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陰雲
第29章陰雲
董承一驚,張喜這是要下死手啊。
「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
鄭玄鄭康成註解時言:「不合詩書,不敢道。」,這其中的「法言」指如理如法之言,即《詩經》、《尚書》等等經典;「德行」,根據鄭玄的註解則是「不合禮樂,則不敢行。」
君子的言行都由「禮樂」做標準,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必須符合「禮樂」。
具體而言,不離孝悌忠信,禮義廉恥。所以不符合道德仁義的話不敢說;不符合孝悌忠信、禮義廉恥的行為不敢行。
卿大夫必須要嚴格的守法,遵守禮制。
君子小人,物有服章,貴有常尊,賤有等威,禮之不逆也。
對尊貴的有一定的禮節示以尊重,對低賤的有一定的等級示以威嚴,這樣禮節就沒有不順的了。
所謂「天有十日,人有十等」,種平想為庶民立碑,在傳統士族眼中無異於是在挑戰等級制度,違逆禮法。
張喜以《孝經》和《左傳》兩本儒家經典去攻訐種平,這段話一放出來。
種平不僅要面對天下士人的批判,還得受到所有鄭學弟子的唾罵,可以說是殺人誅心,這輩子可就徹底毀了。
太陰毒了……
董承打了個寒顫,他看著張喜一臉風輕雲淡,嘴上卻輕易吐出這等殺人於無形的毒計,身上汗毛倒豎。
張喜此人,藏得太深了,結盟之事,我還需仔細考慮一番。
「阿嚏——」
種平重重打了個噴嚏,心頭一陣惡寒。
怎麼感覺好像有人再惦記我?
不管了,應當是錯覺吧。
「……總之,這幾個符號代表的數字,至於這邊的兩個呢,就是未知數,也就是我要求的數值。」
「此法名為方程,其中『方』意為並列,『程』意為用算籌表示豎式。二物者再程,三物者三程,皆如物數程之。並列為行,故謂之方程。」
種平努力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去描述自己筆下的那些阿拉伯數字和方程式。
種輯若有所思。
「這『方程』二字想來是源於《九章》……」
「這般表示的確簡易許多,算起來也方便,為父且用這方法試試。」
種輯拾起案上毛筆,俯身計算。
種平這才注意到種輯手上包紮著厚厚一層細布,看起來傷得不輕。
我跟老爹這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心有靈犀了,這兩天都傷在右手上啊。
「父親怎會受傷?」
「啊?哦……」種輯微微一笑,攏住衣袖,道:「不小心刮蹭到了,過幾天應當就能好。」
「父親平日里還是要小心些。」
種平心想這麼重的傷,怎麼看都不是能刮蹭出來的。
自家老爹肯定是又在外邊跟人約架了,等明天自己下朝以後一定要問問荀叔父,到底是怎麼回事。順路再到司徒那裡拿上幾瓶傷葯放在家裡,以備不時之需。
「這符號倒是好用,只是難登大雅之堂。」
種輯算出結果,將筆擱在筆架之上,微微搖頭。
種平有點納悶,他還以為自己以後可以試著推行一下阿拉伯數字,萬一能加快數學發展呢?
「孩兒以為此法甚為便利?」
「不錯,若是平日研究算學,用一用也無妨,只是不可書寫在公文之上,一者推行耗費太多時間精力且不易為人接受;二者符號簡單容易被改動,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後果不堪設想;至於三嘛,虎兒若是獻上此物,免不了又要被攻訐成是『奇技淫巧』。」
種輯殷殷叮囑道:「有想法是好事,但也要因時因勢而為。」
種平心中一緊,神色無比鄭重:「孩兒銘記在心。」
看來也不能什麼東西都直接照搬後世的來啊……
以後想要推行什麼新東西,還是得切實考察,再適當融入一點時代化的成分在裡面才行。
另一邊
呂布整點好兵將,蓄勢待發。
「長使請隨布上馬,吾等突圍而出,直奔長安!」
趙文有些不可思議:「溫侯這是打算直接領兵衝出去?」
呂布一頭霧水,回身望了一眼還盯著趙文看個不停的張遼:「文遠,我說得有何不對之處?」
張遼:你倆說跟說,拉上我做什麼?這種明擺著的問題到底有啥好問的?
他直接越過呂布,委婉地詢問張文:「長史可有良策?」
趙文先行了一禮,細長的眼睛隔著衣袖的縫隙往外窺探著呂布張遼的表情,過了片刻,才道:「文不才,請試之。」
呂布哈哈大笑,用力拍著趙文的肩膀:「長史有計怎麼不早說?不必顧慮,布定然聽從長史安排!」
「多謝,多謝溫侯。」
趙文被呂布拍得面色通紅,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生生撅過去。
畢竟年紀大了,趙文乾瘦如柴的身子哪裡經得起呂布這般拍打?
有那麼一瞬間,趙文都以為自己身份暴露,呂布是要活活拍殺於他。
趙文用衣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附在呂布耳邊,低語一番。
「溫侯只需如此這般……」
「哦……」呂布連連點頭,雙眼放光。
這有個謀士就是不一樣啊,什麼招數人家提前就給你想好了,自己只要依著計劃沖就行了,完全不用自己動腦子。
殺敵什麼的,我擅長啊!
可惜這趙文是司徒手下,不然怎麼說自己也得把他綁到軍中當個軍師啥的。
趙文被呂布盯得不自在。
「溫侯怎的如此看文?」
「無事,無事,只是覺得長史足智多謀,布心中欽佩。」
呂布收了心思,誇讚道。
趙文連連擺手:「拙計,拙計罷了,上不得檯面。」
呂布心想這些文人就是麻煩,動不動就搞這一套。
明明自己也覺得計策好,嘴上還要刻意貶低幾句,真無趣。這麼一看,軍中沒有謀士也未嘗不是好事。
當夜呂布便行了趙文之計,果然成功瞞過李傕郭汜的耳目,送出一軍。之後連著幾日,呂布夜夜分兵而出,很快全軍便都撤離營帳,繞過郭汜之軍,渡水往長安去了。
一路上,張遼心跳個不停,他有種不好的預感……