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同袍
第21章同袍
「統哥,這10屬性點全部都加到統帥上。」
種平俯身,雙手撐在城牆之上,眼睛睜得發酸也不敢合上。
先前的火箭的確阻止了飛橋的搭建,然而那些死去士卒的屍體堆在壕溝之間,生生將城壕填平一半。
樊稠見箭雨已停,拉緊韁繩,大吼道:「前軍進攻,中軍壓上!」
前軍基本上都是洛陽士卒,樊稠此令一下,隊伍中頓起騷動。
士卒們都知道前軍衝鋒就是去填城壕的,只是中軍迅速緊壓在前軍之後,迫使前軍不得不前進。
「再射一輪,諸位都準備好了嗎?」
種平回過身,望著那一個個握著大刀,或年輕或年老的士卒,他努力地想記住眼前的每一副面孔。
這些人中有兒子、有父親,有祖父。
跟在他身後的從來就不是一個個士卒,而是一個個家庭。
沉甸甸的責任壓在他心上,種平有許多話想說,最終卻只是沉默。
箭雨傾扎而下,洛陽士卒成片成片倒下,後面的兵士在中軍的壓制下不得不踩著地上的屍體繼續往前沖。
鮮血滲進泥土之中,將黝黑的土地染得赤紅。
城壕漸漸被填出一條通道,高大的弔橋被放下。
種平身上綁著旌旗,他右手長劍高高揚起,使出平生力氣吶喊:「諸位,可願隨平衝鋒?!」
「願與少府共進退!」整齊劃一的應答聲響徹雲霄。
種平心中熱血涌動,他身先士卒衝出城門,身下戰馬仰天長嘯,背後旌旗隨風揚起:「保家衛民,誓死不退!」
「保家衛民!誓死不退!」長安守軍緊緊跟隨在那面飄揚的旌旗之後,與樊稠中軍狠狠撞在一起。
方猛手中大刀不停劈砍,西涼軍潮水般湧入戰場,方猛衣甲上已積累了厚厚一層血垢。
大幅度長時間的下劈讓他的手臂變得麻木,幾乎要握不住刀柄。
西涼兵們虎視眈眈地圍住方猛,兩方兵力差別太大,每一個長安士卒就要面對十幾個西涼軍士,便是耗也會被活活耗死。
「小心!」
種平攥著劍柄,借著馬匹的奔勢將全身力量壓在右手之上,用力擲出。
鮮血混著肉泥濺在種平臉上,他伏在馬背上喘息,向地上的方猛伸出手。
原來30的武力值,也是可以殺人的啊……
方猛粗黑的手握住種平的手手掌,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一把長槍穿胸而出。
!!!
「……」種平瞪大眼睛,他想要大喊,聲音卻堵在胸口,無論如何也沒法衝出咽喉。
「少府……」方猛握著種平的手,他還保持著站立的姿勢,茫然的望著自己胸口的槍尖,眼睛里的光一點點暗淡了下來。
那把被汗水浸透的大刀掉在了地上。
種平嘴裡滿是血腥氣,他死死盯著那把長槍。
張濟長槍一震,將方猛的屍體甩到地上,他望著馬上的種平,語氣幾乎挑釁:「來戰!」
之前被種平俘虜的恥辱他一刻也不能忘記,第一次是種平運氣好能躲過他的攻擊,他不認為這次種平還能從他手下活下來。
士可殺不可辱,昔日之辱,濟,今日必報!
種平面沉如水,他咽下湧上喉間的瘀血,直接拔出背後的旌旗,旗杆作劍向著張濟斬下。
張濟夾緊馬腹,側腰輕易躲開種平一擊,與此同時他手中長槍上挑,槍尖隨著手腕轉動,虛晃一槍。
種平根本不做防守,手上旗杆又快又狠地往張濟身上砸。
張濟本欲生擒種平為質,喝令城門守衛放棄抵抗,打開城門。
不想種平會不顧死活地進攻,張濟手中長槍硬生生收回,右肩差點筋脈錯位。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兩人相對而戰,開始時,種平距離張濟遠,自然是長槍更有優勢,他的攻擊範圍夠大,能夠提前攻擊到對方。
然而種平拚死猛攻,不知不覺間二者位置縮近,張濟的槍法難以施展。
且種平年幼個子矮,騎得更是溫順的母馬,此時人馬配合,攻勢更為靈活。
他一時竟被被種平的這種打法壓制,張濟猛地側身迴轉,長槍橫掃,意圖將種平從馬上掃落。
種平身下戰馬正巧踩到一處滿是鮮血的圓石之上。
戰馬哀鳴長嘶,后蹄打滑,馬上的種平失去平衡,往下伏倒,躲開了張濟的長槍。
張濟額角滲出冷汗。
這傢伙太邪門了……他到底是武力太高卻故意裝作不會武,以玩弄我為樂,還是他真的不會武,這都是依靠運氣?
不,這世上哪來運氣這麼好的人,又不是受上天庇佑……
嗯,嗯???
難道說,這是上天也站在皇帝這邊,我等必輸無疑的預示?
先前被種平支配的恐懼再一次湧上心頭,張濟開始慌了,他將血洗恥辱什麼的拋之腦後,打馬便走。
種平撈起地上的長劍,心火灼燒著他的理智,也許是那20的統帥值起了作用,好一會兒,他才按下心中翻湧的情緒。
若夫攻城必拔,野戰必克,將帥之事也。
一軍之帥,當以全局為先。
種平盯著張濟,既然不會死,那就讓這戰場再亂上一些,此刻唯有亂其軍陣,敗其軍心,方可進行下一步計劃。
張濟聽著身後傳來的馬蹄聲,人都傻了,這傢伙怎麼就咬著我不放,他是真不怕死嗎?!
難道他真的有所倚仗?!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今年才多少歲,總不能是從娘胎里就開始練武吧?!
城上的弓箭手手握弓箭,兵戈相交的戰場上,張、樊二字旗如同一隻猙獰巨獸,不斷向城門逼近。
出城應戰的幾千長安守將,在這巨獸面前渺小如螻蟻。
我們真的能守住長安嗎?
城上的士卒們握著手中的武器,心中有一瞬動搖。
種平揮舞旗杆,黑紅色旌旗在風中舒展開來,獵獵作響。他支起上半身,幾乎是半立在馬上,死死跟在張濟身後。
別的都不說,我就盯緊張濟。鎖血掛加身,難道還搞不定張濟的心態?
只要張濟潰敗,吾計可成!
加上這一次,張濟已在種平手中敗了三回,也成功逃回去三回。
種平不相信樊稠對張濟沒有一絲懷疑。
只要樊稠對張濟心有芥蒂,張濟一次次的敗逃就會成為他二人分裂對立的加速器。
張濟被種平追得倉皇逃竄,一些不明情況的西涼軍看見主將之一身後緊跟著一面長安旌旗,以為自家軍隊已敗,也跟著亂逃。
前軍中幾個洛陽士卒見此,對視一眼,立刻大喊:「樊將軍敗了!兄弟們趕緊撤啊!」
戰場亂象已生。
跟著呼喊的洛陽士卒越來越多,他們早就等著這一日了,被種平俘虜過的那些士卒們趁機宣傳:
如果此刻棄暗投明,陛下不僅不會追究我等的罪責,還會給我等路費,遣送我等回家。
兩面大餅畫下來,這些洛陽士卒大多背反,趁著騷亂或逃或反攻殺起西涼軍來。
西涼軍被戰敗的消息衝擊得還沒回過神,自己的同袍就舉起了屠刀,頓時潰不成軍。
從城牆上看,城下的「巨獸」就像是被種平一人沖亂陣型,四處潰散。
「保家衛民,誓死不退!」
不知是誰先開始吶喊,城上兵將滿是崇敬地望著戰場中那代表著種平所在的旌旗,聲嘶力竭地呼喊:「保家衛民!誓死不退!」
城下還在鏖戰的士卒心潮澎湃,疲憊的身軀似乎又重新充滿的力量:「保家衛民,誓死不退!」
他們再一次舉起大刀向西涼軍衝殺過去,前方種平就好彷彿一面旗幟,激勵著他們一往無前地奮戰。
西涼軍,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