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曉英

第2章周曉英

回到家時，已經五點多，周曉英直奔廚房去了，她打算做完飯後，再好好問他發生了什麼。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人都還沒踏進廚房，就給李多魚拉了回來。

「你肚子這麼大，又站著上了一天課，今晚我來煮飯。」

「才三個月，又沒多大影響。」

「都說了，你坐著，我來。」

前世，李多魚整天就想著賺大錢，可偏偏運氣一直很差，不停拖累著家人。

「就幾個碗，我兩下就洗好了。」李多魚覺得沒必要理那個女人。

周曉英思想鬥爭了番，隨後從廚房米缸下面掏出了一個小鐵盒來。

由於打黑工，再加上語言不通，李多魚見到條子就跑，白天都在廚房裡刷碗，晚上擠在破房子里睡覺。

回到家鄉后，卻發現錯過了國內的發展的黃金時機，這些年在島國辛苦攢的錢，撐死也就買的起市區的一套房而已。

83年的伙食相當普通，對海邊人來說，有個好處，那就是海鮮不會少，但大多都是鹹魚、海蠣干。

而他打黑工那會，他洗了快十年的碗，後面又做了五年的廚師，做點小菜還是很輕鬆的。

正在炒菜的李多魚，被老婆突如其來的話給整懵了，在看清她手裡那個印著「光榮下鄉」的小鐵盒后。

周曉英則被李多魚這一抱給嚇了一跳，趕忙推開李多魚，她終於明白李多魚今天為啥有點反常了。

周曉英見李多魚無事獻殷勤，還下起廚房，哪裡還坐的住，心中早已掀起波濤巨浪。

「唉」

夫妻兩人將一桌飯菜全部吃掉，結果因為吃的太撐太油，周曉英居然害喜了，吞下去的飯菜又全給吐出來了。

像他們這種男主外，女主內的漁村。男的一般都要出海捕魚，像清洗漁網、補漁網、帶孩子這些家務活都是由女人做的。

在庭院洗碗的李多魚，聽到這聲音就頭大，哪怕已經很多年沒聽過，但還是一下就聽出是二嫂朱秀華的聲音。

他向地下錢莊借了好幾萬高利貸，跟著當地的蛇頭偷渡到島國去打黑工。

剛剛孕吐完的周曉英，聽到朱秀華又在那裡風言風語，趕緊出來對李多魚說道：「可以了，我來洗吧。」

「就這麼不信任我。」

這人是擔擔島出了名的碎嘴子。

李多魚幾乎都選錯了。

李多魚那個鬱悶啊。

小鐵盒是周曉英父母留給她的，也是她唯一的嫁妝，不到關鍵時刻，她是不會去動這筆錢的。

「好吃，幹嘛還苦著一張臉。」

自打分家后，除了這半套房子和傢具外，他壓根就沒分到啥錢，生活全靠她教書那點工資。

回想起以前的種種，李多魚發現自己真是個大傻叉，放著個這麼貼心，好看的老婆不疼，整天就知道在外面鬼混。

李多魚是什麼樣的人，她清楚的很，對她越好，證明事越大，難不成這次比打架鬥毆還要嚴重？

那時，李多魚同樣懷揣著暴富夢想來到了島國，本以為不用兩年時間，就能還清高利貸，隨後賺的鍋滿盆滿，然後回家起大厝，買大車。

83年9月17日後的每一天，李多魚都在悔恨中度過。

罵也罵不過，

打也打不過，

只能由她在家裡橫。

話都沒說完，周曉英如同受到驚嚇的兔子，滿臉潮紅從廚房逃走了。

情緒起來時，李多魚情不自禁將這個傻女人緊緊抱在懷裡。

沒想才剛踏上島國，就被蛇頭賣給了一家黑工廠，干著最苦最累的活，拿最少的錢，連最低的生活保障都是問題。

而在當時，村裡但凡有人成功「上岸」島國的，家裡人不單要放鞭炮慶祝，甚至還要請劇班子到祠堂里唱一場戲。

周曉英自然不信，李多魚會做飯菜，比他們班倒數第一名拿了一百分還要讓她驚訝，就怕他把糖當成了鹽巴。

周曉英拿出那個裝豬油的搪瓷盆：「半個月的豬油，被你一頓就糟蹋光了，我還能笑嗎？」

李多魚這才意識到，這時候島上用的都是豬油，需要油票才能買，且還定量供應，平常只有節日和拜拜才捨得多放點。

要是有男的越俎代庖了，私下會被說怕老婆，成為別人酒桌上的笑話。

我又沒想那個，伱怕啥啊，可當他往下看時，把自己也給整無語了。

當年從牢里被放出來后，不願意賺小錢的他，又走上了歪門邪道，有句話叫「狗改不了吃屎」，說的正是他這種人。

「哎呦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而這些年老婆獨自帶娃，還高利貸，落下了一身毛病，在他回來后，不到兩年時間，就離開了人世。

「這裡面有兩百，你先拿去用。」

好不容易從黑廠逃出來，又趕上了島國泡沫經濟破滅，經濟開始大衰退。

四十來歲，頭髮熬白了一半。

而讓李多魚最難以釋懷的是，在他打黑工的這些年，沒能送老父親最後一程。

「你趕緊起來。」

「這些全都是你炒的，你什麼時候會炒菜了？」

還是說，走貨把錢都賠光了？

「小叔啥時候變得這麼體貼，居然懂得疼老婆，還幫忙洗碗了，不像我懷孕那會，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幹活。」

「就你二嫂那張嘴，讓你洗一次碗，明天半個村都得說我們閑話。」

「門還開著。」

「我才懷孕沒多久，娘說，不能來那」

周曉英小心翼翼夾了一塊海蠣干放進嘴裡，沒想味道非常好，可她卻皺起了眉頭。

連走貨用的第一筆資金，也是用周曉英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工資。

周曉英從房間里出來，臉頰還伴有一抹紅暈，她看到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直接滿臉問號。

可以這樣說，人生的選擇題。

李多魚問道：「不好吃嗎？」

特喜歡捧一個踩一個，一語雙關，一邊指責周曉英不幹家務活，順便說自己的愛人沒用。

把她給氣的！

而在島國洗了十多年碗的李多魚，吃完飯後，很自然就刷起了鍋碗來。

如今有機會讓他重來，他真的不想再讓家裡人經歷這樣的苦難，他只想腳踏實地的賺錢和生活。

周曉英搖頭說道：「好吃。」

瞬間明白怎麼一回事了。

每天就跟逃犯一樣，戰戰兢兢活著。

二哥李耀國高中畢業后，在村裡當會計，總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打小性格就比較懦弱，可偏偏娶了村裡最凶的母老虎。

80年代的島國，可以說是全世界最富有的地方，計程車的起步價一萬日元，是當時國內普通工薪階層的四個月工資。

吃的都是神戶牛肉，龍蝦用來打牙祭，人人都會打高爾夫球，有些島國媒體甚至鼓吹，東京的地價足夠買下整個美麗國。

抱緊她的時候，李多魚發現她身上沒有多少肉，嘎嘎瘦。

李多魚覺得，如果說前世有人比他還慘的話，那一定非二哥莫屬。

可沒想周曉英卻急了。

經周曉英這麼一說，李多魚才想起來，這時候的女人是真的能頂半邊天的。

如果真讓李多魚洗了碗，周曉英這邊也會被其他村姑村婆閑話，說她不知好歹，不幹家務活之類的。

總之，在這個年代麻煩的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