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又一個晴天霹靂
百里傾雲無奈,只得停步轉身,臉上帶著禮節性的微笑:「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端木搖曳欲言又止,轉頭看了看月無淚:「月姑娘,你可以先走一步嗎?搖曳有幾句話,想單獨與公主說。」
月無淚遲疑:「這……」
「此處是安逸王府,月姑娘以為搖曳會做什麼?」端木搖曳忍不住苦笑,眸子溫潤,「月姑娘也無需走遠,只要聽不到搖曳所說的話即可。」
被那絲苦笑打動,百里傾雲示意月無淚走得遠了些,這才開口說道:「殿下見諒,無淚只是為了保護妾身。」
「月姑娘忠心護主,搖曳佩服。」端木搖曳仔細盯著百里傾雲的眼眸,語氣中似有深意,「搖曳是想請問公主,方才為何說無痕對搖曳十分重要?他只是搖曳的貼身侍衛……」
「殿下說過,無痕大哥雖是你貼身侍衛,卻與你情同手足。」百里傾雲笑了笑,臉上寫滿「深明內情」四個字,「何況殿下瞧著他的時候,那眼神根本不是瞧著一個普通的侍衛那麼簡單,因此妾身想,你們之間一定有更加親密的關係。」
端木搖曳一怔,鄭重地點頭說道:「公主所說不錯,無痕不僅僅是搖曳的侍衛,他還是搖曳的哥哥,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什麼?!」百里傾雲聞言大驚失色,忍不住連連後退了好幾步,「那他……為何改名換姓……」
「因為這是個無人知道的秘密。」自己的秘密能夠有人分享,端木搖曳竟似十分開心,嘴角的笑容越發明媚動人,「無痕的生母乃是一民間女子,父皇當年微服私訪時與其結下一段孽緣,才有了無痕。後來父皇回宮,無痕的生母病故之前想法設法讓父皇知道了無痕的存在,父皇十分愧疚,厚葬了那女子,並將無痕接回宮中。但無痕卻不願公開皇子身份,且與搖曳十分投緣,便甘願留在搖曳身邊做了侍衛。」
「這……」百里傾雲驚詫萬分,不由後退了兩步,「這既然是個秘密,殿下為何要說出來?須知皇家的秘密是不能告訴外人的……」
「於搖曳而言,公主並非外人。」端木搖曳的聲音暖暖的,眼神也暖暖的,令人生不出半分敵意,「公主救了無痕的命,便是自己人了,搖曳會永遠記得公主的救命之恩!」
自己人?別,我承受不起!
再也無法直視端木搖曳眼眸中的渴慕,百里傾雲慌忙轉身就跑:「多謝殿下厚愛!殿下快去照顧無痕大哥吧,妾身告退!」
百里傾雲跌跌撞撞地跑遠,完全沒有看到端木搖曳眼中瞬間湧上的痛苦和失落。月無淚看到這一幕,自是嚇了一跳,以為端木搖曳又說了什麼冒犯的話,忙迎上兩步問道:「公主,怎麼了?」
「沒事。」百里傾雲低低地應了一聲,「走吧,我們回去。」
月無淚見狀也不敢多問,忙護著百里傾雲往回走。百里傾雲只覺心中一團亂糟糟,幾乎已經沒有辦法思考。
想不到端木搖曳居然會將如此重大的秘密告訴她,想必她是金鼎國第一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吧?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端木搖曳的確已經不將她當做外人,但與此同時,倘若這個秘密外泄,那麼自己豈非就是唯一一個會被懷疑的對象?
端木搖曳還說自己並非外人,難道他依然不曾死心,還是希望自己能夠嫁給他嗎?太子啊太子,你還是趕快走吧,我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你了呀……
走著走著,二人來到了一顆柳樹下,百里傾雲心中煩悶,不由停下了腳步,望著那微微拂動的柳枝出神。片刻之後,她嘆了口氣抬起了手,輕輕捏住了一根柳條,抬起右手摘了幾片葉子下來。
然而與此同時,她的衣袖便不可避免地向下滑落到了肩頭,露出了整條雪白的玉臂,襯得那一點守宮砂越發紅艷如血。就在此時,只聽初弄影有些陰陽怪氣的聲音突然傳來:「喲!這不是王妃嗎?弄影見過王妃!」
初弄影?百里傾雲一回頭,一身桃紅色衣裙的側妃已經裊裊婷婷地走了過來。詭異的是,她什麼地方都不看,只是一個勁兒地盯著百里傾雲的手臂猛瞧,而且她看的那一點分明就是那粒守宮砂所在的位置,眼睛里閃爍著異樣的賊光。
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難受,百里傾雲不由垂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當那粒守宮砂映入眼帘,她立即明白了初弄影表情如此奇怪的原因,忙垂手整理了一下衣衫說道:「初姑娘不必客氣,本宮還有事,失陪了。無淚,回纖羽閣。」
主僕二人很快走遠,初弄影站在原地未動,臉上有一種混合著興奮和疑惑的神情:「天哪!我沒有看錯吧?守宮砂?原來瀟哥哥從來沒有碰過那個賤人?怪不得……那瀟哥哥不碰我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可是瀟哥哥看起來明明很喜歡百里傾雲啊,為什麼還不曾以她圓房呢?難道瀟哥哥平日對百里傾雲的感情都是假的,都是做給別人尤其是百里曦照看的?
就是說嘛!百里曦照是瀟哥哥殺父殺母的大仇人,瀟哥哥怎麼可能喜歡仇人的女兒?就算那百里傾雲長得美又如何?世上美麗的女子不知有多少,何必一定要與仇人之女在一起?如此說來,只要等瀟哥哥大事一成,百里傾雲便可以滾蛋了,而自己就可以成為瀟哥哥的皇后……
太好了!瀟哥哥,我就知道你對我是最好的!
初弄影越想越覺得興奮,簡直恨不得立刻去找宇文瀟確定一下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於是,她立刻拔腳往颯然居而去。
一路緊趕慢趕,初弄影很快來到了颯然居附近的一個拐角處。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聽到有個男子正在跟誰低低地說著什麼,但聽聲音便知道那絕對不是宇文瀟。她不由立刻停住腳步,屏住呼吸,仔細地聽了片刻。
那男子顯然不曾料到拐角處有人,兀自惆悵萬分地說著:「……該怎麼辦呢?我知道你已是宇文大哥的妻子,可是卻依然忘不掉你,任何時候都想著你,做夢都夢到你……公主,皇上多次問我究竟喜歡哪位公主,我卻誰都瞧不上,只喜歡你一個,我……我該怎麼辦?如果你不曾嫁給宇文大哥就好了……」
公主?宇文大哥?百里傾雲?這男子說他喜歡百里傾雲?他到底是誰?
初弄影好奇萬分,忍不住悄悄探出頭一看:烏蘭太子端木搖曳?!他居然喜歡上了百里傾雲,而且還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真是太好了!如果他能把百里傾雲帶走,那瀟哥哥不就只屬於我一個人了?
何況百里傾雲還是個處子,若讓端木搖曳知道這一點,他一定會迫不及待、興奮得跳起來吧?百里傾雲,這下你終於不能跟我搶瀟哥哥了!
初弄影大為興奮,呼吸不自覺地粗重,端木搖曳立即便覺察到了她的存在,豁然回頭厲聲呵斥道:「誰?!出來!」
初弄影與百里傾雲一樣,根本絲毫功夫都沒有,而端木搖曳則是絕頂高手,照理來說絕不至於到現在才發現初弄影。但皆因情之一字擾亂了他的心神,令他心煩意亂,警覺性居然也跟著大大降低。
被發現了?初弄影忙整整裝束,盡量落落大方地走了出來,屈膝行了一禮:「妾身不知太子殿下在此,驚擾了殿下,實在罪該萬死!」
面對這個衣著光鮮、但卻十分陌生的女子,端木搖曳不由眉頭一皺:「不知夫人是……」
瞧她這副打扮,分明就是個新嫁娘,難道宇文大哥又娶了側妃?
果然,初弄影接著便含笑說道:「妾身初弄影,是瀟哥哥剛剛娶的側妃,妾身與瀟哥哥從小一起長大,彼此情投意合,終於喜結連理。」
果然是宇文大哥的側妃?公主那般溫柔善良,難道宇文大哥不該一生只愛她一個嗎?居然還娶側妃?
端木搖曳心中對初弄影登時沒了多少好感,才不管什麼情投意合、喜結連理,立刻便神情一冷,點頭說道:「原來是夫人,搖曳還有事,失陪……」
「太子殿下留步!」眼見端木搖曳要撂挑子走人,初弄影頓時顧不得客套,立刻上前一步攔住了他,「殿下,妾身有幾句重要的話想要對殿下說,殿下若不屑聽之,想必一定會後悔的。」
「哦?」端木搖曳聞言,果然起了几絲好奇之心,停下腳步淡淡地問道:「不知夫人此言何意?」
初弄影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瞧了瞧四下無人,這才壓低聲音說道:「妾身方才聽殿下說,希望能與五公主在一起……」
「不得胡言亂語!」端木搖曳吃了一驚,生怕初弄影將此事傳了出去,於百里傾雲名聲有損,「夫人從哪裡聽來這些謠言?本宮……」
「殿下,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妾身雖是無心,卻已聽到了殿下方才說的話。」初弄影保持著和善的微笑,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沒有任何敵意,「不過殿下不必擔心,因為妾身絕無惡意,乃是為了殿下和五公主好!」
端木搖曳一怔,暫時沒有弄懂初弄影的意思:「不知夫人這話的意思是……」
初弄影又左右瞧了瞧,然後上前兩步,將聲音壓得更低:「不瞞太子殿下,五公主雖然嫁給了瀟哥哥,但他們二人只有夫妻之名,並無夫妻之實,如今五公主還是清清白白的女兒身,她根本不是瀟哥哥的人!」
「什麼?!」端木搖曳吃驚更甚,若不是儘力克制,險些脫口驚呼了出來,「怎……怎麼會?既然如此,宇文大哥為何要與五公主成親?」
「唉!聖命難違啊!」看得出端木搖曳眼眸中的驚喜,初弄影暗中得意,面上卻滿是凄苦,「殿下有所不知。當日瀟哥哥之所以娶五公主,乃是因為皇上一定要為瀟哥哥賜婚,瀟哥哥不敢違抗聖命,這才將五公主娶了回來。其實瀟哥哥根本不喜歡五公主,五公主也並不喜歡瀟哥哥,否則他們二人一直分房而居,而五公主依然是清白之身呢?」
宇文瀟與百里傾雲是否互相喜歡,端木搖曳的確看不出來,但百里傾雲若真的還是處子之身,那事實豈非就擺在眼前了?
輕輕皺了皺眉,端木搖曳接著開口問道:「夫人如何知道五公主還是清白之身?倘若是夫人消息有誤,五公主與宇文大哥其實兩情相悅,那……」
「妾身剛剛見過五公主。」初弄影自得地笑了笑,信心滿滿,「方才五公主不經意間露出了手臂,一點守宮砂清清楚楚,怎會有錯?」
是這樣?端木搖曳聞言,對初弄影的話又信了幾分,卻依然有些不放心:「夫人是說,宇文大哥其實並不喜歡五公主?那他……」
「他喜歡的人是妾身,」初弄影大言不慚,真敢信口胡謅,「殿下有所不知,妾身的父親是瀟哥哥的師父,妾身是瀟哥哥的師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早已訂了終身。誰知道前不久,皇上一定要為瀟哥哥賜婚,瀟哥哥不敢違抗君命,這才娶了五公主。但五公主過門之後,也向王爺聲明她並不喜歡王爺,兩人其實一直是挂名夫妻。如今瀟哥哥又娶了妾身,那五公主其實……已經到了離開的時候了。本來王爺還在擔心該如何安置五公主,想不到……」
初弄影這番話說出口,端木搖曳心中驚喜更甚,想不到事情居然會發生如此意想不到的逆轉!如此說來,只要自己能將這些內情告訴百里曦照,自己豈不就可以抱得美人歸了?
想及此,端木搖曳興奮莫名,險些壓制不住心頭的喜悅:「多謝夫人提醒!本宮知道該如何做了!不過在本宮向皇上稟明此事之前,希望夫人能夠保密,不要告訴五公主本宮已經知道了這些,可以嗎?」
「是,妾身遵命。」見自己居然將端木搖曳騙得團團轉,更重要的是可以解決百里傾雲這個心腹大患,初弄影同樣興奮得渾身都在發抖,不得不拚命克制著自己,「殿下只管放心,妾身也希望瀟哥哥能夠全心全意對待妾身一人,而殿下又對五公主有意,這才告訴殿下內情的。因此,殿下千萬不要懷疑妾身的誠意。」
初弄影這番解釋的確打消了端木搖曳最後的懷疑。本來嘛!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初弄影與端木搖曳素不相識,她為何如此不遺餘力地幫他實現心愿?
但由此看來,也不過是女人的獨佔欲在作祟而已。初弄影不希望旁人與她分享宇文瀟的愛,這才希望端木搖曳能夠將百里傾雲帶走,因此將內情相告,這實在是人之常情,毫無值得懷疑之處。
因此端木搖曳半點疑心都沒有了,點頭說道:「是,本宮知道,多謝夫人!等此間之事一了,本宮即刻入宮稟明皇上,請皇上成全!本宮還有事,失陪了,夫人請便。」
目送端木搖曳進入颯然居,頭腦中想象著百里傾雲離開之後自己與宇文瀟花前月下、對對雙雙的場景,初弄影越想越是得意,簡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可是得意之餘,她又突然想起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方才自己沒有看錯吧?能否確定百里傾雲的手臂上果然還有守宮砂?須知在柳樹邊的時候自己只是匆匆一瞥,似乎看到了一點嫣紅,就憋不住跟端木搖曳告了密,那萬一……是自己看錯了呢?
不行!最好找個機會再仔細看看!那……什麼時候去合適呢?初弄影一邊眼珠亂轉地謀划著一路走遠了。
好個可笑的誤會。無論是初弄影還是端木搖曳,顯然都太過自作多情了,還未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便如此迫不及待地下了結論。
夜色降臨,安逸王府中各處已經燃起了燈火,暈染出一團團昏黃的光。百里傾雲坐在桌前,不時往門口的方向瞧。無痕的傷口雖已經妥善處理,但是因為魂斷離恨天之毒霸道異常,他今晚必定會高燒不退,怎的還沒有人過來稟報一聲?
便在此時,果然看到初寒醉匆匆而來:「王妃,無痕果然發起了高燒,樣子十分嚇人……」
「快走!」百里傾雲立即起身,帶著月無淚趕到了颯然居,直接撲到了床前。無痕渾身戰慄地躺在床上,原本蒼白的俊臉紅得可怕,觸一觸肌膚火燙,溫度高得足以煎熟雞蛋了。
伸手輕輕試了試無痕的額頭,百里傾雲不由倒抽一口冷氣:「這麼燙?」
「公主,無痕怎樣?」畢竟是自己的親哥哥,端木搖曳自是急得雙眼赤紅,不安地搓著雙手,「萬望公主一定救救無痕……」
「殿下莫慌,只是高燒而已。」百里傾雲忙安慰了一句,開始動手為無痕降低體溫,「殿下請一旁歇息,此處交給妾身便可以了。」
端木搖曳口中答應,卻不放心無痕,依然站在床前不動。而且因為初弄影那番話,他越看越覺得百里傾雲容顏絕美,氣質清麗,溫柔賢淑,醫術高明,精於用毒……總之就是各種喜歡,各種滿意,恨不得現在就將她娶回烏蘭國,一生一世只愛她一人!
百里傾雲全部心思都放在無痕身上,自是沒有覺察到端木搖曳火熱的目光,然而一旁的宇文瀟卻看了個分明,登時滿臉黑線,各種惱恨:好你個烏蘭太子!傾雲畢竟是我的王妃,你這麼直瞪瞪地盯著她成何體統?若不是怕父皇怪罪,我廢了你一對招子!
「殿下,請這邊休息。」眼見端木搖曳看了半天依然沒有收回目光的意思,宇文瀟終於沉不住氣了,硬崩崩地開了口,「傾雲正在救治無痕,你我若留在此處非但幫不上忙,反而會礙手礙腳。」
「這……好吧,」端木搖曳縱然再不舍,也不敢拿自己哥哥的性命開玩笑,只得答應一聲退在了一旁,「深夜攪擾公主歇息,搖曳著實過意不去……」
你知道便好。宇文瀟心中暗哼,面上還算客氣:「哪裡哪裡,殿下是金鼎國的貴客,身為父皇的女兒,這本就是傾雲應該做的。殿下請。」
百里傾雲頭也不抬地忙碌了兩個時辰,無痕的高燒才慢慢退了下來,渾身的戰慄也漸漸停止了。疲憊不堪之下,他顧不得開口道一聲謝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吁了口氣,百里傾雲起身說道:「殿下放心,無痕大哥已經沒事了,只需好好睡一覺,明日便可下床活動,再休養一段時間,等傷口癒合便好。」
「多謝公主!」端木搖曳長出了一口氣,看著百里傾雲額頭晶瑩的汗珠,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剋制住替她擦汗的衝動,「公主救命之恩,搖曳銘記在心。以後公主若有任何差遣,但請直言,搖曳萬死不辭!」
「殿下言重了,這本是傾雲分內之事。」百里傾雲點了點頭,「無痕大哥既無大礙,妾身先告退了。」
端木搖曳戀戀不捨地目送百里傾雲離去,心中暗暗決定:明日一早便入宮向百里曦照稟明一切,說明自己非傾雲不娶!
第二日一早,無痕果然清醒了過來,而且渾身舒坦,神清氣爽,不由大讚百里傾雲醫術了得,毒技更是出神入化。
見他如此,端木搖曳更無心逗留,想儘快趕回宮中稟明此事。與宇文瀟道別之後,二人離開了颯然居,可是剛剛走出去不遠,便看到百里傾雲和月無淚迎面走來。
看到二人,百里傾雲不由眉頭一皺:「妾身見過太子殿下。殿下,無痕大哥的傷勢不要緊了嗎?你們這是要……」
「已經好多了。」端木搖曳目露柔情地看著百里傾雲,快要壓抑不住那種想要永遠呵護她的衝動,「公主,無痕的救命之恩,容搖曳慢慢答謝,如今最重要的事便是……公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這麼神秘?百里傾雲疑惑地皺了皺眉,但還是依言隨他往旁邊走了幾步,避開了無痕和月無淚兩人,這才開口問道:「殿下有事?」
端木搖曳激動得雙手微顫,一時之間卻又不知該從何處開口,憋了半天之後壓低聲音說道:「公主,個中內情搖曳都已知曉,請公主莫慌,搖曳這就入宮稟明皇上,求皇上成全!事已至此,想必皇上是一定不會反對的!」
啊?
百里傾雲一頭霧水,簡直如聽天書,不由奇怪地問道:「太子殿下說什麼?什麼內情、成全?什麼事已至此?妾身著實不懂……」
「公主,事到如今,你還打算瞞下去嗎?」端木搖曳嘆了口氣,似乎有些無奈,更有些心疼,「公主請放心,君命難為,此事並非你的錯!不過既然這樁婚事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現在又有機會改正,公主為何要拒絕呢?搖曳已經再三申明,絕對不會在乎公主曾經是任何人的妻子,搖曳對公主之心絕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
百里傾雲越發茫然,可是從端木搖曳的話中,她卻漸漸咂摸出了一絲不對勁,不由臉色一變追問道:「殿下說『君命難為』?此言何意?殿下是否……知道了什麼?」
「是,雖然並非有意胡亂打聽,但搖曳的確全都知道了。」端木搖曳的聲音越發溫柔,拚命想要讓百里傾雲明白他並無惡意,「公主既然只是不能違抗聖命才不得不嫁給宇文大哥的,那又何苦讓這個錯誤繼續下去?公主仙人之姿,豈能永遠只做個挂名王妃,痛苦終生?」
此言一出,百里傾雲終於臉色大變,忍不住連連後退了幾步,慌得語聲發顫:「你……你如何知道妾身只是挂名王妃?啊……妾身是說……是誰在胡說八道?妾身與王爺明明……」
一句話問出口,百里傾雲便在端木搖曳驚喜的目光中回過神來,這才忙不迭地想要補救。只可惜端木搖曳聰明絕頂,只從那一句話中便知初弄影所言不虛,因而更加神情堅定,情真意切地說道:「公主,搖曳自第一眼看到公主的時候起,眼中便再也沒有旁人。原本搖曳還擔心奪人所愛,拆散了你和宇文大哥。但如今既知你二人只是挂名夫妻,公主還是清白之身,那搖曳這便入宮請皇上成全,莫要再害得公主繼續痛苦!公主,搖曳先告辭了!」
拱了拱手,端木搖曳回頭便走,百里傾雲急得險些吐血,抬腳就追了兩步:「太子殿下留步!那是個天大的誤會……」
可是端木搖曳充耳不聞,很快與無痕去得遠了。百里傾雲又氣又急,卻偏偏無計可施,腳底下一個踉蹌,險些就此昏了過去。
月無淚一看情形不妙,立即展動身形掠了過來,急急地問道:「公主,發生什麼事了?太子殿下跟您說了什麼?」
這……百里傾雲抿唇,越想越覺得大事不妙!如今是個人便看得出宇文瀟明明對自己呵護有加,二人在人前更是一對恩愛得不得了的夫妻。可是如果端木搖曳突然跑到百里曦照面前告訴他,他們只是挂名夫妻,宇文瀟從來不曾碰過她,那豈不是很容易引起百里曦照的懷疑?他一定會懷疑宇文瀟這樣做是懷有異心的!這……這可如何是好?
為今之計,只能咬緊牙關告訴端木搖曳,這一切都是個誤會,兩人根本不是什麼挂名夫妻,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對!可……自己明明還是處子之身……
那就……想辦法破了這處子之身好了!
陡然下定了決心,百里傾雲生怕來不及,立即一把抓住月無淚:「無淚,回纖羽閣!」
「可是公主,究竟是……」
「先別問那麼多,我無法跟你解釋!」百里傾雲不由分說,拖著她便走,心中卻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究竟是哪個殺千刀的告訴了端木搖曳這些?可是不對呀!自己與宇文瀟只是挂名夫妻一事旁人根本不可能知曉,不過天知地知,還有宇文瀟、月無淚加上自己知道而已。
宇文瀟自然絕不可能對端木搖曳說這些,月無淚更不可能,自己又不曾提及,那……對了!初弄影!
百里傾雲驟然想起,昨日在柳樹下的時候,自己不小心露出了手臂上的守宮砂,結果正好被初弄影看到,當時她似乎還一個勁兒地盯著自己的手臂瞧個不停,難道是她從中看出了端倪,然後告訴了端木搖曳?
如今看來,這簡直已經是唯一的可能。初弄影一直希望自己滾蛋,她好獨佔宇文瀟。此次端木搖曳出訪金鼎國,又對自己青睞有加,初弄影當然會抓住這個機會把自己趕走了!
初弄影,你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一面想著,二人已經回到了纖羽閣。放開月無淚的手,百里傾雲故意打了個呵欠說道:「無淚,忙活了大半夜,我累得很,如今太子已經離開,我正好趁此機會睡個回籠覺,你也回房歇息吧。」
月無淚滿腹疑惑,皺眉問道:「公主,您剛才到底怎麼了?奴婢雖然聽不到你們說什麼,但看到您的臉色似乎變得很厲害,太子是不是提了什麼很過分的要求?」
百里傾雲暗中苦笑,面上卻不動聲色:「沒什麼,這些事我會處理,你不用管了,回去歇息吧,有什麼事我會叫你的。」
月無淚無奈,只得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房間,並且將門帶了過來。百里傾雲不再耽擱,立即進了內室,脫鞋上床,然後放下紗帳,坐在帳中急促地喘息了幾口。
待急促的氣息漸漸變得平靜,她終於一咬牙關,迅速解開自己的衣裙,取過一方潔白的錦帕置於身下,然後眼睛一閉,慢慢將手指探入了自己身下那個從未被人碰觸過的柔軟的神秘地帶,稍稍停頓了片刻,然後一手捂住已經咬得發白的唇,探入身下的手猛一用力……
一股尖銳的刺痛瞬間傳遍全身,百里傾雲不由渾身一僵,半晌不敢動彈。許久之後,那股令她難堪的刺痛才漸漸消失,她慢慢抬起身下的手舉到眼前,幾縷殷紅的血絲正順著手指蜿蜒而下。苦笑了一聲,她掙扎著起身,這才發現那白帕上已經血跡斑斑:那是象徵她貞潔的處子落紅。
陡然有些失落,百里傾雲心頭一酸,眼淚便如滂沱大雨一般嘩嘩地留了下來,很快將染滿血跡的錦帕打得半濕了。真是可憐,明明已經嫁做人妻,如今卻被情勢逼得不得不用這樣的方法破掉清白的處子身,真是讓她情何以堪……
直到哭得渾身發軟,筋疲力盡,百里傾雲才慢慢收住了眼淚,稍稍活動了一下僵直的身軀。接著她強忍下體的不適下了床,將那方白帕仔細地疊好,用另一條錦帕包好,然後小心地收了起來。雖然她也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有必要,但……就算是留個證明清白的證據吧。
做完這一切,百里傾雲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小心地將自己的袖子擼了上去,入目之處,一片潔白,果然已經看不到那粒殷紅如血的守宮砂(小說情節需要,未必有科學根據,親們不必深究)。很好,如此一來,百里曦照便看不出絲毫破綻了吧?到時候只需要告訴他和端木搖曳,一切都是個誤會……
嘆了口氣,百里傾雲打開房門,吩咐下人燒了熱水進來,仔細地清理著自己的身體。王爺,我如此為你,你可知道嗎?
端木太子,我很感謝你的深情厚愛,但我已是宇文瀟的王妃,你的心意,我註定只能選擇辜負了……
冥冥之中似乎感覺到了百里傾雲的默念,正急匆匆趕往皇宮的端木搖曳突然腳步一頓,一絲異樣的感覺從心底升了起來。
見他腳步停頓,無痕以為又有刺客埋伏,不由渾身一緊:「殿下……」
「沒事。」端木搖曳搖了搖頭,及時安慰了一句,「走吧,哥,我們儘快入宮。」
「殿下,為何突然如此急著入宮?」無痕看到端木搖曳滿臉的急切,不解地問出了口,「難道殿下要向皇上稟明刺客之事……」
「萬萬不可!」端木搖曳立刻搖頭,「哥,刺客之事萬不可讓皇上知道,而且我已要求宇文大哥務必保守這個秘密。那本是烏蘭國的家事,回國之後再說。」
也是。無痕點了點頭,更加疑惑:「那殿下入宮是為了……」
「五公主。」面對無痕,端木搖曳什麼都不打算隱瞞,羞得俊臉一紅,「哥,五公主天人之姿,我真的很想要她……」
「可她是安逸王的王妃。」無痕皺了皺眉,顯然很不贊同,「五公主對我有救命之恩,你怎好破壞人家夫妻感情?奪人之妻本就不是君子所為……」
端木搖曳展顏一笑,搖頭說道:「原本我也擔心這一點,不過哥你放心,如今這一點已經完全不能成為阻礙了,因為五公主與宇文大哥根本只是挂名夫妻,他們並不願在一起的!」
「哦?」無痕一怔,更加不解地皺了皺眉頭,「此事你如何知道的?難道是五公主親口告訴你的?」
「不是,」端木搖曳搖頭,「不過如今我來不及跟你解釋,一切等入宮見過皇上之後再說,走吧。」
無痕聞言只得住了口,一路跟著端木搖曳入宮見駕。聽聞烏蘭太子主動求見,百里曦照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命人將端木搖曳請到了御書房。二人屏退左右,關起門來嘀嘀咕咕說了半天,就見內侍急匆匆地出宮往安逸王府而去。
正如百里傾雲所料,端木搖曳一將她與宇文瀟只是挂名夫妻的事稟告百里曦照,百里曦照立即便起了疑心,自然必須立刻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否則他如何能夠安心?
當日賜婚之時,宇文瀟便三番五次地想盡各種理由推脫,實在推脫不掉便找借口拖延逃避,直到後來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才不得不勉強答應娶了當時還醜陋不堪的五公主。
情知他絕對不會喜歡當時的百里傾雲,百里曦照破例恩准他另行選妃,卻被他一口回絕。旁人只當他是為了信守承諾,免得被人嘲笑他是以貌取人,但唯有百里曦照心裡清楚,宇文瀟此舉不過是為了更有理由不接近百里傾雲,並且順便堵了自己的嘴而已,可謂一舉兩得。
可當時宇文瀟不肯碰百里傾雲還情有可原,如今的五公主如此絕美無雙,賢良淑德,又多次助宇文瀟解決了無數難題,可謂佔盡了天下的好處,簡直就是個完美無缺的仙子。一個這樣的女子放在眼前,宇文瀟居然還是不肯碰她,這豈不就大有可疑之處了?
換句話說,宇文瀟的所作所為只有一個解釋:他根本不願與皇家結親,不願與皇家有任何牽扯,他根本就想與皇家保持距離!難道說自己的懷疑並非毫無道理,自己的擔心也並非多餘,宇文瀟根本就是懷有異心?!
此事必須儘快查清,決不能留下任何隱患!如果宇文瀟與百里傾雲真的只是挂名夫妻,那就只能忍痛割愛了!
百里曦照瞬間下定了決心,先是不動聲色地讓端木搖曳回雅清別院等候消息,然後立刻命內侍去安逸王府傳旨,只說虞妃想念五公主,請五公主入宮一敘。至於宇文瀟則無需陪同,留在府中即可。
聖旨傳入府中,不明內情的宇文瀟只是皺眉,謝恩起身之後問道:「母妃不是剛剛才見過你嗎?怎的這麼快又想念你了?」
百里傾雲心中有數,卻不願讓宇文瀟太過擔心,只是微微一笑說道:「母親想念女兒還分時間長短嗎?自我嫁入安逸王府以來,母妃身邊便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會想念於我也是人之常情。王爺,我這便去了。」
因為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百里傾雲此行雖多少有些不安,卻並不過分擔心。馬車很快駛入了宮中,主僕二人下車進了藏玉宮,虞妃已經在內等候。百里傾雲忙上前行禮:「兒臣見過母妃!」
「傾雲來了,快來!」看到百里傾雲,虞妃自是十分高興,眼底卻有一抹淡淡的憂慮在閃爍,「來,讓母妃好好瞧瞧!」
百里傾雲微笑點頭,上前拉著虞妃的手坐了下來。虞妃借口要與傾雲私聊,將月無淚支了出去,母女二人東拉西扯地談了許久。漸漸的,百里傾雲便覺得精神有些困頓,眼皮更是猶如千斤重,腦子也跟著有些迷糊起來,不由呻吟一聲說道:「母妃,兒臣覺得……好睏……」
「困?」虞妃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是了!近幾日母妃入睡困難,因此宮中點了較重的安神香,忘記告訴你一聲了。傾雲,困了就睡一覺吧,母妃在這裡守著你。」
「嗯……」百里傾雲果然漸漸在榻上躺了下來,不一會兒便鼻息沉沉,顯然熟睡了過去。藏玉宮中有安神香,而且下的量還挺重,精於用毒的她一進門便聞到了。而且她立即便明白了虞妃的用意:這必定是百里曦照授意於她,讓她趁自己熟睡之時確定端木搖曳所說的是否屬實,看看自己與宇文瀟是否真的只是挂名夫妻!
因此,她不動聲色,並不揭穿這一點,好趁此機會打消百里曦照的疑心。反正她是百里曦照的女兒,百里曦照縱然對宇文瀟有疑心,也絕不可能傷害她的性命。
見她睡熟,虞妃眼中掠過一抹不忍之色,然而君命難違,她只得強忍心疼湊到近前,輕輕推了推百里傾雲的胳膊:「傾雲?傾雲?睡著了嗎?」
百里傾雲毫無反應,氣息均勻,顯然睡得十分香甜。虞妃不敢怠慢,立即上前輕輕擼起了她的衣袖,入目所及之處,一片雪白,哪裡有什麼守宮砂?
虞妃又驚又喜,不敢耽擱,立即掀起百里傾雲的衣裙,脫下她的衣服檢查了一番,臉上驚喜之色更甚:哪裡是什麼處子?傾雲分明已經是個貨真價實的婦人了!是哪個在胡說八道,企圖製造事端?
阿彌陀佛!太好了!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傾雲和瀟兒都不會有事了!
虞妃驚喜萬分,簡直高興得有些頭暈。好一會兒之後,她才喘過一口氣,迅速將百里傾雲的衣服整理妥當,然後起身招手示意侍女過來,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立刻去御書房,請皇上移駕藏玉宮,就說本宮有要事稟報!」
「是!」
侍女答應一聲轉身而去,虞妃回到榻前看著熟睡中的百里傾雲,越看越是喜歡,越看越是心疼。不錯,這一切全都是百里曦照的意思。當他聽到端木搖曳那番話,首先想到自然便是驗明真假。端木搖曳畢竟也是道聽途說,未查明真相之前還做不得准。因此他才授意虞妃用安神香將百里傾雲迷倒,暗中替她檢查一番。
虞妃聞言自然又驚又怕,生怕宇文瀟真的有什麼不軌之心,從而連累了自己這個千嬌百媚的女兒。傾雲雖非她親生,卻比親生女兒還要親,她自然不希望她出事。想不到一驗之下,根本什麼事都沒有,怎不令她放下了一塊大石?
不久之後,百里曦照便匆匆趕到,正在動手將多餘的安神香清除掉的虞妃忙上前行禮:「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百里曦照看了一眼沉睡的百里傾雲,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緊張之色,「虞妃,你可……查驗清楚了?」
「是。」虞妃滿臉輕鬆地點頭微笑,壓低了聲音稟報,「皇上,根本就是有人在造謠,企圖挑起事端!妾身剛剛仔細地看過了,傾雲哪裡是什麼處子?分明早已是瀟兒的人了!」
「果真?」百里曦照聞言同樣神情一松,一顆心已經放下了大半,「你確定不曾看錯?」
「自然不曾!」虞妃微微笑了笑,將百里傾雲白璧無瑕的手臂呈現在百里曦照面前,「皇上您看,守宮砂早已不在,傾雲怎麼可能還是處子?臣妾也已檢查過她的身體,她早已……早已是瀟兒的人了!皇上若還是不肯相信,大不了再找個經驗豐富的老宮女來,當著皇上的面替傾雲檢查一下。」
看到百里傾雲的手臂,百里曦照便相信了虞妃的話,同時放下了另一半的心,終於微笑著搖頭說道:「不必不必,朕還能信不過你?如此看來,傾雲和瀟兒早就圓房了,可那烏蘭太子為何對朕說他們只是挂名夫妻,根本互不相愛,因而要朕成全呢?」
虞妃略一沉吟,冷笑一聲說道:「這種事烏蘭太子自然不可能親眼所見,一定是有人在他面前胡言亂語,造謠中傷傾雲和瀟兒!皇上,烏蘭太子可曾說這件事是什麼人告訴他的?」
「那倒沒有。」百里曦照搖了搖頭,「朕一聽說此事,便懷疑瀟兒懷有異心,因此立即便來找你了,並未來得及細問。」
「哦……」虞妃點了點頭,看著百里傾雲寧靜祥和的睡顏,心疼的感覺再度涌了上來,「皇上,您真的要將傾雲和瀟兒拆散,將傾雲許配給烏蘭太子嗎?這也太……」
「朕也不願這樣做,可烏蘭太子誰都不要,只要傾雲一個,你要朕怎麼辦?」百里曦照煩躁地皺了皺眉頭,在桌前坐了下來,輕輕揉著自己的眉心,「須知兩國結盟之事非同小可,萬一惹得烏蘭太子不高興,令他轉而與別國結盟,那金鼎國未來堪憂啊!傾雲是朕的女兒,為了保住金鼎國的江山,她犧牲什麼都是值得的!」
虞妃無言以對,半晌之後嘆了口氣說道:「那……烏蘭太子是否是因為誤會傾雲還是處子,這才非她不娶的?皇上何不趕緊告訴他那只是個誤會,傾雲早已是瀟兒的人,或許他就會改變決定……」
「不可能。」百里曦照苦笑,這個一向冷酷的帝王終於露出了軟弱無力的一面,「烏蘭太子有言在先,他不在乎傾雲曾經是任何人的妻子,只要傾雲肯下嫁於他,他都願意鞍前馬後、端茶倒水地伺候她一輩子。」
「這……這簡直是……」虞妃登時哭笑不得,同時也十分佩服端木搖曳對百里傾雲的深情,不由惋惜地嘆了口氣,「多可惜……若傾雲還不曾嫁給瀟兒該有多好?那便太完美了……」
的確可惜,因為這世上真正的「完美」實在少之又少,或者說,世間從來沒有「完美」這回事。
愣了片刻之後,百里曦照便站起身說道:「誤會既已弄清楚,朕便先回去了,莫要讓傾雲醒來之後看到朕,從而多生事端。虞妃,這件事你一個字都不得告訴傾雲,明白嗎?」
「是,臣妾遵旨。」虞妃行了一禮,擔憂地問著,「皇上,您還是會將傾雲許配給烏蘭太子嗎?」
「除非端木搖曳自己改變主意,否則這一關傾雲躲不過。」百里曦照皺眉,也覺煩躁不堪,「朕這便去告訴他,傾雲早已是瀟兒的人,看他會不會另選他人。不過……怕是很難。」
百里曦照說完,一甩袍袖離開了藏玉宮。虞妃坐在榻前看著百里傾雲,最終也只是小心地替她蓋了蓋被子而已。連百里曦照都改變不了的事情,她又能怎麼樣呢?
百里傾雲這一覺一直睡了一個多時辰才醒來,不過從虞妃那明顯鬆了一口氣的神情和語氣中,她立刻猜到自己之前的推測是正確的,換句話說,百里曦照應該什麼破綻都不曾發現,宇文瀟這一關算是險險地闖過去了。
這番努力總算沒有白費,百里傾雲鬆了口氣,很快告辭離開藏玉宮,回到了安逸王府。等得心焦的宇文瀟見她平安回來,倒也沒有多說,只讓她回纖羽閣好好休息。殊不知,百里傾雲剛剛在安神香的幫助下睡了一個時辰,精神好得不得了,哪裡需要休息了?
百里曦照猜得不錯,聽說百里傾雲早已是宇文瀟的人,根本不是什麼處子,端木搖曳不過微微有些意外,除此之外並無太大的反應,並且一再強調他不在乎這些,只要傾雲願意下嫁於他,他之前所發的一切誓言全部出自真心,絕無一字欺瞞。
百里曦照聞言亦十分無奈,卻也知此事已經到了拖延不得的地步。想他身為一國之君,居然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連烏蘭太子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若是傳回烏蘭國,烏蘭國君得知他居然是個如此優柔寡斷的皇帝,怎麼可能還願意與金鼎國結盟?
百里傾雲不願改嫁端木搖曳,百里曦照是知道的,而且也明白她的苦衷。她畢竟已經是宇文瀟的王妃,突然間要嫁給別的男子,心中難免覺得無法接受。因此這件事,還必須著落在宇文瀟的身上才能解決。
只要宇文瀟點頭同意,寫下一紙休書,那麼百里傾雲就算不願意也毫無辦法了。而宇文瀟畢竟是男子,心腸比百里傾雲來得要硬一些。只要自己將目前的局勢一一闡明,相信他會為了金鼎國的江山而捨棄個人感情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不願意,他也畢竟是金鼎國的臣子,君命不可違。何況傾雲還是他的女兒,他想如何安排自己的女兒,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嗎?
盤算了半天,百里曦照決定不再拖延,一道聖旨將宇文瀟召入宮,直接御書房見駕。接到聖旨,宇文瀟立刻趕到,跪拜見禮:「兒臣參見父皇!」
「起來吧。」百里曦照端坐於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宇文瀟俊朗的臉,「瀟兒,朕叫你來所為何事,想必你心中有數吧?」
自然有數,還不是為了烏蘭太子想要傾雲一事?宇文瀟心中冷笑,面上卻恭恭敬敬:「兒臣不知,請父皇明示。」
跟老子裝糊塗?百里曦照的目光登時變得陰沉,卻沉住了氣點頭說道:「好,朕便明示給你聽。瀟兒,烏蘭太子想要帶傾雲回國一事,你考慮得如何了?自然,說給你時間考慮不過是託辭,朕之所以那樣說,不過是給你幾天時間接受這個事實而已,因為這件事已經不可改變。如今幾天過去,想必你已經接受得差不多了吧?」
接受得差不多?怎麼可能?端木搖曳要奪我愛妻,你要我如何接受?莫說是幾天時間,你就算給我幾輩子的時間,我也絕無可能接受!
雖然……傾雲對我之心已變,她誤會我移情別戀而與少情……我卻偏偏解釋不得,你還在這裡添亂?百里曦照,你殺我父母、奪我江山在先,如今又搶我愛妻在後,我與你之仇不共戴天!
如果不是找不到極樂丸的解藥,你以為我會甘心受你這些羞辱?
宇文瀟身形微顫,卻不得不強行壓制心中的仇恨,只讓百里曦照以為他是無法忍受愛妻被奪的羞辱,咬牙說道:「父皇,此事兒臣萬萬不能接受!這關乎一個男人的尊嚴和……」
「但此事更關乎金鼎國的大好江山!」早已聽膩了這番言辭,百里曦照不容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瀟兒,你認為是金鼎國的江山重要,還是你一個人的尊嚴重要?」
廢話,自然是金鼎國的江山重要!但……但這江山本該是我的,傾雲本該是金鼎國的皇后!若此時我為君,傾云為后,看哪個好色之徒還敢打傾雲的主意?
被百里曦照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宇文瀟登時臉色蒼白,唇色卻偏偏如火一般紅,哆嗦著說道:「兒臣身為金鼎國臣子,自然事事都要以金鼎國江山為重,可是……可是難道金鼎國的江山,必須依靠傾雲才能保全?若傾雲不嫁給烏蘭太子,烏蘭國真的會放棄與金鼎國結盟的打算?」
雖然看得見宇文瀟的痛苦,百里曦照卻深不以為然:不過就是一個女人而已,依他宇文瀟的條件,就算失去了傾雲,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如此肝腸寸斷、哭哭啼啼?簡直丟咱們男人的臉!
哼了一聲,他開口說道:「端木搖曳倒是不曾直接拿結盟之事威脅朕,但若真到了撕破臉皮的地步,一切豈非就都無法挽回了嗎?因此為今之計,朕必須盡量滿足他的要求,何況他的要求實在並不過分,不過是小事一樁。瀟兒,為了金鼎國的江山,該舍的必須舍,該犧牲的必須犧牲。何況你犧牲的也不過是一點男人的尊嚴而已,有那麼難以接受嗎?」
我犧牲的不僅僅是男人的尊嚴,還有此生唯一深愛的女人!
深吸一口氣,宇文瀟盡量保持著冷靜:「那……傾雲怎麼辦?就算兒臣必須為了金鼎國的江山犧牲傾雲,傾雲可願意離開兒臣?萬一她誓死不從……」
「不會的,」聽出宇文瀟有鬆動的意思,百里曦照大喜,忙不迭地搖了搖頭,「瀟兒,傾雲跟你一樣,懂事得很,她會明白朕的苦衷的。況且朕不是說了嗎?她是朕的親生女兒,比你更有義務替朕保住這萬里江山!因此只要你深明大義,寫下一紙休書,傾雲會諒解你的苦衷的。」
寫下一紙休書?你倒是心急得很。宇文瀟氣得胸膛不住起伏,張口就要拒絕:「不!休書一事不必著急,兒臣實在深愛傾雲,不願將她……」
「瀟兒,你這算什麼?朕說了這半天,難道你一個字都不曾聽進去?」眼見說來說去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百里曦照登時龍顏震怒,臉色陰沉,語聲嚴厲,「你對傾雲如此情深意重,朕自然欣慰得很,但凡有一點辦法,你以為朕願意將你們強行拆散?只可惜烏蘭太子看中的並非朕的妃子,否則朕也只能點頭!何況朕已查驗過傾雲的身子,知道她早已是你的人,你該享受的也已經享受過了,還有什麼捨不得的?」
百里曦照這話說得有多麼無恥,宇文瀟來不及計較,因為最後一句話聽在耳中,不亞於第二個晴天霹靂,宛如剛剛聽說端木搖曳想要百里傾雲之時一樣!
百里曦照說什麼?傾雲早已是他的人?而且還查驗過她的身子?這……這是何意?自己與傾雲明明還未圓房,自己根本從未碰過她,她……她如何會成為自己的人?
「父皇您……剛才說什麼?」宇文瀟強壓住心頭的震驚,勉強從喉嚨里擠出了一句話,「您查驗過……什麼?傾雲她是……兒臣的人了?」
見宇文瀟雙頰之上浮現出兩抹紅暈,百里曦照自然不知那是因為震驚和憤怒,只當他是覺得害羞了,便嗔怪地點頭說道:「瞧你,男歡女愛乃人之常情,有何不好意思?本來朕為你賜婚之時你百般不願,而且那個時候傾雲容貌未復,朕還擔心你不肯與傾雲圓房,從而耽誤了她的一生。而且最重要的是烏蘭太子剛剛跑來告訴朕,說傾雲與你之間清清白白,你們只是挂名夫妻,因此求朕成全。朕聞言自然覺得蹊蹺,這才借口虞妃想念傾雲,將傾雲召入宮,讓虞妃偷偷檢查了一下她的身子,結果一切都是誤會,傾雲明明早就是你的人了……」
百里曦照還真是什麼都敢說,居然絲毫都不擔心讓宇文瀟知道自己對他的戒備和懷疑。其實百里曦照對安逸王府的戒備早已是公開的秘密,雙方各自都心照不宣,否則他為何不給安逸王絲毫實權呢?
不過聽著他絮絮叨叨的話,宇文瀟同樣來不及理會這一點,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傾雲已非處子」這件事上!自己既然從未碰過她,她卻已不是處子,那……豈非說明她已與其他男子有了苟且之事?!只是這「其他男子」究竟是誰,答案簡直已經呼之欲出……
既然虞妃都親自查驗過,那想必是錯不了了,傾雲,你……你好!我知道你恨我另娶他人,可我只是因為萬般無奈,你何至於便用這樣的法子報復於我?
見宇文瀟半晌沒有任何反應,百里曦照不由奇怪,皺眉問道:「瀟兒,你怎麼不說話?是在怪朕自作主張查驗傾雲的身子?這一點你可怪不得朕,朕也只是想弄清真相而已……」
「兒臣……不敢,」宇文瀟總算緩過一口氣,試探著問了下去,「兒臣只是在奇怪,烏蘭太子為何突然跑來告訴父皇,傾雲與兒臣只是挂名夫妻?他這麼說用意何在?」
「朕也十分奇怪,方才便親口問了他。」百里曦照微微笑了笑,神情還算平和,「不過端木搖曳並未細加解釋,只說他曾不小心看到傾雲臂上有一點嫣紅,以為那是守宮砂,這才擅自猜測的,想必是他看錯了。」
這樣?好爛的解釋,端木搖曳一定還有事瞞著百里曦照,不過,那並非重點。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好好問一問百里傾雲,到底是誰奪走了她的處子身!
暗中攥緊了雙拳,宇文瀟咬牙說道:「父皇,這件事能否容兒臣再多考慮幾天?兒臣確實捨不得傾雲……」
「不是朕不願給你時間考慮,而是那烏蘭太子只怕等不得。」百里曦照心中暗喜,面上卻故意一片為難,「不過這件事畢竟讓你難以接受,朕便……再多給你幾日時間,你好好想一想吧,是你的面子、尊嚴重要,還是金鼎國的江山重要。去吧!」
「是!多謝父皇體諒,兒臣告退!」
宇文瀟告退而出,疾步往安逸王府而去。傾雲,難道你真的背著我與別人有了苟且之事?若真如此,只能說明你心中已沒有我,那我何必還要強留著你不放?或許讓你隨端木搖曳而去,是唯一的選擇了……
離開御書房,宇文瀟只覺滿腹憤懣與冤屈,更有一種被背叛的痛苦和絕望,其中還摻雜著醋意、妒意混合的煩悶,凡此種種融合在一起,逼得他幾乎發瘋!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驗證一番百里曦照的話,他幾乎將速度提升到了極限,如飛一般腳不點地地前行,只覺兩旁的景物飛快地倒退著。
一路趕回安逸王府,宇文瀟已經汗濕衣襟。顧不得喘口氣,他立刻趕到纖羽閣,砰的一腳踢開門闖了進去:「傾雲!你出來!」
百里傾雲正在內室不安地等待著。因為她心中也很清楚,百里曦照召宇文瀟入宮,也是為了端木搖曳之事。而且她不確定百里曦照會不會將自己守宮砂已失的消息告訴宇文瀟,如果會,宇文瀟必定會誤會自己,那就必須儘快向他解釋清楚才可以。
等待之中,突然聽到一聲巨響,接著便是宇文瀟的雷霆怒吼。百里傾雲暗道一聲不妙,立即起身來到了室外:「王爺!你……」
宇文瀟雙眼赤紅,不等百里傾雲下一個字說出口便猛地撲過去抓住了她的手臂,刷的一下將她的衣袖擼了上去,那片耀眼的雪白登時刺得他雙眼劇痛,一顆心更是跟著千瘡百孔,痛不可抑:原來……是真的……
見他如此,百里傾雲更加著急,嘴一張就要解釋:「王爺!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
「啪!」
宇文瀟的尖叫撕心裂肺,透著沒頂的絕望和痛苦,理智盡失之下,他猛一揮手,狠狠一個巴掌扇在了百里傾雲的臉上!這一下雖未使用內力,卻幾乎用盡了全力,百里傾雲一介弱女子,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道,登時被打得飛出去好幾米遠,砰的一聲,腹部狠狠地撞在了桌角上,痛得幾乎昏厥!
百里傾雲雙肩上的傷本就沒有痊癒,此時更是臉上、腹部齊齊劇痛,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軟軟地撲跌在地,緊跟著地猛一張口,哇的吐出了一口鮮血!
「公主!你怎樣?!」
隔壁聽到動靜的月無淚恰好此時趕了過來,一眼看到百里傾雲半死不活的慘狀,頓時嚇得心膽俱裂,撲過去將她扶了起來,一疊聲地尖叫著:「公主!公主!公主醒醒!公主……」
「我……沒事……」百里傾雲呻吟著睜開了眼睛,嘴角的血絲早已蜿蜒而下,卻拚命擠出了一絲笑容,「無淚扶我……起來……」
「是!是是!」月無淚早已心疼得淚流滿面,忙小心地扶著百里傾雲站了起來,回頭對著宇文瀟大喊大叫,「王爺!好好的為何又打公主?您忘了嗎?上次您誤會公主之後,曾說過以後再也不會輕易動手,無論如何都會給公主解釋的機會……」
「這件事,沒有解釋的必要。」宇文瀟渾身劇顫,又何嘗好受了,「傾雲她不守婦道,背著本王與其他男子勾搭成奸,清白已失!如此奇恥大辱,要本王如何忍受?」
「胡說!王爺您胡說!」月無淚對百里傾雲忠心耿耿,更從始至終見證了百里傾雲對宇文瀟從未改變的深情,自然絕不相信這樣的話,不顧一切地尖叫起來,「公主對王爺一片深情,絕不會做這樣的事!王爺你這是又聽信了那個小人的讒言……」
宇文瀟冷笑,說出的話越發難聽:「何須什麼讒言?本王有眼睛,自己會看!不,應該說,本王有眼無珠,或者說瞎了眼,居然會被你家公主看似堅貞的外表給騙了,以為她真的是個冰清玉潔的好女子,想不到,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蕩婦!」
「你……」
新舊傷一起發作之下,百里傾雲本就站立不穩,宇文瀟這番話一出口,她更是瞬間臉色慘白,搖搖欲墜,心中對宇文瀟的失望升到了頂點!
不錯,她與宇文瀟從未有過肌膚之親,驟然看到自己守宮砂已失,宇文瀟的確難免吃驚、懷疑。然而自己畢竟與他朝夕相處了這麼久,難道他居然一直不清楚自己的為人嗎?否則為何他的第一反應便是自己與其他男子有了苟且之事,而並未想過可能另有玄機?
宇文瀟,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在你心裡,從未將我當成你的自己人,你根本從未相信過我,是不是?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好留戀的?
「王爺!你……你太過分了!」月無淚同樣氣得滿臉通紅,幾乎要跳腳,「公主她清清白白,你怎能如此侮辱於她?就算你不喜歡公主,大可以賜下一紙休書,還公主自由,免得公主整日在安逸王府內受所有人的氣!」
月無淚這話,真真刺中了宇文瀟的痛處。自大婚那日,百里傾雲就囂囂張張地要什麼休書,以示對他這個王爺的不屑一顧。到如今才知道,原來她這個念頭從來沒有消失過?她一直就想重獲自由,好去與她真正喜歡的男子在一起,是不是?
一陣狂怒上涌,宇文瀟咬牙冷笑:「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一樣的不知廉恥!想要本王一紙休書,好去與冷少情繼續鬼混,是不是?如今你們誰還敢說自己清白?!」
少情?百里傾雲皺眉,瞬間明白了宇文瀟的意思,原來他以為自己的清白之身是被冷少情奪走的?多可笑的猜測……
被人罵了一句不知廉恥,月無淚更加惱怒,指著宇文瀟的鼻子罵了一句:「一派胡言!奴婢怎麼不知廉恥了?明明是你……」
「大膽!」
「砰!」
堂堂安逸王,豈能容一個小小婢女指著鼻子任意謾罵?宇文瀟臉色瞬間陰沉到底,毫不留情地揮掌擊在了月無淚的肩頭。月無淚猝不及防,再加上功力本就比宇文瀟差了太多,因此這一掌結結實實地拍中了她,令她痛呼一聲向後直跌了出去,砰的一聲撞在了柱子上,跟著嘴角見血,顯然受了不輕的內傷!
「無淚!」百里傾雲吃了一驚,跌跌撞撞地奔過去扶住了她,「你……你怎樣?」
「奴婢沒事……」月無淚喘息了幾口,卻又哇的吐出了一口鮮血,不得不咬牙強忍著肩頭的劇痛,「公主,王爺他……瘋了……居然如此懷疑您……」
夠大膽,居然敢當面說王爺「瘋了」?宇文瀟氣極反笑,一步一步逼到了主僕二人面前,緊盯著百里傾雲的眼睛:「是本王瘋了嗎?傾雲,你敢不敢讓你這個忠心耿耿的婢女看一看,你是否真的如她想象得那般冰清玉潔?要不要本王當著她的面將你驗明正身,看她還有什麼話可說!」
說著,他居然真的伸出了手,想要拉扯百里傾雲的衣袖。對他的絕情和不信任,百里傾雲終於傷透了心,因而神情一冷,咬牙冷笑一聲說道:「不必了!王爺,我就是與他人有了夫妻之實,怎樣?你既如此接受不了,不如就像無淚方才所說的那樣,寫下一紙休書,你我從此恩斷情絕!」
「你……」萬萬想不到百里傾雲居然真的親口承認,宇文瀟只覺一陣暈眩,身軀更是不受控制地晃了兩晃,「你真的……承認……」
「是,我承認,」百里傾雲慘白著臉冷笑,揮手阻止了月無淚開口的打算,「反正如今我就算否認,王爺也不會相信,我又何苦去費那些唇舌?何況王爺從未想過與我做真正的夫妻,這場戲演到今日,也算是演到頭了!借著烏蘭太子這個契機,正好可以讓你我都獲得解脫,又可以促成兩國結盟,王爺,你功不可沒呢!」
儘管拚命克制,那微微顫抖的語聲還是泄露了百里傾雲心中無處宣洩的痛苦。只可惜宇文瀟只顧自己傷心絕望,完全不曾覺察到:「你……你倒是迫不及待……想必是瞧著烏蘭太子比我善解人意,對你又一往情深了吧?可你……你就不為少情考慮考慮嗎?你和少情也算情投意合,怎能如此輕易地舍他而取別人?果然是天性輕浮,喜新厭舊,少情必定會很傷心吧……」
百里傾雲的心痛得宛如斧砍刀劈:王爺,在你心中,我就是一個如此不堪的人嗎?那我對你還有何可留戀之處?
極端的痛苦之下,她反而漸漸冷靜下來,嘴角的微笑也變得溫潤絕美:「這一點請王爺放心,少情他冷靜睿智,分得出事情輕重,辨得清是非黑白,一定會明白我的苦心。不像某些人,是非不分,黑白不辨。王爺,無淚受傷頗重,我要為她療傷,請吧。」
「你……」
宇文瀟目眥欲裂,卻偏偏無法對百里傾雲下狠手,胸口一陣氣血翻湧,一股強烈的血腥味已經湧上了喉頭。猛地捂住胸口,他強行將那口鮮血壓了回去,卻仍有一縷血絲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劇烈地喘息了幾口,他慢慢點了點頭:「好,很好,你很好!傾雲,你……你好得很!今日我總算明白了你的心!你……你好!」
熟悉的清新之氣驀地遠去,百里傾雲痛苦萬分地閉了閉眼睛,何嘗不是萬念俱灰?月無淚急得淚流滿面,啞聲開口:「公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為何不向王爺解釋清楚?還有,明明是沒影兒的事,你為何承認與安陽王……」
「這些以後再說。」百里傾雲搖了搖頭,「你傷勢不輕,還是先入內療傷吧。」
解釋?如果解釋有用,事情又怎會鬧成如今這樣的局面?算了,該來的擋不住,該去的,留不住。
說是要為月無淚療傷,可她的傷並不在皮肉,百里傾雲不懂武功,其實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守在一旁,看著月無淚自己運功療傷罷了。
催動內力緩緩運行了幾周,感覺到胸口肩頭的悶痛減輕了不少,月無淚才緩過一口氣,睜開眼睛急急地問道:「公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好好的王爺為何突然說出那麼難聽的話?還有,他說您已非清白之身……」
百里傾雲搖了搖頭,並未打算細加解釋:「無淚,這些事你別再問了,總之一句話:我從未與任何人有過苟且之事,我也從未背棄過王爺,你可相信嗎?」
「奴婢自然相信!」月無淚毫不猶豫地點頭,捂著肩頭輕輕咳嗽了一聲,「公主,奴婢從小就服侍您,這麼多年來您對王爺的一片深情,沒有人比奴婢更了解!若不是為了王爺,您何苦隔三差五以身試毒,幾番死裡逃生,天天被劇毒折磨得生不如死?為了王爺,您甚至不惜掩藏自己的真容,如果說您會背棄王爺,奴婢是死也不會相信的!」
百里傾雲心中感動,微微點頭說道:「有你這番話,我心中也可以好受些了。總之我對王爺之心從未改變過,你不必擔心。至於王爺所說的一切……自然另有隱情,但如今時機未到,我也無法跟你說明白。無淚,你受傷不輕,還是趕快回房歇息吧。」
「是。」月無淚答應一聲,卻是無比擔心,「公主,萬一王爺再來傷害您……」
「不會的。」百里傾雲苦笑一聲,難掩心中的痛苦,「王爺此番失望而去,從此之後只怕是再也不會來纖羽閣了。去吧,我沒事。」
月無淚無奈,只得一步三回頭地回到了房中。百里傾雲嘆了口氣,越發覺得心灰意冷起來。她知道宇文瀟驟然知道她已非處子之身時必定會生氣,但她依然沒有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那樣的話。難道這就叫做「愛之深、恨之切」嗎?可這也並非他可以肆意侮辱、傷害自己的理由啊!
失望之下,百里傾雲發現自己居然毫無向宇文瀟解釋的**了。或許跟端木搖曳離開金鼎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夜幕漸漸降臨,百里傾雲毫無食慾,再加上月無淚有傷在身,因此便派了侍女過去知會月無淚一聲,讓她只管休息,不必起床做晚飯了。稍後,她又吩咐侍女做了一些清淡細軟的飯菜給月無淚送入了房中,讓她吃過之後接著卧床休息,養傷要緊。
夜色漸漸深沉,百里傾雲沐浴過後換上了舒適寬鬆的裡衣躺在床上,卻無論如何沒有一絲睡意,只得睜著眼睛看著窗外的夜色發獃。
許久之後,窗外響起了打更的聲音。百里傾雲回過神來,才發現居然已是三更天了。苦笑一聲,她乾脆下了床,坐在桌前倒了一杯涼茶。
可是不等她將這杯涼茶送入口中,原本緊閉的窗戶突然被人打開,一道黑色的人影刷的射了進來,帶起了一股秋夜的涼風。
有賊?百里傾雲大驚失色,剛要張口大叫,只聽來人低聲說道:「莫慌,是我!」
冷少情?百里傾雲吃驚更甚,不由騰的站起身撲了過去:「少情?你怎麼了?受傷了?而且還……中了毒?」
冷少情的聲音沙啞低沉,透著一絲絲痛苦的喘息,更重要的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瀰漫在他的周圍,更帶著一股凜冽的腥臭之氣,分明就是中了劇毒!
果然,冷少情接著便點了點頭,一把扯下了蒙面的黑巾,喘息著說道:「不錯,我誤中機關,被淬了劇毒的暗器打中左肩,如今……渾身劇痛,快要……支撐不住了……可是後面有……紫衣衛……嗯……啊……」
那劇毒果然毒性猛烈,冷少情強撐著一口氣逃至此處,已經耗盡了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此刻只覺毒性已經傳遍全身,渾身上下每一條經脈、每一塊骨頭、每一寸肌肉都鋪天蓋地一般痛了起來,痛得他眼前陣陣發黑,簡直已經站立不住!
百里傾雲見狀自是來不及詢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忙上前一把扶住他,帶著他靠近了床前:「少情你先坐下,我看看你究竟中了什麼毒……」
「來不及了!」耳邊傳來一陣急促但不慌亂的腳步聲,雖然極其輕微,卻依然瞞不過冷少情的耳朵,他急得咬緊牙關,掙扎著問道:「紫衣衛已經追到了附近,傾雲,我已支撐不了多久,這房中可有躲避之處?」
「這……」百里傾雲看看這小小的纖羽閣,無論什麼地方都不可能藏下冷少情這個大活人,即便藏了進去,輕易一搜便可將其搜出。
百里傾雲心思電轉,突然抬手去脫冷少情的黑衣:「少情!你身上的蘭花香為何聞不到了?」
「我用了『百味散』,將蘭花香遮蓋住了。」冷少情喘息著回答,「傾雲,你做什麼?」
「瞞天過海!」百里傾雲來不及過多解釋,「既然無處可藏,那就不如不藏,乾脆讓紫衣衛看到你好了!快,脫下這身黑衣!」
冷少情隱隱明白了她的意思,情形緊急之下也來不及過多考慮,忙強忍劇毒發作的劇痛脫去了罩在外面的黑衣,露出了裡面月白色的中衣,只是左肩已被紫紅色的血染成一片。
百里傾雲不敢耽擱,立即將染了血的黑衣捲成一團塞入被中蓋好,接著一把拖過冷少情讓他坐在床前,然後打開柜子忙而不亂地拿出幾個瓶瓶罐罐,先是打開其中一瓶,倒出一些暗褐色的液體猛地捂在了他的傷口上。
「嗯……」一股尖銳的刺痛之後,冷少情突然覺得渾身上下那讓他幾乎昏過去的劇痛居然一下子消失不見了,不由低低笑了一聲:「美人酥?好個五公主……」
美人酥原本是一種用於治病救人的藥物,類似於如今的麻藥。冷少情身中劇毒,用美人酥可令其暫時感覺不到渾身的劇痛,而且可以起到止血、遮蓋氣味的作用,免得被紫衣衛看出破綻。
百里傾雲顧不得答話,接著打開另一個瓶子,倒出一粒藥丸送到冷少情唇邊:「吞下去!可暫時壓制毒性,等紫衣衛走了之後我再為你解毒!」
冷少情依言吞下,喘了口氣說道:「傾雲,快一些,紫衣衛就要過來了!」
「我知道!」百里傾雲應了一聲,打開了第三個瓶子,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刷的灑在了冷少情的周圍。片刻之後,一股清冽的蘭花香立即在屋內瀰漫開來。那些白色粉末正是百味散的剋星,可以讓被百味散遮住的味道重新散發出來。如此一來,紫衣衛便不會懷疑那個黑衣人就是冷少情了。因為冷少情所到之處,必有蘭花香嘛!而且最妙的是,那蘭花香居然將屋中殘留的血腥味都遮蓋住了,真乃天助我也!「
明白了百里傾雲的意思,冷少情不由暗中佩服:難為她在如此緊急的時候,思路居然還能如此清晰!
做完這一切,百里傾雲又回頭瞧了瞧冷少情被血浸染的中衣,眉頭微微皺了皺,伸手自櫃中拖出了一件雪白的長袍,一邊往冷少情的身上披一邊說道:」這袍子雖是我的,但此時燭光昏暗,想必倉促之間紫衣衛也看不出破綻,委屈你了!「
」說什麼委屈?委屈你才是真的……「
一句話還未說完,只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門外傳了進來,顯然紫衣衛已經到了門口!需知紫衣衛乃是百里曦照親自指揮的暗衛,若是證據確鑿,便有誅叛賊、殺皇親、先斬後奏的特權!因此他們若是想要進入纖羽閣,便可以直接踢門而入,根本不需要經過通報!
萬萬不能讓紫衣衛看到自己的臉,否則被百里曦照知道自己居然與冷少情同居一室,而且還衣衫不整,那豈不是死定了?
千鈞一髮之際,百里傾雲抬手脫去了罩在外面的袍子,登時露出了雪白的抹胸和圓潤的雙肩,以及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膚!冷少情只覺得眼前陡然一亮,居然難得的紅了臉。下一刻,就見百里傾雲直接撲入了冷少情的懷中,緊緊摟住了他的腰身,口中急促地低聲問道:」少情,安陽王府中專職伺候你的侍女叫什麼?「
冷少情一愣,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叫醉人……「
百里傾雲點頭,立即猛一抬頭,溫潤的雙唇隨即貼上了冷少情的臉頰,做出一副二人正在親熱的樣子。冷少情渾身一僵,一時之間恍惚如在夢中:傾雲居然……在吻他……
便在此時,只聽砰的一聲巨響,房門已被人踢開,隨即傳入了一個低沉但卻絕對有穿透力的聲音:」紫衣衛!奉皇命追蹤反賊!萬望主人海涵!「
這話說的,還算客氣。儘管早已知道了紫衣衛的到來,百里傾雲還是立即就勢趴在了冷少情的左肩,遮住了他的傷處,然後故意裝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捏著嗓子叫道:」啊!王爺!醉人好怕……「
之前在安陽王府,百里傾雲曾見過醉人,而且也聽過她說話的聲音,不過不知道她的名字罷了。如今憑著記憶學來,聲音居然真的有幾分相似。
醉人?原來你的意思是這樣嗎?
冷少情的心底漾開了一絲感激而溫暖的笑意,不得不佩服百里傾雲的隨機應變,以及她的一番苦心。不動聲色地用未曾受傷的右臂輕輕摟住她的身子,冷少情故意柔聲說道:」醉人莫怕,是紫衣衛,他們是來捉拿反賊的,與你無關。「
」嗯,王爺,有您在,醉人不怕……「百里傾雲答應一聲,更加用力地將自己的臉埋在冷少情的肩窩,免得被紫衣衛看出了破綻。不過她那渾身的顫慄卻不是假的,萬一紫衣衛認出自己其實是百里傾雲,鬧將起來,冷少情左肩的傷勢必會暴露……
不過闖進來的幾名紫衣衛似乎並未發現什麼破綻。方才踢開房門,首先聞到的便是一股濃濃的蘭花香,幾人立即便猜出房內的人是誰了。緊跟著入目所及之處,果然看到冷少情只著中衣坐在床邊,懷中摟著一個幾乎半裸的女子,而那女子也居然正在熱情如火地親吻冷少情……好一幅香艷刺激的畫面,二人接下來要做什麼,幾乎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來。、
幾人一直盯著百里傾雲半裸的身體看個不停,冷少情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怒氣,伸手取過一旁的袍子罩在了她的肩上,然後重新摟住了她,呵護的意味不言自明。
看到這一幕,紫衣衛顯然有些無措,忙抱拳低頭說道:」原來是安陽王,屬下失禮了!此處明明是安逸王府,怎的……「
」本王今日應安逸王之邀,帶著醉人過府做客。「冷少情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解釋,神情間自然得很,」結果與安逸王聊得太過投機,不曾注意到天色已晚,便乾脆留在府中過夜,這才剛剛準備就寢,幾位就……怎麼,是宮中有事發生?「
因為百里傾雲的美人酥,幾名紫衣衛顯然沒有看出任何破綻,為首一人立即點頭說道:」是的,今夜有一名黑衣人闖入宮中,不知意欲何為。不過幸好他不了解宮中地形,誤中機關,被暗器打中,屬下等才一路追蹤了過來。「
冷少情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說?那黑衣人進了安逸王府?那你是否應該立即去通知安逸王,讓他配合你們四處搜捕一番?千萬莫要讓那黑衣人跑了!「
」屬下……其實並不曾看到。「那紫衣衛略略有些遲疑,顯然並不如何確定這一點,」屬下等只是看到那黑衣人往這個方向而來,並未看到他是否進了安逸王府,因此只好分散人手,在附近所有地方一一搜捕,想不到驚擾了王爺,實在罪該萬死!「
冷少情大方地揮了揮手,微笑著說道:」無妨無妨!你們職責所在,本王自是不會怪罪。不過既然要搜捕黑衣人,還是不要放過任何一處地方比較好,煩請諸位先將這纖羽閣里裡外外搜查一遍,想必安逸王也不會怪罪的。「
紫衣衛也正有此意,因此抱拳道了一聲」得罪「,接著便仔細地搜查了一圈,結果自然一無所獲。此處既無刺客蹤跡,幾名紫衣衛自然也就不再滯留,抱拳請罪:」打擾王爺歇息,屬下等罪該萬死!屬下告退!「
幾人退出門外,其中一名紫衣衛邊走邊低聲問道:」首領大人,那黑衣人會不會是安陽王……「
」絕無可能。「首領低聲回應,」方才你沒聞到那股蘭花香嗎?那麼濃烈,便是在門外都能聞到了!可是我們追蹤的黑衣人身上根本什麼味道都沒有!還有,那黑衣人中了暗器上的劇毒『奈何橋』,莫說是動一動手指頭,就算說句話,舌頭也會痛得彷彿被砍了幾刀,怎能如安陽王一樣談笑風生,行動如常?因此,那黑衣人絕不會是安陽王。何況當時那黑衣人誤觸機關之後,我明明見他猛地捂住了右肩,可是方才我看到安陽王的右肩毫無異常。這一切都足以說明,黑衣人不會是安陽王,而是另有其人。「
幫冷少情逃脫嫌疑的三點之中,前兩點自然是百里傾雲的功勞,而最後一點,則是冷少情有意為之了。當時暗器擊中他左肩,他卻故意捂住右肩,目的就在於此。
那紫衣衛聞言,果然信服地點了點頭:」果然如此!既然不是安陽王,那會是誰呢?他又跑到哪裡去了呢……「
」噤聲!安逸王在前面!「首領突然低聲呵斥了一句,幾人紛紛抬頭,果然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颯然居附近,宇文瀟就站在門口,正臉色陰沉地望著面前的幾名紫衣衛,顯然因為被攪擾了好夢而萬分不爽。
紫衣衛首領見狀忙上前行禮致歉:」冒犯王爺,屬下罪該萬死!「
」罷了,你們職責所在,原也怪不得你們。「宇文瀟面色雖陰沉,態度還算客氣,聲音也比較溫和,」不過你們已在安逸王府四處搜過,可有什麼收穫?「
首領轉頭看了看,所有紫衣衛均輕輕搖頭,他便上前一步說道:」想必那黑衣人並不曾進入安逸王府,屬下等這就去別處搜搜看。打擾王爺與安陽王歇息,屬下等給王爺賠罪了!「
誰?安陽王?冷少情?他在安逸王府?
宇文瀟聞言自然大大地吃了一驚,面上卻不露絲毫破綻,只是眉頭一皺說道:」那裡你們也去搜過了?「
這話問得巧妙,不管冷少情在哪裡,總不會露了破綻。那首領聞言,接著點頭說道:」是,屬下剛剛在纖羽閣四處查看過,不知道安陽王正在府中做客,因此多有打擾,驚擾了王爺的客人,請王爺恕罪!「
纖羽閣?宇文瀟身軀一晃,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語氣平靜地說道:」無妨,本王會代你們向他致歉。既然黑衣人不在府中,你們速速退去吧!「
」是,屬下告退!「
一干紫衣衛迅速退去,不多時便離開了安逸王府。宇文瀟站在原地一抿唇,突然袍袖一拂,徑直往纖羽閣而去。少情,你還在嗎?被紫衣衛如此一鬧,想必你已經離開了吧?真想不到,你居然還敢來……
不是冷少情不想走,而是他如今的樣子,根本走不了。紫衣衛一退出門外,側耳聽聽腳步聲的確漸漸遠去,百里傾雲才忙忙地起身披好衣服,扶著冷少情躺了下來:」少情,你快坐好,我必須馬上為你解毒,遲了便來不及了!「
美人酥的藥性正在漸漸消退,冷少情已經重新感受到了那一陣陣令人生不如死的劇痛,不由喘息著苦笑了一聲:」奈何橋之毒你也能解?傾雲,你用毒的本事果然無人能及!我平日對毒藥的研究也算略有小成,比你卻遠遠不如,至少這奈何橋,我便解不了。「
百里傾雲顧不上說話,立即解開冷少情的衣衫,將傷口周圍的血跡洗凈,然後將暗器挑出來放在一旁,然後取出解藥喂冷少情服下,接著取出銀針一一刺入他的穴道,好讓劇毒全部集中到一起。
眼見冷少情的嘴唇越來越紫紅一片,顯然劇毒已經全部集中起來了,百里傾雲立即將手中最後一枚銀針重重刺了下去,便見冷少情猛一張口,」哇「的將一大口紫紅色的血吐在了被子上!
」好……好了……「冷少情喘息了幾口,只覺體內的劇痛正在慢慢消失,」傾雲,多謝……救命之恩……「
」你我之間,還需言謝?「百里傾雲將銀針一一取下收好,然後將冷少情的黑衣連同臟污的被子捲起來塞入床下,明日再做處理,」少情,你此時身體還虛,先躺下休息片刻再說。「
確實感到渾身軟軟地使不出一絲力氣,冷少情只得喘息著躺了下來。百里傾雲已從櫃中重新取出一床乾淨的被子蓋在了他的身上,俯下身輕聲問道:」覺得怎樣?「
」還好……「
」砰!「
房門再度被踢開,二人不由齊齊吃了一驚:難道紫衣衛瞧出了破綻,去而復返了?那可糟了!
百里傾雲嚇得臉色大變,然而沒等她想出應對之法,便聽到冷少情鬆了一口氣的聲音:」宇文瀟?「
王爺?不是紫衣衛?還好還好!啊……不對!不好!
原本宇文瀟就誤會自己與冷少情有了苟且之事,如今居然被他」捉姦在床「,那豈不是……更加說不清了?
百里傾雲絕望地閉了閉眼睛,慢慢起身回頭,望著面無表情的宇文瀟,居然還微微笑了笑,然後緊緊抿住了雙唇,一個字也不說。
」不打算解釋一下嗎?「宇文瀟一步一步地走入了房中,面上的神情並不能說是憤怒,但卻絕對令人不寒而慄,不敢直視,」還有,你笑……是什麼意思?「
百里傾雲早已放棄了解釋的打算,嘴角的笑容也依然保持不變:」我笑的意思就是……好亂啊……「
是的,好亂啊!如今這一切,豈是三兩句解釋能說得清的?真箇是」怎一個亂字了得「!
」亂?未必吧?「宇文瀟逼到了百里傾雲面前,緊盯著她紅腫未消的臉龐,」依我看來,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吧?枉我還以為你或許另有苦衷,想要聽你一個解釋,誰知……傾雲,你說這算不算是捉姦在床?「
」解釋?「百里傾雲淡淡地笑了笑,笑容里的絕望比宇文瀟只多不少,」王爺,你不覺得你這句話很可笑?請允許我套用一句俗話:如果你真的相信我,何須我解釋?反之,我就算解釋得天花亂墜,你也不會相信!「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轉載請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