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求你成全
見宇文瀟甩袖而去,百里傾雲自是傻眼,不由伸長了手臂大叫:「哎!王爺你……」
可是宇文瀟充耳不聞,很快去得遠了。百里傾雲收回手,悶悶地問道:「無淚,王爺這是怎的了?為烏蘭太子獻舞又不是我的主意,他即便不同意,又為何把氣撒在我身上?」
月無淚身為婢女,自然不能隨意出入大殿,一直在後堂等候,因此大殿上發生的一切她並不清楚。聽到百里傾雲問話,她眉頭一皺說道:「奴婢瞧王爺並非為了此事生氣。公主,是不是方才在大殿上發生了什麼?您沒聽到王爺剛才說什麼『烏蘭太子的魂都被您勾走了』之類的話,是不是那烏蘭太子對您有什麼不合適的言行?」
這丫頭真是古靈精怪,冰雪聰明,一句話便將事情猜了個**不離十。經她一提醒,百里傾雲不由想起方才在大殿上,端木搖曳的目光的確太熱切了些,難道……宇文瀟在為這個而吃醋生氣?
若真是如此,那就說明他還是在乎自己的,既然在乎,為何又對自己如此冷淡,一言不合就甩袖而去?
何況端木搖曳明知自己已經是宇文瀟的王妃,又怎會再有什麼非分之想?或許他那目光中的熱切根本就是因為自己的舞跳得不錯,並無男女私情呢?
想到此,百里傾雲頓時釋然,搖頭說道:「烏蘭太子識體明理,舉止優雅,進退有度,何況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怎會對我有不合適的言行?再說他烏蘭國中想必美女如雲,他又貴為太子,什麼樣的天仙絕色不曾見過?又怎會對一個有夫之婦動手動腳?」
「也是。」畢竟不曾親眼看到當時的一切,月無淚接著便推翻了自己的猜測,疑惑地眨著眼睛,「那……可就奇怪了,王爺絕不是蠻不講理之人,他這樣必有緣故……」
「什麼緣故?」百里傾雲嘆口氣,順嘴問了一句。
「奴婢如何知道?」月無淚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公主,您是王爺的枕邊人,連您都不知道王爺的心事,奴婢就更不會知道了。」
枕邊人?麻煩就在於,我還不是他真正的枕邊人啊……
百里傾雲當眾一舞艷絕天下,令在場眾人都興奮不已,這場宴席參與人的雖不多,卻也一直喝到深夜才散。尤其是百里曦照見目的已達到,更是龍顏大悅,離開之時已喝得腳步踉蹌,由內侍攙扶著入內休息去了。
其餘人等也各自散去,覺察到端木搖曳離去之時還曾萬分留戀地看了看自己的馬車,宇文瀟自然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誰,不由俊臉一黑,不由分說駕著馬車便離開了皇宮。
回到安逸王府,宇文瀟只是吩咐月無淚扶百里傾雲回房休息,話都不曾與百里傾雲說一句便掉頭而去,想必還在為方才的事生悶氣。
百里傾雲見狀也不願再去自討沒趣,何況她始終找不出自己今晚究竟錯在哪裡,思來想去,反倒越來越覺得宇文瀟在無理取鬧,心中不由微微有些不滿起來:自嫁入安逸王府,我盡心儘力對待府中的每一個人,尤其是你,便是如此,也換不來你好言好語地對待嗎?
其實這一次,的確是宇文瀟在無理取鬧——確切地說,他是在恐懼,怕失去百里傾雲。作為一個男人,他有男人的直覺,也看得懂端木搖曳那樣熱切的目光代表了什麼。而且他更加清楚,如果端木搖曳真的要橫刀奪愛,定要選百里傾云為聯姻的對象,那麼為了兩國結盟的大事,百里曦照就必定不會拒絕!
雖然百里傾雲已經是他的王妃,但塞外之地風氣一向比較開放,一女嫁二夫雖不曾公開提倡,卻也並非見不得人的大事。況且於皇家而言,更有不少奪他人之妻立為妃子的先例。更重要的是,百里傾雲至今仍是清清白白的處子之身!
宇文瀟大事未成,在這樣的時刻,他自是不能與百里曦照公開翻臉,否則豈不前功盡棄?可端木搖曳若真的非要百里傾雲不可,這奪妻之辱又豈是堂堂七尺男兒所能忍受的?作為一個男人,居然連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還談什麼保天下?!
是以如今端木搖曳雖還不曾公開表示要百里傾云為妃,宇文瀟卻以直覺到危機正在一步步逼近,他卻偏偏無力改變如今的一切!端木搖曳與百里傾雲相識已是事實,難道要他將百里傾雲藏起來嗎?
極端的痛苦矛盾之下,宇文瀟幾乎已經失去了平日所有的鎮定冷靜,每每思之更是焦頭爛額,簡直已有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之感。
這一夜,所有人都註定不成眠,無論是宇文瀟,百里傾雲,還是端木搖曳。
百里傾雲雖不知宇文瀟的心中藏了多少秘密,卻也漸漸覺察出他的確有些不正常。一面擔心,一面生氣,輾轉反側直到天亮也不曾合一合眼。
起床梳洗吃過早飯,百里傾雲正琢磨著要不要去找宇文瀟問個清楚,侍女突然來報:「奴婢見過王妃!王妃,烏蘭太子求見。」
「烏蘭太子?」百里傾雲吃驚之餘,不由皺了皺眉頭,「太子既然來了,自是應該稟報王爺,怎的……」
「回王妃的話,」侍女屈了屈膝,「王爺一大早便出府去了,奴婢如此回復太子,太子卻說他此來並非為了王爺,而是為了王妃,因此……」
找我?百里傾雲又吃了一驚,只得點頭說道:「好吧,請太子殿下前廳奉茶,本宮即刻前往。」
侍女答應一聲轉身而去,百里傾雲收拾妥當,儘力保持著得體的微笑來到了前廳。端木搖曳正在輕啜著清香宜人的茶水,看到百里傾雲進來,忙扔下茶碗起身見禮:「搖曳見過公主!」
「太子殿下不必客氣,」百里傾雲的微笑雖然絕美,卻隱含著淡淡的、禮節性的疏遠和冷漠,「一大早來找妾身,可是有什麼事吩咐嗎?」
昨夜王爺已因為你而誤會於我,我避嫌都來不及,你居然還親自找上門來,而且指名道姓要見我?這豈不是唯恐天下不亂?
端木搖曳並非笨人,百里傾雲的疏遠他立刻便敏銳地覺察到了,是以下一刻,他唇邊溫潤的笑容便微微一僵,眉頭也跟著輕輕皺了一下:「公主很不歡迎搖曳的到來,為什麼?是搖曳做了什麼唐突佳人的事,讓公主覺得厭惡了?」
百里傾雲立刻便嚇了一跳:這太子殿下怎的如此敏感?連我藏在心裡的疏遠都看出來了?可千萬不要再次惹惱了他,到時候還不知百里曦照又會整什麼幺蛾子出來變相地討好他呢!
想到此,百里傾雲立刻搖頭,堆出滿臉熱情的假笑:「太子殿下說哪裡話來?殿下萬金之軀駕臨王府,整個安逸王府蓬蓽生輝……」
「公主笑容虛假,這句話也並非出自真心。」端木搖曳嘴角的笑容乾脆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那雙眼眸中透著一種淡淡的憂傷和冷意,「搖曳自問並不曾有任何冒犯之處,甚至還未來得及說明來意,公主便如此冷嘲熱諷,是何道理?既然如此,搖曳也不好強留在這裡惹人嫌惡,告辭!」
說完,這外表溫潤、內心高傲的太子殿下居然真的一拱手,掉頭便走。百里傾雲立刻傻了眼,想也不想地一伸手抓住了端木搖曳的衣袖,急聲說道:「殿下恕罪!妾身絕無冒犯之意,更無意惹殿下生氣,你若是這般走了,要妾身如何向父皇交代?」
開什麼國際玩笑?上次不過拒絕為你獻舞,父皇便如臨大敵,逼我當眾獻上一曲《梁祝》,結果你倒開心了,卻又惹得我家王爺怒氣沖沖,陰陽怪氣。合著無論怎樣都是我落得個兩面不是人?我招誰惹誰了?
「哦?」端木搖曳停下腳步,並不曾掙脫百里傾雲的手,眸子漸漸變得幽深,「如此說來,公主不希望搖曳離開,僅僅是怕無法向皇上交代,而並不在乎搖曳心中怎麼想?」
「妾身……」
靠的啊!我為什麼要在乎你心中怎麼想?有人在乎過我心中怎麼想嗎?有沒有人問過我願不願意為你獻舞?結果鬧得王爺對我不理不睬,誰來幫我說句話了?
慢慢收回自己的手,百里傾雲淡淡地說道:「古往今來,聖意最是難猜。殿下雖還是太子,卻早晚會成為一國之君,妾身一介女流,安敢妄自揣測殿下的心思?殿下說笑了。」
豈會看不出百里傾雲眼眸中的冷淡,端木搖曳輕輕拂了拂衣袖,同樣淡淡地說道:「公主並非不敢,而是不屑。搖曳雖是未來的一國之君,在公主眼中卻一文不值。」
「妾身不敢……」
「你敢的。」端木搖曳突然笑了笑,笑容清亮清涼,令人琢磨不透,「搖曳本是一番好意而來,可從一開始,公主便對搖曳滿懷不屑,冷言冷語,搖曳實在是無地自容,這便告辭了。」
說完,端木搖曳再度舉步往外走。百里傾雲無奈,苦笑一聲攔在了他的面前:「殿下留步!就算要走,也總該容妾身道歉請罪吧?得罪了殿下,妾身委實無法向父皇交代,還望殿下大人有大量,饒恕妾身這一回!」
說著,百里傾雲雙膝一曲,盈盈下拜。端木搖曳卻一閃身躲過,搖頭說道:「公主不必如此,原是搖曳來得冒昧,惹公主生氣了,該是搖曳向公主請罪才是!」
「你……」百里傾雲哭笑不得,「殿下看起來溫潤如玉,怎的骨子裡如此驕傲自負?可你又何須自負到如此地步,連一個冷淡的眼神都經不起?」
這話一出口,端木搖曳先是一怔,繼而淡淡地一笑,笑容里含著隱隱的銳利:「搖曳就是自負,怎樣?公主也說搖曳將來會是一國之君,一國之君不過有幾句話想告訴公主,卻得公主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公主可曾想過搖曳的感受?」
你……你還抱委屈了?你堂堂一國之君,日理萬機,居然有功夫跟我一個小小的王妃磨牙?若天底下的國君都像你這般清閑倒好了,至少不會動輒起戰事,生靈塗炭。
嘆了口氣,百里傾雲看著端木搖曳俊朗的臉說道:「如此說來,妾身此番得罪太子殿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卻不知妾身該如何做才能讓太子殿下消氣,不要將此事告訴父皇,更不至於……引起其他任何糟糕的後果?」
端木搖曳盯著百里傾雲的臉,片刻之後突然展顏一笑:「公主不必如此,搖曳也並非蠻不講理之人。這樣吧,只要公主說出冷淡搖曳的原因,方才的一切便當沒有發生過,如何?」
端木搖曳此刻的笑容里總算有了幾分方才的暖意,不再那麼冷淡銳利。百里傾雲稍稍鬆了口氣,心說原因自然是有,卻要我如何跟你說?難道要我告訴你,是因為我為你獻舞,從而惹得我家王爺打翻了醋罈子,因此我必須與你保持距離?若是傳了出去,人人都知安逸王居然如此小氣,那我又如何向王爺交代?
嘆了口氣,她不動聲色地說道:「其實……是殿下想得太多了,原因並不如何複雜。殿下來自烏蘭,烏蘭的民風想必比金鼎國開放。因此殿下不知妾身身為女子,且是他人之妻,其實並不適合單獨與其他男子相見。怎奈王爺此時不在府中,殿下又指名要見妾身,妾身不得已,只得出來相見,但卻必須與殿下保持距離,誰知卻想不到惹惱了殿下……」
這番解釋入情入理,毫無破綻,端木搖曳登時消除了所有的疑心,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那倒是搖曳來的唐突了,而且居然對公主擺什麼架子,實在是……罪過罪過!請公主恕罪!」
說著,他居然抱起雙拳,沖著百里傾雲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百里傾雲忙伸手相扶:「殿下不必如此!您不計較妾身的失禮,妾身已感激萬分……」
總算將一場危機消化於無形,百里傾雲更加鬆了口氣,招呼端木搖曳落座:「殿下,您方才說有事來找妾身,不知……所為何事?」
「為昨夜獻舞之事。」端木搖曳輕嘆一聲,看向百里傾雲的目光中依然有著隱隱的渴慕,「昨夜公主一舞艷絕天下,搖曳甚為震憾。然回去之後略一琢磨,搖曳便知公主獻舞乃是奉了君命,是也不是?」
暫時未能明白端木搖曳的意思,何況那本是事實,百里傾雲點頭:「正是,那又怎樣?」
端木搖曳的眸子突然黯了一黯,語氣中夾帶著一絲異樣:「怪不得呢!昨日搖曳求公主一舞,公主毫不猶豫地拒絕,怎會突然改變主意?何況昨夜公主的舞姿雖然美極,但眸中卻有隱隱的不甘願,如今想來,那自然是因為君命難為之故了。」
百里傾雲愕然:這……這與你有何關係?父皇是怕我得罪於你,連累結盟大事,我縱不甘願,也不曾想過怪罪於你……
剛剛想到這裡,便聽端木搖曳接著說道:「搖曳本是因為仰慕公主之絕世舞姿,這才想要一睹仙子風采,卻沒想到因此連累公主受了委屈,實非搖曳心中所願。因此搖曳今日過府,乃是專程向公主請罪的,望公主饒恕搖曳無心之過!」
語聲剛落,端木搖曳便起身對著百里傾雲一撩袍服,似乎下一刻便會雙膝著地了。百里傾雲頓時嚇了一跳:端木搖曳是烏蘭國未來的國君,居然要向自己下跪,這豈不是要折自己的陽壽?!
因此她騰的一下站起身,慌不迭地去抓端木搖曳的手,想要阻攔他的動作:「殿下快別如此!要妾身如何受得起?」
「你自是受得起。」端木搖曳的武功幾乎已經可以與宇文瀟一較長短,因此他輕輕巧巧一個轉身,已經躲過了百里傾雲的手,固執地說著,「令公主受委屈並非搖曳本意,卻已是不可改變的事實,搖曳心中難安,請公主受下搖曳這一拜!」
說著他又要下拜,百里傾雲急得跺腳,追上去阻止:「妾身萬萬受不起!殿下快別如此!」
端木搖曳腳步一錯,再度躲開她的手:「公主受得起!本是搖曳的錯……」
當下二人一個拚命要拜,一個拚命阻止,一個躲一個追,滿屋亂躥起來。端木搖曳雖身手卓絕,怎奈屋內空間狹小,著實施展不開,且他又必須面對百里傾雲下拜,而百里傾雲則無論如何不敢受他如此大禮,滿屋圍追堵截,只盼儘快阻止他。
如此一來,二人的動作登時變得有些奇怪,乍一看竟像是百里傾雲想要對端木搖曳做些什麼,這才玩命追趕,而端木搖曳則拚命躲閃,生怕被百里傾雲碰到——這簡直就是一個意圖非禮,一個誓死保清白,只不過是百里傾雲意圖非禮烏蘭太子而已。
二人正在追趕,端木搖曳突然聽到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來人顯然是個不多見的高手。他立刻腳步一頓,回頭說道:「公主,有人來了!」
「殿下快別……哎呀!」
百里傾雲絲毫不懂武功,聽力比端木搖曳自是差得許多,對身體的控制能力更是不如端木搖曳那般圓轉自如。是以端木搖曳說停便能停,而她卻無論如何剎不住正前沖的腳步,驚呼一聲便對著端木搖曳撲了過去。
端木搖曳也不曾料到這一點,眼看著百里傾雲已向自己衝來,自己若是要躲自然躲得開,但百里傾雲則勢必失去平衡,難免受傷。因此來不及思考之下,他幾乎是完全出於本能地雙臂一展,接住了百里傾雲前沖的身子:「公主小心……」
「啊!」
下一刻,百里傾雲終於隨著一聲驚呼筆直地撲入了端木搖曳的懷中,甚至還出於本能地緊緊摟住了他的腰身!軟玉溫香抱個滿懷之下,端木搖曳只覺得鼻端突然傳來一陣沁人心脾的女子體香,頓時意亂神迷,早已忘了有人正在靠近!
「傾雲!你做什麼!」
便在此時,一聲雷霆怒吼陡然在二人耳邊炸開,聲音之高足以穿雲裂帛,其威力簡直比驚雷還要厲害三分!
是以緊緊抱在一起的兩人立刻被炸得渾身一震,齊齊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這才發現宇文瀟早已出現在門口,俊美的臉上呼嘯著足以殺滅一切的怒意!
他怎能不怒?不過是大早上出門打了個轉,回來之後聽到侍女稟報,說烏蘭太子正在府中做客。生怕怠慢了貴客,他急急忙忙趕至前廳,卻一眼便看到自己的王妃百里傾雲正滿屋追著端木搖曳亂跑,簡直就像一對正在甜甜蜜蜜地打打鬧鬧的恩愛夫妻!
不等他來得及作出反應,便見端木搖曳突然停步轉身,對著百里傾雲張開了懷抱。百里傾雲則像是八百年缺少人疼愛一樣,毫不猶豫地撲了過去!
這、這、這……這簡直是奇恥大辱!這兩人居然趁自己不在家的時候……
剎那之間,宇文瀟心中的憤怒飆升到了最頂點,陡然發出了一聲怒吼。被他的怒吼震得耳邊嗡嗡作響,百里傾雲卻還來得及意識到他誤會了什麼,忙不迭地掙脫端木搖曳的懷抱急急地解釋道:「王爺!你聽我解釋!這是個天大的誤會……」
「你的解釋,我一會兒再聽。」宇文瀟咬牙切齒,緊緊盯著端木搖曳的臉,完全忘記了對方敏感而高貴的身份,「太子殿下對此,有何解釋?」
雖然問心無愧,卻無論如何不該對人家的王妃有如此親密的舉動,是以端木搖曳多少有些狼狽,卻坦然點頭說道:「公主說的不錯,這的確是個誤會。搖曳並未對公主做什麼,方才只是……此時一時半刻還解釋不清楚,王爺可否坐下消消氣,容搖曳慢慢解釋?」
無論心中如何生氣,對方畢竟是金鼎國貴客,宇文瀟也不好逼人太過,只得鐵青著臉落座,耐心地聽端木搖曳解釋了一番,最終卻皺眉問道:「只是如此?為殿下獻舞的確是父皇的旨意,但這樣的事所有人都已司空見慣,殿下居然還親自跑來道歉?這也太……矯情了吧?」
「王爺教訓的是。」端木搖曳微微笑了笑,並不如何生氣,「若是普通歌舞姬,搖曳自是不必如此矯情,但若是公主……」
宇文瀟立刻警覺:「若是傾雲便如何?」
「沒事。」端木搖曳起身,笑容清淡,「搖曳已經向公主道過歉,也向王爺解釋過方才的唐突了,這便告辭!」
端木搖曳起身離開,腳步卻略略有些遲疑,顯然心中有著濃重的矛盾和痛苦。因為就在方才將百里傾雲擁入懷中的剎那,他突然有了一種極為強烈的感覺,想將這個女子永遠摟在懷中,一輩子呵護著!可她,是宇文瀟的人……
唉!恨不相逢未嫁時啊……
宇文瀟自是不管端木搖曳在遲疑些什麼,儘管已經知道方才二人「深情」相擁的原因,他心裡卻依然不是滋味。尤其是看到百里傾雲還在盯著端木搖曳的背影看個不停,更令他心中吃味,惱怒地開口:「傾雲,你還在想端木搖曳?」
「是啊!」百里傾雲順嘴回答,頗有些掃興,「王爺,希望你方才不曾衝撞了他,結果又惹他生氣……」
什麼?我惹他生氣?那他惹我生氣你為何不聞不問?
宇文瀟更加惱怒,咬牙說道:「你很介意他會不會生氣?」
「是啊!」百里傾雲依然不曾覺察到宇文瀟衝天的醋意,滿含擔憂地說著,「上次我拒絕為他跳舞,惹得不高興,父皇便命我當眾獻舞。這次你若再得罪了他,萬一父皇遷怒於你可怎麼好?」
如此說來,你這算是在為我擔心?
宇文瀟心中好受了些,搖頭說道:「我方才並沒有對他怎樣,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不過你記著,以後不準再單獨與他見面,明白嗎?」
「是。」百里傾雲答應一聲,心說你以為我願意?這不是沒有辦法嗎?
宇文瀟抬頭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淡淡地說道:「行了,你回房去吧,這裡沒你的事了。」
百里傾雲一怔,瞥見宇文瀟滿臉的冷淡,不得不強壓下心頭的失落起身告辭:「是,那我……先回去了。」
看著百里傾雲孤單寂寞的背影,宇文瀟何嘗不是心痛得渾身都在抽搐?天知道他多想不顧一切地把她抓回來,緊緊摟在自己懷裡,一輩子疼她愛她!可是……
「可惡!」宇文瀟狠狠一拳砸了下去,卻不小心砸碎了桌上的茶杯,鋒利的碎片瞬間刺入了肌膚,殷紅的血很快順著桌面慢慢地流了下來,一滴滴地滴在了他雪白的袍服上。
不過此時的宇文瀟怎麼都沒有想到,真正讓他生不如死的事情還在後面,而且很快就發生了。而那個讓他生不如死的人,自然就是烏蘭太子端木搖曳。
自那日在大殿之上欣賞了一曲《梁祝》,又在第二日登門道歉時陰差陽錯地軟玉溫香抱了個滿懷,端木搖曳便再也不能忘情於那個天姿絕色的女子了。無論何時何地,眼前總晃動著那張傾國傾城的臉……
「情」之一字就是這麼奇怪,當它到來時,任何阻礙都不成理由,當它消失時,任何挽留都不起作用。是以端木搖曳從來不認為「安逸王妃」這一點足以成為他想要得到百里傾雲的阻礙,他所擔心的,只是無法對百里傾雲開口表白而已。
對面的百里曦照不知道端木搖曳已經第多少次魂游天外了。今日下早朝之後,他特意請端木搖曳入宮一敘,順便探一探他對結盟及聯姻一事的口風的。誰知道每說幾句話,端木搖曳便神思恍惚片刻,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
百里曦照無奈,只得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提醒端木搖曳回神,這才接著說道:「搖曳,關於聯姻一事……你考慮得如何了?你來金鼎國也有幾日了,對朕的幾位公主想必也較為熟悉了,不知你可有心儀之人?」
「嗯?」端木搖曳回神,對那幾位公主依然毫無興趣,「多謝皇上厚愛,只是搖曳暫時還未想過聯姻之事……」
「還未想過?」百里曦照皺眉,似是十分不解,「就是說,朕膝下幾位公主,並無搖曳你心儀之人?那……不如朕命文武百官將家中適齡女子……」
「不,多謝皇上厚愛。」端木搖曳搖頭拒絕,神情間有些落寞,「搖曳其實……並非沒有心儀之人,只可惜……」
「原來搖曳早就有意中人了?」百里曦照大喜,興奮得鬍子都在顫抖,「很好很好!搖曳你只管說,看中了哪家姑娘?就算她並非朕的女兒,朕也會封她為公主,讓她風風光光……」
「多謝皇上厚愛。」端木搖曳勉強敷衍,說來說去卻都只是這一句,「只可惜搖曳就算再心儀於她又如何?她已嫁做人妻……」
「嫁做人妻?」百里曦照一怔之後略一沉吟,陡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驚訝地叫了起來,「搖曳你說的是……傾雲?!」
天哪!不會吧?這驚才絕艷的烏蘭太子居然喜歡上了安逸王宇文瀟的王妃,而且還喜歡得如此徹底,到了「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地步?為了她,他對其他的公主居然連看都不看一眼?百里曦照簡直有些傻了。
端木搖曳顯然並不覺得此事有多麼驚世駭俗,當著這位帝王的面,他也未曾打算隱瞞自己的心事,乾脆地點頭說道:「是,不瞞皇上,搖曳對五公主的確是一見鍾情,眼中再也看不到別人。只可惜她已是安逸王的王妃,搖曳縱然鍾情於她,卻也不敢橫刀奪愛,是以聯姻一事,搖曳只怕是不會考慮了。」
百里曦照聞言,震驚之餘自然大為著急,心底甚至有些惴惴不安。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是這個樣子,但他心中卻很清楚,結盟與聯姻其實是融為一體的,聯姻往往是結盟的最佳手段,一旦雙方結為秦晉之好,則結為盟友之後才會真正同仇敵愾,共同對抗他國。
倘若只是結盟,沒有聯姻作為最佳保障,那麼萬一將來烏蘭國反悔,豈不只是一句話的事?原本還想等端木搖曳選中一位公主帶回國之後,便派太子百里風羽去烏蘭國求親,也娶一位公主回來,這結盟一事便算是十拿九穩了。誰知道……
因此,無論如何必須促成聯姻一事,將自己的某個女兒許配給端木搖曳!如今他看中的人居然是百里傾雲,事情似乎就有些麻煩了。如果他不在意百里傾雲已經是別人的妻子,自己又何嘗會吝惜一個已經嫁出去的女兒?大不了命令宇文瀟將百里傾雲讓給端木搖曳,以後再令許配給他一位公主做補償就是了。但如果端木搖曳在乎百里傾雲已非完璧呢?
剎那之間,這位權力唯上的帝王已經做出了選擇,只要能讓自己的帝位固若金湯,他什麼都可以犧牲,何況是個早晚送給別人的女兒!
於是,百里曦照接著便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假裝惋惜地說道:「原來搖曳你喜歡傾雲。倘若傾雲還是個清清白白的女兒家,朕自然一萬個願意成全你們。只可惜如今她已是瀟兒的人了,搖曳你貴為太子,又豈會要一個殘花敗柳之身……」
「不不不!皇上萬萬不可如此說五公主!」端木搖曳連連擺手,更是將頭搖得撥浪鼓一般,「在搖曳心中,五公主永遠冰清玉潔,宛如天上的仙子,令搖曳可望而不可即!搖曳傾慕於她,只是因為她那份靈氣與才氣,那份溫婉柔和,與她是誰的妃子無關!」
哦,是嗎?百里曦照聞言大喜,如此說來,端木搖曳並不在乎百里傾雲已經嫁過人?既如此,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搖曳的意思是,不在乎傾雲嫁過人?」雖然端木搖曳的話聽起來是這個意思,為免領會錯誤,還是問清楚比較好。百里曦照想著,乾脆問了出來,「若傾雲有幸為搖曳你端茶倒水,在你跟前伺候,你還是願意的?」
儘管知道此事已不可能,端木搖曳還是苦笑一聲說道:「皇上說笑了,搖曳若真的有機會與五公主廝守,又豈會捨得讓她端茶倒水?搖曳甘願一輩子為五公主端茶倒水,好生伺候於她!」
「好!」百里曦照放下心來,不由興奮地拍了一下桌子,「既然有搖曳你這句話,朕就放心了!你既對傾雲有意,朕總要叫你得償所願才是。」
「皇上你說真的?!若真能如此,則金鼎國與烏蘭國必定永世交好,永為盟友!」端木搖曳喜出望外,險些一蹦三尺高,「只是……公主已是他人之妻,皇上你要如何讓搖曳得償所願?」
果然,若朕不將傾雲給你,你便要重新考慮結盟一事了是吧?
百里曦照冷笑之餘,也是暗暗得意,心說這步棋果然走對了!扔出一個早已嫁人的女兒,就可換回烏蘭國太子「永世交好、永為盟友」八個字的承諾,這筆買賣實在有得賺!
輕輕捻須微笑,百里曦照點頭說道:「君無戲言,朕既說會成全你,自然決不食言。至於傾雲已是他人之妻……這一點搖曳你不必擔心,傾雲和瀟兒都是識大體、顧大局之人,只要是為了兩國交好的大事,他們都不會反對的。」
端木搖曳越發興奮,簡直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卻依然不放心地說道:「既如此,萬望皇上好生對五公主言明此事。五公主若對搖曳有心,搖曳自是求之不得。但五公主若……若瞧不上搖曳,或離不開宇文大哥,也請皇上萬萬不可強迫於她,免得五公主因此而深恨搖曳,反而不美。」
不強迫?不強迫才有鬼了!塞外之地雖一向民風開放,並不鄙視改嫁之人,但傾雲與瀟兒兩情相悅,她如何肯改嫁他人?只是這件事,卻由不得她!誰讓她是朕的女兒?為了朕的江山,要她捨棄什麼她都得乖乖聽話!
百里曦照暗中冷笑,面上卻一團和氣:「這個朕自然知道,搖曳你只管放心就是。朕已經說過了,傾雲與瀟兒比朕所有的兒女都懂事,他們會明白朕的意思的。」
百里傾雲暫時還顧不上理會百里曦照的意思,如今的她只想明白宇文瀟的意思。宇文瀟對她的冷淡一日甚過一日,問他究竟為何如此,他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簡直要將人活活悶死。再不把事情問清楚,百里傾雲知道若有一天自己突然掛了,那就一定是悶死的。
砰砰砰——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傳來,將兩人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什麼大事,月無淚慌忙上前開門:「柳兒?怎麼了這是?」
「快……快告訴王妃,皇上來了!」柳兒跑得氣喘吁吁,話都說不完整了,「就在颯然居,要王妃立刻過去見駕!」
父皇?
百里傾雲也是吃驚不小,忙站了起來。百里曦照居然會駕臨安逸王府?這簡直是百年不遇的大事!到底什麼事如此重要,值得他御駕親臨?
當下百里傾雲不敢怠慢,立刻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便趕到了颯然居,一眼看到百里曦照端坐於椅上,她忙屈膝拂了一拂:「兒臣見過父皇!」
「免禮平身。」百里曦照果然不曾看出破綻,何況他此來另有重要事情,便揮手命一旁的侍女全部退下,這才含笑招呼道:「瀟兒,傾雲,你們先坐下,朕有一件關係金鼎國命運的大事同你們商量。」
關係金鼎國命運的大事?好大的一頂帽子。夫妻兩人忍不住對視了一眼,謝恩落座,宇文瀟才開口問道:「父皇,您剛才說……什麼大事?」
百里曦照心中暗暗計較,面上卻做出一番凝重的樣子說道:「瀟兒,傾雲,烏蘭太子端木搖曳此來,一為結盟,二為聯姻,此事你們早已知曉。」
這是何意?夫妻二人各自不解,又對視了一眼,點頭說道:「是,兒臣知道。」
「這兩件事說到底其實就是一件事,只有聯姻成功,結盟才有保障。」百里曦照不動聲色,繼續旁敲側擊,「換句話說,倘若聯姻不成,則即使結盟能夠成功,也不過是一句口頭承諾,隨時都可推翻。」
這樣?似乎有些偏激了吧?塞外諸國常有結盟之事出現,未見得一定要通過聯姻才可以啊?宇文瀟心中疑惑,卻不好與帝王爭辯,只得再度點頭:「是,兒臣明白。」
你要真的明白就好了。百里曦照心中嘀咕,接著說道:「也就是說,聯姻一事無論如何必須成功,絕不能被任何事、任何人所阻,否則結盟之事堪憂,金鼎國前景堪憂!這一點,你們可明白?」
這倒並非虛言。金鼎國若與烏蘭國結盟不成,別國必定趁虛而入,向烏蘭國發出求和信號,到時候金鼎國孤立無援,的確處境不妙。
身為金鼎國真正的天子,宇文瀟自然比誰都希望結盟一事能夠促成,是以立刻點頭說道:「是,兒臣明白。結盟乃是關係金鼎國命運的大事,自然不容有絲毫閃失。」
百里曦照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點頭說道:「瀟兒,你能明白這一點那是最好了。你是朕的乘龍快婿,又是國家的棟樑之才,為了促成兩國結盟,該犧牲的都必須忍痛犧牲,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話說至此,宇文瀟總算是聽出了一些門道:感情這事還與自己有關?或者說,端木搖曳看中的人與自己有關?會是誰?自己並沒有姐妹,最親近的也不過是初弄影……
見宇文瀟沉默不語,百里曦照微微皺眉,不滿地咳嗽了一聲:「瀟兒,你可明白朕的意思了?」
「兒臣……」宇文瀟皺眉,滿臉疑惑,「兒臣不是太明白,請父皇明示。」
nnd,非要老子親口說出來?老子也很難為情你知不知道?
百里曦照心中暗罵,卻也知道怪不得宇文瀟,只得強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好,既然你和朕都明白凡事都必須以國事為重,必要的時候必須做出一定的犧牲,那朕就直說了。那烏蘭太子同意與金鼎國聯姻,但他想要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傾雲。」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百里曦照這話說出口之後,無論是百里傾雲還是宇文瀟都感到大腦有一剎那間的空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許久之後,宇文瀟才明白過來自己聽到了些什麼,那根本就是一個晴天霹靂!
說什麼?要傾雲?要我老婆?端木搖曳,你tmd夠膽!居然跟我搶老婆?
宇文瀟登時抓狂,眼睛一瞪,氣得手舞足蹈,乾脆地拒絕:「不可能!傾雲已是兒臣的王妃,如何能與烏蘭國聯姻?父皇,這簡直是荒謬!無稽之談!欺人太甚!」
「瀟兒,你先莫激動。」早就知道宇文瀟必定是這樣的反應,百里曦照氣定神閑,一揮手阻止了他,「朕也知道這個消息對你而言有些突然,你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兒臣不是一時之間接受不了,而是永遠不可能接受!」宇文瀟兀自氣得滿臉通紅,咬牙切齒,彷彿受了天大的侮辱一般,「父皇,此事萬萬不可答應!奪妻之恨不共戴天,何況傾雲是兒臣最心愛之人,如何能拱手送與他人?此事萬萬不可……」
「瀟兒!」百里曦照臉色一沉,目中冷光閃動,「方才那些話你都忘了?此乃關係金鼎國未來命運的大事,該做的犧牲必須要做,不可自私地只為自己考慮……」
「兒臣不是自私!是不能容忍這種羞辱!」宇文瀟據理力爭,毫不退讓,「兒臣身為堂堂男子,居然連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任由旁人想要就要,想奪就奪,那兒臣還有什麼面目活在世上?這根本就是奇恥大辱,會被天下人恥笑……」
「這與恥辱與否無關,而是為了國家犧牲小家!」畢竟是自己理虧在先,百里曦照儘管心中焦躁,卻也不大好意思對宇文瀟動粗,只得耐著性子勸解,「此事就算傳了出去,天下人也會說你為了金鼎國甘願犧牲自己,欽佩都來不及,怎會恥笑?」
「可是父皇……」
「瀟兒你冷靜一下……」
那邊爺倆吵得面紅耳赤,各不相讓,卻沒有一個人認為應該過來徵求一下自己的意見。好歹人家端木搖曳看中的是自己好不好?又不是那兩個大老爺們兒,他們只管吵什麼?
百里傾雲好不容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卻忍不住狂吐槽。好你個烏蘭太子,逼得我不得不當堂獻舞不說,如今居然還變本加厲,要父皇將我許配給你?你這都辦的些什麼事兒啊?我已經嫁人了你知不知道?怎麼可能再與你聯姻?
不過話又說來,這位父皇也真tmd夠混賬的!由著人家提出如此荒謬的條件也就算了,居然不知道一口回絕,反而巴巴地跑來勸自己的女婿把她這個女兒讓出去?這什麼狗屎父皇?
「瀟兒,朕也知道你捨不得傾雲,但這是關係金鼎國未來的大事,捨不得也要舍!何況你以為朕就捨得嗎?」百里曦照還在苦口婆心地相勸。
宇文瀟偏偏不買賬,冷笑一聲反駁:「捨不得便不要舍,哪有搶奪旁人妻子的道理?那烏蘭太子簡直不可理喻!父皇您居然還答應他的要求,您是不是老糊塗了?」
「瀟兒!你給朕跪下!」
百里傾雲正在挨個兒地罵這幫不知好歹的男人,突然聽到砰的一聲巨響,百里曦照已經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順便發出了一聲雷霆怒吼!
等等,剛才宇文瀟說什麼了?居然把天子給氣成這樣?
被百里曦照一聲怒吼震得回過神來,百里傾雲才發現宇文瀟已經滿臉不甘地跪了下去,憋著氣請罪:「兒臣該死!請父皇責罰!」
「父皇息怒!」雖然還不明白宇文瀟究竟說了什麼,百里傾雲還是跟著跪了下去,為他求情,「此事非常人所能忍,王爺一時氣憤之下口不擇言,也怪不得他,還望父皇恕罪!」
「再怎麼氣憤,也不該罵朕是老糊塗,簡直膽大包天!」百里曦照余怒未消,恨恨地說著,「何況就算此事是常人不能忍,瀟兒你是常人嗎?你是朕的女婿,難道不該為朕分憂解難,一切以朕的江山為重?」
啊?居然罵百里曦照老糊塗?王爺,你夠膽,怪不得把父皇氣成這樣。
百里傾雲哭笑不得,接著搖頭說道:「可是父皇,古來烈女不嫁二夫,兒臣已是王爺的妃子,如何能改嫁他人?這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百里曦照搖頭,神情堅定,竟是不打算改變主意:「傾雲,這一點你無須擔心。塞外之地民風開化,並不計較中原那些禮教規矩。何況在金鼎國皇室之中,也不乏女子改嫁的先例,沒有人會恥笑你的。」
「可兒臣已是王爺的人,」百里傾雲看了看宇文瀟,目光卻有些複雜,「而且……而且兒臣只喜歡……王爺一人,不願嫁給那烏蘭太子。」
畢竟也有些不忍心強行拆散這對佳偶,百里曦照頓了頓,接著起身說道:「傾雲,你是朕的女兒,比瀟兒更有義務為朕的江山犧牲一切!朕也知道這件事讓你們十分為難,因此朕會給你們時間考慮,不過……不要考慮太久,否則朕怕烏蘭太子失去了耐心,從而連累兩國結盟大事!到那時,你二人就都成了金鼎國的罪人,那你們即使能夠在一起,又如何能夠安心?朕言盡於此,你們好好想想吧!來人,回宮!」
「皇上起駕——」
「恭送父皇!」
待百里曦照遠去,二人才慢慢起身對視了一眼,各自都有些尷尬。片刻之後,宇文瀟才回過神來,咬牙說道:「可惡的烏蘭太子!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我饒得了他才怪!」
「王爺!你不要亂來!」被宇文瀟臉上陡然浮現出的濃烈殺氣嚇得肝兒顫,百里傾雲生怕他一時衝動去將端木搖曳大切八塊,越發抓著他不敢鬆手,「他畢竟是烏蘭太子,如果得罪了他,真的會連累到兩國結盟大事,到時候你我可都成罪人了!」
宇文瀟何嘗不知事關重大,決不能輕舉妄動,因此越發焦躁不安,雙眼赤紅:「不然怎麼辦?難道為了不得罪他,便要我將你拱手送人?那我還算什麼男人?倒不如拔劍自刎算了!」
你不願將我送給烏蘭太子,僅僅是因為男人的尊嚴受損,會被天下人恥笑嗎?就沒有一絲一毫是因為你喜歡我,捨不得我,怕失去我?
百里傾雲心中苦澀,情知端木搖曳對自己的糾纏令宇文瀟不快,他心中存有芥蒂。只是不知他這芥蒂究竟有多強烈?是夫妻間的小打小鬧,還是強烈到了眼不見心不煩的地步?嘆了口氣,她小心地試探道:「王爺,你……你可是真的不願讓我……嫁給烏蘭太子?」
「這叫什麼話?」宇文瀟怒不可遏,砰的一拳捶在了桌子上,「傾雲,我不管端木搖曳想要對你怎樣,我只知道你是我的王妃!既然這輩子已是我的人,那麼此生只有你負我,我絕不負你!」
百里傾雲心中感動,微微一笑:「我也不會負你,絕不。」
「那你剛才是什麼意思?」因為她的堅決,宇文瀟的怒氣稍稍回落了些,卻冷笑一聲反問,「難道你很願意嫁給烏蘭太子?有一個冷少情為你神魂顛倒還不夠,居然又來一個太子……不行!我要去找父皇,讓他收回成命!」
「王爺!」百里傾雲搶上一步攔在他的面前,急急地說著,「你還看不出來嗎?此事找父皇根本無用!他已是鐵了心想要拿我換取與烏蘭國的結盟了!因此要想讓父皇改變主意,除非烏蘭太子改變主意!」
宇文瀟腳步一頓,繼而恍然大悟:「你是說……我們可以去找烏蘭太子,讓他另覓良人?」
「不錯。」百里傾雲點頭,「只有這樣,才既可以讓父皇收回成命,又不會得罪烏蘭國,不會影響兩國結盟。」
宇文瀟點頭:「說得對!好,我立刻去找烏蘭太子……」
百里傾雲依然便打算讓開:「不行。王爺,你正在氣頭上,我怕你說出來的話不中聽,到時候反而惹怒了烏蘭太子。依我看,這件事我必須親自走一趟。」
「你?」宇文瀟上上下下打量了百里傾雲一番,「不行!你一人前往我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畢竟這裡是金鼎國,諒那烏蘭太子也不敢造次。」百里傾雲冷笑,眸子里閃動著銳利的光芒,「王爺,先讓無淚陪我走一趟,倘若真的無法令烏蘭太子改變主意,你再去找他不遲。」
宇文瀟無奈,只得點頭答應下來。不過除了月無淚之外,他又命初寒醉一同前往,保護百里傾雲的安全。事不宜遲,當下一行三人立刻動身,來到了雅清別院,求見烏蘭太子。
接到侍衛通報,端木搖曳喜出望外,立刻連蹦帶跳地出門迎接:「搖曳見過公主!」
「太子殿下客氣了。」因為他的橫刀奪愛,百里傾雲心中自是不滿,因此態度上便有些冷淡,好在笑容依然動人,「冒昧來訪,希望不曾打擾太子殿下。」
「不會不會!」端木搖曳連連搖頭,「公主快請!」
將百里傾雲等人讓到大廳落座,並吩咐下人奉上熱茶。百里傾雲自然無心飲茶,直接開口說道:「煩請太子殿下屏退左右,妾身有事與太子殿下說。」
端木搖曳立刻依言照辦,百里傾雲也命月無淚與初寒醉退到門外,這才突然起身對著端木搖曳跪了下去:「妾身求太子殿下成全!」
「公主!你……」萬萬想不到百里傾雲突然行此大禮,端木搖曳著實嚇了一跳,忙不迭地起身攙扶,「公主快快請起!萬不可行此大禮,搖曳承受不起!」
百里傾雲抿唇不語,卻固執地不肯起身,端木搖曳無奈,只得將內力灌注於雙手之上,硬是將她拖了起來,急得鼻尖冒汗:「公主!有事但請直言,只要是搖曳做得到的,必定傾盡全力,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公主何須如此?」
百里傾雲只覺得一股大力突然自端木搖曳手上湧來,身體便不由自主地被拖了起來。情知以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與這樣的高手抗衡,她放棄了繼續跪拜的念頭,輕聲一嘆說道:「妾身不敢要太子殿下赴湯蹈火,只求殿下成全妾身與王爺一生相守,妾身便感激不盡了!」
端木搖曳一怔,瞬間明白了百里傾雲的來意。看來百里曦照已經將自己的心意告訴了她,而很不幸的是,她根本不可能接受。枉自己還一直懷著滿腔的期待,盼得坐立不安,夜不能寐,希望這位天仙一般的人兒竟然對自己有几絲感覺,誰知道……
儘管早已料到這樣的結果,端木搖曳依然覺得無比失望,心頭更是苦澀難言,忍不住低聲問道:「公主對搖曳果真……十分厭惡?一點點好感都不曾有?」
「殿下,您誤會了!」看到端木搖曳突然變了臉色,百里傾雲心中更加不安,生怕又惹他生氣,招致更嚴重的後果,因而急急地解釋著,「殿下人中龍鳳,天人之姿,妾身怎會厭惡?相反,妾身萬分欣賞殿下的為人,更傾慕殿下一身絕技……」
原來如此?端木搖曳大喜,刷的抬頭急不可耐地問道:「既然如此,公主為何毫不猶豫地拒絕搖曳的心意?是怕搖曳對公主並非真心實意,還是怕公主芳駕到達烏蘭國後會思念家人?抑或是……」
端木搖曳擺出的幾個理由自然全非重點,百里傾雲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吃不准他是真的不知還是故意裝糊塗,只得搖搖頭說道:「殿下,妾身並非這個意思。這麼說吧,如果妾身還是未嫁之身,又得殿下青睞,更重要的是還是為了兩國交好的大事,那麼妾身身為父皇的女兒,自然責無旁貸。可問題在於妾身已經是他人之妻……」
「無妨無妨!」端木搖曳聞言更加急切,不等百里傾雲說完便打斷了她,「公主,搖曳已向皇上鄭重申明,絕不在意公主曾經是誰的妻子,只要公主肯紆尊降貴,搖曳願一輩子鞍前馬後伺候公主……」
「殿下你……」眼見兩人根本是在雞同鴨講,百里傾雲頓起焦頭爛額之感,直想甩手離去。
然此事一日不解決,所有人便都休想安生,她只得強壓住心頭的煩躁搖頭說道:「殿下,您沒有聽明白妾身的意思。妾身的意思是說,妾身已是他人之妻,殿下怎好奪人所愛?殿下青睞妾身,妾身自是感激萬分。但殿下可曾為王爺想過?」
「這……」端木搖曳立刻啞口無言,果然有些心虛地不敢去看百里傾雲清澈的眸子,「搖曳也知……也知不該奪人所愛,但你們金鼎國上至皇室,下至黎民,男子多有三妻四妾,何況宇文大哥貴為安逸王,就算失去了公主,大不了多娶幾個王妃回來。可我們烏蘭國不同,便是烏蘭國君,終生也只能有一位皇后,自然,若是皇后失德或者另有變故者不算在內。因此搖曳才會大膽向皇上表露了心跡……」
百里傾雲聞言頗感意外,想不到烏蘭國的婚姻制度居然與現代社會如此相似,講究一夫一妻制。
微微一笑,她接著說道:「既然如此,殿下就更應該尋一位冰清玉潔、真正配得起殿下的好女子,與其白首一生才是上策,豈能讓妾身這殘花敗柳耽誤了一輩子?因此,萬望殿下體諒妾身……」
「在搖曳眼中,公主便是那冰清玉潔的好女子,」端木搖曳固執的勁頭簡直不輸給任何人,始終不肯改變主意,「若說配不上,只有搖曳配不上公主仙人之姿,沒有公主配不上搖曳。搖曳對公主之心天地日月可鑒,望公主稍加體恤,搖曳感激不盡。」
「你……」
百里傾雲徹底無語,簡直已不知該如何應對。有心發火,卻又不小心對上了端木搖曳小狗狗一般無辜的眼神,何況人家不過是喜歡自己,又不曾做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再說人家貴為烏蘭太子……這滿腔怒火登時一窒,再也發泄不出來。
嘆了口氣,百里傾雲苦笑一聲問道:「為了滿足私人的願望,殿下寧願拆散一對恩愛夫妻也在所不惜?若真如此,殿下就不怕妾身從此怨恨於你?」
「怕的。」端木搖曳老實地點了點頭,星星一般燦亮的眸子里含著掩飾不住的惴惴不安,「搖曳對公主一片摯誠之心,自是不希望公主怨恨。因此搖曳絕不會強迫公主接受搖曳的心意……」
百里傾雲大喜:「當真?那殿下是否立刻去稟明父皇,聯姻之事另選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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