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客
趙慶眉頭皺起,對著妻子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自己去看看什麼情況。
晚春的夜還有些涼,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味道,然而在趙慶的感官里,本該涼絲絲的空氣卻有些躁動,吸入鼻腔之後,身心越發難以平靜。
在灶房這麼多年,他還從來沒有遇見過半夜有人敲門的情況。
此刻,他已然來到房間門口,再次回頭看了妻子一眼后,便調動起了全身靈氣,單手掐出法訣,赤練術蓄勢待發。
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今晚沒有煉丹,否則的話,怕是連施展法術的靈氣都沒有。
嘎吱……
「誰?」
趙慶出聲問道。
「趙師兄!是我,隔壁的沈俗。」對方很快給出應答,聽聲音是個女子。
沈俗……沈俗……
趙慶仔細回憶,前段時間隔壁來拜訪的時候,好像是有這麼一個女人。
想到這裡,他長長吐了口氣。
特么的,新來的這群彩筆煩死了!
哪有半夜敲門的?這丁字排院已經遠離了灶房中心,外門師兄趕到都要很久,不知道這樣會嚇死人嗎?
趙慶臉色比靜室里的砂鍋還要黑,他皺著眉快步走到院門口。
「幹什麼?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
突然,他腳步一頓,感覺到一些異樣,聽門外的動靜好像還有別的女人?
難不成他們整個房間的人都來了?
果然,下一刻便聽到了好幾道聲音。
首先是沈俗磕磕絆絆的語塞,而後便是混雜成一團的驚疑。
「師兄!你沒有聽到之前的動靜嗎?苗劍他們已經去請外門師兄了!出事了!」
趙慶:???
動靜?什麼動靜?
他沉思片刻,散去了手中法訣,將院門打開,側身讓眾女入內。
「聽到什麼?出什麼事了?」他皺眉問道。
那口齒較為伶俐的女修焦急開口:「壽雲山上有動靜!就在子時,我們問了好多人,都聽到了。」
「甚至房屋都在震顫,如同地動一般,各種獸吼還有奔跑聲,特別明顯。」
趙慶一臉迷茫,但是看眾人焦急的神情不像是作假。
沈俗說道:「想來還有很多人都聽到了,但是我們並沒有挨個詢問,苗劍去灶房請執勤師兄了,讓我們先來趙師兄這裡,等他回來。」
「丁字排院多是新入門的弟子,我們眼下也只能來趙師兄這裡問問情況。
如果此事經常發生的話,想來不會有事,反之……」
趙慶眉頭緊皺,揮手示意對方先不要說話。
而後附身側耳傾聽土地,竟然還真隱約聽到了砰砰砰的聲音,越來越遠,恐怕已經在壽雲山中心了,如此距離都能夠聽到,可想而知山裡此刻已然是地動山搖。
「師兄以前可曾遇到過這種情況?」
趙慶皺眉搖頭:「據我所知,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雖然他也是剛剛搬來壽雲山腳的,但如果壽雲山上偶爾有這種動靜的話,砍柴的老雜役不會不知道的。
而且單說壽雲山,他來往十多年,從來沒有遇見過什麼大型的野獸,更別說是能夠弄出這種動靜的……除非是妖獸,成群的妖獸!
難道是壽雲山深處出了什麼變故?
眾女看到趙慶同樣皺眉,面色難看,更加緊張了。
沈俗的聲音帶著哭腔,顯然已經被嚇壞了。「師兄!您知道什麼便告訴我等吧!剛剛那麼大的動靜,您的院子距離最近,不可能聽不到的。」
「如果有什麼大事波及到這裡……我們肯定活不成了。」
趙慶深呼吸,沒有做任何回答。
他是真的什麼都沒有聽到,子時的時候……床確實是搖了,但那顯然不是妖獸弄出來的動靜。
他沉思片刻開口:「不用自己嚇自己,說不定是有人獵殺妖獸引起的動靜。」
「獵殺妖獸?」眾女顯然存疑。
「你們先在院子里待一會,關上院門。算了,東廂房是空的,你們過去待著,把院門插好,等外門師兄到了再說!」
趙慶不置可否,轉身回到了卧室。
「姝月,收拾一下方便攜帶的東西,咱們先去城裡待一段時間。」
少女躲在門口,顯然方才有在聽他們說話,此刻疑惑道:「不是說有人獵殺妖獸嗎?」
趙慶翻了翻白眼。
「別自己騙自己了,誰會在夜裡去壽雲山獵妖?我在這上面砍柴多少年了,沒有的事!」
他說著揭下了身上的護身符籙,貼在嬌妻衣襟內。
而後取過窗柩下的木盒,將剩餘的十枚聚氣丹全部放了進去,一把塞到了王姝月懷裡道:「找個包裹包起來,裹些衣物別被人看出,從現在開始你就抱著它。等會看看情況再說!」
王姝月看著手中的木盒,神色複雜。
過來很久才反應過來,疑惑道。
「既然如此,那夫君為何不告知她們?」
趙慶微微搖頭。
「沒有用,暫且不說我能不能確定。即便是告訴她們,也只會讓她們更緊張。幾個先天境界有什麼用?只會越搞越亂。有人去通知執勤師兄了,晚點看看師兄怎麼說。」
趙慶囑託完之後,便在手中捏了赤練訣,快步走到了靜室中,將所有剩餘的凡俗藥草聚集在一起,放入砂鍋,焚燒殆盡。
而後端著黝黑的砂鍋來到了院子里,隨手一丟。
骨碌碌。
砂鍋在地上翻滾,最後撞在青石上,碎成多片。
「趙師兄!?」
沈俗聽到動靜,驚疑不定。
「沒事,天太黑,碗碎了。」
兩刻鐘后,屋外風聲呼嘯,傳來連續的破空聲,牆壁上的瓦片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三名外門執勤的師兄飛速趕來,落在院中。
「什麼動靜!?」
其中一人附身側耳傾聽,另一人從腰間懸挂的儲物袋中,取出一塊圓形法器,開始灌注靈力,像是要測試什麼。
王騰也是其中之一。
他抬手喚道:「趙慶!怎麼回事?你詳細說說。」
趙慶沉默了一下,拉著沈俗的胳膊,把她推到了王騰面前。
「沈師妹,你把知道的都告訴王師兄。」
王騰疑惑的看了趙慶一眼,倒也沒有說什麼,而是靜聽幾個女修講述,互相印證,然後加以記錄。
隨後,三位執勤師兄又去了另外的幾個院子查看情況。最後碰頭開始私下交流,趙慶在遠處將他們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意識到是真的出了問題。
而現在,他並不關心山裡究竟發生了什麼,無外乎是地動,妖獸潮,或是高階修士的打鬥。
趙慶走近,拱手行禮:「王師兄,姝月她身體不適,我能不能帶她下山一趟?」
王騰回頭疑惑:「姝月?誰啊?」
「弟子的內人,您還來喝過喜酒。」趙慶尷尬賠笑。
王騰大有深意的瞪了趙慶一眼,才走近小聲說道:「小慶啊,你的顧慮我明白,宗門會保護你的安全。城裡不一定就比這裡強。」
是,城裡是不一定更強,但是距離壽雲山更遠啊。
他偷偷看了一眼那位手持圓盤的外門師兄,此刻眉毛都快擰到一起了……
「師兄誤會了,我們只是下山尋醫,不會耽誤砍柴的。」
王騰微微嘆息,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也沒說。
趙慶意會,帶著王姝月連夜離開了。
對於一個天天在壽雲山上做工的人來說,他深刻明白這意味著什麼,砍柴是暫時不用砍了。
可能這場異動對於丹霞宗來說不算什麼,可是對於距離最近的鍊氣三層小雜役來說,一個不慎便是滅頂之災。
「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