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神速

1999年6月14日，星期一，晴。

北電實驗樓中一間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倉庫內。

夏淮，錢嚴謹，高揚，黃海波四人正低頭看著李輔剛剛給他們的劇本以及第一部分的分鏡頭。

雖然四人現在的分工不同，但是他們本身都是導演系學生或者表演系學生。

根據劇本在腦海中構思出相應的情景，再結合分鏡頭腳本理會導演的意思，這些都是基本功，對四人而言沒有絲毫難度。

不過二十多分鐘，四人便相繼抬起了頭，看著李輔，眼中有打量，也有不可思議。

剛才李輔說，這個劇本是他在凱歌導演的演講中得到了靈感，然後昨天晚上將劇本寫出來，畫了一部分分鏡頭，今天就開始拍攝。

可是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就構思並完成了一個劇本，這其間的難度，四人都明白。

正因為明白，才更震驚於李輔的能力。

一般來說，不管是學導演的，還是學表演的，都見過大量的經典劇本和經典角色。

不會像個沒見過世面的人一樣，看到一個劇本便隨隨便便露出所謂震驚的表情。

如果有，那大概率也是演出來的。

他們之所以震驚，並不是因為劇本有多麼出彩。

一個人，一口棺材，這樣的腦洞只會讓他們感覺到有趣，或者微微驚嘆一下真有腦洞之類的。

他們之所以震驚，是因為李輔超強的執行力。

從有了想法，到落實劇本，完善細節，畫分鏡頭，再到組建劇組開始拍攝，李輔只用了一天的時間。

這才是真正讓他們感到震驚的東西，四人一時之間有些呆愣，不知道該說什麼。

李輔沒有讀心術，自然不知道他們想些什麼。

看四人人已經看完了劇本，李輔率先開口：「既然大家都已經看完了劇本，那我就簡單說兩句。」

「我們這部戲的拍攝時間只有七天，時間很緊，任務很重。」

「最重要的是，經費有限。」

所謂的經費，其實是李輔父母留下來的一些遺產，以及這麼多年所有的壓歲錢和零花錢攢起來的，一共一萬七千八十二塊錢。

李輔全部投入到這部電影中了。

「所以在拍攝每一條之前，演員都需要提前演練幾遍，確保可以達到我想要的效果，這樣就可以避免浪費膠片。」

「海波，你有問題嗎？」

黃海波坐在一張小板凳當，手中拿著劇本，聽到李輔問自己話，急忙搖頭：「沒問題。」

他不知道這個師兄為什麼會找到自己，還讓自己出演主角，但只要給錢，就是金主爸爸，要自己做什麼都可以。

看到黃海波的反應，李輔點點頭，繼續說道：「在每一個分鏡頭當中，我都已經把布光的位置和方法寫上去了，你們只需要按照要求來就行，嚴謹，你有問題嗎？」

錢嚴謹也搖搖頭，表示沒有問題。

李輔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不需要自己發揮什麼才能，只需要照做他的要求做就行，說白了，就是給人家當工具人唄！

「高揚，你也一樣，分鏡頭當中我已經註明了攝像機的位置和運鏡方式，只需要按照上面做就行。」

高揚點點頭，沒有說話。

在片場當中，導演需要有自己的權威，這無可厚非。

但是像李輔這樣的獨裁者還是很少見，每個人都必須按照他的要求來，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李輔似乎看出來了幾人的心思，笑道：「當然，我以上所說的一切，都是在開拍以後，當攝像機開始拍攝以後，就必須按照我的要求來。」

「但是，在拍攝之前，我會提前一天將要拍攝的分鏡頭給大家，如果你們在看了我畫的分鏡頭以後，發現有錯誤的地方，又或者是你們有更好的方法，隨時都可以打電話和我溝通，只要你可以說服我，那就按照你的要求來。」

「你們看，這樣可以嗎？」

李輔沒有了剛才的強勢，語氣柔和的問大家。

聽到李輔的話，幾人點點頭，沒有說話，但是心裡確實好受了一點。

李輔並不是不允許別人提意見，他只是不允許別人在片場對他的要求進行指手畫腳，有自己的想法，可以，但是得提前跟自己說。

李輔站起身，拍拍手掌：「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我們就正式開始今天的工作，祝我們拍攝順利。」

夏淮：「祝拍攝順利。」

錢嚴謹：「祝拍攝順利。」

高揚：「祝拍攝順利。」

「祝拍攝順利。」

隨著李輔的一聲令下，眾人開始忙活，但卻不是開始拍攝，而是釘棺材。

李輔不可能真的去找一個棺材了，那不現實。

所以李輔讓夏淮到學校雜物室去弄了幾塊三合板，自己動手製作出棺材的模型。

這個簡單，因為拍攝的需要，棺材不能完全釘死，而是做成了可拆卸的狀態。

這樣在變換機位的時候，更方便。

按照黃海波的身高量身定製的一口棺材，在五人半個多小時的忙碌下，終於完工了。

李輔讓黃海波到棺材當中躺下，試了試寬度和長度，正好合適。

夏淮還擔任服化道的工作，雖然技術馬馬虎虎，但湊活著能用就行。

道具早已經準備完畢，這次是真的開始了。

……

黑暗，無聲。

一個長節拍之後，響起了一點點微弱的聲音。

慢慢的，聲音越來愈大，越來越大，直到可以完全分辨出來，這是一個人的呼吸聲。

呼吸聲開始時有些粗重，但富有節奏。

然後略顯急促，一個深呼吸產生空氣流動聲響起，緊接著響起來咳嗽聲，其中還夾雜著吱吱嘎嘎的響動聲。

「這個收音效果還行。」

李輔放下耳機，對著夏淮點頭。

剛才錄的音是電影的第一幕，因為鏡頭裡面是黑暗一片的，演員不需要出場，但李輔還是要求黃海波躺到棺材里，錄下了剛才聽到的那一段音。

這樣做既是為了讓演員隨著劇情的展開，快速的進入狀態，也是為了試一下學校的設備情況。

儘管在拍攝之前已經檢查過了一遍，但李輔還是不放心。

這畢竟是這輩子第一次拍電影，小心無大錯。

「錄音沒有問題，正式開始吧。」

夏淮點點頭，拿出場記板。

上面寫著《活埋》第一場，第一鏡，第一次。

然後一聲：「開始。」

攝影機開始拍攝。

第一場戲：

咔嚓，咔嚓，打火機火死鋼輪轉動產生的摩擦聲在響動。

忽明忽暗的打火機燈光造謠中，一雙男人眼睛突然出翔在屏幕中，燈光有些昏暗，看不清男人的臉。

第二場戲：

男人呼吸的聲音開始急促，眼睛驚慌失措的四處打量。

鏡頭慢慢后移，露出了黃海波整張髒兮兮的臉。（黃海波正躺在地上，仰著頭，嘴中被捆綁了一塊毛巾。）

黃海波開始掙扎，嘴中不停的發出沙啞的嘶鳴聲，並用腳不停的踹著什麼東西，伴隨著踢踹聲，打火機本就微弱的燈光熄滅。

第三場戲：

黃海波的掙扎更加劇烈，他不停用手肘撞擊著什麼東西，打火機的位置移動，漏出了一個角落，（木板結構），火光搖曳，忽明忽暗。

第四場戲：

……

因為李輔在分鏡頭腳本當中明確表明了布光位置，攝影機位置以及運鏡方式，所以這些東西都不需要現場進行分析。

在拍攝過程中，只要黃海波的演技達到效果，李輔馬上喊過。

所以拍攝的速度很快，僅僅一天時間，李輔就拍攝了至少可以剪出二十分鐘成片的素材，可謂神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