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宛如奇迹

深夜。

學園都市第二十學區，外星文明探索研究所一號基地。

在完美無缺的圓月那皎潔的光輝照耀下，二十八面直徑為九米的拋物面天線在夜幕中一字排開，像一排壯觀的鋼鐵植物，矗立在研究所所在的山坡之下。

去年新建成的兩台高大的五十米口徑射電望遠鏡天線矗立在這排九米天線的盡頭。

和往常一樣，研究所內的岡崎博士和他的助手正喝著咖啡，疲憊地接收著三顆衛星的觀測數據。

算上前幾天的最後一次小憩，他們已經整整50多個小時沒有休息了。

他們之所以會如此忙碌，全是因為前幾天突然出現的異常狀況。

眾所周知，目前的宇宙起源理論認為，宇宙誕生於距今約一百四十億年前的一次大爆炸，在誕生早期，宇宙溫度極高，隨後開始冷卻，形成被稱為微波背景輻射的『餘燼』。

這種瀰漫全宇宙的殘留背景輻射。在厘米波段上是可以觀測到的。

在一九六七年，兩個美國人在調試一個高精度衛星接收天線時意外地發現了宇宙背景輻射。

在經過研究和確認之後，他們發現，宇宙整體的微波背景輔射頻譜非常精確地符合溫度為2726k的黑體輻射譜，具有高度各向同性，但在不同局部也存在大約百萬分之五漲落的幅度。

而在四天前的晚上，研究所接收到的數據卻表明，它在整體上出現了峰值為百分之七的波動。

從嚴格意義上來解釋這個現象的話，或許數十萬字都無法清楚地說明情況，但是如果用岡崎博士的一句話來解釋的話，就算是小學生也能簡單明了地理解——

當時，整個宇宙都像一個壞了的日光燈管那樣閃爍。

這就是當前宇宙整體背景輻射的實時數值曲線，哦，原本應該叫直線才對，數值是2720±0.010k，那個誤差是銀河系運動產生的多普勒效應，己經濾掉了。

如果發生超過百分之一振幅的波動，這條線就會變紅並將波動顯示出來。

四天之前的我，絕對敢打賭直到世界末日它也是條綠直線，因為要看到它顯現肉眼看得到得變化，可能比看太陽毀滅還要等更長的時間。

岡崎端起咖啡，指著隨意的仍在身前桌子角落的一張刻著aat－098字樣的遍布紅色狂亂曲線的列印紙，像是要努力提起精神般對自己唯一的助手說著：但是，陽平，你看看這奇迹般的現象，像是上百萬個星系在我們眼前瞬間毀滅般的龐大波動……這可是足以顛覆我們所知道的一切天文學定理的發現，今晚，再過上幾分鐘，這一切或許就能有結局了。

…可是…岡崎博士，這種無法理解的現象，到底是為什麼會出現的？

金髮的娃娃臉助手露出了苦惱的沉思模樣。

陽平，就算是你這樣智商不足兩百的笨蛋也該知道吧，大爆炸學說是目前為止最可信的宇宙起源理論。連時間都是從理論中的那個『奇點』開始的。

那麼，那奇點以前有什麼。……什麼都沒有？簡單而不負責任的推論就是，這給上帝的存在留下了位置。當然，如果上帝是指宇宙之外的超意識的話，就算是我，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存在。正反兩方面，科學都沒給出確實的證據。

岡崎博士並沒有正面回答助手的問題，而是喝了口咖啡，看似隨意地談起了毫不相關的話題。

已經28歲的他雖然依舊年輕，卻已經帶上了一種滄桑的氣息。但是這種滄桑感並不是那種類似於衰老的感覺，而是在無比龐大的知識積澱之後所自然形成的，彷彿腳下的地層一樣厚重、也可能像地層之上的藍天一樣空靈的靈魂與氣質的觀感。

岡崎博士，你也信奉神靈嗎？

外星文明探索學科是非常冷僻的一門學科。

夜深人靜的時候，從耳機中聽著來自宇宙沒有生命的雜訊，這嗓聲隱隱約約的，好像比那些星星還永恆。有時又覺得，那聲音像山林的冬天裡沒完沒了的寒風，讓我感到冷徹心扉，那種孤獨真是沒法形容。

而在接收數據的時候，仰望夜空，總覺得群星就像發光的沙漠，我自己就是一個被丟棄在沙漠上的可憐孩子……我有那種感覺：地球生命真的是宇宙中偶然里的偶然，宇宙是個空蕩蕩的大宮殿，人類是這宮殿中唯一的一隻小螞蟻。

多麼可悲，無數璀璨的文明的交替、戰爭和史詩、朝代的更迭卻只是區區一隻渺小而又迷茫的螞蟻拙劣行走時所留下的細微印記而已。

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許現在全球三分之一人所信奉的上帝，是人類最可以依靠的吧。

但是，目前的我還不算是真正的信徒。我所做的，也只是用了九十七個小時又四十三分鐘來研究了所有能找到的宗教典籍而已。

說到這裡，藍發的博士突然愣了一下：——陽平，打開中微子接受程式！！

金髮娃娃臉助手連忙慌亂地起身，一路跑向銀白色的弧形牆面一側的控制開關。

將開關打開，銀色的弧形牆面立即暗淡下來，投射出了一團團朦朦朧朧的光輝，大部分亮度固定，還有一些閃爍或移動著。

名叫『陽平』的助手知道，這都是被轉化為可見光的厘米微波，每團光暈的中心就是一個發射源，由於波長的原因，不可能看清形狀。而這一切，都是這些比一座普通的小型城市還要昂貴的儀器所接收到的圖像正在完全成型並還原的先兆。

這就是他們研究所特有的中微子的接收、發射和調製技術，百年一出的物理學怪才岡崎博士的發明。

雖然中微子的傳輸速度依舊限制在光速，但與電磁波通信相比已經高了一個層次。

這種傳遞媒介都具有極低的衰減,因而具有極遠的極遠的傳送距離。

中微子幾乎不與其他物質發生作用,理論上來說經過調製的中微子，可以把信息傳到已知的宇宙盡頭，所產生的哀減和畸變也不彩響信息的閱讀，加上岡崎博士天才般獨創的折返接收技術，就可以在理論上實現數光年內一切物質和能量的全息投影。

唯一的缺點就是，中微子束只能定向發射。也是因為這一點，四天前，岡崎博士向四千五百九十多萬個方向發射了上億束設定為二十五小時折返的中微子束，所耗費的能量足夠支持整個學園都市消耗四個多月。

而這項無比荒謬的提案，居然還得到了統括理事會的首腦、亞雷斯塔理事長的全力支持。

打斷助手思緒的，是一個低沉渾厚的嗡嗡聲。聲音渾厚而有力，蒼涼的嗡嗡聲似乎構成了整個世界的背景。

無數星雲般斑斕的圖像在研究室的龐大投影內流過，上億個探索者回饋的信息圖像正在完美還原。

在場的兩人都屏住了呼吸，怕錯過任何場景。

他們抬著頭，看到了一個發著暗紅色微光的天空正在漸漸還原。就這樣，宇宙背景輻射慢慢顯現出來，這些紅光來自於一百多億年前，是大爆炸的延續，是創世紀的餘溫。

投影中完全看不到一顆星星，由於可見光波段已被推至不可見，因此星星應該是一個個黑點，但厘米波的衍射掩沒了一切形狀和細節。

代表著太陽系周圍宇宙空間的紅光背景在微微閃動，整個太空成一個整體在同步閃爍，彷彿整個宇宙只是一盞風中的孤燈。

還有十秒，圖像就會徹底還原，而最後這段時間卻像蛛絲般被無限拉長。

最後，一個玄奧的類似於樹狀的圖形，在投影中緩緩成型。

白色的線條，代表著比太陽核心更加熾烈的能量強度。而這樣誇張的白色線條卻在一束束中微子的探知下由上億細小的銀色光線組合成了一個三百五十億公里方圓的巨大圖陣。

即使是對於宗教再無知的人，也能清楚地認出這個由大約足以毀滅整個太陽繫上萬次的浩瀚能量勾勒出的圖形所代表的深邃含義。

卡巴拉——生命之樹。

彷彿真正的神靈建造的奇迹之物無比恢弘地矗立在以太陽系，不、更精確地來說是以地球為核心的，半徑近四百億公里的浩瀚宇宙空間內。

圖騰般橫亘在茫茫宇宙中的龐大神跡之下，兩名研究者所感受到的，卻是一個以人類的智慧永遠無法理解的古老而偉大的存在。

數十秒之後，博士那特有的清朗得彷彿不帶一點迷惘與疲憊的聲音在研究所內響起。

人類歷史上的所有物理學理論，從阿基米德原理到弦論，以至人類迄今為止的一切科學發現和思想成果，都是這個偉大發現的副產品。與我們相比，愛因斯坦和霍金才真是搞應用的俗人。

岡崎博士露出了前所未見的、冷靜之中帶著無比狂熱的表情，像是在向整個人類文明宣告一個新紀元的來臨一般：陽平，我們……發現了上帝的存在！

（ps：咳咳，又是『與正文無關』的一章呢。但是俺真的都是按照時間順序來寫的，因為不會流暢地安排情節嘛……還有，這倆好基友，啊、不、好朋友不是你們想象的那兩隻……只是兩個普通的不會再出場的龍套而已。在意細節的都是9……

ps2：打滾賣萌求點chayexs.com.chayexs.com推薦阿……最後一卷了，俺再不求下票的話，可能就再也沒機會了。

ps3：中微子折返技術是屬於超級系的，具體技術細節別問俺，去問岡崎那個人生贏家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