沒有一個是粉白的，沒有一個微胖的，連健壯的男人他都沒有看見一個！

那些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年少女也都一個個瘦削而面色暗黃，那些大爺大娘就是皮包骨頭，剛剛在半空中看不真切，也沒有仔細查探，可是這一刻看著這些飽受飢餓的領民，一種責任感沉甸甸的壓在了落峰的心頭。

夏侯長生也注意到了這些領民的異狀，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了那個胖得走不動道的劉宥，浮現出了那些個面色粉白的迷途州官員，心裡有股火嘭得燃燒起來！

落峰和夏侯沒了出來的好心情，看著地攤上擺列的那些青菜和穀物，看著那些領民拿出銅幣，小心翼翼的捧回了那些糧食，看著地上糧食的標價，還有那緊閉的糧坊、糧庫的大門和街道兩旁華麗的首飾店和歌坊樂壇，落峰心中那股戾氣再次升了起來1

「好一個富庶之地！好一個第一稅收地！好一個富得流油！」

落峰沒有說話，默默地看著，看著那些領民臉上滿足的微笑，聽著他們的議論紛紛，聽著他們說著對將來日子的憧憬。

「落峰領主，年紀是小了些！不過，人家可是風靡落界的尊者！一定很有本事！」

「是啊！咱們的落峰領主本事肯定比那個國舅爺領主要大的呦！」

「落峰領主一來，那後面就跟來了一批追隨者，那個不是大陸上的英雄啊！那些御體什麼的啊！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不過真是強大啊！只求可以保個平安嘍！」

「是啊！」

「咦？」

「你們聽說沒？那劉宥在城門樓子上被抬下來了！是我兒子親眼看著他暈倒的！親眼目睹他嚇得直接癱倒在地，就一直沒起來啊！被像抬死豬一樣抬了下來！」

「真的啊？」

「真的！我兒子可是城門上的哨兵！」

「呸！」

「活該！」

………………………….

「唉，就不知道咱們落峰領主會不會少收些稅啊……」

「是啊…….」

落峰沒有說話，他知道此刻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他拉著夏侯長生走出了那片讓他窒息的人群，那是他的領民啊！

落峰的心揪緊著，他盲目地走著，夏侯長生就那樣默默地跟在了他的後面，連腳步聲都沒有發出來一絲，就那樣看著垂目仰頭走在荒野中的人，看著他黑色的瘦弱肩膀被紅日沉甸甸的光芒壓得越加堅挺，看著他瘦削的脊樑被耀陽的光芒刻出了堅韌的弧度。

已經是正午了，時間總是很快就消逝在我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