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 古怪

但梔子好歹是自己的師侄，不提點兩句，又似乎不太妥當，於是龍樂音微微一笑，將那紙鶴傳音書收在了自己的袖袍中，又道：

「好師侄，師叔只是覺得這紙鶴傳音書有些奇怪，在師叔還沒有研究明白之前，你一定要小心此人，莫要輕信於人才好。」

梔子微一思索，想起緣起與自己初始開始聊天的經過，也覺得有些太過偶然，龍樂音方才的提點，以及他提到的每次緣起寄出這紙鶴傳音書的準確性，的確令人起疑。

她慎重地點了點頭：「師叔放心，我記住了。」

第二日，阿南就憑著一轉幽冥丹的威能，以神跡般的速度，在靠近太華鎮附近的竹溪鎮找到了當街擺攤行醫的梔子、安和以及龍樂音。

百日之約開始之後，阿南這樣穿梭於各大市鎮之間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替姐姐方美華和梔子傳遞相互行醫治病的一些訊息，同時他也可以做兩人最好的評判者，和龍樂音一樣。

他打算把方美華醫治病人的情況和梔子醫治病人的情況分別做一個信息收集，這第二日，阿南帶來的方美華的消息便是，「姐姐已經通過煉藥醫治了三人了，我離開的時候，這幾個人在太華鎮四處宣揚姐姐丹藥藥效明顯的消息，方氏醫館已經圍滿了不少想要通過方美華的丹藥改善體質的人。」

阿南說完又偷瞄了瞄梔子空落落的醫案筆記，眼睛不太自然地看向別處：「那……梔子姐姐醫治了多少人了？」

梔子一攤雙手，臉上露出無所謂的神色：「還沒有開張呢。」

阿南搔搔腦袋，嘿嘿的傻笑了兩聲，似乎是在替姐姐方美華的進度遠超梔子感到高興，后又問：「那梔子姐姐為何不心急？」

梔子深知自己一副年輕的臉龐，雖說當街擺了醫攤，可因為年紀看上去尚幼的緣故，並沒有多少人問津，許多路人只是路過看了一眼，就走了。

她不像方美華，既比她年長，又是自小便在太華鎮行醫煉藥，早就小有名氣，這場百日賭約方美華又刻意不許梔子等人在太華鎮與自己一道行醫，因而她是佔了不少先機的。

這開局第二日便已經醫治了三人，方氏醫館被想看病的人圍滿了，都在梔子的意料之中。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泰然自若道：「不著急，時間還尚早呢。」

看阿南守在自己醫攤旁，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梔子便想起了一事，於是問道：「你姐姐似乎很痴迷於煉製丹藥，她如何會如此痴迷呢？」

梔子其實在那日方美華認定自己的丹藥絕紅塵可以令人遁入空門，並無不妥之處時，便已經有些奇怪這一點了。

阿南囁嚅了一下唇，搔搔腦袋，低聲嘀咕了一句：「其實我姐姐從前不這樣的，只是因為……我們兩人幼年時為了生存，吃了不少苦頭……」

他哀哀嘆了口氣，道出了原委。

阿南與方美華原本可以擁有很幸福美滿的家，可因為方美華七歲時，家道中落，她爹爹不能吃苦，便丟下了方美華的娘親和一雙兒女，遁入了空門。

「這件事，給姐姐的刺激極大，原本活潑跳脫的性子也變了個樣兒……」阿南回憶起這段過往時，眼底是掩不住的憂傷，「娘親也因為經不起生活的困頓苦厄，在爹爹離開後半年內，便一病不起，最後病死了。」

方美華的娘親病死的時候，家中能變賣典當的東西都耗盡了，姐姐方美華獨自一人，帶著阿南，沿街乞討，只為了能活下去。

後來，姐姐因為一些機緣又修習了這煉藥給人治病的醫術，兩人的生活才逐漸有了起色，還開起了方氏醫館。

「可姐姐跟我說過，他們的娘親在病逝前，告訴姐姐，爹爹拋妻棄子、遁入空門，這或許是命運給予他們方家的詛咒，」阿南說到這裡，臉上露出些許愧疚和頗為為難的神色：

「我在想，會不會是這樣，姐姐才想要將幼時我們姐弟二人嘗到的人間百苦這些苦痛都加諸到別人身上去……」

因為自己吃過這樣的苦，因而才想要將命運給予自己的諸般苦痛，通過藥丸之力，加諸給別人。

「可你姐姐這麼做，是為什麼呢？」梔子微蹙了秀眉，有些想不通，「你姐姐可與那太華鎮上的那些富戶有過什麼私人恩怨嗎？」

阿南想了想，搖了搖頭，「姐姐平素呆在丹房的時間最多，極少上鎮子上閑逛，和這些人素無仇怨。」

既然……這些太華鎮上的富戶家人，與方美華並沒有私人仇怨，那為何方美華會獨獨選擇令這些富戶人家的當家人服食她的絕紅塵，然後拋妻棄子、遁入空門，最後搞得人家家裡散盡家財，分崩離析呢？

「到底是什麼原因，才會讓一個人以自己之長去加害一些甚至與自己都不太熟識的人？」梔子依舊有些不明白方美華煉製那絕紅塵的意圖。

「我看啦，八九成就是那方姑娘因為童年的慘痛，導致了如今心靈的扭曲，要不怎會好端端的害得那麼多家庭家破人散呢？」安和交叉著雙臂，抱在胸前，插了一句話進來打趣阿南。

「不許你這麼說我姐姐，我姐姐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不是那樣，那就是這樣咯，反正你姐姐煉藥害了人，還不知所謂，這個是事實！」

安和說得斬釘截鐵，阿南又差點為了這事跟他打起來。

梔子蹙眉細想了一下，總覺得那些家破人散的富戶人家定然不會對此事善罷甘休的。

又過了五日……

阿南又帶來了一個消息，方美華果然被張富戶的妻小告到了東洲府的官府。

這一次狀告，張富戶的妻子是聯合太華鎮上其他也遁入空門的富戶的家人一併提告的，這件因為絕紅塵丹藥害人的案子，因為聽來令人匪夷所思，再加上那些原告以前皆是太華鎮數一數二的富戶人家，在東洲府也有一定的地位和聲望，一時之間，此案倒也震動鄉野。

安和聽了，有些幸災樂禍：「這回……我看那方美華沒有多少心思和姐姐打賭比賽行醫了，這案子怕是要拖很久，百日之約很快就過了……」

梔子也覺得或許會是這麼一回事，可哪知又過了兩日，阿南又找到了梔子等人擺醫攤的地方，帶來了一個對他來說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