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找上門來的人
是夜,位於神落國與天落國的交界處,玉女峰上。
一座氣勢恢宏,神光四散,瑩瑩發光的龐大的建築群在朦朧的月光下,閃著璀璨如星的光輝,就好像是神的照耀和賜福在天空招搖。
玉女峰最高處有一座燈火輝煌的廟---------神廟總殿,此時在總殿的一個潔白如雪的房間里,有一個潔白的消瘦身影,背立在那裡,聖明珠散發的柔和的光暈將那人籠罩內,彷彿給他的一身白衣披上了星光,連那直垂到腳的白髮都閃動著動人的色澤。
潔白的天鵝絨織就的地毯,鋪設在地面上,就像是白白的柔軟雲朵,只要站在上面,就會舒服的不想下來,一個美麗的令人心生憐惜的少女跪在地上,痴迷地望著,臨窗而立的消瘦身影。
那潔白的人,如果不轉身的話,肯定會有人將他錯認成絕世的美人,因為那潔白的、不染纖塵的白色貼身長袍,巧妙地勾勒出他細瘦的腰身,那腰簡直比女人的還細,一手可掌。
忽而,颳起了一陣微風,他長長的如雪白髮在身後飛揚而起,一股聖潔、威嚴的氣息,漫散開來,這一刻,誰都會產生一種頂禮膜拜的衝動,因為他就是神之子。
隨著他的雪發揚起,空蕩蕩的屋裡被一種奇異的、令人心安的味道填滿了。
此時,跪在地上的神廟聖女,不自覺地閉上了眼,她的臉上全是陶醉的神情:「好好聞的味道。」
那人,開口了,「明天,你就去落家,為落峰舉辦神之洗禮。」那聲音就像是飄渺悠揚的鎮魂歌,平淡而又帶有強大的安撫力。即使是再激烈的人聽了,都會瞬間歸於平寧,享受著靈魂的安寧。
神廟聖女的陶醉瞬間就被這聲音驅逐了,她的臉上帶著迷人的微笑,「是的,教皇大人!」
她並沒有著急離去,而是跪在地上,靜靜地望著那人凌空飛舞的長長的髮絲,只覺得這人就要飛聲而去,離了這凡塵,離了這骯髒,去到一片潔凈透明的聖土,她的心產生了一絲惶恐。
她是離教皇大人最近的人,她知道教皇在瞭望玉女峰下的萬千燈火,這時候教皇不會將心思留給任何人,所以她可以在這時盡情的看著他。
教皇好像很喜歡,燈火通明的夜色,常常一宿不睡,她不明白那燈火有什麼稀奇的,為什麼可以吸引住他的目光,如果這人一直望著自己,該多好…
教皇的聲音隨風而來:「記得,一定要讓所有的人知道,落峰受了神之洗禮。別人相信就好,落峰接受不接受,就不用管了。」
鎮魂歌,悠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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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落峰睜開了眼,停止了打坐,抬眼望向了自己的床頭的小窩,圓滾滾綠皮球一樣的身子,趴在那裡,只留個圓屁股,對著落峰,而地上火紅的仔仔將小頭扎進翅膀里,一陣陣火光從它艷麗的火羽上散發出來。
落峰不覺莞爾,這兩個小傢伙,昨夜,折騰了一宿。
落峰洗漱完畢,站在院落里,看著升起的微光,閉上了眼,昨天的消耗戰讓他意識到,自己的毅力夠,但是體能還是不足。
落峰唰得睜開眼,深吸一口氣,圍著整個圓形的落府跑了起來。
一圈、兩圈、三圈、四圈、五圈……
落峰邊跑邊調整自己的呼吸,一個時辰過去后,落峰方才停了下來。
開始了對刀法的錘鍊,一道道極光劃過夜空,一陣陣破空聲在落峰的小院落里震蕩。
落峰邊揮刀,邊操控著精神力,記錄每一刀的弧度。
他發現自己的刀法的基礎已經進入了瓶頸階段,要想突破,必須選好一個大的方向。沒有燈塔的指引,在黑暗中摸索的話,只會走彎路,甚至功虧一簣。
他的手裡有四本別人渴望的高階秘籍,可是落峰只修了,這於他而言就已經很是足夠了。
刀!
何為刀?
鋒利、堅硬、閃耀、極速…
刀的基礎動作:劈、砍、划、刺、戳、挑、斬……
刀非劍,寬而彎;
刀有芒,厚而急;
刀無雙,刃背齊;
刀有韌,曲而不彎;
刀無痕,光而不焯;
刀有心,火而不耀;
刀……
落峰一刀又一刀的重複著,錘鍊著,他的眼神越來越迷離,越來越空洞。
落峰失去了意識!
可是,他的刀沒有停,劈、砍、划、刺、戳、挑、斬……
東升的旭日,已經羞澀的露出了半張臉,霞光暈染著,天邊紅了。
落峰每一刀都完美到了極致,無瑕疵,無弱點,閃過的一道道極光在朝霞的映照下,美得奪人心魄!
落峰直立在小院落中的身影,像是一尊亘古的雕像,披上了霞光。
閃過的極光,在昏沉沉中,一下下照亮他的臉,麻木、冷硬…
落峰只覺得,自己在奔跑,狂奔,沒有方向,沒有終點。
忽然,他的眼前出現了一道門,一道虛無的門,落峰莽莽撞撞地跌了進去。
腳下是茫茫的虛空,頭頂也是虛無,他的心神都聚焦在那個自己前面身影上,那竟然是另一個自己。只見白衣的「落峰」,左手擎著黑刀,舞動著,身若蛟龍,刀似飛鴻,悠然愜意,渾然天成。
落峰看著看著,漸漸地失神了,好靈動的刀,他不自覺地跟著那個白衣的「落峰」的動作,舞動起來。
剛剛開始很生澀緩慢,動作漏洞百出,漸漸地,順了,暢了,快了。
他沒有發現黑刀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的手裡,他一襲黑衣,盯住白衣「落峰」的動作,那白衣的落峰由剛剛開始不甚清晰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凝實。
動作越來越快……
忽而,白衣落峰的動作變幻起來,落峰停下來,看著越來越顯飄渺無端的刀法,慢、快,似快實則慢、似慢實則快。
落峰看著,又跟著舞動起來,他的動作在變化,輕若飛雪,重若磐石,快若電閃,慢若飄葉。
節奏在變,旋律在變,輕重在變,速度在變……
變!
變!
變!
不變……
唯變為恆!
逝者如水,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月,而卒莫消長也。
水的流逝從來不曾停止過,月的圓缺變幻,也從來不曾消失過……
世間萬物,恆有則,滄海桑田,白雲蒼狗,四季輪迴,日夜交替,萬物變遷;青峰依舊,綠水長流,變的是人,不變的是輪迴……
院落里的落峰,空洞著眼,也在舞動,快慢,慢快,快慢……輕若飛雪,重若磐石,快若電閃,慢若飄葉。
如果有人看見這刀,絕對會被深深的吸引,無法自拔,驚嘆於世間怎麼會有如此玄妙深奧的刀法!驚嘆連連!
可惜的是,籠罩著霞光的院落里,只有落峰的身影,大家還在睡夢中混沌。
好像經歷了億萬年的歲月,又好像僅僅是眨眼的一瞬,落峰睜開了他的眼,漆黑的瞳孔中,閃過一道極光,沉澱著無盡的虛空。
落峰靜靜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黑刀,微微的笑了,連彎鉤的眉,都好像變得柔和而舒朗起來。
落峰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激動,將剛剛領悟的刀法,再一次演示了一遍,細細的感悟著其中的變化和規律。
「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
「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
「我的刀法就叫做!」
落峰一遍又一遍的演練著,感悟著力道的輕重交替、速度的快慢變化,漸漸地,他的腳下也快了起來!
紅日東升,天亮了。
周遭也隨著人聲響起,變得熱鬧起來。
落峰的小院落里,他運轉著自己的刀,精神專註而痴迷,他還沒有發現,他的腳步,也在變幻著節奏,快慢、快慢……
落峰直到覺得已經將刀法牢牢地記在腦海里,才停下來。能用十分功,他就絕不會用九分!
落峰已經滿頭大汗,衣裳盡濕,一陣冬天早晨的涼風吹來,他才猛然覺得,自己已經練了整整三個時辰。
忽然他的目光一凝,看著地上被他的腳,踩劃出的痕迹,目光閃動,這是?
只見地上是一圈一圈的弧,有的分散著,有的密集著,有的長,有的短,落峰仔細的觀察著,忽然他想到了什麼。
萬物相似,萬法相通!
自己領悟的刀法,裡面蘊涵的不僅僅是刀的玄奧,自己剛剛演練的刀法,那「輕若飛雪,重若磐石」的刀不正是力量的玄奧的延伸嗎?「快若電閃,慢若飄葉」的刀不也有著速度的奧義嗎?
落峰的己經在第三層的「凌波搖曳」停留了好久了……
就在落峰想要好好的將自己剛剛演練刀法時的步法,再次重現一遍的時候,小院落的里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
落峰走上去,把門打開,只見他二哥落嶸候在門外,「小峰,還在修鍊啊,快,跟我去前廳,有人找上門來了!」
落峰心裡疑惑,自己的朋友二哥都認識,那麼這個人肯定不是長生和金子他們。
那會是誰呢?
「二哥,什麼樣的人啊?有說找我幹什麼嗎?」落峰追問道。
「快快,父親正等著呢,你去了就知道了!」說著率先飛馳而去。
落峰還沒走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酒香在小院里飄散,好香的酒!
一邁進門口,就看到了坐在側位上三個人,坐在最中央的是一個有著刀削麵孔、垂著黑髮的青年,三十幾歲的樣子,渾身帶著一種莫名的戲謔,落峰對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感到莫名的熟悉;坐在他右側的男人,有著非常醒目的大光頭,一身白色的和尚服,簡單而精鍊,身上有著難言的優雅和從容,一雙幽深的藍眸里藏著許多的故事,讓人想要探尋追覓;坐在黑髮男子左側的人,也就四十幾歲,披散著一頭棕發,懷裡抱著一個大酒罈,那誘人的酒香就是從那敞開的酒罈里散發出來的。他惺忪著醉眼,一身棕色的錦袍生生被他穿得放蕩不羈,他又灌了一口酒,酒水流進他敞開的衣裳里,酒氣越來越濃了。
落峰覺得很是吃驚,這幾個人他應該都不認識吧?!
找自己幹什麼?
難道是求自己給他們煉製靈液?
落峰走上前,對著首座的落擎一拘禮,又向著三人拘了禮,就坐在了三人的對面。
還沒等落峰開口,坐在正中央的男子就發話了:「落峰小兄弟,還記得我嗎?」聲音戲謔而慵懶。
「這位仁兄,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可是我真的想不起來,咱們到底何時有過交集。」
「也是,那天你喝得酩酊大醉,記得我的可能性真不大。」
落峰心裡一震,那個雨夜,流浪者之家,醉酒!
「你是那位酒友!」落峰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陪自己喝酒的黑衣黑斗篷嗎?「那天,您遮著臉……」
軒轅無痕一聽酒友兩個字,就是精神一震,惺忪的醉眼,一下子爆發出懾人的精光,落峰一驚,高手!他打斷了落峰的話。
「小兄台。」
又灌了一口酒:「好酒,你怎麼稱那傢伙為酒友?有時間咱哥兩好好的喝上一場,我讓你知道真正的酒友是什麼樣的,就這麼說定啦!不然就今天吧!」
落峰,看著自顧自下了定論的人,心裡一陣烏鴉風暴席捲而過,「請問幾位這是來…….」
司空獨站了起來,先是對落擎說道:「落家主,我等三人,對落峰小兄弟很是仰慕,今天是來結交的,我們想成為落峰的追隨者。」
這話一出,不僅僅落擎、落嶸瞠目結舌,落峰也在心裡掀起了巨浪!
追隨者,這可是靈魂貢獻的一種形式,成為追隨者,就意味著,終生信仰一個人,終生以他為主,不離不棄!
落峰曾經在玫瑰血競技舞台見到的那個性感女武者,就是想追隨赫連逆,那種狂熱和激動的表情,至今令落峰印象深刻!
可是這三個人,從言行舉止,還有神情話語,落峰絲毫沒有感覺到那種對自己的崇拜和狂熱,為什麼要追隨自己?
「這就是你們追隨我的態度嘛……」
落峰沉默著……
他抬起頭來,彎鉤的眉,勾勒出鋒利的芒,薄唇微勾,霍得站起來,直直的看進司空獨的眼睛里。
說道:「能追隨我的人,還沒出現。」
你們還不夠資格……
就在落擎想發話,打破這僵持的氣氛時,門童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直接跪在客廳里,低頭說道:「家主,神廟聖女,在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