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不想打死你們,所以你們別出手
陶老道還是挺大方的。
這龜殼形的小盾,乃是一件上品防禦法器。
再加上晉陞練氣二層時,陶老道賜予他的一柄中品飛劍。
有這兩件法器在手,還有那一大把符籙,哪怕遇到練氣中期的修士,杜祐謙也有較大把握能保住性命。
杜祐謙擔心妻子,沒有多做停留,當天就將龜盾粗粗祭煉一遍,拜別陶老道,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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盪魄山下,小城「雙溪城」。
兩條小河由西向東,貫穿全城。
整個城市,都是依託這兩條河流而建。
這座小城裡,最常用的交通工具,不是車馬,而是船舶。
而這兩條小河那如同人體血管般細細密密的支流,加上千百年來,人們修建的水渠,在城市裡編製了一張看上去錯綜複雜、實則暢通無阻的水道網路。
成百上千的小船,在這水道網路上川流不息。
是夜。
城南「百花樓」,燈火通明。
遠遠地就能聽到樓里傳來的鶯聲燕語、划拳吆喝,在靡靡的絲竹之聲襯托下,讓划著船路過的艄公們心痒痒的。
「這百花樓啊,可是咱們這地兒最好的青樓。樓里的姐兒們,那叫一個漂亮。吹拉彈唱,那也是樣樣精通。經常會有附近縣城的一些員外公子,慕名跑來尋歡作樂。」一個艄公得意洋洋地向客人介紹著。
客人沒有回應。
艄公回頭一看,頓時僵住了。
客人呢?我那麼大一個客人呢?
怎麼沒聲沒息的,就不見了?
該不會是……想起了這條河上那些鬼魅傳說,艄公打了一個寒顫,一股寒氣從尾閭直衝囟門。
百花樓里。
一桌江湖人正在高談闊論。
「你們說,明知是陷阱,那玉面羅剎真的會去嗎?」說話的是個胖大的頭陀,他滿臉橫肉,凶神惡煞,摟著一個衣著暴露的女子,正在上下其手。
左頰有一道刀疤的中年玩味地轉著一隻瓷酒杯,「去,肯定是會去的。據說玉面羅剎是那武林敗類廖磊中的義母,母子情深,怎麼可能不管。」
「青竹堡……嘿嘿,好一個青竹堡……」埋頭呼呼大睡的書生似乎覺得姿勢不舒服,把臉換了一個方向,口齒不清地說。
書生的同伴相貌平平無奇,穿著很普通的束袖短打衫。他拿著個酒壺,一直自斟自飲,此時接過話說,「青竹堡開出賞格,殺了玉面羅剎的人,可以獲贈三件神兵,青竹堡秘傳任意挑選五門,小還丹10枚,黃金萬兩,還會將堡主的嫡女下嫁。哪怕是殺一個先天宗師,也不過是這種價碼罷了!那玉面羅剎雖然是四絕劍客龍奇峰的女兒,卻也夠不上這種賞格吧?」
「你們知道什麼!」刀疤中年哼了一聲,將偎在他身上的女人推開,神情有些激動,「玉面羅剎消失了十八年,你們知不知道在消失之前,她是跟著誰的?」
「誰?」
「我。」一個聲音冷冷地說。
「別鬧,」頭陀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好奇地追問刀疤中年,「到底是誰?」
卻見那刀疤中年看了他身後一眼,頓時冷汗涔涔,手足發抖,連酒杯也握不穩了,瓷杯摔落,「璫」。
就在這時,一隻不知從何處伸出的手,就地一抄,抓住剛剛摔得四分五裂的酒杯。
然後將那酒杯一拋。
就像變戲法一般,那隻明明摔得四分五裂的酒杯,竟然恢復了完整,劃出一道拋物線,在空中翻了個身,落在一根晶瑩如玉的手指指尖,滴溜溜地旋轉了起來。
「先天宗師!」頭陀瞬間嚇出一身冷汗。
這分明是先天宗師,以自身的先天真氣離體而出,將破碎的酒杯約束起來,保持著完整的樣子。
這一手看似簡單,如果是孩童看見,或許還會笑著拍手叫好,視其為街頭魔術。
卻是無數武者夢寐以求的境界!
書生也不睡了,緊張地將手按住腰間,那裡纏著一柄軟劍。
書生的同伴瑟瑟發抖,不過衣袖裡,一柄短匕隨時準備像毒蛇一樣探出。
「我暫時不想打死你們,所以,都給我忍住,別出手吧。」來者語氣淡淡地說。
書生戰戰兢兢地抬頭看了一眼,突兀出現的那人,雖然兩鬢微霜,容貌卻依然少年般俊美。
他的視線上移,剛剛與來者對視,就觸電般地低頭,不敢再看。
很難形容他感受到的。
明明來者的眼神既不犀利,也沒什麼殺氣,只是稍稍有些滄桑,有幾分淡泊。
可他就是覺得,要是多看片刻,自己就會死……
而當他移開目光后,以他的感覺知覺,那個位置……空無一人。
明明知道那裡站著一個人,卻完全感知不到,這種矛盾感,讓他難受得想吐血來減輕壓力。
果然是先天宗師!
再次確認了。
書生咽了口唾沫,「敢問,尊駕難道是當年名號『逍遙酒徒』的,方英方前輩?」
杜祐謙面無表情,沒有回答他,「我二十年不履江湖,很多事都不太清楚。誰來給我說說,青竹堡是怎麼回事,他們對我義子廖磊中做了什麼?」
說著,很隨意地推了頭陀一把。
一股讓頭陀莫可抵禦的沛然力量,帶著一股旋勁,將他整個人旋得騰空,落到了刀疤中年的旁邊。
胖大的頭陀有著與體型不相稱的靈活,滴溜溜轉了兩圈后,他穩穩地站定。
被這麼一弄,他臉色有些煞白,卻不敢對杜祐謙發火。
杜祐謙在頭陀之前的椅子上坐下,敲了敲八仙桌,「說吧。」
語氣平靜無波。
旁邊幾桌的客人,穿梭的女侍,似乎都沒有留意到這一桌的緊張氣氛。
猜拳的猜拳,調笑的調笑。
這一桌的江湖人,似乎被人為地與百花樓分割開來。
並不處於同一空間。
刀疤中年戰戰兢兢地開始講述,根本就不敢隱瞞或是對抗。
先天宗師,已經是江湖中的傳說。
這一桌江湖人何其「有幸」,竟然能遇到一位活生生的宗師!
當然,這份幸運究竟是不是他們想要的、能承受的,看他們那欲哭無淚的臉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