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窺見瘋狂的世界
今天是學校舉辦藝術展覽大會的日子。
所以林婉婉特意帶上了耳墜,換上了自己最漂亮的白色連衣裙。
她剛一踏進學院的大門,就看見面如刀削相貌冷峻的白星河站在不遠處的角落裡。
少女露出奪人目光的笑顏,她揮動手臂,卻發現白星河並沒有像以往那樣飛奔過來抱住自己,他此刻東張西望地打量著四周,行為舉止看起來似乎有些反常。
好在白星河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少年主動走上前來,可沒等少女訴說什麼,他就率先開口詢問了起來:「你還記得自己是誰么?」
「我是……誰?」
少女的雙眼裡透出茫然:「我是林婉婉啊。」
「不,你是林婉南。」
白岳搖了搖頭:「不要代入角色,集中精神,儘快找回自我吧,否則你會越陷越深的。」
談話間,少年將目光投向了學校的大門。
在白岳的視線中,大門的背後,以及整個學校的邊界以外,全部都是混沌又狂亂的色彩。
油彩們包裹著幻想組成的世界,基礎的色彩彼此交融著,它們在蠕動,在抽搐,在低語,然後孕育出新的顏色來取代過往的世界。
太陽用朱紅粉刷鈦白取代月亮,清晨用群青掩蓋煤黑吞沒夜晚,彷彿有位永不疲憊的畫師正在不厭其煩的描繪著世間的一切。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井然有序,甚至連『活生生』的人都是由油彩創造出來的。
校門背後的顏色還在不斷的蠕動,一位又一位學子就這麼被勾勒出了形體,從門后的混沌走入校園。
只是每個人都一模一樣……他們臉上的五官在粗糙的油畫中模糊不清,嘴角的色彩卻相似的向上延伸,所有人都掛著怪誕的笑臉,它們穿行在學校里,不知疲倦的扮演著學生的角色。
少年眼神里儘是好奇,作為一個穿越者,白岳確實對眼前的世界一無所知。
在林婉南體內的靈感爆發的那一刻,『瓶中鉛白』就將書店裡的二人雙雙吞沒,等他回過神后,便已經來到了眼前這個古怪的書中世界。
白岳的思緒飛快的運轉了起來。
這裡莫非就是所謂的『深層』?
深層世界就是人們創作出來的作品?
「不……不對……」少年仔細回憶起了自己曾經看過的新聞消息。
『炎國勘測隊於深層世界發掘線索。』
『官方公布國度信息,各地進行錨定國度的作品審查篩選工作。』
『異國官方向國理會提交作品創造申請……』
細碎的線索就這麼串聯起來,思索間,異鄉人逐漸摸到了真相的一角。
「原來表象和實際是反過來的……」
他露出恍然之色,喃喃道:「這個世界的創作家們,是在用自己的『作品』,來詮釋未知的深層。」
·
林婉南只感覺渾身冷的厲害。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思念丟下了懸崖,意識正在朝著無止境的深淵無限的墜落,記憶在黑暗中越發模糊,理智逐漸在睏倦中走向消亡,可就在這時,她又聽了斷斷續續的呼喚。
「集中精神……找回自己……」
就好比即將溺死之人抓住了最後的稻草,林婉南的意識拚命的朝那個聲音靠了過去。
神奇的是,對方的聲音彷彿蘊含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拖拽自己的『靈感』就好比見了貓的老鼠,它鬆開自己倉惶逃竄,一瞬間就消失無蹤。
她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撿回了即將崩壞的理智。
少女漸漸睜開了眼睛,緊接著,她就看見了一張刀削般的面容。
「啊!」林婉南驚叫出聲,她露出驚惶之色癱坐在了地上,顯然是被少年過於『帥氣』的面容嚇得不清,可下一刻,她就被對方捂住了嘴巴。
「安靜點,你引起它們的注意了。」
熟悉的聲音讓少女稍稍放鬆了下來,在白岳的低語聲中,林婉南發現已經有一些奇怪的人靠攏了過來。
他們就像是活著的油彩畫像,在移動的同時,他們身上的色彩也會和周圍扁平的景物微微粘合又分開,看起來相當的抽象……
林婉南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艱難的點了點頭,白岳這才鬆開了手,將對方拉了起來。
「你為什麼會變成這幅古怪的樣子?這裡……這裡又是哪裡?」
看著油彩人們不在靠攏后,林婉南打量著周圍的景色,小心翼翼的朝著對方詢問了起來。
「這裡似乎是故事裡的世界,而我扮演的角色白星河相貌設定就是這樣。」
提起相貌白岳也是一臉的蛋疼,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那硬邦邦的尖下巴:「我甚至感覺自己的臉現在能切蘋果……」
「故事裡的世界……也就是說……」
少女此時更加不安了起來:「我們墜入了深層世界對不對?」
「大概吧。」
白岳簡單回應了一下,轉身朝著學校內部走去。
少年一邊走一邊說道:「根據我的觀察,這些油彩人並不會主動攻擊我們,不過一直停留在原地似乎會引起它們的注意力。」
林婉南連忙跟上了對方的腳步。
有意思的是,她已經在潛意識中將眼前的少年當成了依靠的對象。
在混沌又危險的深層中,白岳那平和的話語里彷彿蘊含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你還記得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裡的么?」
白岳隨口詢問,道路的顏色在他腳下流動延伸,遠方簡陋的學校展覽館也開始被線條填補起細節,在視野中慢慢變大。
「我……」
細碎的畫面在少女的腦海中閃過,她手扶額頭:「我好像消化了顧老師送給我的靈感……」
「消化靈感?」白岳挑了挑眉頭:「什麼意思?」
「墜入深層的唯一方法,就是用情感消化掉吞食的靈感啊。」
林婉南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她看向白岳,眼神里露出一絲疑惑:「你不會連常識都忘掉了吧?」
用情感……消化靈感……
這一刻,異鄉人將詭譎的規則牢記於心。
「當然沒忘。」
白岳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回過頭,毫不避諱對方的眼神:「我只是在確認你目前的精神狀態而已。」
「確認我的精神狀態?」
「是啊。」
白岳笑了起來,只是那副稜角尖銳的面孔笑起來有些滲人:「我懷疑你已經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